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這樣真的好嗎?確定真的要這麼做嗎?」許子亭緊緊跟在好友身邊,過分秀氣的臉不知為何脹得通紅。
「放心啦,一切包在我身上!」沈茉莉拍拍胸脯,圓臉上儘是堅定神色。
「可是……可是……」他總覺得有那麼點不妥耶。
「可是什麼?亭亭,愛就是要勇敢說出來啊!要是一直憋在心底,那有多難受啊?難道說,你要把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一輩子嗎?」她振振有詞地質問道。
「我……」許子亭心中開始掙扎。
茉莉說的一點也沒錯。喜歡一個人,如果能讓對方知道,就算最後的結果還是被拒絕,起碼他曾經大膽表白過,日後回想起來,才不會在心中徒留遺憾。
「那就對了啊!」不等他說完,沈茉莉逕自下了決定。「反正要成功就一定要出擊,不出擊的話,就永遠不會成功,懂嗎?」
「我……我知道了。」一如以往,他很輕易地被好友的歪理給說服了。
他和茉莉從幼稚園認識至今,兩人一直是好麻吉,就算求學階段不在同一所學校,卻絲毫無損於他們之間的情誼。
他們雖然是異性超級好朋友,個性卻彷彿互相顛倒。茉莉的個性強悍,很男孩子氣,作風舉止大剌剌地,容易和人稱兄道弟;不像他,溫和懦弱,內向害羞,總是茉莉擋在他身前保護他,讓他免於被欺負。
從以前到現在,他從不曾反駁或拒絕過茉莉所做的決定,只要茉莉說好就好、說對就對,這一次也沒有例外。
不斷前進的腳步在「花蝶百貨」門口停了下來,沈茉莉朝裡頭比了比,再一次確認。
「你確定那個人在這裡上班?」
「嗯!非常確定!」許子亭嚥了嚥口水,神色看來十分緊張。
「OK,那就走吧!」
她昂首闊步,率先走進百貨公司裡,明亮有神的大眼滴溜溜地轉,尋找彩妝專櫃「Lily Pink」。
據亭亭說,他愛慕的對象是「Lily Pink」的彩妝師,無論是十五歲的花樣少女,還是四十五歲的多金貴婦都愛捧他的場,讓他的業績嚇嚇叫。除去女顧客外,女同事也個個搶著和他站同一櫃、上同一時段的班。
他不是英俊類型,說是時下流行的性格型男比較符合,有「彩妝界最Man的彩妝師」封號,穿起黑色制服俊帥挺拔,曾經受邀客串走過服裝秀,很受女性歡迎,感情方面狀況不明──
「在、在那裡!」許子亭扯了扯茉莉的袖子,臉紅心跳地低喊。
「哪裡哪裡?」沈茉莉收起思緒,倏地瞇眼,迫不及待地朝好友所指引的方向看去──
亭亭愛慕的對象正背對著他們替顧客上妝。
光從背影看來,那人的身材很有看頭,寬肩窄臀,精瘦修長,即便是一身黑襯衫、黑西褲的制服打扮,卻有種都會雅痞的味道,一頭黑色短髮用發泥造型得極具時尚感,光是背影就亮眼得教人無法忽視。
「好像不錯哦!」一番評估打量過後,沈茉莉下了結論。
「我沒騙你,他真的很帥!尤其是一笑起來……我魂都飛了!」許子亭-著嘴,兩頰染上紅暈。
「誇張。」沈茉莉哼了哼,不以為然。「等我看到正面之後再說吧!」
雖說背影是很吸引人啦,就不知道正面長得如何,說不定是個背影殺手,一轉過身來,八九不離十會扣分。她篤定地想。
「茉莉……萬一、萬一我嚇到他了怎麼辦?畢竟不能接受同志的還是大有人在……」他不免擔憂。
起初,發現他真正性向的人就是茉莉。
他上頭有四個哥哥,因為父母一心想要個女兒,相隔十年後再懷孕,偏偏生出來還是個兒子──也就是他。
因此,想要女兒想到走火入魔的父母,竟然把他當成女兒來撫養。他穿女裝、留長髮、扎辮子、扮家家酒、玩芭比娃娃……和一般小女生沒兩樣,也養成了他內向害羞的個性。
直到上小學後,他換回男生裝扮,個性卻改不過來,舉止秀氣,說話細聲細氣,女生都很樂意和他當好姊妹,可是一有男生靠近,他不自覺就會臉紅。
他一直不懂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直到有天茉莉解開他的疑惑──
「亭亭,其實你是喜歡男生的,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密。」她一臉嚴肅地說。
向來對茉莉言聽計從的他當然不曾懷疑,還覺得很合理。如果他不是同志,為什麼會有那些異樣反應呢?從此之後,他深深相信自己就是同志。
「想太多。」沈茉莉沒好氣地翻翻白眼。「我告訴你,現在很多男生都是同志好不好?那種條件好又不交女朋友的,都涉嫌重大,說不定他就是──」她突然拍著好友的手臂叫道:「啊──他轉過來了!他轉過來了!」
她屏息以待,一張粗獷性格的容貌映入眼簾。
她眨了眨眼。不知為何,沈茉莉竟覺得這個人非常眼熟,似乎在哪看過……
雖然印象當中的那張臉帶點青澀稚氣,與現在的有稜有角有些差距,但是那眉、那眼……分明就是記憶當中的那個人啊!
被她持續鎖定的男主角此刻展露笑顏,隔著不遠的距離,帶笑的眼眸與她撞上,同時開啟了被她深鎖在腦中的記憶。
原本略瞇的眼逐漸睜大,沈茉莉指著對方,興奮得大叫出聲:「你──你不是──」
男人似乎也認出她來了,俊臉上的笑容一僵,眼神閃爍,迅速把臉別開,一副不認識她的樣子,其實心中警報已乍然狂響。
不、不可能,他們已經將近十年沒見,這是幻覺,一切都是幻覺,嚇不倒他的!
他閉起眼睛,顫抖的手握成拳,在心中一遍又一遍說服自己。
可惜,天不從人願──
「鄭英俊!」沈茉莉乍見故友超開心,連忙朝對方奔去。
「茉莉……」許子亭驚慌低叫。
他沒想到茉莉會直接出擊,心慌之下,連忙躲在柱子後面,只敢露出一雙眼睛察看狀況,心臟怦怦狂跳。
被稱作「鄭英俊」的男人故意裝忙,卻因這聲叫喚,動作變得無比僵硬,與機器人無異,替女顧客上妝的手一抖,原本的腮紅刷到上眼皮變成眼影,惹來女顧客的驚呼:「人維……」
「抱歉!」他連忙放下腮紅刷,補救女顧客的妝容。
明明處在冷氣開放的百貨公司裡,他卻冷汗直冒,只差沒濕透襯衫,這是怎樣?
周圍的顧客和同事則朝他投以好奇的注目,他更加緊張,連手心都淌出一層薄汗……
不可以,他絕對不能回頭,一定要裝死到底。
那個名字是他人生當中最大的恥辱,到死都不能承認!
他已經改名十多年了,那令他羞愧的本名早被埋葬在心底最深的角落,沒有人會知曉才對。不過,如果是這傢伙,他倒是一點都不訝異……
但是,記得也罷了,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大聲喊叫他的舊名字嗎?他忿忿咬牙,恨不得把眼前這礙事的傢伙拖出去斬了。
「鄭英俊,你忘記我了嗎?我沈茉莉啊!還記得我嗎?」她興奮得在男人身邊打轉,就是要讓他看清自己的模樣。
真的是他!
他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小男生了,現在的英俊,粗獷的男性臉龐充滿成熟男人的味道,擅於打扮自己,皮膚也好得不像話,比她還要細緻還要嫩,真的是個很有味道的性格型男耶!
亭亭說的都是真的!沈茉莉不禁在心中讚歎。
鄭英俊──不,鄭人維嘴角一抽,深吸了口氣,試圖穩定情緒。
花了幾秒鐘時間,他露出職業化的完美微笑。「抱歉,等我一下。」
他笑笑地向女顧客致歉後,走到櫃上不容易被注意到的角落,這才對跟上來的沈茉莉開門見山地說:「小姐,你恐怕認錯人了。」嗓音極富磁性,非常好聽。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認錯人?你明明就是鄭英俊,我不可能認錯。」沈茉莉上上下下把他打量過一遍,非常有自信,見他還想否認,她補充說道:「你還有個弟弟叫『鄭瀟灑』,沒錯吧?」
「我姓鄭沒錯,但是我叫鄭人維。」他指著胸前的名牌,證明此言不假,表面冷靜自若,其實心裡緊張到不行。
「那就對了!」她臉上浮現欣喜之色,兩手互擊,發出響亮聲響。
他一愣。「對什麼?」
「你改名叫鄭人維了啊!我是沈茉莉,記得吧?我們國小一年級同班、高中一年級也同校,想起來了吧?」厚,越講越興奮。
這女人在耍他嗎?不管是小一同班或者高一同校的時候,她總是堅持叫他原來的名字,無論他強調過幾遍,他已經不叫「鄭英俊」了,她還是一意孤行,簡直比牛還要頑固。
可是現在看來,她明明知道他改名了,卻依然叫他英俊……這女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存心要他出糗嗎?
鄭人維眼角一抽,無法控制自己充滿殺人慾望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
「沈茉莉」這三個字,在他的字典裡等於「麻煩」,也是他生命中的災星,更是他人生當中和本名一樣的污點。只要有她在身邊,好事就不會降臨,衰事卻接二連三,這點他一直深深相信,不曾懷疑。
他的視線最後落在她臉頰一道長約三公分的淡粉紅色疤痕上,心中一動,昔日回憶漸漸湧上腦海。
她幾乎沒什麼變,蜜糖色肌膚是她的註冊商標,一年四季始終如一;如果不是紮著俏皮的馬尾,那張濃眉大眼、充滿英氣的中性臉龐,加上骨瘦如柴、沒幾兩肉的平板身材,從高中開始就常被誤認是個小男生……
完了,他頭好痛,想立刻從人間蒸發。與其面對這個女人,他寧願面對週年慶時可怕的人潮。
最可怕的是,萬一她忽然想起高一那年他一時糊塗、脫口而出的那些話……
「鄭英俊,你到底想起來了沒有?」她打斷他複雜的思緒。
「請叫我鄭人維。」他沒好氣地聲明。
「我還是習慣叫你鄭英俊。」
誰管她習不習慣啊!最好是他們有這麼熟!
他沒好氣地撇嘴,原本的好心情全然消失殆盡。
「沒事改什麼名嘛!叫英俊多好?好聽又好記,又很適合你……」她繼續噘嘴抱怨起來。
名字叫英俊哪裡好?哪裡好聽?又哪裡適合他了?
鄭人維深吸了一口氣,調整紊亂的呼吸和情緒,眼角餘光卻不經意瞥見同事們不時投來的注視。
Shit!被她一鬧,他壓根兒忘了旁邊有多少看好戲的人,還跟她在這邊瞎扯。
不行,他一定要想辦法把她弄離現場才行,關於他本名的秘密,絕對不能曝光!
「那個……沈同學……」他客氣叫喚。
「叫我茉莉就好了啦,我們都老交情了。」沈茉莉一派大方。
「咳嗯。」鄭人維把手圈起靠在唇邊,以兩人能聽見的音量低道:「請問你還有什麼事嗎?我在上班,你知道的……被主管看到我打混不好。」
「哦∼∼」她露出恍然大悟貌。
鄭人維滿意一笑。很好,她還肯賣他面子。
只要把她弄離這裡,一切就會風平浪靜、天下太平了。
反正只是偶遇而已,她總不會常常出現吧?畢竟他們只不過是有過短暫同校緣分的普通同學而已。
曾經發生過的「那件事」,以她大剌剌、不拘小節的個性,應該早就拋諸腦後了吧。而被她那樣對待的自己,也逐漸淡忘那份感覺,身邊來來去去的伴侶不知凡幾,論外型、論內在都遠在她之上,讓他更確信當年的自己一定是頭殼壞掉、鬼迷心竅,才會說那些話,做出那件「蠢事」。
經過這麼多年,他們早已經是橋歸橋、路歸路,不必有過多的交集。
「那……」我去忙了。他含笑準備回去服務顧客。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還、還有事嗎?」還沒完啊?他又滴冷汗。
「我有事要告訴你,很重要、很重要。」她堅定強調。
「人維,周太太還在等你……」同一櫃的小姐從展示櫃後方探出一張充滿好奇的臉,以為萬人迷鄭人維又被纏上了。
「知道了。馬上來。」鄭人維回答同事過後,瞥了舊日同窗一眼,勉為其難地道:「我六點下班。」說完後他又有點後悔。
都說了橋歸橋、路歸路,不必有過多的交集,他為什麼還要讓兩人之間糾纏不清?
唉……好像不管是什麼事情,只要和這傢伙扯上關係,就是剪不斷理還亂。
「那……我六點在門口等你,你沒看到我,要等我一下喔。」他看起來就一副會落跑的樣子,不得不防。沈茉莉暗忖。
「我叫鄭人維!」他額冒青筋,再一次強調。這女人還是一樣,從來不會聽他講什麼,簡直是外星球來的怪物。
「好好好,拜拜。」她開心地朝他揮手說再見後,拉著始終躲在柱子後面的許子亭開開心心地離開。
鄭人維回到工作崗位上,繼續替客戶服務,可是一顆心卻已經失去平靜,不時還會出神。
這個沈茉莉突然出現,到底有什麼用意?
為什麼他總覺得不安呢?彷彿……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畢竟,沈茉莉等於麻煩、災星,是他人生當中最大的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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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亭,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噢……」
沈茉莉急著去赴約,看見好麻吉一臉忐忑,連忙安慰道:「他是我的老同學,應該很好說話的,你不要緊張,一切有我。」
「茉莉,謝謝你。」許子亭由衷地感謝。他看了下時間,已經逼近六點。「你快去吧,快六點了。」
「嗯,拜拜,有消息馬上通知你。」沈茉莉揮別了好友,很快來到「花蝶百貨」大門口,鄭人維已經一臉不耐地等候多時了。
「英俊!」她跳到他面前,笑嘻嘻地喊道。
鄭人維深吸一口氣,要自己沈住氣,第N次強調:「我已經改名了,以後請叫我鄭、人、維。」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好不好?」
這女人根本沒在聽。她老是自動忽略她不想妥協的問題。
他閉了閉眼,有些無力地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坐下來聊?你和我之間沒什麼好聊的吧?」和她相處怎麼這麼累……
「有什麼關係?好歹我們同學這麼久不見,站在這裡敘舊不是很奇怪嗎?走啦,鄭英俊。」她用手肘撞撞他。
他閃身避開。「去哪?」
他投降了。與其跟她在這裡說話,冒著可能被其他人聽見他本名的風險,那麼他寧可照著她的話做。
於是,十分鐘後,他們來到新崛江附近的咖啡簡餐店,挑了個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坐下,各自點了一杯飲料。
鄭人維靠在椅背上,一雙漆黑眼眸若有所思地打量起左顧右盼、嘴角含笑的沈茉莉,一等她迎上視線,他又趕緊別開眼。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跟她坐下來聊,與她面對面,他腦中閃過一幕幕從前與她相處時的畫面,心臟又不受控制,撲通撲通地亂跳……他一定是累了。
「對了,你家不是搬到巴拉圭去了嗎?怎麼你會在高雄?」
高二開學那天,就聽老師說他隨著家人移居巴拉圭了,當時她還難過了好一陣子,以為不可能再見面了,沒想到因為亭亭的關係,他們有機會重逢。
能再見到他,真好!沈茉莉笑得眼瞇瞇,心情無限好。
「大學畢業後我就回來了。」奇怪,他幹麼真的乖乖回答啊?鄭人維撇撇嘴,不再多言。
「你那時候不說一聲就走,真的很過分。」沈茉莉一雙圓眼瞅著他,語氣抱怨中帶著氣憤。她還記得高二開學後見不到他時,心中的失落感有多麼強烈……
「我有必要昭告天下我要轉學嗎?」他何去何從,她又會在意嗎?鄭人維難掩忿忿地想,沒察覺自己過度激動的語氣。
「好歹我們是兄弟耶!」她哀怨地說。虧他們那時候這麼要好……
「誰跟你是兄弟!」他失控地低吼出聲,引來隔桌注目之外,也吼傻了對面的沈茉莉。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一句!相隔這麼多年她還講?!
他是男的,她是女的,有可能當兄弟嗎?兄弟個屁、兄弟個鬼!
她沈茉莉真是好樣的,可以把黑的看成白的,把綠的看成紅的,就連他掏心剖肺的真情告白,她都能用一句「我們是好哥兒們」就輕易地抹滅掉,所以,他恨死這句話了!
反正……反正不管過了多久,他永遠只會是她的哥兒們!
「英俊……」她吶吶地道。
看見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受傷眸光,鄭人維知道自己失態了,撇開眼平定心緒,改變話題。
「你說有事要跟我說,到底是什麼事?」早點說完早點散會,他討厭這個會在她面前任意失控的自己。
沈茉莉畢竟是粗枝大葉的傻大姊,很快地就恢復了情緒。「其實……今天我會去找你,是因為我朋友想要跟你當朋友。」
鄭人維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又被挑起。
她怎麼一點都沒變?對別人的事還是充滿熱情,勇往直前,別人的托付她拚了命都要達成,只是,她有沒有想過他的心情?
鄭人維撇唇一笑,笑意卻沒傳達到眼底。「哦?你又要當介紹人嗎?」
「是啊是啊!」她燦爛地笑著連連點頭。看來他並沒有要拒絕的意思耶,亭亭有希望了。
「你真有心。」這女人老是把他不想要的人硬塞給他,以前曾經有過一次紀錄,他氣了整整一禮拜不理她,相隔多年後,她竟然又故計重施?她究竟把他當成什麼了?鄭人維替自己感到心酸。
「他叫許子亭,是我好朋友,他是個好人,你一定會喜歡他的。」沈茉莉只差沒拍胸脯掛保證。
「是嗎?」那改天約出來見面吧……他本來想這麼說,可是後來又覺得不妥,他可不想因此又跟沈茉莉有所糾纏,今天答應和她出來就已經是大錯特錯,他該立即斬斷這個錯誤才是。
他不相信嗎?沈茉莉有些困擾。
「啊,還是你要先看貨?」她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皮夾裡面有她跟亭亭的大頭貼,連忙現出來給他看。
看貨?她以為她在做什麼交易?鄭人維滿臉黑線,實在笑不出來,視線落在攤放在桌面的皮夾上。
「就是他。」她指著照片上的許子亭,誇著自己的好友。「怎麼樣?很不錯吧?他很善解人意喔,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
他不敢置信地瞇起眼,隱含著火的目光從照片緩緩移到她充滿期待的臉蛋上,一字一句慢慢地道:「他是……男的?」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她微微皺眉。
她……問他,有、什、麼、問、題、嗎?
這問題可大了好嗎他哪點看起來像同志?這女人依然不用大腦思考,全憑衝動做事。
雖然男性彩妝師大多很娘,但他是其中的例外,在業界還有「最Man的彩妝師」封號!
鄭人維深吸了口氣,隱忍著瀕臨爆發的火氣,猛然起身。
沈茉莉詫異地抬眸仰望他。「英俊?」他的臉色好像不太好看?
「我要走了。」
他丟了幾張百元鈔在桌面上,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他不想說拜拜也不想說再見,只希望再也不要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