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吧檯前。梁淨葳一個人喝著又苦又辣的酒,她不是愛喝,而是愛上那種辛辣、燙了心的味道。
那滋味,像她苦不堪言的愛情世界。若她肯認真去思考自己的內心,不難發覺,她對雲影的心已經變得不一樣了,只可惜,在她將他推離之後,才遲鈍的悔悟出這一切。
而今,只能讓嫉妒淹沒她,讓後悔伴她過日後的每一天了。霎時,她覺得自己好淒涼。
「淨葳姐,你怎麼在這裡喝酒?」項明藍一臉吃驚,她以為淨崴姐去接客了。
「不然我該在哪裡?」才想起他,藍妹就出現了,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倆形影不離的印象已深深刻劃在她的心底。思及此,心又是一痛,但面上仍努力地維持平靜。
「沒有啦,我以為……」項明藍吐了吐舌,從小是孤兒的身份教她很早就明白如何看人臉色說話,所以她不會說出真話。
梁淨葳沒理會她的反應,兀自倒了杯酒一飲而下。
「淨崴姐,你知道蔣大哥的所有喜好嗎?」
「喜好?」藍妹的問話讓她的眉心緊緊蹙起,她不知道,從來就不知。
她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興趣是什麼,穿什麼名牌……他卻對她的種種,如數家珍。
難怪他會放棄她,難怪他會失望,之於他所做的,她何曾為他做過一絲一毫?
梁淨葳的閃神和蒼白落入項明藍的眼裡,她心中難掩得意。果然淨崴姐和她所猜測的一樣,什麼都不知道。或許,她只要下功夫,蔣大哥的心會是她的。
「蔣大哥喜歡長頭髮的女孩喔,所以我要為他留頭髮。」
項明藍的宣告,無疑是在梁淨葳不平靜的心湖裡投下一塊大石,而項明藍的甘願,將是她遠不及的。
既然他的身邊有了項明藍,她是否該微笑的說聲祝福?即使她一點也做不到。
「淨葳姐,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項明藍明知故問。
「沒,你能在愛的人身邊,我很替你高興。」梁淨葳言不由衷地說。
「嗯,謝謝。那淨葳姐你呢?會不會去美國?跟蔣大哥的哥哥在一起啊?」
雲祈?腦中閃過這兩個字,梁淨葳才恍然驚覺自己許久許久不曾想起他了,更懷疑起自己對雲祈的心意是否不堅定,否則,怎會在雲祈離開不久,便讓雲影進駐她的心頭呢?
「淨崴姐?你還好嗎?」
「他說他會趕回來,說不定明天他就回到台灣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項明藍不知是真心祝福,這是……她一臉興奮,似乎在期待著他們之間的重逢。
「是呀,這樣真的很好。」梁淨葳像是說服自己一般,如果雲祈真趕回來了,她是不是會原諒他的出軔,與他重修舊好?然後,他們一樣是情侶,雲影和藍妹成為一對。這樣,事情會比較容易吧。
無言地再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將那苦澀含著悄然而下的淚水喝進肚腹裡。
一切都太慢了,是她的不確定造成這一切,她是自找的,怨不了任何人,怨不了……
蔣雲影站在辦公室的窗邊,心煩的時候,這樣看著藍天白雲,是比較舒坦,但解決不了問題。
「副總經理,有一位小姐找你。」
「是淨蕆嗎?」蔣雲影馬上轉過身來,忘了方纔的煩躁。
「蔣大哥,是我。」項明藍在秘書身後走了出來,聽到他叫喚的不是她的名字,她按下一絲黯然。
「藍妹?你怎麼會來?」
「蔣大哥,我,我……」
「有什麼事嗎?別急,慢慢說。」蔣雲影將項明藍帶到沙發邊坐下。
項明藍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她不該讓自己錯失幸福,雖然她是個孤兒,但孤兒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吧。
「蔣大哥,我……喜歡你。」
「不可以。」蔣雲影想也沒想,用了最簡單的三個字阻止她的任何幻想。
淨葳說的沒錯,藍妹喜歡他,不過,他不會接受的,因他心有所屬。
「蔣大哥,我是真的喜歡你,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淨崴姐,但我……」
「不要再說了。」他喜歡淨崴,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而淨葳也終於知道了,卻不接受。他不知該不該高興?
「蔣大哥,我肯定比淨葳姐更愛你,我不期望你馬上喜歡我,但我懇求你,別再把我當妹妹看了。試著,把我當成女人……」項明藍落下淚來,語氣裡是卑微的懇求口吻。
她也和他同樣狼狽,一樣是愛人不被愛,男與女,誰比較可憐?但她不要跟他一樣,只會默默的守候,那樣,一再錯失的機會總會用盡的呀。
「不要再說了,你走吧。」蔣雲影指著門要她出去。
「蔣大哥……」項明藍一開口,他馬上轉過身,她知道他不想再聽,輕歎了一聲,「好吧。我走。」
最起碼,她已經將心意表達出來了,不會再有那難言之隱的痛苦了,儘管不甘心,她還是得走。
項明藍不想讓蔣雲影對她產生不好的印象,她相信遲早他會知道她的好。
「蔣大哥,請你考慮我的話,我們在一起,你會比較快樂。我也一樣。」
項明藍走了,順道將門帶上,還給他一個思索的空間。
然爾,蔣雲影並沒有思索什麼,他對藍妹的感情從不曾改變,那僅只是像妹妹一樣,她的告白,不足以改變現況。
雖然他很清楚,與藍妹在一起,他會比較快樂,但,早在許久之前,他已經選擇走上痛苦這條路。
愛一個人比較苦,他愛淨崴,所以他苦;淨葳愛哥,所以她苦;藍妹愛他,所以藍妹也苦。
只是他不明白,藍妹為什麼突然表白?是因為怕他陷得太深,到時抽身不易,所以才……不,他知道這一切都太遲了,早就來不及了。
「鈴……」電話鈴響打斷了他的困擾,待回復了心神才走到辦公桌前。
「喂,什麼?你說她不見了?」
蔣雲影煩躁地抓緊電話,衝著話筒大吼道:「會不會去逛街了?她常去的精品店找過了嗎?好……我知道了。」
掛下電話才不過一秒鐘。他知道自己靜不下心等。拿了車鑰匙和手機往外走。
「雲影,你要出去?」蔣儼宣正好推門進來。
「嗯,我去找淨葳。」口氣是掩不住地焦急,在父親面前,他忘了偽裝。
「淨葳?你最近常找她?」蔣儼宣蹙起眉,不甚贊同。
「我……爸,你知道的,她是哥的女朋友,哥臨走前還交待我……」
「你記得她是你哥的女朋友就好,我就是怕你忘了,跟她走太近容易造成誤會。還有,下次要錢的事直接告訴我,不要作一些帳來魚目混珠,你爸爸不是老糊塗。」他指的是雲影作帳借錢給梁淨葳的事。
「爸,對不起。」遲早爸都會知道的,只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算了,你也不是做壞事,只是關於淨葳,你自己要……唉。」
爸的話提醒了他,也打碎他的夢。他們怎麼能在一起?之中還有哥吶。他就是太清楚這點了。才會隱藏對她的愛如此得久,痛苦這麼久。
「我知道。」他眼神黯了下。
蔣儼宣見狀只有搖頭,「你不是要去找淨崴?」
「嗯,那我走了。」
「等等,雲祈說要回來,就這幾天了,你順道把這個消息告訴淨崴。」蔣儼宣說道。
哥哥要回來了,他真的會回來?這道訊息「轟」地一聲在他的腦子裡炸開。
「怎麼了?」蔣儼宣發現他的怪異,他的哥哥要回來,他好像沒半絲高興?
「沒事,我出去了。」
此時,辦公室又走進了個人,是梁淨葳,「雲影,看我帶誰回來了?」
「你跑哪裡去了?為什麼甩掉小周?要是遇上了討債的怎麼辦?」一見是她,他馬上吼叫,模樣很是擔心。
但是,梁淨葳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罵他多管閒事,逕自說道:「雲影,你看我帶誰回來了?啊,伯父……」沒想到伯父也在這裡,她急忙打聲招呼。
「淨崴,看你高興成這樣,你帶誰回來了?」蔣儼宣問道。
「哦,是雲祈。」她把蔣雲祈拉進了辦公室,彷彿投進了一顆威力十足的炸藥。
蔣雲影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她笑得甜蜜的表情幾乎要他的命,他們和好了。
「爸,雲影。」蔣雲祈笑容可掬,英俊的臉龐上看不到風塵僕僕,反倒是神采奕奕,因為他沒有想到,在他和玲玲同居的事曝光之後,他還能和淨崴在一起。
蔣雲影則是面無表情,四肢冰冷,他無法回應。彷彿所有的悲,都在一瞬間降臨在他身上。
「爸,您就別笑我了,是我要淨葳不告訴你們,想給你們一個驚喜。」蔣雲祈還是像從前那樣沉穩,內斂,出國數月,依舊沒什麼改變。
「原來如此,我們別在這裡聊了,快回去吧。淨崴,晚上記得到家裡吃飯。」
「好的,伯父。」
「雲影,打電話給藍妹,要她一起來。」蔣儼宣交待道。
「藍妹是誰啊?」蔣雲祈問。
「是雲影的女朋友。」梁淨葳回道,她的手搭在雲祈的臂上,兩人舉止親呢,這讓人分不清她是刻意的,還是真情流露。
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這樣對大家都好。
「雲影有女朋友了?」蔣雲祈驚問。
「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蔣儼宣解釋。
「那。雲影你要不要……」蔣雲祈想起之前玩的遊戲。
「不要,無聊的遊戲我是不會再玩了。」蔣雲影冷冰冰的聲調打斷了蔣雲祈的歪腦筋。
「你以為雲影和你一樣啊,他心疼他的女朋友,才不像你。」梁淨葳責難地看著蔣雲祈。
梁淨葳記得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他們兩兄弟故意玩雙胞胎遊戲。讓她認錯,誤把雲影當成雲祈,獻上她的初吻。
「好好好,是我的錯,我不該提這種餿主意的。」蔣雲祈也想起那一幕,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爸,您先回去吧,我急著知道這些日子,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也好,你們年輕人談,我回去跟你媽說你回來了。」
蔣儼宣一走,辦公室內陷入了沉靜之中。
蔣雲影和梁淨葳悄悄地互視,不知哪個部份該說,哪個部份該保留……
「那條項鏈是怎麼回事?」等到兩人獨處時,蔣雲祈終於問道。
「啊?」梁淨葳一愕,不知他在問什麼。
「你脖子上的那條,你家不是狀況不好嗎?怎麼還亂花錢。」就是有雲影幫忙也不能這麼揮霍呀,蔣雲祈將這句話按捺著沒說出來。
「還不是那天生氣你,我才買了這條鏈子。」她的右手下意識地擦著鏈子,為它的存在找借口。
它本就不該存在的,猶如雲影對她的情一般。但是,他現在存在,如這條她不該收下的鏈子。
「生氣到買了幾百萬的藍寶石?」蔣雲祈驚道,不過隨即想起是自己做錯在先,他只能消氣。「算了,是我不好,你也知道,一個人在異鄉唸書,真的很寂寞,剛好玲玲出現,我們……」
她的胃縮得緊緊的,骨子裡滿是心虛,她一個人留在這裡。也讓寂寞進駐她的心,然後。雲影的闖進又離去,讓她的心更空洞……
「不過我心裡很清楚,我愛的人是你,玲玲只是發洩精力的伴,沒有感情。否則,我也不會一接到你的電話,馬上趕回來,你說是吧?淨葳,你一定要相信我。」
為什麼可以這麼輕易的原諒他?梁淨葳心底清楚明白,自己不是那麼地在乎,雲祈的背叛與趕回來,於她已經變得一點意義也沒有。不知在什麼時候,她的心已一點一滴地,被……雲影吞噬掉了。
她也背叛了雲祈,有什麼資格責怪?
這世間總是公平得很,一來一往,不會相欠太久。她已經得到懲罰了,那便是失去雲影,而雲祈呢?得到了一個已經不愛他的女人,他們會在一起,不過是表面。
「如果我也因為寂寞而跟別的男人上床呢?你會原諒我嗎?」梁淨葳緩緩地問。
「你跟別人上床了?」蔣雲祈激動地瞪大了眼睛。
「我只是說,如果。」
「別嚇我,」蔣雲祈吐了口大氣,「淨葳,我跟你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如有下次,我願受天打……」
好個自私的男人,只許自己背叛,卻不能接受女人的背叛。
對雲祈的出軌,梁淨葳沒拿他怎麼樣,不是因為她也有錯,所以能輕易地原諒了他,這該歸於她並不愛他。對他沒有感覺,是以他的出軌又回頭,她能坦然自若。
然,真的坦然嗎?
晚餐時分,項明藍被蔣雲影載回家來。梁淨葳則是因為蔣雲祈的歸來而暫住在蔣家,三人正好在門口碰上。
「藍妹,你來的正好,這個送給你。」梁淨葳將項鏈戴在項明藍的頸子上。
項明藍一呆,淨葳姐怎麼送她這麼貴重的禮物?有錢人都這樣嗎?隨意把錢砸出去?
「淨葳,你……」蔣雲影眼睜睜地看著她將他的「愛」送給了藍妹。
即使她當項明藍是妹妹,也不該送出那條項鏈。這可算是一種拒絕?他們之間,在哥哥回來後,宛若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你不是說這是送我的,那我就有權處理這條項鏈。」梁淨葳解釋著,隨即轉身向項明藍說道:「來,這是我補送的見面禮。」
「淨崴姐……」不需要多看一眼,項明藍也知道蔣大哥不高興,可這曾經是蔣大哥的東西,她自私地好想要收藏,她一臉渴望地看向他。
「她給你就是你的,你好好收著。這可有無限的愛。」蔣雲影賭氣地說,並火大的瞥過頭去不看這一幕屬於他的哀怨。
梁淨葳當作沒聽見他的話,她不能讓雲祈多做聯想,只有捨棄。
像是賭氣般,蔣雲影唇角一勾,一手搭住項明藍的肩說:「我們進去吧!」
梁淨葳瞥過頭去不願見到這一幕,但這幕偏已深執在她的腦海之中。
「淨崴,還站在那裡幹嘛?快來吃媽煮的紅燒排骨。」蔣雲祈叫道,拉回了她偏離的心緒。梁淨葳佯若無所謂地扯出一抹笑,並不知那笑比哭難看。
搭著項明藍肩上的手緊緊握緊,只有項明藍有所感受,但她藏起那股哀怨,告訴自己她會表現得很好,教蔣大哥對她改觀的。
「蔣爸爸、蔣媽媽,你們好。這就是雲祈哥嗎?你和蔣大哥好像喔,不過我還是認得出來。」
「你就是藍妹?你好。」蔣雲祈回個禮,但他要握她的手時,蔣雲影拉了她一下,用命令的口氣說道:「別跟他握手。」
「小弟會吃醋喔。」蔣雲祈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隨即笑笑。回到了餐桌前。
江宴菁笑著,第一次看小兒子這麼不禮貌,但她相信他是動了真心,才會表現出如此在意的行為。況且,再也沒有像藍妹這麼合她意的媳婦了。
「我準備了三杯雞、豆瓣魚、紅燒排骨、青江菜、空心菜、一個湯,都是我親自下廚煮的,你們嘗嘗。」
「謝謝伯母。」
「謝謝蔣媽媽。」
全部的人就坐,梁淨葳正巧坐在蔣雲影對面。
「藍妹,你不是愛吃魚嗎?多吃點。」蔣雲影主動挾菜,報複式的表現讓他看來像幼稚的孩子,但他顧不了這麼多。
「謝謝你,蔣大哥。」項明藍甜笑。
「還叫什麼蔣大哥,叫我雲影就行了。」蔣雲影的一對眸子裡似寫滿深情。
「雲影……」項明藍的臉紅逗樂了大家。
親眼看見他日不轉睛的看著藍妹,梁淨葳的心那股奇異的騷動,幾乎是在玩弄她的感官與知覺,以為她沒感覺,所以考驗她嗎?以為她所表現出的無動於衷是真的嗎?眼眶一熱,她強抑著那股酸澀,向自己說道:「他若是真的喜歡藍妹,那就由他去呀,少來頭她最好,少來煩她……」
天哪!她還是想哭……
「淨崴,多吃點。」蔣雲祈夾給她一塊排骨。
「雲祈,我替你盛湯……」轉移視線,不看、不聽、不想……
「雲影,你,你這樣看我……做什麼?」被這樣盯著看,項明藍很不自在。
他已經知道她的愛慕了,他還想看穿她那一顆偽裝的心嗎?她的心不曾這麼亂過,似乎要將她變得更瘋狂才願意罷休。
「你很純真。」蔣雲影伸出長指勾起她的下巴,她的心咚地一聲,慌忙地低頭不敢看他,雖是暗戀著他,也希望能得到回應,但他這般古怪地看她,倒教她的心虛。
「你還小,不懂成人的世界。」突然,蔣雲影歎了口氣,這樣利用她,太卑鄙了,和一個負心漢有什麼兩樣?他忖道。
事情會走到今天的局面,他無能為力,但希望傷害能夠減到最低。
「我不小了,雲影,我快成年了,到了今天,你還把我當小孩看嗎?」她不純真,也不善良,項明藍只想自私地擁有他。她的前半生因為父母的遺棄而苦不堪言,她不希望後半輩子也在沒有愛的世界裡度過。是以,她要為自己爭取,不顧一切的。
就在她以為感情得以回報的同時,他卻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倏地,腦子一道訊息竄過,那像是打亂幸福的假象一般,擾得她凌亂不堪。
「難道整個晚上,你都在演戲?」項明藍驚閱。
她瞠大了眼睛,敏銳地聯想到,整個晚上,他和淨葳姐都在演戲。
「你真的在演戲?不,告訴我不是,我就相信你。」這道可能的事實,雖然被她發現,卻無法阻止傷害繼續蔓延。
「我確實在演戲,心裡還是那句話,只把你當妹妹。」
「你之所以這麼做,都是為了保護淨葳姐,是嗎?」項明藍的聲音裡帶著顫抖。
他沒有回答她,她卻知道了答案。
「我明白了。我懂了……」她邊往後退,邊點頭,那下意識的種種舉止,證明她的心被掏空,被撕爛。
她在自欺欺人,欺騙自己他已慢慢接受了自己,欺騙自己已由暗戀的日子走出,欺騙自己……
那虛假的世界裡多麼地幸福,令人陶醉。
走出幸福的假象之後,是痛心疾首,還是自悲?
「藍妹,我希望你能諒解。」
「我為什麼要諒解?我為什麼要?因為我是孤兒,所以我活該承受這一切?還是因為我還小,什麼都不懂,你便可以這樣要著我玩?你說……」頓時,項明藍的臉已被淚水佈滿。
「對不起!」
「我不要對不起,我要你愛我。」項明藍大吼,回頭想逃開,卻撞到了來人。
「抱歉,我聽到有聲音。」蔣雲祈闖進了他們之間,一臉不明究理。
「嗚……」項明藍哭泣的模樣納進了蔣雲祈的眼裡,但她跑得太快,他來不及做進一步的確認。
「她怎麼了?」他問蔣雲影。
「沒什麼,哥,你有事?」讓她哭一陣子就好了,蔣雲影沒去多想。
「唔,淨崴家裡到底發生什麼事?我回來到現在。看不出她有半點高興的樣子,可見得她扛的責任真的太重了。」蔣雲祈臉上的關切是騙不了人的。
蔣雲影歎了口氣,心付道:「她不要我幫,總不會拒絕哥吧?」於是,他緩道:「梁伯父欠了地下錢莊,還有銀行……」
古既予以為項明藍所說的是她的少女夢,所以沒在意。他相信自己仍是幸福的擁有她,可當見到她的脖子換上了一標價值昂貴的藍寶石,他的幸福夢碎了。
「這是誰給你的?」古既予撈起她的項鏈。
「走開,別碰它!」項明藍揮開手,心情惡劣到極點,剛從一場綺麗的夢境走出,她還是無法回到現實,那夢太美太真,虛幻地讓她飄飄然,不想回到現實。
「是假貨對不對?這個假寶石這麼大,好俗氣,還是我那條小鏈子秀氣可愛。」
項明藍皺著眉,埋怨他不識貨。這不是假寶石,也不俗氣,是雲影送她的。而且不是間接送她,是直接送給她,他是真心誠意的,她在心裡強調著,卻又有另一道聲音提醒著她,這些都是她的「幻想」。
古既予的視線移到了其他地方,她手臂上不知道包了什麼,看起來腫腫的。「你的手怎麼了?」
「沒事。」
「沒事?讓我看看。」古既予不由分說地位起她的手。
「哎喲!」不料,他觸到了她的傷口。
「你受傷了?怎麼弄的?去醫院了沒有?」古既予問了一連串問題。
項明藍沒回半個答案。
「快說。」
「你別這麼野蠻行不行?又不關你的事。」
古既予不理會她的避重就輕,拉起了她的衣袖,果然,白布纏滿了她的手。「是扭傷的?還是拉傷?」
「扭到。」
「你被條子追了?不對啊,難道紅伶園有條子臨檢?」忙追問,不覺地緊抓著她的手。
「啊!疼。」項明藍驚呼。他為什麼要這麼粗暴,蔣大哥就不會像他這樣。
「你說話啊?是不是條子?」
「你不要開口條子閉口條子的,行不行?一點氣質也沒有。」跟雲影就是不一樣,忍不住地,她一再地拿他們做比較。
「我沒氣質?」古既予愕住。
她什麼時候開始在意這個了?她以前也把警察叫「條子」,那時她不覺得自己沒氣質,現在卻……古既予覺得她變了。
「算了,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睡?你沒把話說清楚之前,不准你睡。」
「我手腫起來又怎麼樣?被打了又怎麼樣?你憑什麼管我?」
「真被打了啊?」古既予一愣,難道讀她去紅伶園也不對?那麼。有什麼工作能讓她安安全全,也不讓他有後顧之憂的?他思量著,卻沒有答案。
「我沒這麼說。」
她的語氣是疲倦的,很明顯地,她是累了。
「那是怎樣?」他執意知道答案,讓項明藍心生不耐,「是我暗戀人家不成,自己走路沒看路,被車子擦撞到,這樣的答案你還滿意嗎?」
「暗戀?」
古既子似受到莫大的打擊,身子明顯僵硬,良久,他才緩緩地問出口:「他是誰?」
「你要幹嘛?」
項明藍懷疑地看他。
「項明藍,你不知道嗎?我……我喜歡你。」
曾經,他很努力的想要隱藏內心的真正感受。但,她就要喜歡上別人了,他不能再藏在心裡。
「哈哈哈,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會喜歡我?我們是哥兒們啊。」項明藍沒辦法想像兩人在一起談戀愛的景象,那跟蔣大哥的感覺完全不同。
「不是哥兒們,是我喜歡你。早在院長帶你進孤兒院之後,我的目光就離不開你了。我已滿十八歲,早就該離開孤兒院到外面去工作,可是我沒走,你知道為什麼?就是因為你還在這裡啊。我喜歡你,雖然我不能給你什麼,但我想要留在你身邊,照顧你,守候你。」他的告白是這麼的突然,讓項明藍一時無法反應。
今晚她的驚訝夠多了。一個她喜歡的人,她以為他改變主意要接受她的人,告訴她:「一切是演戲。」
一個和她從小生活在一起的人,說他屈身在孤兒院,只為守候她,照顧她。
這教她怎麼反應?項明藍一動也不動地看他。
「明藍……」
「不,我不要,我不要聽。」她搖頭,「我喜歡蔣大哥,我只喜歡他,你走開,走開。」
「你真的要我走?」
「走走走……」她什麼都不想再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