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熊症病患者 第七章
    女人看看熟睡男人的臉,就這樣想,這陌生人竟格外地對她體貼溫柔,委屈了這些年,是否要走運了?女白

    真奇怪,男人不許我愛上他。

    他差不多是跪下來求我,叫我不要被他的身家性命財產所蒙蔽,他說自己其實一無是處。

    但我又不是喜歡他的職業他的單位他的家具他的衣服,我只是真心喜歡他的人,這對他有什麼害處啊?

    照邏輯,他應該順水推舟善加利用才合乎情理,他可以指使我替他洗衣煮飯抹地抹車,甚至打字和做愛,明明有益於他,偏他就是嚇得語無倫次。

    為什麼只見過三次面上過三次床便不可以有愛?中國的詩詞歌賦個個故事都是一見鍾情啦,難怪他罵我腦袋生在大腿中央,一做愛便愛上別人。

    我承認呀,我是容易愛上人的女人。但為什麼他不去想想,我對他有萬分好感才肯睡到他床上。

    他大概以為他的床上功夫太好而令我愛上他。在別的男人身上不是不可能,但他這個情況便困難了點。我是因為了對我體貼對我溫柔對我禮貌而產生極大好感,而在做愛的時候那好感令我感到做愛的神聖和偉大,因而發覺愛上了他。

    我把我的理論告訴他,他竟然再罵我一次腦袋生在大腿中央,我氣了,氣得哭了。難道我不配有愛嗎?抑或我的理論太艱深,他聽不明白,只好說來說去都是那一句。

    我是把咖啡和果汁倒遍他家的地毯才離開的。氣是下了,然後我想究應不應學Ada和Cindy那樣鐵石心腸,只動欲不動情,那樣便可雄霸武林,百毒不侵。又或是像那些北方妹那樣順道賺錢,那麼大概可以中和一下每次被拒愛的傷。

    玩了這一段日子,睡過不少陌生的床,也愛過不少陌生的人,為他們哭過,被他們利用過,但結果,還是悟性不夠,學不到Ada、Cindy她們的兩成功力。

    始終相信做愛是神聖的,要喜歡一個人才可以做啊!既然早已喜歡了,因做愛那種奉獻感而愛上人,不足為奇嘛!

    為什麼說我在做愛後愛上男人是腦袋生在大腿中央呢?無論做多少次愛都不會愛上別人的女人才是把腦袋安置在腿中央,只顧享受,精密妥當!

    男白

    真正的愛,只有兩次。

    第一次在十八歲的時候,在學校的舞會結識。

    她小我一歲,中五畢業,打算會考後讀秘書課程。

    那個時候的女孩子都流行長直頭發。她戴了個頭箍,穿了條連身白紗裙,很美麗,也很搶手。

    我是到舞會中段才請她跳舞,我牽著她的手後她一直沒有離開過我。我知道她已喜歡了我,而我也一樣,不期然地喜歡上她。

    我留在香港讀中七,而她,乖乖純純地完成她的秘書課程。我們很快樂地過了一年,然後我去了美國讀大學。

    沒有說過等不等對方,但在機場時我們都哭成淚人。而每當心情不好或意志薄弱時,一想起她便忍不住哭起來,在美國頭一年往往如是。

    然後聽說她拍拖了,然後聽說她結婚了,而我的初戀也完了。她沒有等我。縱然我的心中只有她。

    完成了碩士才回港,期間斷斷續續結識了幾個女孩子,最後在二十七歲的時候,和一個剛出道的女律師拍起拖來,而且一拍便是四年,還准備結婚。

    她是個優秀的女子,漂亮得來大方,聰明而有禮貌,對我脾氣也不錯,無論工作壓力有多大,也不會發洩到我身上來。

    所以我們從沒爭吵過,永遠都很有默契似的。

    然後,不知是否太平靜太融洽,我開始不想要她。

    我懷疑愛的滋味如何,至少也應有初戀時那種夢回魂牽,但我對她完全沒有,只是很平靜很安逸。我和朋友討論過,他們都說理想的婚姻生活便是這樣,紛紛勸我快點結婚。於是,我向她求婚,籌備婚禮。然後,我拒婚,我告訴她,我大概不適合婚姻生活,所有人都說平靜便是理想,但我要求更多。

    於是,她崩潰了,躺進醫院一個月,然後飛到英國去。

    而我,自知欠了她,但還是有點無動於衷。

    我不是冷血,只是,我但願我的生命活潑刺激而多變。我已經三十二歲了,想開始玩玩大概還不太遲。

    Disco內很多女孩子很吸引我。

    她們活潑精靈醒目全享受胸襟豁達,因為大家都知道是短暫的,所以知情識趣,開開心心。

    這兩年來,總共有過十來個這樣的女孩子,最短暫的是一晚,最長的約一個月。

    不知道她們當中有誰為我和她們的關系哭過,而我雖真心喜歡她們,但更進一步的觸動,卻未曾有過。

    或許,是投資的時間不夠。要愛上一個人,時間是必須的。

    一個又一個,不單是為性。而是,女孩子總是可愛,聽聽她們說話,看看她們的笑臉,有助減輕壓力,身心愉快。其後,大家願意的話,可以來一場性愛,我也和女孩子一樣,曉得如何享受當中的溫馨。

    也曾想過從中發展一段固定的,但緣分,永遠可遇不可求,我不會介懷她們的過去,也正如我希望她們不要介意我的歷史,但還沒任何一個女人可以令我有那種心情時,還是繼續開開心心好了。

    今早離開我家門的女人罵我腦袋長在大腿中央,只會和女人上床。我沒有反駁她,只是看著她把咖啡和橙汁倒在我的太平地毯上,然後急急穿回衣服離開我家。這太平地毯也舊了,大概要換也是時候。

    她說她愛上了我,我也不知能否相信。女人的情感都脆弱而不可理喻,她愛上了我也不出奇,本來有人愛不會是壞事,但她的急進令我覺得虛假。

    其實我頗喜歡她,她可愛、漂亮、說話有趣,若然關系拖長一點,我或許會真的愛上她也說不定。

    女人都以為男人怕聽我愛你,但其實男人也愛聽的,只在乎時間是否適合,人選是否像樣。

    毫無預兆下說愛我,我嚇了一跳,下意識以為她要威脅我。她離開我家門時還流著淚,當時看到只覺可笑,但回想起來又怪可憐的。

    今晚撥個電話給她吧,解釋是不必了,想她不會明白。若她真是那樣容易愛上男人的女人,我倒有興趣知道她可以愛我愛多久。

    TheWhiteKiss

    綺媚奇怪,怎麼Ford這陣子突然喜歡上喝牛奶。

    一箱一箱地買回來,由早喝到晚。

    綺媚問Ford,Ford回答:“牛奶有益健康。”

    而事實是,因為夏笙喜歡喝牛奶。

    夏笙是Ford公司的同事,很高很漂亮,梳一頭gel得貼服的短發,鼻尖尖,唇略厚。

    她喜歡喝牛奶,空閒的時候,她總舉著一杯,或站或坐,悠悠閒閒地喝。

    那嘴唇,給滿滿地塗白了。

    Ford很愛看夏笙喝牛奶的畫面,他覺得很性感。

    那曉有滋味的白唇,真想沖前吻下去。

    辦公室的故事一向濃縮而具挑逗性,這一對,也沒例外。

    Ford是公司的中上管理階層,而夏笙是電腦部的主將。大多數時候,由日到夜,高挑優雅的夏笙坐得端正地望著電腦,輸入一個又一個方程式,冷靜而沉著,充滿理智性的美麗。

    Ford的房間剛好對著夏笙的背影,有時候以筆尖頂著下顎,一望就是半個鍾。

    他很喜歡她,高不可攀的喜歡。

    辦公室的日子像給蜂蜜膠著一樣,很甜很甜,然而,很辛苦。

    他和她間中會說說話,她倚在桌邊叉著手,禮貌地,優游地,有一句沒一句地,微笑地應著。

    辦公室的閒話家常。“你的領帶很好看,是Polo的嗎?”

    “是Herme's。”了說。

    她於是笑了:“真沒用,居然看不出來。”

    又或是:“看了《PulpFiction》沒有?”

    她會說:“嗯,我買了影碟,可以不停地看,很喜歡。”

    他問:“最喜歡哪一段?”

    “五元一杯奶昔的那一段。”她想了想,然後說。

    他訝異:“我也是一樣。”

    一分鍾、兩分鍾。擦身而過的微笑,沒有目的的交談,構成了喜歡一個人的因由。

    大概是感覺,由少少的好感開始,然後原因不明地發大又發大。

    有時候Ford會對著辦公室洗手間的鏡子傻笑,怎麼夏笙的眼神,愈來愈叫他招架不住。

    愛上一個人是否就這樣的無聊,看著自己的樣子會想起她,看著綺媚的樣子也一樣想起她。

    綺媚在碗碟堆中轉過臉來,問他:“干嗎?望著我笑。”

    他的笑容卻剎那間收起了。他知道他其實不是望著綺媚笑。

    日子像給蜂蜜膠著了。甜而辛苦。

    公司的飯宴,他倆坐在不同的飯桌,而一有機會,Ford會把握來望她。偶爾夏笙發現了,眼珠一溜,給他一個不遠不近的笑容。

    心就是那樣給凝住。

    愛一個人是否就是這樣。那只不過是個微笑。

    Ford在默默地享受著,甜蜜的,專注的,自私的。

    有一回,綺媚抱著他胸膛,問他:“Ford,你是否喜歡了別人??

    他望著天花的吊燈,這樣回答身邊人:“我不是喜歡上別人。”

    是愛上了別人。

    綺媚垂下眼。可以怎樣做?

    而那困在辦公室的感情,在一個巧合下,給帶到深邃的晚上。

    Ford和朋友去disco玩,在香水味、酒氣、煙味、汗味之間,他看到他的夏笙。她喝得很醉很醉,給兩個男人抱著。

    於是,Ford離開了他的友人,站到一個合適的位置,留意夏笙的一舉一動。

    她雙手抱著酒,時而迎臉高笑,時而把頭埋在身邊男人的胸膛,但雙腿早已站不穩,男人一放松手,她便左搖右擺。

    不是日間沉靜專注的女人。

    在差不多半個鍾頭後,夏笙俯下身作了個假嘔吐,她身邊的兩個男人交換了眼色,准備把她帶走。

    沒有考慮到她是隨同友人而來或是什麼,Ford走前去告訴其中一個男人:“我是夏笙男朋友,我來照顧她好了。”

    男人望望他又望望夏笙,笑著應了兩句便把夏笙交給他。

    他要了杯牛奶,讓夏笙握著暖暖的牛奶杯。

    她喝了一口,眼淚就汩汩流下。在他們躲著的一角,他放膽地擁抱她,沒說話。

    她抬起眼來,迷迷糊糊地,吻了Ford的唇。

    WhiteKiss。

    他的擁抱卻放松了。

    那夜,他把她送回她那簡潔的家,她央求了抱著她不放開,他答應了,抱著她看著她睡去,看了一個晚上,在天剛亮之時他才離開。

    天是青綠色的迷-,空氣清甜濕潤。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情,是罕有的忠實、罕有的好。

    他很快樂。

    然而在假期完畢以後,夏笙卻沒有和Ford說起那個晚上的事,如往常般的溫柔體貼禮貌,沁著一層薄薄的隔膜。

    Ford在失望之余,懷疑她是否喝得太醉了,根本不知道那是他。

    這女人,不知道一星期七天會醉多少晚。不知道醉後會有多少個男人也歸家。

    日間夏笙的背影,變得復雜滄桑。

    Ford躲在洗手間洗臉。不快樂的夏笙,他決定,應該愛她更多。

    牛奶混過了蜂蜜膠著的日子,那甜膩,純淡了、平和了。

    擁有過那WhiteKiss,知道她更多,擦身而過的一分一秒,比從前來得滿足。

    在他仍然默默一步一步走的時候,在一個臨下班的黃昏,夏笙走進WhiteKiss的辦公室放下一個印度式的禮物盒。

    正在伏案的Ford抬起頭來之時,剛剛接觸到夏笙溫婉微笑,她沒說話沒交代,在他面前轉身離開。

    Ford打開盒子,內裡是一串門匙。

    原來夏笙一直知道那個夜裡,吻過抱過的是他。

    門匙,明顯不過的暗示。

    那個晚上,Ford使用了那串門匙,開閘開門的動作,從未如此刺激神秘過。

    大廳內是她,換了便服,坐在地上看影碟。

    她對他輕輕笑,那笑容不重不輕,就如平常在公司那樣。

    Ford坐到夏笙身旁,兩人一時間沒說話,像小學生那樣排排坐。

    然後,夏笙柔和地擁抱Ford的腰,把頭枕在他的肩膊上。

    Ford輕輕把她推開。

    夏笙望向他,帶著幽怨:“我只是因為寂寞。”

    Ford歎了口氣,這樣告訴夏笙:“我沒有打算做任何事。”

    她就那樣低下頭來,望著自己的手指。

    “還以為你一直喜歡我。”

    他掃了掃她短發,站起身離去,放下她的門匙。

    Ford回家,綺媚正在擺台准備晚飯。由向綺媚打招呼,到坐下來食而不知其味,Ford明白,他是真的喜歡夏笙。

    只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不肯占她便宜。

    Ford放下碗筷,迷迷惘惘地微笑。

    綺媚問:“Ford,你是否喜歡上別人?”

    Ford終於點下頭來。

    不知,那個她會否明白。

    浴室

    阿黑以為小白有病,她每天如廁起碼三句鍾。

    每逢傍晚歸家,阿黑總見小白進進出出浴室,除了吃飯的半小時可以坐定定,小白差不多是每隔十五分鍾進浴室一次。

    於是阿黑永遠不能好好說完一天發生的事,也不能明明確確地向小白傾吐心事,久而久之,兩人生活無話,而阿黑以為小白生直腸癌。

    到了後來,小白甚至不肯和阿黑一起睡,她搬到浴室去,睡在浴缸裡。

    那是難得吵架的一夜。阿黑設計稿件給新上司改了又改,後來改無可改,新上司居然親自落筆畫了一張,並且語帶侮辱,阿黑在公司六年了,新上司卻不能過他的一張設計草圖。

    小白則是自由撰稿人,不愛靚衫不愛一切花錢的興趣,最愛懶惰,皆因不愛錢只愛懶,小白每天就是睡懶覺過日子,不事生產雲游太虛。

    就是在平常的一天,阿黑回家看見小白軟腳軟地看著電視時,忍不住向她大喝一聲:“我每天在外面捱得那麼辛苦,你卻當我透明,不是半天不出聲就是躲在廁所裡!”

    小白卻只是望了望阿黑,繼續看她的電視。

    阿黑心一酸,上前抽起小白的衣領。小白原本已是又白又小,加上短頭發和現在給阿黑抽起的構圖,活像兩小兄弟在打架。

    小白自己也覺得有點像,她在心中想:“若是兄弟也不錯,比做情侶好。”

    然後她故意說:“又給上司批評了?”目光無限鄙夷。

    阿黑的心更酸。最愛的是面前的女人,然而她從不分享他的憂傷、他的辛苦。

    那夜他倆便分開睡,小白搬到浴缸裡。阿黑看著她的怪行,頭顱痛到天明。

    然而他不會知道,那夜小白也不好過,她在鋪了毛毯浴缸內哭了半晚,剛才口裡沒安慰阿黑,其實心裡替他難過,看來那名上司還會繼續整治他。

    小白搬進浴室,阿黑忙著應付公事,那次吵架以後,阿黑小白沒有和好過。

    阿黑以為小白發晦氣,一兩天後便會睡回床上,誰知在睡了數天後,小白竟然把浴室布置成睡房,在瓷盤上放了自己的照片,在瓷牆上掛Mone的poster,而浴缸給鋪了被褥和放了枕頭,成了她的睡床。

    小白把浴室噴粉紅色,她准備在小小氣窗前掛厘士窗簾。阿黑嘖嘖稱奇,不明白她何以會如此創新。

    三年前初初認識她的時候,她明明是個正常的女孩,她在大專讀傳理系,希望從事廣告創作,熱愛流行曲和小說,在中五時拍過一次拖,開朗得來帶點含蓄,是典型的清純大專生。

    拍拖的日子也順利甜蜜,到藝穗會看話劇、到赤柱飲啤酒、到長洲做愛,她溫純伶俐好笑容,那時候阿黑還恐怕小白太過溫婉,這種女孩子長久下去會令人沉悶。

    誰知現在她有床不睡有房不住,看來又是人不可貌相的另一案例。

    因為小白霸占了浴室,阿黑迫於無奈光顧樓下公共浴室,戇居而且不衛生。在與一眾阿伯齊齊擦背的同時,阿黑便決定回家後要與小白講清楚,既然大家也住在一起了,這樣斗下去也不是辦法。

    誰知小白就像沒聽到一樣,她把浴室門關掉。這幾天她在裡面種蘭花。

    她對蘭花說:“寧可在這裡,在外面呼吸不了。”

    阿黑站在門外,非常的不明所以。

    可以預料,他倆的關系只會更壞。

    在家沒有浴室可用,又不想用公共浴室,於是最後阿黑借了一名女同事的浴室洗澡,打擾人家多了,順其自然地熱絡起來,也名正言順地神差鬼使,阿黑多了個女朋友。

    這名女同事可愛活潑,但從前阿黑並沒有想過會與她發展,現在天天一起共用一個蓮蓬頭,阿黑才開始思想她的優點。

    至少她簡單直接,也不會用浴缸當睡床。

    但老實說,阿黑對她沒有愛的感覺--甚至,只剛剛觸及喜歡。與當初投資在小白身上的感情,差天共地。

    有時候看著女同事吃吃笑的臉,阿黑會想:這樣也好,小白終歸會妒忌,一定會改變過來。

    可是,不知是否看錯的關系,小白似乎比以前多笑容了,阿黑可以從廳中聽到小白在浴室的歌聲。

    “這算是什麼呢?”阿黑咬著三角形西瓜雪條,自己問自己。

    小白照樣關在浴室中,阿黑在外面也有了人,然而小白阿黑沒有真正的分開,甚至沒有提及這樣的事,偶爾飯桌上碰到,閒話家常互不越軌,反而有種寧靜的和諧。

    阿黑便想,大概小白已不再愛他。

    大概明眼人也會這樣想,小白已不再愛阿黑。

    因為,他們沒有看見她在午夜的淚。小白為阿黑哭,小白為與阿黑的這段感情難過。

    她還是愛他。

    雖然證據確鑿,雖然她不關心他與別的女人在一起,雖然她搬進浴室裡,但她依然愛他。

    所以她寧可搬進浴室,也沒有離開他。

    其實在很久以前,小白已留戀浴室的了。

    每逢遇上和阿黑吵架又或是鬧情緒,小白總會下意識地躲進浴室,起初是洗臉、刷牙、刷頭發、擠暗瘡、剪指甲,後來變成聽音樂、跳健康舞、練卡拉OK,甚至對著窗外寫生和練書法,總之就是不肯出來。

    是在一次小白發現阿黑半掩房門,偷看她的日記薄後,她心驚膽跳,撲進浴室裡躲了兩個小時。然後她發覺,原來在這段關系中,她最害怕失去的是私人空間。

    就是這一次,阿黑越軌偷看她的日記,導致無比的震撼,久久平伏不了,以致以後每天,小白也要到浴室躲一躲。

    同居一年多,睡在一起吃在一起,由好奇新鮮變成厭惡退縮。

    不是故意的,小白由小至大也沒有著意做過任何決定,她只是感覺到,全世界所有地方,就是廁所最好。

    唯一真心笑的時候是如廁的十多分鍾,完全是自己的,別人分享不了,絕對的私隱。

    她沒有告訴阿黑,起初是害怕他會誤會她變心,後來發覺沒有必要,是阿黑變心了。

    小白生性敏感,阿黑的敏感度卻不及她的一半,而且她一天不表白,阿黑根本不會知道她害怕、不滿、難以忍受的是什麼。

    只知道這段感情失敗了,當初無限憧憬,換回來是浴室被占據的下場。

    長此下去,不難擔保阿黑真的不再回來。小白何嘗不知道,但她寧願疏離,也不希望強行被別人霸占空間。分手是說不出來了,還是愛阿黑,怎樣硬生生分開?若阿黑決定了斷這段關系,就由他開口好了。

    分開總有萬千理由,有些理由很感人,有些理由很傻,有些很狠心,而小白和阿黑分手的理由,則充滿浴室的氣味。

    小白在努力的洗擦浴缸。躲在浴室的時候,心情總是很好的。

    她想,或許她不應和別人同居,當然更加不適合結婚,更或許她不應戀愛,不應做一切與別人分享空間的勾當。

    她在浴室內的小小氣窗望出去,映入眼簾的是空白的天。她微笑,或許她甚至不適合做人。

    有些事情總是難以明白的。她不知道。

    只有我的眼睛你未曾看過

    參加那個派對是因為失戀。

    維森不想再牽涉到真正的感情,他只想要不會傷心的性。

    現場是煙霧彌漫的郊外三層式別墅,整整三層面積共六千尺的地方全用作是夜派對這用。

    維森的朋友去過,都贊不絕口。他們說那裡要什麼有什麼,要男要女,悉聽尊便。

    陣陣腥香的氣味,煙草、大麻、女人、汗香、精液。起初維森不習慣,牆邊、地上一對對的赤裸男女旁若無人地干,耳畔是呻吟聲和妖異迷幻的音樂。

    與他同來的兩名男性同伴已熟練地走到單身女郎身邊兜搭,而維森則在沙發上喝了點Coke,high了一半的眼睛看著完全high了的人。

    他搖晃著身體走上二樓,有個露了一邊乳房的黑白混血兒拉著他的腳不放。他暫時還不想要,他摔開她。

    腳下、身邊是一具具赤裸的肉體,強壯地抽動、虛弱地承受,維森驚醒自己要小心步過,別壞人美事。

    就在二樓露台前的牆角,他發現了兩個男人正親吻一個眼睛蒙上黑布的女人,他們萬般討好地深吻她的耳珠、她的頸項、她有乳頭、她的下體。

    她三七著面迎起,像個時裝中的女模特兒那樣擺著姿勢站立,讓男人攀附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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