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情人 第三章
    李明達全身像浸在滾燙的沸水裡,坐立難安地在皮椅中扭動。汗水一滴滴地冒出額 頭,圓臉上布滿油光,他這種樣子會讓人懷疑他正在洗三溫暖,而不是在開會。

    坐在會議桌另一端的,自然就是沈昊,他正嚴厲地瞪著他。沒看過氣勢那麼強悍的 男人,他由機場直奔辦公室,直接下達召開會議的指令,宣布他要調閱的營運數據。短 短一小時內,弄得人仰馬翻,最後剩下各部門經理接受詢問。

    “我在等答案!為什麼公司明明有盈余,卻會產生資金調度的紊亂?”沈昊的火氣 隱藏在平靜的聲音裡,繃緊著陰寒的臉龐,直教現場的人連呼吸都自動小心冀冀的。

    沈昊的怒氣不是那種形於外的怒火,也不是熊熊沸騰地潑灑出來,教人抱頭鼠竄的 那種怒焰。

    他對生氣的詮釋是,聲音會比平日更平靜、更冷淡,但是臉色卻是深沉的寒冰,直 勾勾地看著你,讓人半常直接就可以體會到他內心的陰火。那種陰沉的壓力就由他身上 蔓延出來,就像氣溫降至零度的感覺。那是他天生的氣勢,不用大吼,不用動作,直接 用眼神看得人心裡發毛,這就是沈昊式的火氣。

    “這個……我……”李明達拿出手帕,局促地擦汗,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冷氣不夠強是嗎?李經理似乎很熱。”他諷刺地開口,偏偏語氣還是沒變化的平 穩,聽來卻讓人忍不住要毛骨悚然。

    “我……我們大家已經很努力了。”李明達終於困難地吐出一句話。

    “我只要知道正確原因。”沈昊更平靜地逼問著。

    另一邊的營運部副理,戰戰兢兢地想替李明達解圍:“是這樣的,公司本身的營運 狀況還算平穩,但是前總經理曾經做了多筆的轉投資,而這些轉投資的長期虧損,就造 成公司資金……”

    “有多少筆轉投資?”沈昊更陰沉地間。

    “大約是二十多筆。”李明遠急急地接口。

    “不要‘大約’,我要詳細的資料。”

    “是。”

    沈昊告訴自己,他有理由相信可晴和沈文禹兩人是有計劃地在設計他,要他接下這 爛攤子。他往後靠,貼坐入皮椅中,雙手交迭地放在下巴,視而不見地看著前方,臉色 平靜陰沉得叫人害怕,像蟄伏的猛獸。

    空氣隨著他的沉默,慢慢開始凝滯起來。現場沒有人敢有多余的動作,甚至連呼氣 都盡量小聲,因為他們真的不知道,這個握有他們飯碗的人會作出什麼決定來。

    好一會兒,沈昊靜靜地開口:“我要所有轉投資的詳細數據,一筆都不可以漏。散 會。”說完他馬上走出會議室,如旋風般上場,退場也干脆,毫不拖泥帶水。

    “沈先生!我……”這次李明遠很機警地沒加職稱,急急跟著他的腳步離開會議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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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昊一手握著方向盤,駕著車快速地奔馳在公路上,他騰出的左手靠在窗戶邊,食 中指間夾著根點燃的香煙,紅色的煙頭在黑暗中閃著紅星。

    時速一百,他用力地吸了口煙,腳下的油門仍舊沒有放松的跡象。

    他好累!腦筋昏沉得只想趴著睡一場,十多個小時前他剛飛過海洋,連時差都沒時 間調整過來,就先沖進公司裡馬不停蹄地開會,再栽進滿桌的營業數據內,一看就是四 個多小時。說他眼冒金星、四肢無力,絕對不為過。他只想盡快處理好這裡的事情,然 後他可以盡快地回去過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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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點正。淨依翻個身,習慣性地縮緊自己的身體,豎高耳朵傾聽四周的聲音。

    誰叫她有認床的習慣,而且陌生的地方總會讓她緊張。雖然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調 適,但是她還是習慣性地小心注意著四周的聲響,這已經變成她潛意識的行為了。

    她張眼瞪著天花板搖搖頭,回想這充滿意外的一天。一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 自己怎麼會被文阿姨所說服的……汽車引擎的聲音由遠而近,熄火。聽聲音好像就停在 庭院外,是准?文阿姨明明說沈昊今夜不會回來的。

    淨依小心地起身,遲疑地往客廳走。難道是賊?有可能,文阿姨不是說這裡很久沒 人住。說不定是盯梢很久的小偷,以為這裡仍是空房子,所以來光顧了,那可怎麼辦?

    是人影!客廳的落地窗映出男人高壯的影子,他手中還拿著東西。淨依努力地吞下 尖叫,慌亂地想著她該怎麼處理。尖叫?求救?不行!這是獨棟別墅,就算讓她叫到倒 嗓,只怕都不會有人聽見,有錢人的別墅總是要求隱私,而且這種隱蔽性也正是她會答 應留下來的主因。

    喀--是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

    淨依完全動彈不得地瞪著門把慢慢慢慢地轉動。萬一小偷發現她,鐵定殺她滅口。 求生的本能不停地提醒她,該作出適時的反應。她隨手抓來玄關架子上的雕像,憋著氣 縮在架子後……終於到了,沈昊撇撇嘴。早知道就該先找家飯店睡覺的,何必這樣折騰 自己,問題是他好清靜,尤其不喜歡飯店那種整齊、沒人氣的地方。幸好還有這棟房子 ,否則今夜他可沒落腳處了。

    他左手提著旅行包,騰出另一手來開門,關門。

    當門一關上,沈昊整個背脊突然僵直,完全是動物的反射性本能。

    屋裡有人,他肯定躲在眼前的黑暗中,有另一個細微的喘氣聲。這種動物性的直覺 ,是他自幼訓練出來的,這項敏銳感覺在這些年的黑街穿梭中,曾讓他多次早一步察覺 到敵人,迅速反應,順利地化險為夷。

    他放下手中的袋子,往前跨步,行動自然。

    小偷?還是想要他命的“好朋友”?他冷冷地勾起唇。不管他屬於哪一種,遇上他 今夜疲累又煩躁,都算他的不幸,因為他連身上所剩不多的幽默感都擠不出來了,這表 示他出手絕不會留情的。

    一、二、三!攻擊--淨依默數。

    沈昊隱約感覺到左側黑影開動,他立即動作,右手精確地捉住來襲的手腕,左手扣 喉,身體順勢貼近壓制對方的攻擊。

    淨依腦中瞬間呈現真空,剩下惟一的知覺--痛。

    手腕宛如被鐵鉗鎖住般痛徹心扉,喉頭是強猛的緊滯,結實的重量沖撞讓她的背骨 感到撞貼上牆壁的刺痛。

    “不……不要--”她所能發出的聲音,真是小得可憐。

    她會被活活掐死,脖子上的束縛,清晰地傳來這樣的訊息。可憐地才踏上這塊土地 不到二十四小時,就要死於非命了。

    “你是誰?”暗夜裡傳來冷冰冰、沒點人氣的嗓音。

    “放……放開我!”淨依使勁地扭動脖子,希望能多呼幾口空氣,空出的右手不停 地往四周摸索著,希望能讓她找到任何反抗的武器。

    女人?手掌下傳來的細膩質感,那是女人才有的特殊膚觸,沈昊以身體密密貼近的 壓制動作,讓兩具身軀完全貼合,緊密得似乎連點空隙都沒有了。

    慌亂掙扎中,淨依發現她的手抓到了實體,她聽從下意識地揮出。

    沈昊機警地閃躲、退開,放開手的鉗制。

    身上的壓制一消退,淨依馬上動作快速地想跑開,不過她還來不及跨步,小腿熱麻 的刺痛,讓她重心不穩地往前撲倒。碰!她清楚地聽見額頭撞擊到重物的響聲,然後一 陣昏眩襲來,她失去了知覺。

    那是沈昊利落的掃堂腿,准確地攔下她的腳步。他當然也聽見那陣聲響,再看她倒 下不動,猜測她大概撞到東西暈倒了。雖然如此,他仍然不敢掉以輕心地移近,先小心 地檢查她身上是否有其它的武器。

    他翻過她的身體,沿著身體曲線往下摸索,腋下、纖細的腰身、光滑的大腿--不 對!手上柔嫩的觸感震撼著他,一定有地方不對勁。不論是小偷或敵人,都不會只穿件 罩衫就行動吧?他停下手的動作站起來找燈。

    當燈光亮起,沈昊被陳列在眼前的景象定住。

    這是第二次,他懷疑“時差”會造成視覺的錯亂。擺在眼前的是幅活色生香,能輕 易引誘起男人欲念的畫面。

    地上橫陳著曲線玲瓏的女體,她身上寬大的罩衫,在經過方才的纏斗後,已經褪至 臀際。他的目光由下往上,瑩潤的腳踝……結實的小腿……光滑的大腿……“見鬼了- -”沈昊克制不住地詛咒著。

    昏倒在地上的,居然是那個在機場見過面的小女孩。他搖搖頭,方才在黑暗中摸索 的溫潤觸感,和眼前的景象都提醒著他--她確實如她自己所說,不是個小女孩,而是 個成熟的女人。

    他單膝點地,無奈地抱起昏迷的小女人到沙發上躺著。

    她額頭上怵目的紅腫告訴他,她這下撞得可不輕。小心地放下她,讓長發化成黑瀑 散布眼前,他低頭注意到她雪白的頸項上橫著道紅痕--那是他的傑作,他太清楚自己 的手勁了。

    那痕跡迅速地挑起他心頭的罪惡感--他出手太重了!

    不對。他狠狠地皺眉,被自己的想法駭住了。他為什麼要有罪惡感?她是陌生人, 是襲擊他的人,他是不用留情的,他一再告訴自己。他氣憤地直起身,洩恨般的用力扭 了條毛巾拋上她的額際。

    他彎腰輕拍她的臉頰命令著:“醒來!聽見沒?”手掌下那張麗顏蒼白如紙,不停 地在提醒他:這是他造成的。生平頭一次,他對襲擊自己的人,有了放縱憐惜的心情。

    是誰?是誰在叫她?淨依昏昏沉沉地恢復知覺,頭好痛……她悠悠地回過氣,輕輕 眨眨睫毛,張開眼,目光的焦距緩慢地調整著,頭頂是暈黃的燈光。“發……發生了什 麼事情?”她輕輕地吐氣,聲音輕顫柔入人心。

    “我正等著你來告訴我。”男性冷淡的音調迅速地震回她的心神。她對准焦距,男 人放大的英挺五官就近在眼前,她驚叫地對上一雙冰寒的眸子。

    “你……你怎麼會出現?”淨依開始結巴起來。

    “這句話該是我的疑問才對。”沈昊嘲諷地撇著唇說,“這是我家,沒變吧?”

    “是,這是你家,可是……”淨依不安地臣服在他迫人的壓力下,感覺到自己慌亂 的心跳。

    “把衣服拉好!”沈昊冷冷地命令著,因為他惱怒地發現,他的眼光老是不受控制 地往下溜。她渾圓的大腿就在暈黃的燈光下,發出瑩潤的光澤,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她有雙傲人的美腿,他懊惱地發現。

    她急速地吸氣,困窘地輕叫著,馬上動作想坐起身子。這個突來動作帶來的悶痛讓 她昏眩,她纖細的身子晃了晃。

    沈昊的手很自然地扶住肩頭穩住她,“你的頭方才撞了一下。”他硬邦邦地出聲。

    “謝謝。”淨依拘謹地道謝,小心地把裸露的雙腿縮進罩衫中,馬上困窘地警覺到 這件罩衫似乎太短了。

    “拿去自己揉,腫了!”沈昊氣自己不能管住-濫的關心,惡狠狠地撿起掉在地上 的毛巾丟給她。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文阿姨說你要好幾天才回來,這麼晚了,你突然 回來,我……”她不安地解釋著,偷瞄著他噴火的眼睛和繃緊的臉部線條。他看起來好 凶。

    “這是我的房子,我回來需要事先報備嗎?”

    “我又沒這意思。”淨依聽得出他語氣中攻擊的意味,她著急地解釋著,“我以為 是小偷,所以……”淨依咬著唇,細細地解釋著自己攻擊的動機。

    “夠了,我不是問這件事。”他沒耐心地截斷她的解釋,疲憊和內心不熟悉的情緒 ,已經強烈地困擾到他。

    他一手放在西裝褲口袋,一手放在沙發椅背上,人順勢彎下腰,臉孔逼近淨依,陰 寒地逼問她:”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男人的呼氣就吹在她的額際,沈昊彎腰的動作,大大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近到她 整個人都籠罩在他強悍的氣勢中。她緊張地更縮緊自己,他給她好大的壓力……她習慣 性地啃咬自己的手指,暗暗責怪自己,不應該答應文阿姨的提議留下來的。

    女性的幽香輕輕緲緲地襲上鼻端,在鼻翼中回蕩。這種淡香無害,卻能勾出他全部 的注意力,眼下那緊縮的小身影,又成功地引發他的憐惜,他想把她摟入懷中,感受她 的溫熱柔美。

    方寸黑暗中摸索的熱燙觸感,似乎牢牢地印在手掌中,灼燒他的心,仿佛被燙到般 ,他快速地直起身,不明白他內心的騷動為何如此猛烈。就為了這個清嫩的小女人?

    “說!”為了掩飾內心的震蕩,他悶喝著。

    淨依覺得自己像個犯人,正在接受逼供。“我……”她怯怯地抬頭,看見他無聲地 移動腳步,跨步優稚地坐到她對面的椅子中,長腿交迭,人歪斜地癱在椅子中,自在地 點起香煙抽著,眼光銳利地鎖住她。

    “抽煙對身體不好……”淨依軟軟地、小聲地抗議著,而且她不喜歡吸二手煙。

    沈昊黑眸掃過,依舊冷著臉、瞇著利眼。自在地吸吐煙圈,沒把她的抗議擺在眼裡 。

    在煙霧的掩罩下,他的五官似乎朦朧了不少,她小聲地開口:“你記不記得我們在 機場見過面?”

    “我沒有老年癡呆症。”極為不友善地回話。

    “那你還記得,我們兩個的旅行袋一模一樣……”她埋怨地瞪他一眼,打斷人說話 是件很不禮貌的行為。

    “說--重--點--”沈昊咬著牙冷聲吐話,他又累、又煩,還要對抗體內騷動 的情緒,他沒心情聽她拖拉。

    “我……我正在說重點,我不從頭說你怎麼會聽得懂?”她抗議地嘟起嘴,真的快 要被他的態度惹毛了,她已經很努力地在解釋了,他還那麼凶?

    “一分鍾給我解釋清楚,不然我會把你丟出去。”他下了最後通牒,惡狠狠地命令 著,明知道自己絕對做不到。

    “你……你……我……我……”被他一頓搶白,她完全呆愣,不知道由何處說起。

    “十秒過了。”他冷冷的聲音傳到她的耳膜裡。

    沈昊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逼出了淨依體內潛藏的牛脾氣,她深吸口氣,火大、快 速倒出話來:“我們倆的旅行袋拿錯了,我翻到裡面的紙條,有寫著你名字和這裡的地 址,所以我找來這裡,想要回我的旅行袋,正好遇上文阿姨來這裡。文阿姨說她聯絡不 上你,也不知道你何時回來。我在這裡沒有固定的住所,天又晚了,所以她留我在這裡 暫住等你回來。”

    這段話她說得又快又溜,幾乎是高聲大吼,絲毫不顧慮聽話的人是否聽清楚了,一 口氣吼完,她急急地喘氣補進大量的空氣。

    聽話的沈昊還是那副死樣子,叼著煙、彎起手腕瞄了眼,冷淡地開口:“不錯,一 分鍾整。”

    沒看過態度這樣惡劣的人,淨依氣憤地站起身。

    沈昊挑著眼,哼著氣,“未免太巧了,你動了什麼手腳?還是這根本是安排好的? ”以文老太爺的個性和逼婚意圖,這絕對是有可能的。

    他在指控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嗎?

    “這不是巧,而是我倒霉!”她火爆地拿來沈昊放在玄關的旅行袋,挾著怒氣掃到 他眼前,沖動地拉開旅行袋拉鏈,嘩啦嘩啦地倒出堅面所有的衣物。“看清楚,這是我 的。”她叉著腰,瞪著沈昊。這下看他還有什麼話好說。太侮辱人了。

    她的火氣平衡了他原來因為疲倦引發的不耐煩,他欣賞地看著她蒼白的臉頰因為氣 憤而浮起的淡淡嫣紅,看起來有精神極了,比她那一副羞怯的樣子看起來好多了,實在 讓人忍不住想逗逗她。

    “嗯……”他斜瞄了眼,勾起嘴角,撇了個十足十不懷好意的邪笑,悶著聲音說: “品味很差。你的內衣像老太婆穿的,一點也不性感。”

    “嗄?”完全不協調的回答令她疑惑地隨著沈昊掃過的視線往下看。怎……怎麼會 這樣?躺在衣物堆裡最上層的,居然是她的貼身內衣。

    轟!熱氣由頭頂快速地蔓延下腳底,嫩臉熱麻地燒著。她尷尬萬分,急急地彎腰, 搶起衣物頭也不回地沖回臥室,哪敢再面對沈昊揶揄的目光。

    打賭!她全身一定紅得像烤熟的蝦子。

    沈昊嘴角的笑意已經蔓延至眼裡,他無法克制地輕笑出聲,懶洋洋地再補上一記, “喂!這件最土的漏拿了。”他聲音夾著笑,彎腰,用兩指拎起粉紅色的漏網之魚,調 笑地開口:“嘖,嘖……連內衣上也有Mickey……果然是小孩子。”

    淨依奮力地想維護住自己殘存的尊嚴,僵著背脊刮回他眼前,用力槍過沈昊手上的 衣物,窘怒地叱喝:“不要你管!你……你這個人真是壞!”她紅著臉,不敢看他嘲諷 的表情,眼睛已經浮上委屈的水霧了,她緊咬著下唇克制自己的怒氣,然後抗議般大力 甩上房門。

    沈昊暢快的笑聲回蕩在屋裡,他已經很久沒有大笑了。他摸著下巴好笑地想著:看 來,可不能小看這個像小兔子般的小女人,包裹在她羞怯表象下的,可是火辣的脾氣, 有趣極了!融合了小女孩的純真和小女人的成熟媚惑。

    他懶散地移入大沙發椅中,安置他頎長的身軀,習慣性地再燃起煙沉思著:母親在 搞什麼鬼?找不到他?那真是笑話了。她真是巧合,還是爺爺逼婚的安排?他昏昏地想 著,連續十多個小時的繃緊和疲憊全湧上來,他緩緩地瞇上眼睛,神志慢慢飄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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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淨依,你是笨蛋!她懊惱地責備自己。

    二十年的日式教育讓她養成恭順的謙態,她習慣在發生爭執時,不反駁地”表面” 先退讓以緩下氣氛,但是內心卻始終保持著她自己的想法。她從不激烈地以言語爭取些 什麼,而是換個方式來達成她的堅持。

    她今天是怎麼了?就是無法容忍沈昊的調侃和態度。明天當他知道文阿姨和她的約 定後,一定會生氣的,怎麼辦?她煩躁地走來走去,手指都快被她啃穿了。

    時間流逝,她注意到客廳的燈光沒熄滅,也沒有他上樓的腳步聲。他不會待在客廳 睡著了吧?管他!像他這麼壞心的人不用理睬,她嘟起嘴。

    可是……他只穿著薄薄的圓領衫,這裡靠近海邊,越晚海風越冷,萬一他在客廳睡 著會感冒的,內心另一個小聲音提醒著。

    當心有懸念時,她無論如何是睡不著的。好吧……她投降。去看看。

    她抱著毯子開門,躡手躡腳地接近客廳。果然!他歪躺在長沙發上睡著了,他單手 放在額頭上遮擋著光線,手臂在他的臉上造成一片陰影,他習慣性地抿緊雙唇、皺著眉 。

    淨依著迷地看著他的睡姿,他連睡著都還是不放松自己地緊繃著,她真想伸手替他 撫平眉間的皺褶。這是怎樣的一個男人?這樣嚴苛要求自己,隨時保持警覺。

    她移近沙發先關上燈,小心地輕輕把毯子蓋在他身上,蹲下身,注意到他手中的香 煙已經燒到盡頭了,她輕巧地替他取下……沈昊睡得很淺,身邊有動靜立即會自動醒來 ,這也是多年訓練下的結果。所以當淨依的房門一開,他立即就知道了。不過他沒動, 只是小心地把眼睛撐開小隙縫,觀察著她輕巧如精靈的動作。

    她關心他,怕他著涼。這樣的想法,讓他的心頭暖暖的,忘了他從來不讓人靠他太 近的習慣。

    她關燈,由她房門流瀉出來的燈光,正巧由背後投射上她、她身上那層薄薄的衣料 ,被光線穿透,幾乎成了透明,掩在布料下的凹凸曲線,就清晰地呈現在他眼前。她彎 腰替他蓋上毯子,身上的惱人幽香一陣又一陣地撲來。

    隨著她側頭彎腰的動作,她的發絲如同黑幕擋住光線,也在光影下閃著動人的光彩 ,像一疋泛著甜香的綢緞,誘人親近去感受那如絲的質地。沈昊困擾地發現,她已經成 功地挑起他內在的火焰了。

    他想碰觸她,想感受那分女性的柔軟溫柔。他真的好想……她只是陌生人。心裡另 一個聲音這樣回響著提醒他。

    淨依慢慢地直起身子想回房去,在沈昊還來不及阻止自己時,他的手已經伸了出去 ,握住淨依小巧的柔荑,往他身上用力一拉,讓她撲倒在他身上,一雙鐵臂緊緊地將她 抱個滿懷。

    淨依呆呆地被鎖在沈昊寬厚的胸前,隔著薄毯子,傾聽著他響亮穩定的心跳。

    “你……你……”她困窘嚅囁地抗議著。鎖在他胸前,他身上屬於成年男子的陽剛 氣息,完全地干擾了她的思慮。

    “別動,是你先來惹我的。”沈昊的聲音低沉地,悶悶地由胸腔傳出。

    “我沒……”她的聲音軟綿無力,僵直著身體趴臥在他的胸前。

    “為什麼?”他的聲音浮著疑惑。他們剛才吵架,她在生氣,更重要的是,他是陌 生人不是嗎?

    她回答不出來。淨依終於知道他對別人的防衛有多緊了,更明白他對旁人關懷的抗 拒意味。她突然放棄了掙扎的意念。

    她閉上眼,深深地吸著氣,聞著沈昊身上的味道。有煙味和淡淡的槍油和火約的味 道,這種味道她從小就聞慣,小時候繼父也是這樣抱她,讓她趴在他胸口坐在搖椅上, 哄地入睡。

    這心跳聲、這寬厚的胸膛和這分溫暖,她真是想念,這讓她有種安心寧靜的感覺, 就像回到熟悉的家中似的。她習慣性的警戒心似乎已消逝在他的懷中。

    沈昊呼吸著鼻下的馨香,享受著懷裡的柔軟溫暖,也同樣痛苦地壓抑著自己-濫的 欲望。好一會兒的沉靜之後,沈昊突然放開手臂,用輕得幾乎讓人聽不見的聲音說:“ 去睡吧!”

    淨依緩緩地抬起頭坐正身子,紅著臉看著沈昊,他還址一樣閉著眼、抿著唇,讓人 瞧不透他的心思。就這樣,淨依宛如夢游般進房睡下,腦子裡亂紛紛地糾纏著自己也分 辨不出來的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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