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如冰,室內亦是,即使內有烤爐熊熊燃著,依然擋不住那股令人牙齒打顫的冷凜感。
常駿動也不動的摟著朱巧涵,已呈現出若她就此殞命,他命將隨之-
王在一旁憂心地凝視這尋回不易的女兒,一思及自己已邁入了老年,這輩子奉皇命娶了正妃張若,並與之生了大女兒朱-香,然兩人的心性令他無法真正享有為人夫、為人父的喜悅。
好不容易他娶進了他所愛的女人白苡薇,然而兩人相處時光不過兩年,她在一次的出門上香時遭刺,而新生的小女兒亦告失蹤,-王雖然曾幾番私下派人找尋,卻總是不了了之,只知此事與張若有關,卻拿不出證據。
前些日子,巧涵的養父被人殺害,他雖已查出與張若脫不了關係,無奈卻無人證足以證明其罪,故他特意在巧涵認祖歸宗之前上秋苑一趟,希冀能讓她有所警
惕,但看今天這種情形,他那趟是白跑了。
「楊大夫,郡主的病如何?」明眼人都瞧得出朱巧涵是中了毒,但-王仍如是問。
「稟王爺,郡主是中了毒而非病,且此毒怪異,草民行醫了半輩子,還未醫過中了此毒的患者。」真是汗顏呀!想不到在京師之中,人稱「華陀再世」的他,也有治不好的病,不,不是病而是毒。
「毒?說她中了什麼毒?」常駿聞言,放下懷中的朱巧涵,一把拎起了楊大夫的衣襟質問。
他是招誰惹誰呀!替人看個病,命都快沒了。「郡主是中了『絕魂散』,此毒乃屬大內所有,無色無味,一般置於飯菜、茶水,常人是嘗不出來的,中了此毒唯有靠解藥才能解,草民實在無能為力。」楊大夫漲紅了臉,一字一句的解釋。
大內?是那個女人!可惡!她竟然如此狠毒。常駿臉色陰黯地放開楊大夫,緊握的拳頭都泛起了青筋,急如行風地朝著秋苑奔去。
「常駿,別……」一旁欲阻止的-王,只能眼睜睜地看他離去,想阻止都來不及,他只能大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沉不住氣。
為什麼自己的女兒都已經快蹺辮子,上西天去陪佛祖下棋,身為其親生父親的他還能不慌不忙的,自然是有原因的。
好險!差點兒就喝了有毒的茶水-王神色若定的坐了下來,倒了杯水正要送進口,又放了下來,暗自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他當作沒發生任何事的一一命令眾人道:「茱萸,你送楊大夫出府。藍天你留下,其他人退出房裡,到房外等候吩咐。」眾人一一作了福禮,順勢退出了房。
見房內人都退光了,-王才言。「黑地,你可以出來了。」真是的,誰不知他是-王的侍衛,還躲躲藏藏的,像見下得人似的,真令人覺得臉上無光。
「王爺。」黑地謙恭地跪地請安。
「藍天,你問問他本王命他辦的事如何了?」藍天及黑地猛地一驚,明瞭他們沒有事先預防此事的發生,-王火大了,才會要藍天當個傳話者。
藍天領命正想開口,黑地接續了下面的話。「屬下啟稟王爺,這是由王妃手中接過的解藥,請王爺點收。」
他遞上了個紅色小磁瓶給-王,這可是他甘冒以下犯上之罪,十分有「禮貌」的「請」-王妃交出來的,願-王看在此藥份上能息怒。
「拿個解藥就想要本王不罰你嗎?本王就看在你讓王妃乖乖交出解藥的份上,暫且饒過你。」反正張若必不會輕易罷休的,-王接過解藥轉給藍天。「還不快喂郡主吃下解藥。」
朱巧涵在服下解藥後,臉色漸漸地由白轉為紅潤,-王放下一顆憂慮的心,甫想起他那個因未婚妻中毒而失去理智的女婿,趕忙吩咐藍天上秋苑瞧瞧免得發生事情。
藍天哀怨地斜瞪黑地,眼神似在告訴他。「都是你這個笨蛋,害得我得接下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使。」
黑地也回了他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意思是倒楣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的差使還算是輕鬆的咧!哪像我兩面不是人-
王不管屬下兩人的暗潮洶湧,只是慈愛的坐在床旁,拿個毛巾替朱巧涵擦拭汗漬。
他深信無論發生何事,凡事息事寧人,女兒平安就好了。
這也是-王明知張若做了再不堪的事,都能平安無事的度過,追根究柢就是他太過縱容張若,才導致張若總是不知心生警惕,以為自己做的事都沒人知道。
唉……這能怪誰呢?
當朱巧涵不久於人世的消息傳遍整個-王府,朱-香也迫不及待地與消息同時抵達秋苑。
「母后,好消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她人末進門,即聞其拔尖無比的恐怖嗓立曰。
「香兒,你愈來愈不莊重了。」張若半倚在躺椅,享受婢女的服侍,接過侍女遞上的茶碗,若無其事的品茗。
「母后,您別喝茶了,先聽香兒說嘛!」朱-香往躺椅上一坐,拉起張若並移走
她手中的茶碗。
張若自是明白女兒為何事而來,何事會使女兒喜形於色,她不動聲色地揮揮手摒退在場的僕婢後,對朱-香道:「有什麼好消息快說吧!」
「母后,朱巧涵快死了,香兒知道這是母妃幫香兒除掉她,所以特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她大聲嚷道。
「住口!你在胡說什麼!」張若溫柔婉約的臉孔,瞬間變成了陰狠毒辣的模樣,五個指印明顯地印在朱-香的胖臉上。
「母后?」朱-香含淚的撫著傷處,忘了痛楚而驚訝不已地睨著張若,因為過往張若即使再生她的氣,也從不會動手打她的。
「香兒,你可知母妃為何打你?」她陰沉的低嗓,令人顫寒下已。
朱-香畏懼地搖頭,表示不知道。
「為母從小教導你,做任何事要懂得下手快且狠,任何話要說出口時要懂得避諱,今日你一進門即嚷嚷,若非是早已摒退左右,你方才講的話傳出去不是枉費為母的一番苦心?」真是笨女兒,教了半天還是容易破綻百出。
「母后教訓的是,香兒不該沉不住氣的。」真倒楣,為了朱巧涵挨了打,不過沒關係,只要她死了,常駿定會是她朱-香一人所有。
「你明白就好。」好不容易在重重的困難之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朱巧涵的茶水裡下了毒,豈能因朱-香的大聲嚷嚷壞了事。
「母后,香兒可否知道那個賤丫頭她怎麼死的?」開玩笑,不知敵手怎麼死的,焉能讓她有勝利的快感,當然得問個清楚。
「這……好吧!她是中了『絕魂散』,沒有解藥她是別想活過今天了。」張若遲疑一會兒,轉念一想,要讓女兒學習使自己處於不敗的地位,唯有親身的言教,她學習的才會快,故才說出。
張若閉眼想像朱巧涵消失於這個世間的快樂,絲毫不覺屋裡多了個男人,而那個男人點住了朱-香的啞穴及使之動彈不得的穴位。
「那解藥在哪裡?」
「解藥在……」張若差點愉快地順口道出解藥之處,然她感到十分地奇怪,啥時女兒的細嗓成了男人的粗嗓,便即時住了口且睜開了眼。
她睜眼一見豎立在眼前的大塊頭,猛地嚇了一跳,她再定眼一瞧,認出了來人正是-王身旁的侍衛——黑地,於是端出了王子的架子。
「大膽!居然敢對本王妃無禮。」她睇見動彈不得的朱-香,又接著道。「你這個奴才忒是膽大妄為,還不快放了郡主。」
「屬下只聽從王爺之令,故恕難從命。」黑地不慍不火的應對,其實對張若心存忌憚得很,只因暗箭難防。
「快放了郡主,否則待我上稟王爺,治你個不敬之罪。」死奴才,看他把她心愛的女兒弄成什麼樣了,等女兒脫困看她怎麼整治他。
「只要王妃將-安郡主的解藥交出來,屬下自然會放了郡主。」
「跟我談條件,你這個死奴才還沒有資格!」不想活了嗎?不看看她是什麼人,敢在太歲頭上動上-
!真是不合作,看來只好……「王妃得罪了。」黑地說完即拔刀架在張若的玉頸上。
「你……想……干……嘛?」死亡即在那麼一瞬間,令張若生平第一次有了畏懼之感。
「王妃若不肯合作的交出解藥,王爺曾授命屬下殺無赦,祈請王妃見諒。」說著,他將刀向她的頸子移了一點,幾近碰到了肌膚。
張若感到頸子冷颼颼地,考慮了一下,認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由袖子裡抽出了「解藥」包。
黑地並沒因此而放鬆,想王妃是何許人也,豈會那麼容易讓他嚇到,遂將那包「解藥」在張若還來不及阻擋下,往朱-香的嘴裡喂去。
顯然易見,那包「解藥」並不是解藥,只見全身動彈不得的朱-香,面部抽搐,口吐鮮血,表情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朱-香那張被朱巧涵喻為豬頭的臉,這下不但像豬頭,而且還像即將被宰殺的豬,死前掙扎的臉。
「王妃,這下你可以將解藥拿出來了吧?」若不是他黑地聰明過人,恐怕朱-香死得更快。
「你……」張若見詭計被識破,不得不乖乖拿出解藥來,不然連自己的女兒也得
赴陰司。
黑地接過裝有解藥的紅色小瓷瓶,先讓朱-香試試,待她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他才放心地解開她的穴道,並有禮貌的向張若道別。
「多謝王妃賜藥,屬下告退。」
張若氣得牙癢癢的,誰都不能發作,只有朝那個剛從鬼門關回來的倒楣鬼打了一巴掌來出氣;而渾身虛弱的朱-香連反駁的氣力都沒有,只是靠在躺椅上,任由張若的巴掌落在自個兒的臉上。
正當張若一股悶氣無處可發時,另一道殺氣騰騰的怒氣從門外射了進來。
面露青筋的常駿手握劍柄挺立在張若面前,令還在上一個怒氣中停留的張若錯愕。
「張若!你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十八年前你害了巧兒的娘,幾個月前又殺害了她的養父,且又派殺手刺殺於她,而今日更加過分,竟然暗中對她下毒。」
條條的罪狀,數落著張若,令原本以為自己做事無人知曉的張若,更是一陣陣地驚惶。
「你在胡謅些什麼?想本王妃是何等身份,豈容你污蔑。」眼見常駿面露殺意,她自然否認到底。
「不承認,沒有關係,我說那些本來就不期望你會承認,我要解藥。」常駿不想跟她羅嗉,單刀直入的說出自己的目的。
「解藥?什麼解藥?我沒有。」並非她嘴硬,而是解藥早一步被黑地給拿走了。
「沒有嗎?那就小心你的頸子多了道傷痕。」常駿的劍已出鞘地抵在張若的脖子上,威脅道。
「本王妃說沒有就是沒有。」方纔她是犯糊塗了才會讓個奴才牽著鼻子走,此時非彼時,她張若豈會再受牽制。
一思及朱巧涵面無血色且痛苦地躺在床上,常駿的心整個都提掛成一團,額頭上的大濃眉全都糾結在一塊,拿劍的手不自主地往張若的脖子靠近,致使張若的頸子多了一道血痕。
「你!」張若只覺頸子一冷,原以為他不過嚇嚇自己,沒想到常駿真的動手,她驚訝地覷著常駿。
「王妃,你再不拿出解藥休怪本爵無情。」他不是恐嚇而已,而會說到做到,他絕不容許自己心愛的女人就此香消玉殞,若朱巧涵有個萬一,而張若絕對逃不過當陪葬品的命運。
向來沉著應對任何事的張若,在任何人面前皆高高在上的張若,一天之內,連著兩次被兩個人為了同一件事,拿著刀、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已漸呈崩潰狀態。
輸了,她輸了,從未輸過的張若,在今天輸了,輸給了那個女人的女兒。她心底有個聲音不斷地告訴著她。
反覆不斷,心底那個聲音有如魔音般,在她的腦中響個不停,讓她的頭有如炮竹般爆個不停,她抱著頭忘卻了抵在頸上的劍,並趁常駿不備推開了他,逕自跑向門外。
「不——」一陣淒厲無比的喊叫聲響徹雲霄,驚起了正在地洞中冬眠小動物,四處逃竄。
常駿被突如奇來的情況給怔住了;奉-王之命前來阻止常駿傷害張若的藍天,看到這個情形心裡暗暗叫慘,懊惱自己晚來一步。
「王爺有請侯爺至苡園,郡主的毒已解,隨時會醒過來。」藍天也不問方才發生什麼事情,直接請常駿回苡園比較快,至於善後交給自己來做,再回報即可。
常駿一聽到朱巧涵沒事的消息立刻動身到苡園探視,無法去細想張若反常的行為,因他的一顆心早就懸在朱巧涵的身上了,無暇顧及旁人。
夜已悄然來臨,如柳絮紛飛般的雪花,依舊是漫天飛舞。
朱巧涵房裡一隅的炭爐紅通通地燒個不停,依然無法驅走滿室的酷寒,而那個酷寒的主要來源,正是此刻立在朱巧涵床邊,有如不動明王的常駿。
常駿臉部霜雪不化,沁得專司侍候的奴僕由腳至頭全身打顫,寧願守在房門外等候受真正的霜雪冷凍,也不願待在房裡擔憂自己連怎麼死的都下曉得。
沉寂靜俏無音的房內,唯有炭爐內燃燒中的木材劈哩叭啦作響,忽地床上的人兒發出嚶嚀一聲,令眸呈黯淡的常駿眼光一陣發亮。
朱巧涵猶如沉沉地睡了一個大覺的翻了個身,幽幽地醒了過來,甫睜開朦朧的睡眼,眼前一片模糊,還弄不清屋內有何物時,即被一個黑影罩下,攫住了她的紅唇。
熟悉的男性體味傳來,朱巧涵當然知道這個登徒於是誰,但是他也太過分了,親人就親人嘛!幹啥像咬人一樣的啃個不停,又不是狗,一點兒溫柔都沒有。
過了許久,常駿才意猶末盡,戀戀不捨地離開朱巧涵的甜唇,好似唯有如此,方能證明她真切的在他的身邊。
朱巧涵嘟著被啃嚙得紅腫的小嘴,顯然十分不滿常駿的偷襲,恨恨不平地往他胸前捶了一拳以洩恨,誰叫他親得她好痛。
「巧兒又生氣啦!」他愛煞了她氣呼呼的模樣,不禁嬌寵的捏捏她的俏鼻。
「我不想跟你說話。」臥躺在床上病了幾天的朱巧涵,聲音略帶沙啞撇頭道。
「巧兒,你真是嚇死我了。」聽到了她清甜的嗓音變成瘖啞,他心疼地以手背撫摸她蒼白的臉頰。
她明明記得自己喝水喝太急促,嗆得她直咳嗽,為什麼他會有像死了人似難過的神情?「是嗎?我剛剛不是喝水嗆到而已,怎麼你的表情好像我快死了一樣。」明擺不跟人家說話的,卻因他憂心忡忡的語氣,勾起她的好奇心問之。
「你唷!何止剛剛嗆到,你可知你昏迷了多久?」這丫頭老是少一根筋,總是令人擔憂不已。
不會吧?喝個水嗆到而已就暈倒,那多丟臉!「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她試探性的求證,每求證一次,覷見了常駿不住的搖頭,她的心就往下沉了一次。
「人家不猜了,那是多久你快告訴人家嘛!」她的耐心向來有限,撒賴似地要常駿說出時間。
「你昏迷了將近十天了,若非是你昏迷不醒,今天你早成了我的新娘子了。」一想到婚禮因而延宕,他的心就無法暢快起來。
「十天?怎麼可能?」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不可能的事也已經過去了,不管你信不信,等你身子養好我們再行婚禮。」
朱巧涵睜大眼眸,不可置信的純真神情,惹得常駿心蕩神怡,恨不得今日是兩人的洞房之夜。
常駿熾熱的瞳光閃著熊熊烈火,瞬也不瞬地瞪著朱巧涵,瞅得她渾身不對勁,芳心亂如麻,心底升起一股暖流。
「阿駿,你別直瞪著我瞧嘛!怪彆扭的。」她垂著不知擺在哪兒的俏臉道。
「巧兒,若非你的身子還虛,我定等不及成親之日與你肌膚之親。」該死的-王妃破壞了一切,看他怎麼收拾她。
「可是我們不足早已有肌膚之親了嗎?」兩人時常又摟又抱的兼親吻,難道不是肌膚之親?
怎奈常駿的此親非彼親,朱巧涵一臉不解世事的可愛模樣,惹得常駿淺笑連連。
「不急,改日你就曉得這兩者之間的差別了。」他不點破此二者間的不同,想讓她再單純一陣子好了。
「這樣啊!改日你再告訴我。我現在只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昏迷十天?」都是他瞅得人家差點兒忘了正題。
「是-王妃她……」常駿娓娓道來張若的加害,朱巧涵如何死裡逃生,他是如何的心急如焚。
當然,他為了不讓朱巧涵承擔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私心的隱瞞張若是加害於白苡薇及白威的事實。
「原來如此,難怪我會昏迷十天。」別看她平日純真得似不解世事,事實很多事她都瞭然於胸,知道此事沒那麼單純。「阿駿,你是不是還有事隱瞞沒說呀?」
「我該說的全說了,沒有隱瞞什麼。」她變精明了,他要小心點,別露出馬腳。
不說嗎?看她怎麼整他。「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我會跟父王說我不嫁你了。」她離了他的懷抱,轉頭不願看他。
「巧兒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別老愛鬧小孩脾氣。」用這招對付他,他這個小妻子何止精明,簡直是捉住他的弱點了。
「誰叫你老喜歡事事瞞著人家,我不喜歡被人當猴子要的滋味,我相信-王妃再討厭我也不會無故要置我於死地,整件事必有一定的前因後果,絕計沒你說得那麼單純。」想唬弄她,門兒都沒有!
「好吧!你想聽我會原原本本地告訴你,不過你必須先到我這裡來。」他指指自
己的大腿,要她坐在上頭。
為了得知真相,朱巧涵毫不遲疑的坐在上頭,堂而皇之膩在他的身上。
常駿講述了上一代的恩怨讓白巧涵瞭解,也勾起白巧涵內心的一些想法。
「阿駿,我終於明白娘血書上的意思了,她說她最大的錯就是相信男人,我想-王妃在嫁給-王時,也是相信他能給她幸福的,然而她後來發覺自己錯了。」
「因為他的丈夫愛的是另外一個女人,而且還把代表她身份的玉珮給了我娘,而我娘雖然得了我爹的愛,可是最後卻是拿著-王給的毒藥自戕,難怪我娘會寫那句話了。」
「巧兒,你變了。」她的單純娘子,怎麼才一會兒功夫就成了個成熟的娘子。
「阿駿,我還是我,一點兒也沒有變,只是發生了這麼多事,我還是原來那個不解世事的樣子,你們不會唾棄我,我可會看不起自己。」她不過是將心事隱藏起來罷了。
「巧兒……」
「阿駿,我送你的玉珮,你可以還給我嗎?」
「不可以,這是你送給我的訂情之物。」
「阿駿,玉珮本來就不是我的,是-王妃的,你不還我,我要怎麼還給她,如果你要的話,那就當是-王妃和你訂情吧!」
「你的意思是,要把玉珮給她,難道你不恨她嗎?一切不幸的主謀是她耶。」
「其實她挺可憐的,一切的不幸是由-王爺開端的,充其量她不過是個得不到丈夫愛的可憐女人。」同為女人,她可以體諒-王妃不受丈夫疼愛的妒嫉感。
「嗯,好吧,不過得由我陪你去秋苑才行。」常駿雖訝於白巧涵的成長,只是順其心成全她想做的事。
「好,那我們馬上去,還有等送還玉珮之後,阿駿,我們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嗎?」白巧涵覺得大戶人家的是非太多了,不如小家小戶的人家來得單純。
「當然可以。」常駿見白巧涵被困在皇親貴胄裡,猶如困在籠中的鳥兒,早就不忍心了,再加上他對朝中的事早已厭倦,故他立即同意她的想法。
「你答應!真是太好了!那我們快去秋苑吧!」白巧涵興奮得忘卻自己仍然虛弱的身子,精神奕奕地拉著常駿上秋苑。
秋苑裡一片蕭瑟,-王妃張若與朱-香母女就著一抹燭光,兩兩相對無語-
王通令將兩個人軟禁秋苑,似乎母女倆風光尊貴的榮景不再,朱-香忍受不了風光不再的日子,率先發出不平道:「母后,難道你就不能請外祖母想想法子嗎?這樣的日子我過不下去。」
「你這孩子,到了這種地步,為什麼還是不懂得沉著的面對事情?成天只會喳呼個不停。」想不到她張若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地生下一個愚蠢至極的女兒,她恨自己當年沒有將女兒掐死。
「可是……」
「可是什麼!有什麼好可是的。」
就在他們母女倆一來一往的對話中,一道清脆的嗓音響起:「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的談話。」
「你來幹什麼!」母女二人異口同聲道。
「我來送還這件東西的。」朱巧涵知曉她並不受歡迎,亦不囉嗦的把玉珮放到張若的手中。
天啊!這是她自嫁入-王府之後,多年來所朝思暮想的玉珮。張若激動地流下了從未流下的淚水。
「不過是塊破玉珮嘛!有什麼好哭的。」朱-香嗤之以鼻道。
「住嘴!你懂什麼!」親生女兒比不上情敵的女兒貼心,叫她如何不氣!張若不留情的甩了朱-香一個巴掌。
朱-香噤若寒蟬地不敢再多說一句。而朱巧涵則是尷尬的直陳自己的想法:
「過去的事,我已經全都知道了,並不是我的心胸寬大,願意原諒你的所做所為,事實上我並沒有真正的原諒你,我今天會來,是因為我懂得女人的心情,同樣的情形換作是阿駿像-王爺這樣待我,我想我做的事不止如此了。」
「你對我說這些有何目的?」張若帶著防衛之心問道。
「請你放心,我並沒有任何的目的,只是希望如果這塊玉珮能讓你的後半生過得
快樂些,當然啦!今天我來並不奢求和你們和平共處,而是希望在我離開王府之後,你們能對-……我父王好一點,別讓他失了體面。」反正她都要離開了,改口也是對的。
幾十年來的爭贏不願輸,卻輕易的被一個小丫頭給打敗,張若卻覺得自己此生沒有現在踏實。
「你要離開?為什麼呢?你不是贏了嗎?」
「我們不曾比賽過,談誰輸誰贏不是很可笑嗎?總而言之,既然我們從來就沒有看彼此順眼過,我也免了那些噁心巴拉的道別語,從明天起我想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不用送了。」朱巧涵以輕鬆的言語化掉了張若心底的最後一道屏障。
朱巧涵在張若母女怔怔的目送下離開,徒留張若的悵然,以及朱-香搞不清楚狀況的呆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