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恆和往常一樣,每天早晚接送舒恩上下班,但是,經過那天之後,彼此心裡已存著芥蒂,愈來愈覺陌生了。
舒恩起得很早,看看手錶,才八點鐘,不知江恆是否仍在睡夢中?她鼓起勇氣拿起話筒,撥下熟悉的電話號碼。
電話那端,響起江恆懶洋洋的聲音:「喂!江公館,請問找哪一位?」
舒恩怯怯地開口:「江恆,我是舒恩。」
「舒恩?我沒聽錯吧!你怎麼知道我家電話?」江恆好奇地問道。
「上次在成長營結束時,你自己告訴我的。我是要告訴你,今天我休假,所以,你不用來接我了。」
「哦!好吧!」江恆突然不知要說什麼。
「明天見……」舒恩說完,卻捨不得掛電話。
半晌,電話那頭又響起:「喂!喂!舒恩,你還在聽嗎?」
舒恩連忙接起電話:「我在聽,我在聽……」
江恆按捺住自己內心的悸動:「在家等我,我馬上來。」
掛上電話,江恆掩不住心中澎湃情感,換上一件MBA的潔白T恤和一條泛白牛仔褲,戴上雷朋的太陽眼鏡。帥!帥透了。
而在家等待的舒恩,竟然淚流滿面,那種愛的感覺真是折磨人!迫不及待要和他見面,時間彷彿變慢了許多……
★ ★ ★
舒恩跑出巷口,這匹地即看到江恆坐在機車上耐心等待。
「小才女,上車!」遞給她一頂安全帽,江恆載著舒恩奔馳在一段平坦的大道。
江恆為舒緩僵持已久的寂靜局面,只好唱歌:
「一條日光的大道,我奔走大道上,上路吧!上路吧!這雨季永不再來——」
而後座的舒恩仍掩不住心中或悲或喜、沉浮不定的情緒,不停地流著淚。
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小公園,江恆把車停好,喚著舒恩:「來,坐下來。」
仔細瞧,舒恩竟哭得滿臉淚水。江恆訝異:「為什麼流淚,是誰欺負你?還是……我?」
舒恩哭得更傷心:「江恆,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好嗎?我不想、不願、不能、更不可能……愛上你!」
江恆聞之,如晴天霹靂。「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你說,你……愛上我?」江恆喜極而泣地緊緊握住她的臂膀,「天啊!丁舒恩,你愛上我?你終於愛上我了!」
欣喜若狂,彷彿萬物都在替他開心,站在公園的椅凳上,他大喊:「江恆愛舒恩,舒恩愛江恆!」
他將舒恩擁在懷裡吻著她,此刻,他們再也沒有距離……
他們四眼相對時,眼眸中對彼此流露出強烈的愛意,尤其是江恆,他的眼神似乎要將舒恩吞噬似的。啊!舒恩,我的小才女,讓我們相愛吧!江恆慢慢地靠近舒恩的臉龐,趁她未做任何提防時,他的唇已覆蓋在舒恩薄而小巧的櫻桃唇上了!
突然,她腦海中出現顧荃的模樣,舒恩倏地推開江恆,像是受了驚嚇的驚弓之鳥,落荒而逃!
江恆趕上舒恩,無限溫柔地凝視著她:「我的灰姑娘,不要再讓我苦苦追尋,我還有好多話要告訴你,有好多計劃要實現,當然,這些計劃是必須有你參與的。」
雙手撫著她的腰,江恆把她舉上車,讓她乖乖坐在後座。
「現在,什麼事都不要想,先填飽肚子再說。我好餓、好飢渴哦!」江恆故作色狼狀。舒恩不禁嬌嗔地推他一把。
江恆帶舒恩來到一家裝潢非常特別的西餐廳,店裡的陳設以回歸古羅馬帝國的景象來造景,牆上一堆瓷娃娃個個髒兮兮的,牆架上到處可見灰塵遍佈。
再往別處瞧,哇!好詭譎的店,天花板上釘著一張張如撒旦的恐怖面具,牆上還掛著銅製的鏡子,特殊的是鏡子是經過處理的,每個人照了鏡子,往往會讓自己嚇一跳,再英俊美麗的人只要照了「照妖鏡」後,就會覺得自己長得很醜陋。
「如果我們是夫妻該有多好,每天一大早就可以把你看個夠!」江恆犀利的眼神,彷彿站在眼前的舒恩是赤裸的。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那會令我感到不安的。」舒恩語氣中帶著一絲羞怯。
「小傻瓜,你聽著,我從來不認識顧荃這個人,不過是因為幾面之緣,再加上你的關係,我才知道你有一個長得很叮愛的死黨好友。」江恆解釋。「從頭到尾,我們都誤會對方了,其實一直存在的是我對你無可救藥的愛戀,如果不是你無意間透露你愛上我的秘密,我可能也不敢承認自己對你的單相思。」
「江恆,你知道嗎?顧荃不只一次提及你,凡是你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回眸或沉默,她都深情地全部收納在心扉;看到她對你的深情真的讓我十分感動;而現在,顧荃只不過到美國一趟,事情就有了這麼大的轉變,你說,要是她回來,我怎麼面對她,我拿什麼求她原諒我?」
話一說完,舒恩又著急地哭了起來,江恆把她擁入懷中,心疼地說:「讓我們一起面對這件事情,好嗎?畢竟我只有一顆心,只能獻給一個人。感情一旦複雜化,多角戀愛只會徒增困擾,那並不是真愛啊!」
「我不能失去顧荃,也不能沒有你,又不願傷了沈德維,唉!好難。」
「沈德維?怪怪,我們兄弟一場,竟然會喜歡上同一個女孩……」看來,他們四人之間必須好好溝通,最重要的是,江恆與舒恩都希望他倆的戀情能得到好友的祝福。
夜幕低垂,又過了一天,但這一天對舒恩與江恆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舒恩在巷子口下車,江恆叮囑著她:「乖乖睡覺,明天要起個早,我們一起去晨跑、吃早餐……」
「遵命!你真像個囉嗦的男人——婆!」舒恩大發嬌嗔。
「閉上眼睛,我要送你一個禮物。」
舒恩像聽話的乖小孩合上雙眼。
舒恩的清秀可人,讓他意亂情迷,他低下頭吻著她的唇,一遍又一遍,捨不得與她分離。
「你好壞哦!咬到人家的嘴唇了,好痛!」
江恆喚她:「張開嘴,我看看。」又乘機吻了她,好像千遍也不厭倦。「對不起,我沒有接吻的經驗!」
他沒經驗,難道……舒恩露出不可置信的懷疑。
江恆察覺了:「不要懷疑,我會是你今生唯一的愛,當然我也不會放過你,懂嗎?」
舒恩感動地直點頭,然後慢慢踱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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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恆剛一進家,江媽媽就跟在後面:「兒子,去哪裡快活了?每天出去就像失蹤了似的,媽好久沒跟你聊聊了!」
因為早婚,雖然有一對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英俊兒子,四十歲的李湘如看起來還像未嫁的小姐。
「媽!告訴您,您的未來媳婦出現了,我相信您一定會滿意的。」江恆開懷地說。
「我的小恆眼睛長在頭頂上,能讓他看上眼的姑娘一定很標緻嘍!外在雖重要,內在更不容忽視。恆啊!媽可勸你,無論如何,書要念,更不能跟人家太過親密,損了人家清白,萬一將來沒有結局,也不致誤了女孩的終生幸福。」
「遵命!」江恆向媽媽舉雙手保證。
「你呀!愈大愈皮!不像小磊,上了大學長大好多。」
江母當初在相親時只有一面之緣,第二次與江父見面,已是新婚典禮。那年,她才十七歲,什麼都不懂,卻嫁給一個大自己一倍歲數的男人。幸運的是,江父是一個顧家、穩重的男人,退役後將多年積蓄自組貿易公司,從此一帆風順,平步青雲,讓妻小有一個安穩快樂的生活。
「媽,您知道哥以前那段轟轟烈烈的感情?」
「唉!別提那些不如意的事。對了,什麼時候請那個女孩來家裡,讓媽鑒定一下?」
「鑒定屁股大不大,可以生幾個孩子嗎?」江恆俏皮地問。
「你這孩子,難得正經!」江媽媽抱怨地說。
「媽,您隨便生就把我生得文質彬彬、玉樹臨風,您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拜倒在我的牛仔褲下!」
「別跟老媽抬槓了!去叫哥下樓來吃點心,張媽特別煮了你們愛吃的打滷麵,涼了可就不好吃呢!」
「哦!遵命!」
江恆跑上頂樓:「哥,又在望星星,研究天文了?」
江磊沉默不語,只是喝著問酒,猛抽著煙。
「哇塞!你都快變老煙槍了,你再抽下去,要是壞了喉嚨恐怕就不能再當咱們樂隊的主唱人了。」江恆好心規勸。
「要不要也來喝一口?」江磊舉起酒瓶隨口問道。
「你到底受到多大的打擊?又煙又酒的!」江恆生氣了。
「你今天和賤人的妹妹約會?」
沒想到這句話惹毛了江恆:「江磊,你再這麼不平衡,小心我會不顧兄弟之情,好好揍你一頓,看你會不會清醒?」
「我……我好累、好苦……」江磊竟然痛哭流涕!他整個人趴在江恆身上。「小恆,我該怎麼辦?」
「找她回來!聽懂了沒有?去找她;只有丁舒婷可以治癒你的創傷,找回你的自信、你的光榮。」江恆大聲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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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清晨很舒服,有點涼意又不覺得冷,舒恩在巷子口靜靜等待江恆的出現,腦海中不停映出一幕幕從相遇、相知,進而相戀的畫面。其實,他們對彼此都還不是很瞭解,因此,她亦十分擔憂,不知道這段情可以維持多久。說真的,她一點信心也沒有,因為江恆的條件實在比她好太多,站在他身旁,讓舒恩感覺自己像一隻醜小鴨!
「嗨!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先說好哦!咱們到至善中學跑三圈,輸的人要被贏的人親三下。」江恆故意設下「腦筋急轉彎遊戲」,希望舒恩中計。
沒想到她學聰明了:「喂!太奸詐了吧?我無論輸或贏都要讓你『吃豆腐』!」
「還不曉得誰占誰的便宜哦!」
平日鮮少運動的舒恩,才跑了一圈操場就已香汗淋漓,突然一陣暈眩,她趕緊在原地蹲了下來。
江恆見狀,立即火速從操場對面跑過來,然後將她整個人抱在懷中,走到樹蔭下,用手帕幫她拭去額頭上的汗珠。
「汗不擦掉,風一吹會感冒的。」
「江恆,謝謝你,你真細心。」舒恩打從內心感動。
「不用客氣!嫁給我,以身相許就是你對我最好的報答。」
江恆笑著摟緊了她。
「舒恩!舒恩!」
他的聲音富有低柔的磁性,凝視著全身漾著青春光彩的舒恩,他低下頭,再次輕吻她的眼睛、鼻子、臉頰。
「後悔嗎?舒恩?」他的聲音透露著一抹不安與擔憂。「只要你愛我,這一生我會守著你,如果我江恆負了你,就讓我慘遭橫禍,一輩子生不如死!」
「不要,我不要你詛咒自己!我愛你,生生世世,永不改變。」舒恩的口氣好堅決、好勇敢。
誰說少年十五二十時的青澀歲月,沒有刻骨銘心、驚天動地的偉大愛情?只是,不知道命運之神將把他倆帶向什麼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