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傑森將短短胖胖的雙腿掛在原木辦公桌上,一手撫著仍然腫痛不已的右頰,一手則扶住嚴重扭傷的頸子,那樣子,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一名身材妖嬈多姿的女子站在他身後,輕手輕腳地為他按摩酸痛的雙肩,」歐董,你是怎麼啦?怎麼才兩天不見,你就變了樣?「
這幾天歐傑森的心情簡直壞得可以,雖然對方說話時的遣詞用句已經算是很謹慎,但聽在他耳裡仍嫌刺耳了些。
他惡狠狠地回道:」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好嘛好嘛,人家是關心你、心疼你,又沒別的意思……「女人說著,水蛇般靈活的指尖已順著他的胸膛而下,熟練地滑向他的褲襠。
沒人比她這個老相好更明白,歐傑森這個性好漁色的傢伙,就算有天大的火氣,只要在那方面將他伺候得舒服了,便啥事都一筆勾銷了。
未料,她一向自豪的巧手甫觸及」那兒「,歐傑森便吼叫得如殺豬似的。」該死!賤女人,你找死啊?誰叫你隨便亂碰我……哇咧……「」歐董,我……我怎麼了嘛,你今天好怪!「她一臉無辜,實在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媽的……他怎麼能說出自己那話兒被一個男人踢得亂七八糟,差點就沒救了?
正好他的機要秘書Kevin走進辦公室,有事稟告,歐傑森索性女人直接趕出去#-uot;滾!給我滾得遠遠的,以後沒我的允許,不准隨便到我辦公室來!」
平白被數落了一頓,任誰也不高興。
女人嘟高了鮮紅的嘴唇,小聲回道:「誰希罕呀!再說,剛才不就是你Call我,我才來的嗎?」拿起皮包,一扭一扭地離開歐傑森的辦公室。
歐傑森低咒,「媽的,這是什麼世界,我歐傑森走的是什麼霉運?連一個低下的酒店小姐也敢奚落我?quot;
含在嘴裡吐完一連串不堪入耳的髒話,歐傑森才抬起頭來正眼望向他的得力助手。」怎麼,有消息了沒?再沒消息,我可要被柳樹人給咋嚀了!「
話說事發當天,他被柳纖纖的姘頭扁得奄奄一息,直耗到第二天近午,柳家一家大小清醒,傭人到柳纖纖房間請她下樓用餐時,才發現倒臥在地的他,並將他送醫急救。
事後,他只得編故事騙柳樹人說,當天深夜,是纖纖打電話請他到柳宅,說有事要跟他談談,他才會出現在她房間的。
至於那個混球怎麼渾進柳家,他當然是一問三不知,只說自己是因為要阻止他劫走纖纖,才會被揍得那麼慘。
他看得出來柳樹人那只千年老狐狸並不全然相信他的話,但沒有證據加上婚禮日期緊迫,所以,在落下一句,」纖纖是在你手中被弄丟的,你自然有責任將她找回來,動作要快,否則到了婚禮當天仍沒有新娘,搞得我柳家顏面掃地不說,更難免壞了你我兩家的交情……「便沒再繼續深究。
不過,想到這兒,歐傑森不禁又暗地詛咒了好一會兒。
明明是他柳家的女兒沒教養,跟個來路不明的男人亂搞亂跑,一有事,卻全推到他身上。
什麼跟什麼,要不是為了幾個錢,他早就翻臉了!」董事長,我已經查出這個叫紀遠的男人,他在業界是小有名氣的攝影師,至於他住在忠孝東路的小套房,我已經派人二十四小時盯哨,只是這兩天,他似乎都沒有回家,不曉得接下來,董事長打算怎麼處理?「」怎麼處理?「歐傑森揚高了音量,」當然不能太便宜他了!「」請董事長指示。「
齷齪下流的事他歐傑森幹過不少,要整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子當然也不會太難。
他冷笑兩聲,」先想辦法讓他無家可歸、無工作可做,看看他還能多神氣,當然,若有辦法逮他到我面前來,讓我消消一肚子的鳥氣,自然是再好不過嘍。「」我明白了,那柳小姐呢?「
婚禮將屆,他也不想再節外生枝,以免惹火了柳樹人。 」柳小姐就直接打包送回柳家吧,姑且不論他老爸會不會替我好好修理她,等她進了我歐家門,我還怕沒機會慢慢、慢慢地『調教』她嗎?「」是!「
目送著Kevin走出辦公室,歐傑森深深相信,以Kevin一貫的辦事能力,事情很快就會有個結果。
想到這兒,他不禁得意地對著空氣大笑,紀遠啊紀遠,你有看過一隻小螞蟻能夠鬥贏一條猛蛇的嗎?
你這個不自量力的傢伙,待我找回我的新娘……有你苦頭吃了!」窩藏「柳纖纖的後續效應發酵得比紀遠預期的還要快一些。
從他帶走纖纖當夜算起三天後,他的Case全部被僱主以各種奇奇怪怪的不明原因取消殆盡,一個也不留。
他心裡很明白,對方使盡各種方法,就是要他沒飯吃,要他在這一行混不下去。
而他的小套房……據蕭子濤派去的人回報,不但小套房樓下被超過十個以上的傢伙團團包圍住,小套房的內部更是被毀損得像是發生過第三次世界大戰一般,根本沒辦法再住人。
但,即使對方的勢力節節逼近他原本堪稱平靜的生活,試圖搗毀他所擁有的一切,卻沒有人可以從他臉上看到一絲絲慌亂與不安,他甚至挽拒了蕭子濤調動人馬跟對方硬碰硬爭個高下的提議。
因為,他心裡非常清楚自己的底限在哪裡。
更因為,一見到纖纖唇邊的笑意再現,他就覺得什麼犧牲都值得。
連他自己也覺得這並不像他紀遠會有的想法,但遇到柳纖纖,一切就是這麼真真實實、順理成章地發生了。
想人人到……
纖纖赤腳踅到整個早晨都待在書房裡的紀遠身旁,絲綢般的長髮隨意按在雙肩,白色的蕾絲連身睡衣則軟軟地浮貼在身上,清麗可人、睡眼迷糊,一眼看去就是剛離開床鋪,還沒完全睡醒的樣子。」紀大哥……哈嗯……「她慵懶地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你最近都不用上班哦?「
他好喜歡她那副對他毫無防備,傻愣愣的模樣,」在家陪你不好?「」好是好啊,但……「她斜睨他,那模樣可愛極了?quot;你真的是為了陪我才沒去工作的哦?那樣不會害你少賺很多錢嗎?」
「沒關係,反正你還欠我一筆演出酬勞,不是嗎?」
對厚,她承諾過要是紀大哥願意充當她的男友,演出那齣戲給大家看,她就要付人家酬勞吶,差點忘了。
「對對對!」她拚命點頭,一臉「我絕不抵賴」的模樣,「所以紀大哥,如果你需要什麼開銷的話,千萬不要客氣,我銀行裡還有很多存款,我保證一定夠我們花很久很久的哦。」
小阿呆,你銀行的存款恐怕在你消失第二天,就立刻被柳家凍結了吧?他們哪容得你利用那一大筆錢,在外頭逍逍遙遙地過好日子。
但紀遠不忍說破,生怕再度看到她受傷的眼眸。
「存款我也有,沒什麼希罕的啊。」
他站起身,唇角帶笑地俯視她被秋陽曬得渲染上一層粉暈的嬌顏,指掌親暱地梳著她柔亮而帶著淡淡花香的髮絲。
「你不要錢啊?」纖纖紅唇微啟,張著訝異的O字型,緊蹙的眉宇代表她的小腦袋將這件事想得有多麼認真,「那你想要什麼為報償呢?」
「我想要什麼你都會給嗎?」
他又笑,低沉的笑聲帶著如有魔力的性感,深如刀鑿的俊美輪廓驀然在她眼前放大、放大、放大。
是無心還是故意?他湊近的鼻尖及嘴唇簡直就快要跟她的碰在一起了,微熱的呼吸還放肆地吐納在她嬌嫩的皮膚上。
這般的熱度,這般的體溫,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地勾起纖纖對那一夜的回憶……
那肌膚相貼的緊密相屬,被他所有氣息強烈佔領的亢奮,如野火般在她血液中竄燒的情慾火苗,還有,那種被小心珍愛、體貼入微的溫柔……
天!這一切,彷彿活生生自有生命似的,又在她體內重新上演一遍。
光是如此,他什麼都沒做,纖纖已覺得自己全身好像都快燒起來了。
她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有如此強烈的反應,只能咬著下唇,強自鎮定。
「你……你要的東西,可不能太為難我呀,紀大哥。」
從纖纖露在睡衣外的肌膚全都泛上一層嫣紅看來,紀遠可以很自豪地判定,她對他並非毫無情愫,也並非已經將那一夜全然撇除於記憶之外,只是,對真正的感情仍單純如白紙的她,一時半刻間,仍無法看清自己內心真正的心意。
關於這一點,他當然有義務幫她。
他的黑眸閃爍著充滿興味的光芒,「那麼……什麼東西,叫太為難你呢?」
「我……我也不知道說。」
嘴巴說不知道,心裡卻慌得心兒怦怦亂跳。
天哪,紀大哥該不會叫我跟他再來一次一夜情吧?
那是她當時酒醉且喪失理智後的選擇,他可別以為她當真是那麼隨便就可以跟人家發生關係的女孩。
想到他可能會那樣輕貶她,她的心情難過的可以,簡直想哭。
真是個單純心性的女孩兒!
她的想法全都明明白白地寫在她的每一個表情裡,騙不了人更瞞不過他。
他慢吞吞的,終於再度開口,「如果我說,我要你--」
「你要我?!」聞言,處在神經敏感狀態下的她簡直是花容失色,「再跟你那個那個一次?」
紀遠差點要笑出聲來。
但他忍住了,朝她搖了搖食指,「你這小腦袋裝的怎麼全是色情啊?」
「那不然是怎樣?」
以雙掌捧住她寫滿問號的臉龐,紀遠斂起笑意,黑眸灼灼亮亮地望住她,「我喜歡你,不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而是男人對女人之間的情愛,所以,我要你--以後別再喊我紀大哥了。」
「就這樣?」這麼簡單。
「嗯哼。」
「那太容易做到了嘛!」小妮子興奮地將心底話毫不掩飾地脫口而出,「我也喜歡你,不喊你紀大哥就不喊你紀大哥,沒什麼困難的。」
「記住!」他正色地告誡她,「那一夜對你我而言,是一段緣分的開端,不是羞恥,更不是不能回憶的回憶,那是上天給我們開了認識彼此的窗,不是嗎?」
被他說話時正經的語氣和表情感染,纖纖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可是……我和歐傑森的婚事……」
「現在不許你想到他!」
「可是……你不是還有很多女朋友嗎?」
原來她還挺把蕭子濤那天暗算他的話放在心上的。
「那是蕭子濤嫉妒我身旁有你,再加上一直把不到我妹妹紀薔,所以才壞心陷害我亂辦的!」
「真的嗎?」她雖然有點小笨,但記憶力還不差哦,「但是我記得第一次在PUB遇到你的時候,有個很妖艷的女人就一直黏在你身上。」
「是她來黏我,又不是我去黏她的,我可是無辜的哦!」
「可是……」
他又用那雙好看的眸子來勾引她了,「別可是了,相不相信我會好好地保護你?」
她肯定地點點頭,「相信。」
「那還猶豫什麼?」
纖纖心頭仍有陰影,「可是我被男人騙怕了!」
「我不是一般的男人,我是一個被你偷了心的男人,既然愛你,又怎麼可能騙你?quot;」你愛我?「她反問,眉頭不自覺地往中間蹙起,」當初歐傑森也口口聲聲說愛我咧!「」別把我跟那個人渣歸為一類!再說,不是叫你不准想到別的男人嗎?「
霸道地宣示完,他低頭以吻封緘住她問題一堆的小嘴。
在確定完這小女人的心意之後,紀遠決定不顧一切保護她的心也更加篤定。
或許,這正是一個回到紀家的好時機--為了心愛的女人低頭一次,他義無反顧。
雖說歐傑森派出去的人力多如牛毛,但要在人口稠密的台北市找一個人,尤其是一個被嚴密保護的人,那困難的程度簡直猶如海底撈針一般。
一個星期過去,那個姓紀的和柳纖纖就像是消失在地球一般,他的人幾乎翻遍了整個台北,就是沒見著兩人的蹤跡。
殊不知在蕭子濤的建議下,這個星期纖纖跟紀遠兩人窩在水晶大廈內,根本就沒踏出大門半步,所有的必需品及三餐均由蕭子濤派人送去,任憑歐傑森的人再厲害,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直接找到蕭家去。
但,山不轉路轉,歐傑森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卑劣的招數他有的是!
他特地挑了個柳樹人不在的下午,利用刻意幾天不刮的胡碴,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西裝,精心扮演出被折磨得潦倒落魄的模樣,找上了柳纖纖最依賴的母親。
心軟的程月華一見著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立刻愧疚到不知該如何是好。」傑森,真是抱歉,我們家纖纖實在太任性了!「」媽,我不眠不休翻遍了整個台北,甚至連出入境的資料都查過了,就是沒有纖纖的消息,我……我真的好擔心纖纖的安危……可恨我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我真是沒用啊!「歐傑森邊說,邊自責地捶著自己的頭。」傑森,別這樣,看你這個樣子,媽實在不知該如何幫你才好。「
聽到這句話,歐傑森立刻抬起發紅的雙眸看著程月華,」媽!有辦法,只要你點頭,絕對有辦法!「」什麼辦法?只要能找到纖纖,媽一定盡量幫忙。「
歐傑森在心底暗笑,果然是名符其實的母女,腦袋裡都裝豆花。
瞧!三兩句話,程月華就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地,若他情的沒錯,這個步數一使出,柳纖纖也絕對是手到擒來,且不費吹灰之力。
哎呀呀,他這個天才怎麼早沒想到這個方法呢?
早上八點左右,蕭子濤的手下便會如這一星期來的每一天,送來兩人份的豐盛早餐及中英文報紙各一份。
大概是因為今天的陽光特別好,纖纖七點多就起床了,伸了個懶腰,偷偷親了下仍在熟睡中的夜貓子紀遠一口,她輕手輕腳地溜下床。
最近幾天,為了保證她能睡得好,紀遠都是抱著她在同一張床上入眠。
但,又為了向她證明他對她的愛的確與當初的」一夜情「是兩回事,所以,他的雙手可都是乖乖地環住她的腰身,不敢亂跑哦!
想到這些,纖纖摀住自己的雙頰,覺得自己亂幸福一把的,幾乎忘了她現在可是歐家和柳家共通的」頭號通緝犯「咧!
梳洗完畢後,心情不錯的她特地等在門口跟送東西來的大哥說聲早安,將豐盛的早餐整整齊齊地放安在餐桌上,喝了口香醇的藍山咖啡,然後才坐在餐桌前悠閒地打開ㄖ健?br> 報紙才一掀開,頭版下方的超大超粗字體廣告便不費吹灰之力地抓住纖纖的視線。
親愛的纖纖:
媽媽因為過於思念你而氣喘病發作,病情十分嚴重,盼你趕快與媽媽聯絡,讓媽媽可以安心修養,好嗎?
想你到無法成眠的媽媽。
程月華
看完這則啟事,纖纖近來難得的好心情立刻一掃而空,她的鼻子一酸,大顆大顆的淚滴立刻從眼角滑落。
沒錯,媽媽是有氣喘的宿疾,氣候陡變或身體狀況不佳、太累而無法得到充分休息時,都有發作的可能。
而且這則尋人啟事是由媽媽親自發出,應該不會有假……
她是多麼不孝啊!為了自己的事,竟然連累媽媽,害媽媽擔心到氣喘病發作。
氣喘發作的症狀可大可小,若是自己再這麼自私下去,讓媽媽無法安心休息,說不定,症狀會更加嚴重到無法收拾的地步,畢竟,因氣喘病發作而驟逝的例子太多了,她怎麼忍心袖手旁觀讓媽媽受苦呢?
她真是太不應該了!
想到這兒,早餐也吃不下,報紙也看不下去了,她坐在椅子上發呆許久,終於作出重要的決定--她要溜回家去看看媽媽。
出門前,纖纖再三地以心虛的眼神瞟向房門。
她知道自己就這麼偷偷溜走,完全不顧這個星期以來,子濤哥和紀遠如何小心翼翼保護她的行為實在是很過分,但是……她要是真的跟他們說清楚,他們基於安全考量,會輕易放她回柳家去看媽媽嗎?
所以現下纖纖的算盤是這麼打的:趁這個時候返回柳家,爸爸應該已經出門到公司上班,她只要現身讓媽媽看看,順便讓媽媽知道她現在很安全,讓她放心,然後再立刻衝回子濤哥的住處,前後約需兩個鐘頭即可搞定。
屆時,就算紀遠已經起床,她只要假裝自己只是閒得發慌,到樓下晃晃就可以了,相信紀遠頂多只是皺著眉頭念幾句,不會有太強烈的反彈。
於是,自以為算盤打得天衣無縫的纖纖作賊似的輕聲闔上大門,便腳底抹油,立刻衝下樓,招了計程車便往柳家沖。
孰料,計程車才剛剛在柳家大門前停下,纖纖的右腿剛踩下地面,看似平靜的四面八方立刻擁上清一色著黑西裝的平頭男?quot;恭敬」地「扶」住她的手臂,將她簇擁下車,請進柳家大門。
她空白的小腦袋做夢也不習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竟是白癡的自授羅網,重回柳家這個金絲牢籠。
想再飛出去?
難嘍!
當紀遠走進這間以芳香療法聞名的大型生活會館時,裡頭頓時傳來一陣此起彼落的吸氣聲。
這裡平時出入的都是一些來放鬆心情的白領階級和貴婦名媛,現在,這兒竟然會出現一名高大昂藏的帥哥,當然會讓這些女人雙眸閃閃發亮。
一向不吝嗇讓女人開心的紀遠,今兒個可沒這種好心情。
事實上,他的心情根本是糟透了。
回想起昨天早晨他才剛確定了纖纖對他的感情,認真思考起該如何回家跟老爸低頭,如何徹底插手解決纖纖跟歐傑森之間的牽連,沒想到時間才過了不到二十四小時,她竟然膽敢給他不見了。簡直氣死人!
虧他想盡辦法讓蕭子濤派了那麼多兄弟來保護她,還為他丟了工作,連棲身的小套房都無法回去,她竟然敢悄悄溜掉?
幸好,攤在桌上的報紙讓他找到些許蛛絲馬跡,若他沒猜錯,纖纖這個大笨蛋必定是被報上的尋人啟事給騙回家了。
而這則尋人啟事--他用膝蓋想也知道,八成是場騙局。
但,苦於無法確定纖纖目前的狀況,走投無路的他,只好找上他的寶貝妹妹。
他走近櫃檯,摘下遮住雙眼的墨鏡,「您好,麻煩找紀薔小姐。」
櫃檯小姐露出受寵若驚的傻笑,「麻煩您到前面休息區稍坐,我馬上去請她出來。」
「謝謝。」
薔薔從小對香味就有特殊喜好,嗅覺亦特別靈敏,在念完T大園藝系後,便走進這一行,現在,是這間SPA的負責人。
紀遠選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雖然這兒的燈光恰好,空氣中的香味宜人,不遠處還有潺潺的流水聲傳入耳中,但此刻的他著實一丁點欣賞的心思都沒有。
「哥--」紀薔一見到他,立刻露出如陽光般熱情炫目的笑容。
但紀遠卻只能報以微微掀起唇角的苦笑。「忙嗎?」
「現在這種時間還好,客人不多,倒是你什麼風把你吹來這裡啊#-uot;她開這家店將近三年,紀遠還是頭一次跑到這兒來找她呢。她揶揄道:」耶?你最近不是應該很忙嗎?嗯,應該是很累哦!瞧你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八成又是蕭子濤這個長舌男跟紀薔說了什麼。
紀遠無心辯解,直接切入主題,」我有事找你幫忙。「」什麼事?只要不是叫我跟那個姓蕭的約會都可以!「
現在沒空幫蕭子濤說話。」兩件事。第一,我想找爸爸談談;第二,纖纖今天早上被騙回柳家了,為了確定她安全無恙,我想請你幫我到柳家走一趟?quot;
柳纖纖的事紀薔已經聽蕭子濤說了大概,但,得知大哥這頭固執的蠻牛竟願意為了她主動向爸爸低頭回到紀家,她不禁大感意外,更是喜出望外。
「哥,你願意回家接爸爸的事業了?」紀薔開心地拍起手來,「對嘛對嘛,幹麼非得堅持自己的興趣,堅持要靠自己的力量在外頭闖出什麼名號嘛!你也知道,爸爸就是那副嚴肅的死樣子,嘴巴雖硬,其實,你是他唯一的兒子,他能不疼你嗎?瞧!我想走這一行,好好跟他說,撒嬌一下,他還不是二話不說就把銀子掏出來,讓我開了這間台北市最大的SPA?」
畢竟當初他想出來走攝影這一行,爸爸簡直不屑到極點,父子兩人也為此爆發嚴重的衝突,紀遠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要回家低頭,但面子一時半刻間仍拉不下。
他刻意放淡了語氣,「我回紀家是有條件的。」
若是爸爸不肯讓他動用紀家的資源幫纖纖脫困,他才不會願意將自己後半輩子的自由賣給紀氏企業呢。
「不管你有什麼條件,記住,跟爸爸好好說,不要三兩句就衝起來,爸爸一定會答應你的,畢竟……爸也老了……」
想起父親固執的臉龐,卻是逐年增加的皺紋,不支的體力,紀遠原本冷淡的黑眸,閃過一絲不忍與愧疚,畢竟媽走得早,如今,他有了纖纖相伴,應該更能體會父親在名氣、權力及財力這些光環背後的孤寂。
當初,也許真的是自己太執著、太年輕、太不會想了些……
「我又沒說不跟他好好說,就是怕他睥氣仍然跟以前一樣『番』,叫人連說都說不下去。」
見哥哥的態度有了些許鬆動,紀薔續道:「哥,老人家番一點又怎麼樣?你讓他一下就好了嘛!再說,面子不值幾斤錢啦,不要太放在心上,免得贏了面子,失了裡子,豈不是更不划算?至於柳家……你告訴我怎麼做,我幫你跑一趟就是了!」
「你不怕?」對於柳家和歐家的不擇手段,紀遠仍然心存忌憚。
「怕啥?」別看紀薔長相嬌俏美艷,私底下的個性可是比男人還爽快,「為了早日替爸爸完成抱孫子的願望,就算要犧牲色相我都豁出去了!」
見自己唯一的妹妹這麼拔刀相挺,紀遠忍不住露出笑意,心情也安定許多。
「薔薔,謝謝你。」
「謝什麼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紀薔開玩笑的說,「至於爸那兒,我會盡快幫你製造機會,你可別三兩下搞砸,害我做白工嘍!」
紀遠舉起手併攏在右額做出敬禮的動作,「遵命!」心頭已經開始鋪陳,在見到了違已久的父親時,自己該說些什麼。
時間,果然能沖淡一切不好的記憶。
再次見到父親,或許真是因為老了,印象中他那種不可一世的表情竟沉斂許多,見著了兒子,少了訓斥,卻是多了些許安慰的表情。
甚至紀遠憋在心裡好久的「條件」都來不及說出口,父親已是揮揮手,淡淡地表示等他回紀家接掌事業已經很久了,今後紀氏企業的一切,就交由他去決定,除非有重大事項無法裁決,否則,不必再請示他。
爸爸說他累了……
這讓紀遠覺得自己之前一直放在心頭的芥蒂實在有夠愚蠢,更是有夠幼稚。
他不知道薔薔是否先在父親跟前說了很多很多好話,但父親願意信任他,放手讓他去做,已經讓他心頭感動萬分。
多了家人的支持,讓紀遠對於這場橫在眼前的戰役,勝算更添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