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深夜,大床上,關野零和顏曉蕾相擁而眠,兩人都睡得很沉,呼吸十分地平穩……
突然,關野零閉上的眼皮動了動,沒一會兒便睜開。
他打量著粉嫩色系的天花板,皺起俊眉,一時間腦袋轉不過來。
感受到身邊傳來的溫熱,昨夜的一切瞬間回到腦海;他轉頭,望著沉睡中的她……
顏曉蕾沉沉睡著,熟睡中的她,看來竟是那樣惹人憐愛。
想起剛剛的歡愛,關野零心裡湧上了強烈的不捨。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嫩頰,溫柔地笑了。
他終於弄清楚自己的心,原來對於小泉智美,他自始至終都只是一種莫名的迷戀,其實他心裡一直最在乎的人,從來都是她——顏曉蕾!仔細的回想這段日子,他的情緒其實不是一直都被她牽著走、被她左右嗎?
他終於明白自己的感情了,原來,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顏曉蕾便已經一點一滴的進入他心裡,他卻沒有注意……等到發現了自己真實的感情,她的身影,居然已經深植他心中,這是多麼的不可思議!
因為他的觸碰,她略略翻身,離開了他健碩的軀體,面向另外一側趴睡,一隻柔嫩的手牢牢地握著他,似乎怕他忽然不見一樣。
就這樣,關野零躺在床上,伴著睡夢中的她,享受著有她在身旁的溫暖感覺。
許久過後,關野零輕輕鬆開手,套上衣物,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他想要喝杯水,便逕自往視聽室走去。經過自己的房門口時,沒想到竟然聽見他房裡的電話正不停響著。
為了怕驚擾到睡眠中的家人,關野零連忙進房裡接電話——也因此,他並沒有發現跟在他腳步後頭走出來的顏曉蕾……
關野零拿起話筒附在耳邊。「喂?」
電話那端的人沒有應聲,卻只顧著拚命哭泣。那脆弱嬌軟的哭嗓,幾乎要揪痛人心……
「是智美嗎?」關野零皺眉問。
是小泉智美?
「嗚嗚……零……是我……」小泉智美抽抽噎噎地道。
聽見她的哭泣聲,關野零冷淡地道:「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我……我好怕!零,我好怕啊……」小泉智美沒頭沒尾地喊著。
剛剛她和新男友一起開車出來兜風,誰知道兩人一言不合,便吵了起來。一怒之下,男方將她趕下車,任她在荒郊野外自生自滅。
她走了好久才發現電話亭,便連忙撥電話給關野零。
她知道,零絕對不會棄她於不顧的!
聽見她害怕的語調,他又想起下午目睹的一切……對她,關野零實在起不了任何憐惜之意;但現在這種情況,又不能不管她。「你現在人在哪裡?好,那你先在那裡等我,我盡快趕到。」
算了吧,這就算是他為小泉智美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門外,顏曉蕾聽見他的話,整個人便像是被閃電擊中一般錯愕不已!
原本還睡眼惺忪的她,意外撞見這件事,頓時清醒過來。
其實她已經非常的疲累了,但當關野零鬆開她的手,起身離開時,她馬上就醒了,很自然地跟隨著他的腳步。
沒想到竟撞見這難堪的一切!
他……還是放不下小泉智美嗎?那剛剛和他纏綿過的自己,又算什麼呢?
好難過……她真的好難過……她的心像被幾千萬根小針同時戳刺著一樣!
顏曉蕾在他準備掛掉電話的同時,連忙轉身回房。
她躺在床上,裝出依然熟睡的模樣,可其實,她眼角已經淌出了眼淚,她用棉被拭去淚水,努力將呼吸調節成平穩狀態,不想讓他看出端倪。
開野零換上外出服後,又回到房裡。他伸出手,輕柔地撫過她柔順的黑髮,動作充滿了憐愛。
等我,曉蕾,我很快就會回來!
當關野零一轉身離開,顏曉蕾便睜開眼,囤積已久的眼淚,就像驟雨般滴滴落下,沾濕了被、沾濕了枕……
她想,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再見了,關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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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曉蕾,你剛剛說了什麼?麻煩你!再、說、一、遍!」
傅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這實在太令她驚訝了,她不禁以少有的尖銳語調悍聲問道。
顏曉蕾窩在傅家的沙發上,兩腿曲起以雙臂環繞,下巴抵住雙膝,大眼下掛著淡淡黑眼圈,使她看來虛弱又落寞……但她的嘴角卻掛著淡淡的笑容,看起來很甜蜜的樣子……與外表呈現極大的反差。
「我說,昨晚我跟他在一起……」她的笑意加深,一手端起前方茶几上的杯子,裡頭裝有傅家管家特地為她現搾的蔬果汁。
「我真懷疑你為什麼還笑得出來?」傅亭-緊鎖雙眉,忍不住憂心忡忡。
「為什麼笑不出來?小傅,我並不後悔,」顏曉蕾聳聳肩,一派豁達狀。
「看得出來。」傅亭-帶點嘲弄地道。
「事實上是我主動的,小傅。」顏曉蕾垂下眼簾注視著杯裡的綠色果汁,說得清楚明白。
「顏曉蕾!你瘋了?你在他心中可能永遠都比不過小泉智美,你知道嗎?而你居然還願意獻身?獻身後就走人,躲到我這裡……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麼!」傅亭-直言不諱。
小傅很少會連名帶姓叫自己,所以她知道——小傅是真的動氣了!
她也知道,小傅說的是事實,她都知道……
這番話像針一般扎入顏曉蕾胸口,讓她因疼痛而微微瑟縮。
顏曉蕾對著她的眼,輕聲說道:「我想,既然我無法擁有他很久很久,那我自私地擁有他一晚也好……至少是一晚呀!小傅,你可以罵我呆子、傻子都沒關係,我真的已經很滿足了。」
凌晨,關野零前腳出門,她也跟著離開,帶著護照、簽證、簡單的衣物和隨身用品前來投靠小傅。
本來她早該去巴黎和小舅會面了,只是自從關野零開口請她等待時,一切就都變了……她以為她和關野零之間會出現轉機,前往巴黎的事便這麼擱著;而在經過昨晚之後,她更是忍不住規劃起兩人未來美好的藍圖,更加篤定地認為——巴黎,她應該是不會去了,誰知道……
事情就在今天早上會出現如此大的逆轉,她依然還是得離開。
顏曉蕾忍不住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好友這一番傻氣的話,卻教傅亭-眼眶泛紅。
為了不讓曉蕾發現自己的失態,她撒開頭輕斥。「白癡!」
「謝謝你的誇獎。」
「你果然不聰明,居然把我的批評當成讚美!真懷疑像我這樣冰雪聰明的人怎麼會和一個豬頭作朋友?」
「一定是你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報應就是這輩子認識你?」傅亭-笑瞅著她。
「答對了!」兩人相視一笑。
玩鬧過後,傅亭-神色轉回凝重。
「那……昨晚,你們有沒有做任何避孕措施?」
正要坐回沙發上的顏曉蕾一愣。
沒有!完全沒有!
若不是小傅提起,她壓根兒沒注意到這一點……
「不會吧……」
見好友茫然無助的表情,傅亭-單手撫著額,整個人無力地向後癱倒在沙發上,一副天要塌下來的絕望模樣。
「小傅,怎麼辦?我真的沒想這麼多!我……」顏曉蕾此刻才知道要慌。
「老天!蕾蕾你健康教育都白上了!」傅亭-聲色俱厲地斥責。
她煩躁地站起身,在鋪著昂貴地毯的地板上來回踱步。「你有沒有想過,因為你白癡似的獻身舉動而有了孩子該怎麼辦?孩子的爸還可能不要他!你真是笨到不可救藥、蠢到不行!!」
顏曉蕾兩手捧著發疼的頭,緊閉著眼,低聲叫道:「我知道我笨,我知道!」她求救似地望著傅亭。「小傅,怎麼辦?救我!」
傅亭-嚴厲地瞪著她好一會兒,才呼出一口氣,攤開兩手。「我聽過有種東西叫『事後避孕藥』。」
「上藥局買?」曉蕾傻傻地問道。
傅亭-激動地叫道:「不!你瘋了嗎?巴不得讓人知道『鎮業集團』的大小姐幹了什麼好事?」
「對喔……那怎麼辦?我頭好痛!」
「交給我吧!我有辦法。」傅亭-咬著指甲,喃喃說道。「事到如今,也不得不這麼做了……」
「怎麼做?」顏曉蕾著急地問。
「噯!反正交給我就對了!」傅亭-揮手趕她。「你先到我房間休息一下,晚點我把東西拿回來會叫醒你,快去!」
「好吧!我也有些累……」顏曉蕾不禁脹紅臉。她憶起昨晚的火熱激情,以及那擁抱過自己的結實胸膛和臂膀……臉蛋更是火紅!
不知道他起來後發現她不見了,會怎麼樣?
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顏曉蕾低垂著頭,兩手揉弄裙擺,侷促地道謝。「小傅,謝謝你,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傅亭-笑斥。「三八!我們什麼交情?快去休息吧!」
「嗯。」顏曉蕾笑開懷,乖乖上樓。
目送曉蕾上樓的身影離開視線,傅亭-才拿出由管家分類保管好、裝有各式名片的本子,認真地翻找——
「啊!有了!」
她興奮地撥出一組號碼,對方很快地接起。
「你好,我是殷凱柔。」百分百充滿了女人味的嗓音在電話那端響起。
傅亭-躊躇了會兒,才一鼓作氣地出聲。「我是傅亭。」殷凱柔是蕾蕾的親阿姨,殷凱臣的雙胞胎妹妹,是一位醫生。
突然間一陣靜默,讓傅亭-差點要掛上電話。但有求於人,不得不開口寒暄、套套交情。
正當她要說話,殷凱柔卻突然笑出聲。「是你啊,小-,好久不見。」
「的確是好久不見。」傅亭-說得有些感傷。自從殷凱臣和她姊姊傅亭-訂婚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任何殷家的人了。
「小-,突然找上我,有什麼事嗎?」電話那端,殷凱柔一隻手在桌面上點了點,表情若有所思。
傅亭-也不遲疑,直接開口表明來意。「凱柔姊,有件事要麻煩你,這是我撥電話給你的主要原因。」
「我就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殷凱柔刻意語帶嘲弄。
傅亭-知道她在鬧自己,可是現在她沒有玩鬧的心情,便道:「凱柔姊,就一句話,你幫不幫我?不幫就算了,我不勉強!」
「你都說成這樣了我還能不幫嗎?但我斗膽請問是什麼棘手的事,才能勞煩傅大小姐親自撥電話來呢?」電話彼端的殷凱柔高高挑起眉。
傅亭-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吐出話來……
殷凱柔是醫生,要這種藥找她準沒錯!
驚訝使然,殷凱柔停頓了一會兒,道:「我可以過問原因嗎?」
「不行!」她斷然拒絕。
「嗯哼,OK,那我不過問就是了。你哪時候要?」如果是小-本身需要的,想必有人會抓狂呀……
「馬上。」
「馬上?」殷凱柔嘴角露出興味笑意。「OK,過來我家拿吧!」
「不要!」衝口而出後,傅亭-才發現自己的口氣有著令她羞傀的惶恐。她撇唇,連忙又道:「凱柔姊,不能去你醫院拿嗎?」
「傅大小姐,不好吧?要是傳開了,你對傅先生、傅太太都不好交代,對嗎?」殷凱柔不愧是長了傅亭-幾歲,簡單的幾句話,就輕易說服了傅亭。
「好吧!那就這樣了,我馬上過去,拜拜。」
殷凱柔在電話這端露出詭譎的笑容。
小-答應過來家裡一趟,真是個輕率的決定,小-可能不知道,行蹤不定的殷凱臣,現在人就在台灣啊!
這下子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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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小泉智美送回她家後,心急的關野零便直奔回顏家,來到顏曉蕾的房內,卻見凌亂的床鋪上空無一人。
他將手放在床面上,卻發現床面呈現冰冷狀態,顯示顏曉蕾已經起床很久了。可是房間裡面沒有看見她的人。
這個情況讓他皺眉。
隨即,他走出房外,迅速將房子裡裡外外全部找過一遍,也問過家裡所有的人,卻都沒有人知道顏曉蕾究竟去哪兒了?
她就像從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莫名地,關野零心中泛起了強烈的不安,而一股從沒有過的焦慮也隨之蔓延開來……
莫非……她聽見了那通電話?那她肯定是誤會了什麼!她以為他去找智美,她以為兩人激情過後,他的心還是向著智美?有沒有可能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會離開顏家?
天啊!這個誤會太大了!
陣陣的疼痛襲上胸口,疼得關野零俊眉緊皺,他坐在客廳沙發上,臉色凝重,好似天要塌下來了。
他開始緊張、開始慌亂,卻求助無門。
他根本不清楚顏曉蕾的事,連她有可能上哪兒去,他都一無所知。
顏鎮業和北川雅子本來都還在睡夢中,但卻被關野零給吵起床,他劈頭就問他們知不知道曉蕾去了哪裡,當他們說不知道時,零的臉色難看極了。
北川雅子梳洗過後下樓來,見兒子失神地坐在客廳裡,她走向前去,問道:「零?你是怎麼啦?一早就在找蕾蕾?」
「曉蕾不見了……」關野零垂著頭,沙啞地說。
「不見了?怎麼會?」北川雅子驚訝不已!
沉默了一會兒,關野零便開始訴說他到顏家後,和顏曉蕾的糾纏,一直到昨晚發生的事,全都毫不保留地說出來。
北川雅子聽傻了,她全然沒發現這一雙兒女之間的事,她太失職了!
而顏鎮業則站在樓梯邊,想必是把關野零所說的話全都聽進耳裡;北川雅子知道他站在那兒,而關野零是背對著樓梯,所以並不知情。
原來零和蕾蕾都對彼此有感情?
顏鎮業其實是樂觀其成的;零是個可造之才,又生得儀表堂堂,能從繼子變成女婿當半子,似乎也是個不會賠本的生意。
不能怪他這麼想,畢竟他是生意人。
若是把公司交給零,那他就不必再擔心找不到接班人了。
「零,你……愛蕾蕾?」北川雅子難得蹙起細緻眉心。
「對,我看清楚了,我心裡面的人,是她,而不是小泉智美。但為什麼她來不及等我告訴她答案,她就不見了呢?」關野零抱著頭,咬著牙說。
「零。」顏鎮業走向沙發,坐在北川雅子旁邊,先安慰他道:「零,別擔心,也許蕾蕾只是去朋友那兒小住幾天。你忘了嗎?你和雅子剛來家裡的那幾天,蕾蕾不也是跑得不見人影。我這個女兒,就是任性,也許過個幾天,她又自己出現了也說不定。」
是這樣的嗎?顏叔說得好像有點道理,關野零已經六神無主了……
如果她當真不問青紅皂白就誤會他,不問清楚他真正的心意就擅自離開,那麼,不論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把她逮回身邊,將全部事情一次說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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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
顏曉蕾跟著殷凱臣一同來到大廳,準備劃位、登機等等的手續,然後前往巴黎。
不難看得出來,顏曉蕾有些忐忑……
殷凱臣瞥了甥女一眼,問道:「你現在還可以後悔,可別等上了飛機,你才吵著要留在台灣,到時候小舅我也愛莫能助。」
「才不會,我才不會後侮!」顏曉蕾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身旁的人聽,還是在說服她自己?
前幾日,殷凱臣恰好回台灣洽公,因此顏曉蕾才能與他一塊兒返回巴黎。如果不是有他在旁邊,她一定會在臨走前猶豫不決的。
唉……下次回來,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那時候不知道台灣會變成怎麼樣?她不知道未來的變化,但那時應該早就人事已非了。
發生那件事情的早晨,她匆匆地跑去找小傅;小傅果然是她最要好的死黨,總是給予她最大的幫助!
這次離開,她也只告訴小傅,而殷家人也只有小舅和小姨知道而已,雖然她明白關野零不可能尋找自己,但她仍舊不願暴露行蹤。
所以,她就連爸爸和雅子阿姨都沒道聲再見,更別說是那個傷透了她的心的人了……
反正,不會再見面了,所以也不必道「再見」。
想起關野零,顏曉蕾心裡仍然一陣抽痛!
不管了,不管他是怎麼對待自己的,她仍然衷心地祝福他幸福!
呼——她即將告別這個城市,也告別曾經深駐在她心底的人。
以往發生在這裡的風風雨雨,就讓它隨著時間流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