好女逗惡男 第三章
    自從白慕琪爆出自己和「雅美女中」的校花許涵琳是國中同學之後,幾乎每天都被沈艾藍纏著,要求她搭起他和許涵琳之間的「愛的橋樑」。

    都怪她那天被沈艾藍抱在懷裡,一時間糊里糊塗就答應,會找個時間和許涵琳說說他的事,從此之後,他每天一看到她,劈頭就一定會問:「喂,你到底跟她說了沒啊?」

    當然今天也不例外入吊一次期中考,沈艾藍破例提早到校應考,一坐妥便迫不及待問了如同過去每一天同樣的問題。

    「嗯……我有跟涵琳約好要見面了。」還有十分鐘就要開始考試了,白慕琪捧著書猛啃,掩飾著心中的異樣情緒。

    那天看到皮夾裡的照片,她這才知道,原來沈艾藍心中有個心儀的女孩,也就是她的國中同學──許涵琳。

    這沒什麼好意外的,畢竟外型姣好的涵琳一直以來都是眾人的焦點,被封為校花當之無愧,只是,一想到目中無人的沈艾藍竟然也會有喜歡的女孩,她心中竟然有些酸酸的。

    可是,就算心裡頭不舒服,對於他的托付,她絲毫不敢忽視,心中的不快,也只能埋藏在角落。

    「什麼時候?」一聽到事情有進展,沈艾藍興奮得湊到她身邊。

    他身上的體熱隱隱熨燙著她的肌膚,過近的距離,悄悄醺紅了圓圓的臉蛋,頭更低了。「禮拜六,她會來我家。」

    「靠,贊喔!」沈艾藍興奮得拍拍她肩膀。「那你記得馬上把結果告訴我。」

    「可是……我們家沒有電話。」察覺到自己臉紅了,她的頭越垂越低,臉都快埋進書裡了。

    「用手機打啊,都什麼年代了,家裡還沒電話?」這真是太神奇了。沈艾藍一臉不可思議。

    「我沒有手機。」哪來的錢去辦?再說,自從他們家道中落後,親戚朋友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即使有電話,恐怕也用不到。

    「你到底活在什麼中古世紀啊?」他揉揉她的頭。他的個性本來就大而化之,也不覺得這種舉動對同班同學來說太過親匿了。

    他的動作……好溫柔哦,白慕琪暗自想著,神情有些恍惚。「我沒什麼朋友,也沒什麼親戚。」

    「喏。」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她。

    白慕琪不解地抬頭看他。

    「拿去吧,用這個跟我聯絡,我會把我另一支號碼告訴你。」見她沒有收下的意思,他硬是把手機塞進她手裡,不忘告誡她:「這可是最新型的手機,你要好好珍惜哦。」

    「等──」

    「這個時代,哪還有人沒有手機的?」他碎碎念著回座位。

    「不可以,我不能收。」白慕琪轉身,趕緊把電話還給他。

    「少囉唆。你以為我很愛送你東西啊?那是為了大局著想,懂不懂啊你?」沈艾藍不耐煩地渾揮手,代表話題到此為止。

    所謂的「大局」,說穿了就是他迫不及待想知道事情的發展吧?既然這樣……

    握著手裡還有他的體溫的手機,白慕琪也就沒再多說什麼了,只是輕聲道:「用完後我再還你。」

    「隨便啦,囉唆鬼。」他扯了扯白慕琪的辮子。「金靂,我們下午要去玩賽車,要不要一起去?讓你見識本少爺的高超技術。」

    今天考三科,不到中午就放學了,他們幾個當然要把握機會大玩特玩。

    「我不去。」她微微側首搖頭。下午要去療養院,帶著奶奶最愛的水果和壽司去看她,奶奶應該會很開心。

    「你要回家唸書?哼,書獃子,金靂是書獃子醜八怪!」沈艾藍又開始他沒意義的舉勢……對她的背影扮鬼臉。

    考完第二科目之後,徐淑儀邀白慕琪陪她到導師室一趟,她前腳剛走,沈艾藍馬上篡位。

    「老大,你又要弄佛羅多了喔?」雄壯威武跟著一擁而上,臉上寫滿好奇,不知道老大又有什麼惹白慕琪生氣的新招。

    「今天她帶著大包小包來上課,很不尋常,我要檢查看看。」沈艾藍一臉正氣凜然,絲毫不覺得有哪裡不妥。

    拿起白慕琪掛在課桌旁的紙袋,打開一看,紙袋裡竟然裝著幾個保鮮盒,分別放著壽司、分切成塊的蘋果和蓮霧,光是隔著透明盒蓋看著,就已經讓人垂涎欲滴了。

    「可惡,佛羅多竟然帶這麼多好吃的,也不跟我們分享……」好吃鬼伍武怪叫道,口水快流下來。

    「也許她想給我們一個驚喜?」沈艾藍挑了挑眉。

    伍武用力嚥下唾液,語帶期盼。「老大,那我們還等什麼?」

    沈艾藍和雄壯威武互看一眼,同時露出奸笑。「嘿嘿……」

    好不容易三個科目都考完了,三年C班的同學們陸陸續續收拾書包離開。

    讓白慕琪訝異的是,通常閃得最快的沈艾藍和雄壯威武竟然都還賴在位子上,而且正用一種很詭異的眼光打量著她。

    「我、我真的不能跟你們去賽車喔。」她囁嚅地道。

    「喔。」沈艾藍懶洋洋地應道,沒半點勉強她的意思。

    「那……拜拜。」她露出如釋重負的笑,背起書包,拿起紙袋。紙袋拿在手裡過輕的重量,讓她呆了一下。

    奇怪,早上還覺得袋子有點重,怎麼現在卻變得這麼輕?

    白慕琪趕緊打開袋子檢查──

    這一看,她差點沒暈倒,原本裝滿保鮮盒的食物竟然全數淨空,半個不剩,更過分的是,偷吃的人居然還在紙袋最底端丟了一張紙條,上頭寫著:

    惡∼∼難吃死了!

    她連猜都不用猜。這種又大又醜又歪七扭八的字,配上那再熟悉不過的鬼臉圖,始作俑者除了沈艾藍,別無他人。

    看見她哭喪著臉,沈艾藍和雄壯威武忍俊不禁爆笑出聲。「哈哈哈哈……笨蛋!這麼慢才發現,哈哈哈……」五個人笑到捧腹,十分誇張。

    白慕琪低垂著頭,一股怒氣在胸腔間醞釀,偏偏沈艾藍還不知死活地扯她辮子,取笑她。「沒想到金靂這麼賢慧耶,還會做壽司,不過很難吃。」

    她再也無法忍受了,用力從他手裡抽回辮子,抬起脹紅的圓圓臉蛋,當場叫了出來:「難吃還吃光光?沈艾藍,你這個大壞蛋!你一定會有報應,你一輩子都追不到許涵琳!」最後一句幾乎是用哭的喊出來,她連書包和紙袋都不要了,就捂著臉衝出教室。

    啥、啥米?這個臭金靂、哈比人,居然敢詛咒他?

    沈艾藍被罵到傻眼,一時間腦袋停止了思考,表情僵硬地和共犯們互看,大夥兒眼中都寫著同樣的幾個字:怎麼啦?

    「老大,都是你害的啦!」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伍武開口抱怨,其他三兄弟也同仇敵愾地用眼神指責他。

    「什麼叫做都是我害的?你們就沒吃嗎?」沈艾藍捏了捏拳頭,心中莫名焦躁起來,腦中不斷重複播放著剛剛白慕琪哭著跑出去的畫面,額間不受控制地冒出點點汗珠,洩漏他的情緒。

    她……她該不會一氣之下,以後都不理他了吧?那怎麼可以!

    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沈艾藍倏地起身,引來伍氏兄弟詫異的注視。

    「干,幹麼那樣看我?」沈艾藍閃避著他們的目光,吞吞吐吐地說:「我──我去廁所。」他雙手故作悠閒地放在口袋,往門口走去,一來到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就再也掩飾不住急躁,邁開長腿疾奔,尋找那個單薄的身影。

    翻遍了任何她可能躲藏的地方,連女廁所也沒放過,就是找不到她,她到底躲哪去了?

    沈艾藍跑得喘吁吁,濃眉因擔憂而揪緊,深吸了幾口氣,他忽然想到一個找人的好地點。

    教學大樓的頂樓是個制高點,可以將校園一眼望盡。

    他很快地爬上頂樓,心急如焚的黑眸迅速搜尋過一遍,果然找到她了!

    沈艾藍又驚又喜地來到圖書館。他走到圖書館後面,繞過整排灌木叢,看到了那個嬌小的背影。

    她坐在地上,雙臂環繞著曲起的雙腿,下巴靠在膝蓋上,肩膀隱隱抽動,不時傳來抽泣聲,整個人看起來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唉……他真的壞透了,光是身高他就多她三十公分,還老愛欺負她。沈艾藍很難得地自我反省。

    白慕琪哭得很專心,就連他無聲無息地來到她身後都沒發現,直到他伸手拍她肩膀。

    「喂──」

    「走開!」她頭也不回,用力揮開他的手。

    「喔……很痛耶!」他摸著被打紅的手背哀叫。

    「我的心更痛!偷吃人家東西的惡魔、強盜!」白慕琪恨恨地咒罵,已經管不了對方的黑道世家背景有多可怕。

    「你──」他氣得猛爆青筋,一時語塞。「不過是一些壽司和水果嘛,小器鬼!」

    白慕琪氣得跳起身來,兩根辮子跟著她的動作甩啊甩地。挺直嬌小身軀,她抓著他的衣領,字字血淚地泣訴:「那些對你而言不過是一些壽司和水果,對我而言有多珍貴你知道嗎?那是我特地為我奶奶準備的,都是她愛吃的!你竟然還敢說難吃?你這個不知人間疾苦、只會耍嘴皮子的惡魔,壞人都比你有羞恥心!」

    「金靂,你不要太過分喔,小心我揍你。」話雖如此,但是他理虧在先,講話也不敢太大聲,生平頭一回吼人,嗓音還是虛的。

    「揍啊揍啊,你這個喪心病狂,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白慕琪把哭紅的臉蛋直往他面前湊,手依然沒離開過他的衣領。

    「欸……」沈艾藍被她逼得猛退後。「你、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打你喔,我是不打女人沒錯,你可不要逼我破例哦……」

    「來啊!打啊,打啊……打──哇──」

    沈艾藍不住後退,一個沒站穩,便往後摔去,連帶著抓著他衣領的白慕琪也不能倖免,慘叫一聲,整個人倒在他身上。

    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靜止了。

    雖然有人肉海綿墊底,但白慕琪還是摔得頭昏眼花,好一會兒才有辦法從溫熱的胸膛中抬起頭,卻不期然撞進一雙幽暗瞳眸中,彼此的目光從此膠著──

    這是沈艾藍第一次這麼近距離、這麼認真地看著白慕琪。

    現在傻愣愣的她看來莫名地可愛,眼眶、鼻子、臉頰都因哭泣而紅通通的,淚水讓她的眼睛顯得更為水亮清澈,看來更加惹人愛憐。

    他不禁有種錯覺,其實她也長得滿可愛的嘛……哪裡丑啦?是誰一直叫她醜女?誰那麼沒眼光啊?

    在這瞬間,沈艾藍的心中彷彿有什麼東西悄悄被她的眼淚融化了,某種情緒在翻騰,有種想要把她擁在懷裡,像安撫一個哭鬧的孩子一樣的衝動,只希望她能止住眼淚不再哭泣。

    不曉得哪裡來的意念驅使,大手有自我意識般牢牢捧著她的臉,沈艾藍將她的臉壓低,然後精準地,封住了她的唇。

    「唔……」白慕琪只來得及低呼一聲,粉紅唇瓣就被完全吞噬。

    她瞪大眼睛,整個人愣了,傻傻地看著沈艾藍。

    他的睫毛好長喔……這麼近一看,他眉角的疤痕更清晰了……白慕琪恍恍惚惚地想。她面前閉著眼睛的沈艾藍是這麼真實,覆蓋自己的唇,是這麼柔軟熾熱……

    沈艾藍?!忽然之間,她意識到了什麼,開始慌亂地掙扎。

    沈艾藍一張開眼,看到整張臉脹紅的白慕琪,一時間也呆住了。

    趁著這個空檔,白慕琪奮力從他身上爬起來,但雙腿因驚嚇而虛軟,她無法起身,只能軟趴趴地跪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的唇,慌亂無措地看著緩緩直起上半身的沈艾藍。

    他……剛剛到底做了什麼啊?

    思緒逐漸回歸原位,沈艾藍也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確衝動地吻了她。

    這讓他尷尬得耳朵發熱,心眺失序,體熱莫名上升。

    「欸……那個……」抓抓頭,平時口齒伶俐又愛損人的他難得口吃。「我……我不是故意的哦,只是、只是一時糊塗……才會……才會……」

    說穿了,就是一時鬼迷心竅。

    白慕琪眼中盛滿了受傷。她以手背使力抹去被他沾染過的唇,忿忿地說:「不用跟我解釋,反正你的惡作劇又不是只有這一次。」說完她起身要走,卻被沈艾藍捉住手腕。

    「放開。」她轉過頭,掩飾想哭的表情,卻掩蓋不去略帶哽咽的嗓音。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嗎?是故意的吧?

    「對不起……」他低聲道歉。剛剛……不是惡作劇,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解釋是正值青春期,某方面特別容易失控。

    白慕琪吸吸鼻子,仰著頭,忍住眼淚。「我原諒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你冷靜一下,跟我走。」沈艾藍很快地整理完情緒,站了起來,帶著她走出灌木叢。

    「要去哪裡?」她伸出手抹掉眼淚。

    「你剛剛不是說,那些東西是要給奶奶的嗎?跟我走,我賠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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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艾藍說到做到。

    帶著她,先是到日本料理店買了一份綜合壽司,然後繞去水果行,買了四、五樣當季或進口水果,還自告奮勇陪她到療養院看奶奶。

    在療養院門口,她停下腳步,低頭看著他腳上運動鞋的鞋尖。「你……沒必要這樣做啊!」

    那個吻還記憶猶新,一路上她都不太敢正視他的眼睛;反觀沈艾藍,好像根本不在意,已經把今天午後的一切都拋諸腦後了。那個吻,不過又是他的另一種惡作劇吧……

    「為了表達我的歉意,這是我心甘情願這麼做的,沒半點勉強。」沈艾藍越過她走在前頭,進入療養院。

    白慕琪看著他神氣活現的背影,輕歎了一口氣。

    別人眼中看來目中無人、唯我獨尊的沈艾藍竟然也有還一面。誰想得到,他也懂得什麼叫道歉,也懂得什麼叫賠罪,他的另一種面貌,是她的新發現,原本被他捉弄的壞心情,漸漸被撫平了。

    「金靂!」走了一段路,卻發現她沒跟上,沈艾藍回身,沒好氣地吼道。

    白慕琪趕緊小跑步跟上。「噓,小聲一點,你會嚇到別人啦!」

    沈艾藍撇撇唇,沒回嘴,把裝著水果的塑膠袋往肩後一甩。「金靂,你奶奶到底在哪裡?」

    「到了。」白慕琪推開一間病房的房門,走了進去。「奶奶,我來了。」

    這間病房的設備很簡陋,除了四張床之外,就只有幾張桌椅。而病房內只有一個老奶奶坐在輪椅上,面對窗戶,手裡織著毛線。

    「喔,你來啦!」老奶奶透過老花眼鏡看著進門的年輕男女,笑得慈藹。

    白慕琪向他介紹:「這就是我奶奶。奶奶,他是我的同班同學,沈艾藍。」

    「奶奶您好。」沈艾藍靠上前去,半彎著腰,有禮地問好。縱使脾氣暴躁又任性妄為,但從小父母就教他要當個有禮貌的好孩子。

    老奶奶一看清他的長相,突然笑得無比燦爛,還扔掉了手裡的毛線和棒針,緊緊握住他的手。

    「唉唷,老頭子,你來啦?」

    老頭子?是在叫他嗎?沈艾藍一臉錯愕。

    白慕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附在他耳邊低道:「我奶奶常常誤認,你不要介意喔,順著她就好了。」

    「小姑,你也來啦?你好久沒來看我了。」奶奶放開沈艾藍,改牽著白慕琪的手,語帶抱怨。

    小姑?沈艾藍的表情更加詭異。

    白慕琪聳肩,無奈一笑,順著奶奶的話道:「是啊,我來看你了,我上禮拜也有來啊。」

    「對對對,小姑上禮拜有來,很久沒來看我的是老頭子。」奶奶哀怨地瞪著沈艾藍,瞪得他莫名其妙。

    「奶奶,這裡有壽司和你愛吃的水果喔!」白慕琪把壽司和水果一一拿出來讓奶奶看個清楚。

    「壽司,是壽司,我最愛吃壽司了。」老奶奶開心地捧著裝有壽司的飯盒,吃得津津有味,不再搭理他們,偶爾自言自語,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奶奶吃完壽司和水果,就吵著要到外面走走,沈艾藍自告奮勇,把坐著輪椅的奶奶推送到庭院的一棵大樹下,吹吹涼爽的風。

    白慕琪始終跟在旁邊,看他小心翼翼、亦步亦趨地推著輪椅的動作,心窩一暖,不自覺綻放微笑。

    他是為了剛剛的惡作劇而賠罪,所以才陪她來看奶奶的嗎?這似乎不重要了,有他相陪的這一刻,她只想好好珍惜。

    「你奶奶什麼時候開始住在這裡的?這裡環境……不太好。」今天沈艾藍才忽然察覺,自己對白慕琪的瞭解真的不多。

    「之前奶奶住的地方好多了,可是……」她無奈一笑,輕淡地道:「我們家供不起昂貴的費用。」眼看他沒有不耐煩,白慕琪便把家中的狀況說了一遍。「我爸爸的公司倒閉後,我家就像是過了午夜十二點的灰姑娘,馬車和華服都不見了……」

    「你一定過得很辛苦吧?」聽完了她的故事,沈艾藍看著她的眼神,多了一抹不自覺的憐惜。

    她輕笑著搖頭,一陣風吹來,鬢邊散落的髮絲隨風輕揚。

    「不會啦,一般人不就是這樣過生活的嗎?我們家只是被打回原形罷了。因此,我要更努力才行。」她看得很開,越是沉溺在過去,日子越是不好過,那又是何苦呢?

    沈艾藍聽了,眸中添上深思。

    本以為她軟軟弱弱的,沒想到遇到這樣的困難,反而堅強面對,不向現實妥協。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該死,竟然一直竭盡所能地欺負她。

    沈艾藍想,從今以後,他應該要對金靂更好才是。腦中思緒剛落,一句承諾便輕而易舉地脫口而出。

    「如果有困難,記得來找我。」

    「謝謝你。」白慕琪緩緩仰首,噙著一抹笑意,望著他俊挺的側臉。

    似乎有點糟糕,她好像真的喜歡上這個有時很惡劣、有時很可愛、其實心地不壞的大男生了。

    之前她曾經懷疑過,為什麼學校裡會有這麼多女同學喜歡沈艾藍,沒想到現在她也成了愛慕者之一。

    但她立刻又嘗到了酸澀的滋味。因為,沈艾藍另有喜歡的人。

    而她……永遠都追不上那個如同天上星星般耀眼奪目的女孩,她明白的,也一直很清楚。

    無妨,畢竟喜歡一個人未必是獨佔他,只要他幸福,她一樣會感到滿足。

    所以,她會把這份喜歡,偷偷、偷偷地埋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她會笑著祝福他和他心儀的女孩,她一定辦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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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慕琪沒有辜負沈艾藍的請托,終於把他的愛慕傳達給許涵琳了。許涵琳早就聽過他的名號,沈艾藍在「雅美女中」可說大名鼎鼎,還有不少女生愛慕,受歡迎度高達百分百。

    沈艾藍名氣響亮,雖然許涵琳沒有當場拒絕,卻開出條件:只要沈艾藍考上C大,她就願意和他交往。

    「這簡直是變相的拒絕!」沈艾藍非常激動。他另有夢想,根本不考慮上大學。

    「老大,你想想,許小姐是校花,人長得漂亮,功課也不錯,她當然希望男朋友不要比她差啊。」

    「可是我的夢想怎麼辦?」他的夢想就是當香雞排店的老闆,這是他從國小就立定的志向耶!

    「老大,如果你拿到大學學歷,又開香雞排店,那真的很殺耶!大學學士在賣香雞排,客人吃了都會變聰明!」這是什麼歪理?

    在雄壯威武好說歹說之下,沈艾藍勉強同意這個條件,並且抓來在班上成績名列前茅的白慕琪當家庭教師,開始惡補功課,為幾個月後的聯考作準備。

    「不行!我要做手工,不然就沒收入。」白慕琪一聽,連忙搖手拒絕。

    沈艾藍開出高薪利誘。「來當我的家教,一個月付你五萬塊,怎麼樣?做手工,沒有當我家庭老師的福利這麼好啦!」她成績好、細心又有耐心,所以除了她,不做第二人想。

    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白慕琪答應了,這也是她現在之所以會和沈艾藍單獨待在他房間的原因。

    她可以趁著當他家教的這幾個月多賺點錢,把欠管家的部分還清後,還可以存些錢起來,所以她沒道理不答應。

    剛開始和他在房裡獨處,白慕琪還會緊張到心臟怦怦跳,手心直冒汗,不敢正眼看他,最近一、兩天終於好多了,可以平靜地面對他,否則她真怕被他察覺。

    出了幾道數學題讓沈艾藍練習後,白慕琪單手托腮,悄然打量他難得認真的神情,縈繞在心中許久的問題,竟自然而然地問出口:「你為什麼喜歡涵琳?」

    沈艾藍停下書寫的動作,用筆端頂著下顎,好像被考倒了似的皺眉冥想。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所以他從來沒認真思考過。

    是啊,他為什麼喜歡許涵琳?喜歡她哪裡?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仔細一想,還真的無跡可循。

    「嗯……她很漂亮。」這是他思考過後得到的答案。

    白慕琪傻眼。「就……這樣?」他為了要和涵琳交往,拚了命也要考上大學,每天不再遲到,難道除了涵琳漂亮之外,沒有其他原因了嗎?

    「不然呢?你不覺得帶著一個正妹馬子出門,走路都有風嗎?而且,我這麼帥,只有她配得上我。」他說得眉飛色舞,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

    「是虛榮心作祟吧?」白慕琪喃喃念道。

    難道光是看外表,就足以構成喜歡一個人的原因嗎?

    他沒和涵琳相處過,甚至稱不上認識,這樣他就可以喜歡人家嗎?喜歡豈是一件這麼容易的事?

    回想自己第一次見到沈艾藍,也被他俊俏的外型迷惑過,但之後他卻接一一連三地整她、鬧她,簡直是個披著王子外衣的邪惡魔鬼。

    但是,他在整她、鬧她的過程中,她一旦被別人欺負了,他卻是怒火高張地沖第一個要替她報仇。

    這段時間和他相處下來,漸漸地拉近彼此的距離,她才瞭解他除了愛惡作劇之外的其他面貌。經歷這些過程,再回首一看,才發現他已經悄然進駐了自己心中……

    沈艾藍沒聽清楚她的自言自語,白了她一眼。「嘖,我在認真思考,你不要打擾我好不好?」

    「喔。」她乖乖閉嘴不再多說。

    算一算,擔任他的家教也一、兩個禮拜了,每天放學後,就直接和他一起回家,這樣一來就兼顧不了家裡,於是她拿錢給管家,麻煩管家代為張羅爸爸和小誠的晚餐。唉,管家的這份恩情,她恐怕永遠也還不完。

    到沈家之後,認識了他的父母親,她才知道沈艾藍的爸爸伍澤天真的是個溫厚善良的大學教授。她一直弄不懂,既然他父親是大學教授,為什麼還要找她當家教?

    而沈阿姨,雖然是一代黑道女幫主,卻美艷得教人無法直視,而且是個非常非常和氣的人,一點也沒有江湖氣息。

    尤其沈阿姨知道她家裡的情況後,對她特別疼惜,常常噓寒問暖的,教她十分感動。

    白慕琪的視線落在身旁那張俊臉上,仔細描繪過每一個地方,像是要把他臉上的每一處線條都牢牢鐫刻在心中似的……

    看得久了,睡意籠罩,她的雙眼逐漸感到酸澀。

    沈艾藍扔下筆。「寫完了。」準備伸懶腰的動作,卻因白慕琪突然輕觸他眉角而停頓下來。

    已經呈現恍惚狀態的白慕琪並沒察覺自己的舉動。她近乎呢喃地問:「怎麼會受傷?」

    「還會是怎樣,當然是打架啊,不然被我媽打的啊?」沈艾藍翻個白眼。說起過往英勇事跡,他精神就來了,毫不客氣地使用誇飾法,語氣生動,還配合靈活動作,若是生在古代,鐵定是個出色的說書人。

    「那時候,五十個人包圍著我們五個,我們突破重圍,殺得他們片甲不留!當時,十個人朝我衝過來,我閃也沒閃,和他們展開近身肉搏;他朝我揮來一拳,我頭一低閃過,後來……」接下來的長篇大論,為了篇幅著想,恕略,直接跳到重點。「哼,有個王八蛋使暗招,竟然用磚塊砸破我的臉。拜託,我就是靠這張臉吃飯的耶,當時一火,對方被我揍得大概十天下不了床。」

    哈哈哈,光是回想依然覺得熱血奔騰啊∼∼這種時候,她應該要來點掌聲吧?

    沈艾藍一臉臭屁地轉頭,準備接受讚歎,可是一看,不知何時,白慕琪居然趴在桌上睡著了,頓時他表情都扭曲了。

    靠,他講得口乾舌燥,精彩絕倫,她她她──竟然給他睡著?!

    可是,看在她睡得這麼香,嘴角還甜甜揚起的分上,他……就原諒她了。

    原本氣沖沖的瞳眸,漸漸變得如水般溫柔,注視著她越看越順眼的五官,他不自覺地勾唇微笑,修長指尖撥開她垂落在頰邊的辮子,露出她整張臉蛋。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像欺負她一樣對待過任何一個女生。每次捉弄她之後,她總是驚懼得瞪大眼,接著透明的眼淚開始在眼眶中慢慢彙集,看來楚楚可憐,好像恨不得報仇,卻又敢怒不敢言。

    他開始三天兩頭想新把戲鬧她,想看看她的極限在哪裡,但是那日的壽司事件,讓她爆發出來之後,他卻突然開始緊張起來,怕她真的生氣,就再也不理他了。

    匆忙去找她,卻不小心吻了她,最近幾天夜深人靜時,他總會不由自主記起那個吻,心中隨著竄過一陣奇異的騷動。

    一定是因為唸書太累了,所以才會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怎麼可能會對白慕琪生起什麼非分之想嘛!

    隱隱傳來的鼾聲,代表她真的睡得很熟。

    最近為了當他的家教,她每天一早出門,都得到十一、二點才回家,難怪會聽他講古聽到睡著。看來,以後要早點讓她回家休息,總不能因為幫他補習,害她累到黑眼圈都跑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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