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走美國籍的重量級客戶,耿劭璋立刻飛車趕回台北。
今天已經是星期六了,他累得半死,但再不挪出時間跟「那個女的」見面,明兒個的事豈不要開天窗了?
最近他實在太忙,沒時間細問老妹究竟給他物色了個怎麼樣的貨色,只希望對方不要讓他看了倒盡胃口,半點感覺也演不出來就行了。
今天是禮拜六,彷彿全台北市的人都出籠開著車在街上遊蕩,到處都塞死了,好不容易趕到約定的餐廳,耿劭璋已經遲到了足足一個小時以上。
他在餐廳門口張望半天,這才想起自己忘記跟妹妹確認跟那個女人相認的方式,好不容易瞥見左前方靠角落的兩人桌前單獨坐了個女人,猜測她大概八九不離十就是那個叫何小戀的女人。
不然,這個時候,有哪個人會發神經,單獨一人跑到餐廳吃飯?
可是……天哪,瞧那微胖而「粗勇」的背影,未免跟她尚稱可愛輕巧的名字也太不搭了吧?
再談,他最討厭女人留著半長不短又燙成歐巴桑卷度的頭髮,還有,她及膝的裙裝下竟然露出滑到小腿肚的半截式絲襪……俗到不行。
該死,他簡直不敢相信若洋會為他物色這種女伴,難道,他堂堂一個威赫資訊的總經理……還號稱是資訊軟體界最帥的黃金單身漢,身價只到這裡而已?
「你是何小戀?」在望見那個女人足可煎蛋又濃妝艷抹的油油臉之後,耿劭璋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什麼?」正大口喝著飲料的女人見居然有帥哥來跟他搭訕臉上出現了喜不自勝的表情,但說出來的話仍然粉矜持,而且嗓門還不小,「你這個人很奇怪耶,我又不認識你,你幹麼來跟我說話?」
若非萬不得已,你以為我愛浪費時問來跟你說話?
對於自己沒有早點「看貨」,耿劭璋感到後悔莫及又無可奈何,畢竟如今時間緊迫,若要換貨,恐怕也來不及了。
想到這裡,他不得不憋住一肚子氣,繼續跟對方周旋下去。
「正因為彼此不認識,否則我就不必硬敲出這個時間來跟你吃這頓飯了,不是嗎?等吃完了這頓飯,我想我們對彼此就會有個基本的認識,對於明天傍晚的約會應該會有莫大的幫助吧?」
「明天的約會?」女人眨動塗著厚重藍色眼影的眼皮,張開血紅大口,大驚小怪地道:「先生,你該不是想把我吧?」
該死,她說話的音量就不能小一點嗎?
感受到四周投射而來的目光,好像全都在嘲笑他的眼光有問題,耿劭璋緊握拳頭,簡直想一拳將眼前的女人敲昏。
他勉強用左手按住握成拳的右手,「你是真不知還假不知,若洋不是都跟你說好了嗎?」
「肖仔,你在說什麼我真的聽不懂啦……不過……」女人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白淨斯文又酷酷的臉龐,努力忍住不讓口水滴下來,「若是你願意請我吃頓飯,我是可以考慮看看跟你約會啦……我想,我明天應該是沒事才對。」
真是莊肖維!
正當耿劭璋掏出上衣口袋的手機,準備打電話破口大罵耿若洋一頓以茲洩憤的同時,隔壁的隔壁桌,突然傳來一串不知死活的笑聲。
耿劭璋深呼吸一口氣,將一雙幾乎要冒火的雙眸透過鏡片狠狠的投射出去。
他很快發現,那個大剌剌嘲笑他的,居然是一個雙手環胸,而且擺明在看他笑話的美麗女人。
「小姐,難道你不知道偷聽別人說話是很沒禮貌的事嗎?」
「你們的對話那麼大聲,我都沒怪你和『你的女伴』製造噪音,你倒說我偷聽……照你這麼說,豈不是全餐廳的人都在偷聽你們說話了?」
她故意強調「你的女伴」四個字,成功地更加激怒了一向自視甚高,只許他戲弄人,卻不許別人玩他的耿劭璋。
「人家聽歸聽,更少還懂得掩飾一下,像你這麼不顧別人感覺的大笑出聲……我從來沒看過這麼沒水準的女人!」耿劭璋黑著臉反擊。
「我是沒水準呀!」女人又笑,滿不在乎地笑出兩個好看的酒窩,「但想笑,而且笑出聲是我的自由,你能拿我怎麼樣?」
「哼哼,你說的沒錯,我的確不能怎麼樣,現在這個社會沒水準的人那麼多,身為現代人是應該早早習慣,否則,遲早會被活活給氣死的。」
耿劭璋閉上眼,再一次深呼吸,在心頭不斷說服自己應該在最短的時間內搞定何小戀,不要再節外生枝。公司裡還有一大堆的公文等他回去批,他可沒那麼多美國時間。
他咬牙切齒的再度將俊臉轉向一臉無辜吃著甜點的鬈發女人,「我最後一次問你,你到底是不是何小戀?」
她舔舔嘴邊的奶油,「什麼?你要我的電話哦?手機號碼行不行?除了手機沒電,我都會開機啦。」
「我問你到底是不是何小戀?」
「啊你是在凶什麼啦,我找一下筆再抄給你不行哦……猴急什麼嘛!」
耿劭璋再也受不了,抓緊手機,直起腰身便轉身離去……
他寧願冒著被老媽大卸八塊的風險,也不要再跟這個只會跟他雞同鴨講的二百五說下去,否則,他遲早會變成神經病。
還有,在回公司之前,他絕對要親自找到耿若洋將她吊起來毒打一頓,以感謝她為他找到這麼個天才來凌遲他的智商。
忽地,一陣熟悉的清亮女聲及時自他背後響起,將他喚住。
「喂,姓耿的,你真的要走,不玩啦?」
今天真他媽的見鬼了!莫非,這餐廳裡竟有熟人撞見他的糗事?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耿劭璋回頭東張西望,待目光焦距對準那個剛才嘲笑她的女人時,才猛然意識到剛才的聲音正是從她嘴裡發出來的。
「你是誰?又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何小戀啊……而你的名字,當然是若洋告訴我的。」她悠哉地道。
耿劭璋足足在原地站了三十秒,才終於肯定自己沒有聽錯。
他惡狠狠地瞪著不遠處那個仍衝著他微笑的女人,用盡最大的力氣,才能逼迫自己將成串的髒話吞進肚子裡。
※ ※ ※
拉開椅子坐下後,猛灌下一杯冰開水,耿劭璋才勉強能夠心平氣和地開口。
「你早就看到我,而且知道我認錯人了吧?」
小戀玩著自己的指甲,不疾不徐地回答,「是啊。」
「於是,你一直在看我的笑話,卻始終沒打算開口替我解危?」耿劭璋的腎上腺素又開始遏抑不住的在體內急速分泌。
她張著大眼望著他,「倘若我沒開口替你解危,你早就走出餐廳大門了不是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還算有點良心?」
「也不算是啦。」小戀抿抿嘴,只手把玩著垂披在肩頭的黑亮長髮,吊足胃口地道,「我本來是真的不想理你的,不過……轉念一想,憑什麼要我自己付這頓飯的錢咧?這頓飯還不便宜呢,只好勉強再把你叫回來。」
耿劭璋點點頭,氣得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晌,他才找回聲音繼續說道:「我跟你無冤無仇,你沒必要這樣整我吧?再說,幫這個忙是你跟若洋說好的,我可沒拿刀架住你的脖子上逼你答應,你犯得著這麼機車嗎?」
聽到這兒,小戀才終於坐直身子,打起精神開始準備正正經經的跟眼前這個男人來段談話。
「耿劭璋先生,首先,我雖然因為衝著和若洋的交情不錯才答應幫這個忙,但是,截至目前為止,你尚未支付我半分酬勞,我隨時可以兩手一攤說我不幹。再者,雖說我是看在若洋的面子上幫忙,但畢竟是幫你的忙,你老大卻遲到了整整一個多小時,連通電話也沒有,你以為本姑娘成天閒閒沒事可做,耗在這兒等你是應該的嗎?」
「我……」耿劭璋正想抗辯什麼,小戀卻以手勢制止他開口,繼續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這讓我覺得,你不只自大、無禮,而且明天的事,在你心中必定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才會用這麼輕忽的態度來處理它,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幫你的忙?」
「我耿劭璋長這麼大,還沒被人家用這種口氣教訓過。」
「那你運氣真好,竟然還能毫髮無傷的長這麼大。」
「你說的還真順,彷彿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似的……」耿劭璋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嚥下這口鳥氣。
想他耿劭璋平日在女人面前什麼時候這麼抬不起頭過?她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下這樣羞辱他?
他修長的指尖在桌面輕輕地敲著,一個不十分確定的念頭開始在他心頭逐漸成形。
這麼個盛氣凌人又得理不饒人的女人……他就不相信憑自己「豐富」的經驗,會整不到她。
他悄悄的以最快的速度將她全身上不給打量了一遍……
嗯,看她從頭到腳的衣著打扮,都是經過精心搭配的,既不失時髦流行,又不會顯得太過盲從而失了品味,光從這一點,他便可以輕易判斷,她大概就是屬於那一類自以為長得還不錯,吃穿很有品味,卻把形象和自我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並且處處要和男人一爭長短,斤斤計較的典型大女人吧?
哼哼,要整這種女人還不簡單?
此仇不報,他就不姓耿。
思緒至此,耿劭璋僵硬的臉龐頓時變得和善,並緩緩彎起嘴角,綻出一抹討好的微笑。
「不過,仔細想想,你說的也沒錯,是我失禮在先,我該鄭重先跟你說一聲抱歉的……對不起,實在是因為送一個重要客戶到機場,回台北時又嚴重塞車,才遲到的。」
沒想到這個看來心高氣傲的男人會這麼容易妥協,小戀倒是不敢相信地愣了下。
老實說,她剛才這樣整他,似乎也真是過分了點,不過,誰叫他不先打聽清楚,她生平最恨人家遲到,讓她一個人疑疑地空等……
話說回來,這兩年來,她的人生大部分的時間,不都在等待的寂寞中度過嗎?哪差多等這一個多小時呢?
想到這兒,她的口氣也軟了下來,「算了,我們之間,就算扯平了吧。」
「那麼……你明天還幫我嗎?」只要有接觸的機會,不怕整不到她。
「怎麼,我還沒嚇著你啊?」
耿劭璋聳聳肩,「我又不是被嚇大的。」
「那──酬勞怎麼算?」
長得漂亮有什麼用,簡直是愛錢又現實又超沒水準的女人!
耿劭璋在心頭暗罵,臉上卻仍是波瀾不興的斯文相。
「照你開的數目,我絕不囉唆。」
人家都那麼阿莎力了,她再臨陣脫逃,好像也說不太過去,「好吧,我會盡力而為,只希望你的爸爸媽媽不會看出破綻。」
耿劭璋微笑而有禮地輕輕頷首,「謝謝你……不過……」
「不過什麼?你現在想fire我還來得及哦。」
「我們先約法三章,你可不能因為記恨,而讓我在明天的聚會中出糗唷……如果真是這樣,我可是要扣你工錢的。」他做出害怕的表情,開玩笑似地道。
聞言,小戀仰首嬌笑,「我看我是真的嚇到你了,放心……我不會做這種事的。」
她作夢也沒想到,一個邪惡的復仇計畫正在他的微笑背後悄悄成形。
※ ※ ※
星期天下午,一個原本在預期中無聊到極點的週末,在他腦海浮現的惡整計畫下,卻突然變得令人期待起來。
耿劭璋十分開心地開著他的保時捷跑車到約定的地點去接小戀。
在看見小戀的打扮時,他簡直愉快的快要跳起來──
她特意將柔順烏黑的長髮綁成公主頭,身著一套及膝而合身的粉綠色低胸小禮服,搭配腳上那雙白色的高跟娃娃鞋,看起來真是甜美可人到極點。
若不是昨晚兩人曾經結下可怕的梁子,耿劭璋會十分願意承認眼前這個女人是非常可愛誘人的。
而此時此刻,她的柔和甜美,只讓耿劭璋相信,屆時,小戀的出糗畫面會更有看頭。
果然如他所料,當他載著小戀抵達耿家別墅時,他所有的叔叔、伯伯、阿姨、嬸嬸等一堆老人家都早已站在屋前的草坪上列隊歡迎他們了。
他照著腳本輕輕擁住小戀的肩,掛著幸福的微笑將她帶到父母面前。
「爸、媽,她是我的女朋友,名叫何小戀。」
小戀十分稱職的微笑點頭,「伯父、伯母,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嬸嬸們好,請叫我小戀就可以了。」
一堆親戚朋友在一旁湊熱鬧的幫腔,「哇,劭璋真是黑矸仔裝豆油,沒想到第一次帶女朋友回來就帶一個這麼漂亮的!」
「是你們不嫌棄。」小戀笑答。
而耿若洋,則在夾雜在人群中,以雙眸傳遞著感謝及鼓勵的眼神。
小戀才剛說完這句話,又有人稱讚,「不但漂亮,還很有禮貌呢。」
「現在已經難得看到這麼有氣質的女孩子了。」
小戀及時以雙手奉上耿劭璋替她準備好的禮盒,「這是韓國的高麗參,給伯父、伯母補身體用。」
見兒子的女友如此知禮數、懂進退,耿家兩老接過禮物,握著小戀的小手,簡直是笑得闔不攏嘴。
小戀忙著應付一堆三姑六婆,忙著陪笑,忙著說得體的話,壓根沒有餘力注意到耿劭璋早不知在何時溜離她的身邊。
就在此時,一隻身體幾乎有人一半高的黑色獵犬正張著血盆大嘴自遠處惡狠狠地朝著小戀飛奔而來,而小戀卻仍渾然不覺……
不知道是哪個眼尖的人發現有異,率先大叫,「那不是劭璋養的狗Kiro嗎?平常都關著,今天怎麼會突然跑出來了?」
小戀回頭見狀,頓時嚇傻了,怔怔站在原地,瞠目結舌地看著那隻大狗朝自己的方向衝撞過來。
站在她身旁的老人家們全擔心地嚷叫起來,但事出突然,誰也沒能拿個主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Kiro向她跑。
此起彼落的驚呼聲中,夾著耿若洋的大喊,「天哪,Kiro不是關起來了嗎?怎麼會讓它給跑了出來呢?它最認生了,這裡只有小戀是第一次來……啊!慘了啦!它鐵定會將小戀當做闖入我們家的陌生人來攻擊……大哥!耿劭璋,你到底死到哪裡去了!」
耿劭璋原本還得意揚揚地躲在樑柱後面等著看小戀落荒而逃、狼狽出糗的模樣,但在發現她不但沒躲,還臉色發白的佇立在原地等著被狗咬的慘狀時,他不禁開始緊張起來。
該死!她昨天晚上整他的時候不是還一臉很悍的樣子嗎?
怎麼現在看見一隻野獸般的大狗朝自己撲來,竟然連跑都不會跑了?
真是沒用!
想想,Kiro那麼大一隻,就算沒開口咬她,光用四肢踩過她單薄的身軀,都要去掉她半條命了。
他喃喃念著,終於,焦慮不安的心情淹沒強烈的報復意念,他拔腿便朝小戀跑去……
他對天發誓,自己只是想整整她,想看她在眾人面前穿著那身衣裳被狗追、想看她尖叫驚惶丟臉的樣子,順便以她的表現失當為由,刁刁她的酬勞……他真的只是想給她點教訓,可沒想要鬧出人命哪!
他跑,瘋狂地跑,生怕來不及救她,她會受到無法彌補的傷害!
就在Kiro即將衝撞上小戀的前一秒鐘,耿劭璋將她撲倒在地,以自己的身軀覆上她的,緊緊地抱住她,不顧一切地保護她……
Kiro見到男主人後,原本惡狠狠的表情瞬間變得溫馴,徘徊在耿劭璋身邊,像個柔順而等待擁抱的孩子,跟剛才那副凶巴巴的樣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季芸猛拍自己的胸口,這才說得出話來,「耿家祖先保佑,耿家祖先保佑……簡直是嚇死人了,我沒想到Kiro會對陌生人這麼凶。」
事過境遷,二嬸又開始有心情說著五四三的話,「你們剛才有沒有看見,阿璋衝過來的樣子……真的好神勇哦!」
小嬸接口,「是啊,不是都說阿璋以前對女生亂沒良心的,剛剛看起來……不像嘛!」
「這你們這些老太婆就不懂了,有感覺跟沒感覺真的差很多咧,以前是沒感覺當然沒辦法對人家好,現在有感覺了,當然也就不一樣啦。」大伯一副很有經驗地說道。
無暇管他們說了些什麼,耿劭璋低頭俯視著小臉依然蒼白的小戀,心有餘悸之餘,胸口竟泛上一陣隱隱的疼,「為什麼不跑?」
懷抱著她微涼的身軀,他仍然可以清楚感覺到她明顯的顫抖,不免自責起自己的心胸狹窄。
小戀怔怔地望著他,泛白的雙唇囁嚅著,原本想說些什麼謝謝之類的話,但可能真是嚇壞了,一陣強烈的軟弱倏地包圍四肢百骸,雙眸一酸,她竟撲進他懷裡大哭了起來……
耿劭璋一愣,一時之間,想推開她也不是,抱緊她也不是,只能僵著身體,以右手掌心在她一聳一聳地肩上輕輕拍撫著。
不知過了多久……
「我……我的右腳好痛……」她含著哭音哽咽道。
「腳好痛?」
對這個未來媳婦滿意到極點的耿雷峰心疼地皺著眉,「小璋,會不會是你剛才把小戀撲倒的時候,太粗魯,扭傷她的腳了?」
「我……」
我太粗魯?為了要救她,我跑到小腿都快抽筋了,你們還嫌我粗魯?
「是啊,」季芸並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也用同樣擔心的口氣說道:「人家一個瘦瘦弱弱的女孩子家,哪禁得起你一個大男人這樣用力壓下去啊?搞不好,你剛才那一撞,比Kiro還用力吶!」
啐!什麼跟什麼嘛,好心救她竟還落得這般下場?
他這些家人是怎麼搞的,才認識小戀這麼一下下,竟然全都幫她說起話來,那他算什麼啊?
此時,哭得告一段落的小戀掙開他的雙臂,抬起頭來用一雙黑亮亮的水眸望住他,「對不起……是我太笨,但……我現在真的好痛……」
見到懷中的她雙眸濡濕,鼻頭泛紅,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方才累積在心頭的許多不悅,竟奇異地化為一種憐惜……
看她那副軟弱無力又慘得不得了的樣子,可能是真的很痛吧?會不會是他剛才在情急之下真的是太用力了,才會壓傷她的腳?
伸手將黏在她頰邊的長髮理了理,心有愧疚,但卻實在沒經驗,不知道該怎麼照顧女人的耿劭璋訥訥地道:「那現在該怎麼辦?我扶你站起來,我們走到車庫,現在我就載你去看醫生。」
「可是,我親手準備了好多豐盛的拿手菜要請小戀吃呢!」季芸急急地開口,「現在時間也晚了,不如先熱敷一下,忍著點,吃飽飯再去看醫生好不好?小戀,怎麼樣,你可以忍嗎?」
小戀咬咬下唇,懂事地點點頭,「也好……說不定,等一下吃了耿媽媽做的菜,就會好吃地忘記疼痛了。」
季芸聞言,樂得笑開了眉眼,「好好好,那咱們進屋去吧,我得趕快把幾道熱炒的菜下鍋,免得餓壞了大家。」
「喏,我的手借你當枴杖。」耿劭璋將手臂伸向小戀,認份地道。
不料,小戀才扯著他的手臂站起來,當場就哀叫一聲,又跌坐回草地上。
「不行,我好痛……完全沒辦法用力……」
「那怎麼辦?」
「哥,你這個豬頭,小戀都痛成這樣了,你不會直接把小戀抱起來哦?」耿若洋忍不住開口,順便附送大哥一記衛生眼。
什麼?眾目睽睽之下,要他堂堂一個大男人……
「要我抱她?」
「是啊!」耿雷峰幫腔,「自己女朋友,難不成還不好意思啊?再說,不是你把她給弄傷的嗎?你抱她,於情於理都是應該的啊。」
「對啦,小璋,不要害羞啦,我們又不是別人!」
「就當練習『抱入洞房』,呵呵。」
見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越說越離譜,耿劭璋牙一咬,心一橫,彎身便把小戀打橫抱了起來,以堵住眾人的嘴巴。
小戀將雙手環在耿劭璋頸項上,並溫順害羞的將小臉埋進他寬厚溫熱的胸膛,眾人見狀,不免又是一陣鼓噪……
小戀舒服地枕在耿劭璋胸口,輕輕打了個哈欠。
「嗯哈……」
根據她的估算,從草坪走到耿家主屋,起碼也有三百公尺遠,加上耿劭璋抱著她,一定走不快,演戲演得有點累的她,終於可以小小的給他休息一下。
她在勝利的微笑中閉上雙眸,心中想著,耿劭璋呀耿劭璋,想整倒本姑娘?還早的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