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薄霧漸濃,月色已經淡的看不清了。
秋無意甫跨進秋思院的大門,抬眼便看見一個身影斜倚在對面樹幹上。
他微笑頜首,對面那人也點點頭。沒有問他昨夜行蹤,也不必問。
相交數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給你。」影子遞過來一個小小的玉瓶,通體瑩白,剔透可愛。
「這是什麼?」秋無意打開來看了看,裡面有四粒碧綠色的藥丸,清香撲鼻。
「卓大教主派屈墨那小子給你的好東西。」影子懶洋洋的道,「總算他還有點良心,想起來今天有一番惡戰,提前把續命丹給你。這種難得一見的鎮教之寶你可得好好藏起來,免得他事後反悔又要回去了。」
秋無意莞爾一笑,把玉瓶收在懷中,問道,「情況如何?」
「他們方才派人通知,決議三戰二勝。」
秋無意道,「倒也爽快。」
影子哼了一聲,「只怕是輸起來也爽快。」
「輸?誰輸?」秋無意淡淡道,一邊往房裡走。
影子跟在後面,又想了半日,道,「說的也是。雖說如今四大堂主倒有三個在外面,不過好歹風雲頂上還有你一個,陸淺羽一個,加上他卓大教主,三個倒也勉強頂得上。」
秋無意搖頭,「他們都不會來。」
影子一怔,「今日他都不出關?」
「大概是緊要關頭罷。」秋無意道,「教主閉關,陸左使跟隨護法,所以現在只有我一個。」
影子在原地發了半天呆,吱呀一聲,關上的房門又打開了。秋無意換了身乾爽衣服從裡面出來,烏黑的長髮用素色絲絛紮起,一邊攏著一邊就往院門方向走。
平穩的腳步突然頓住。影子從背後拉住了他。「等等。
秋無意沒有回頭。「我以為我們在京城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是說的很清楚。所以這次我不打算攔你。」影子的聲音從背後悶悶傳來,「加上我,至少有兩個。」
秋無意一怔,驚異的神色自臉上閃過。
影子撇撇嘴,「你那什麼表情啊?好歹我也曾經是蒼流教的前任蟄雪堂主,上場擋一陣也沒什麼。」
秋無意摸摸自己的臉,苦笑道,「只是想起教主曾經對你下過格殺令,依你睚眥必報的性子,居然還會幫蒼流教的忙,實在讓人吃驚。」
影子哼道,「我又不是幫蒼流教,我只是幫你。再說了,當年他下格殺令也是因為……」
他瞥了眼秋無意,忽然閉上了嘴。
「因為什麼?」秋無意追問道。
影子揮了揮手,「別問了,反正我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他扳著指頭算,「你一個,我一個,加上現在蟄雪堂管事的小野,我們三個湊數罷。」
正說話間,院門外有個聲音響起道,「秋左使,西峰那邊已經劃定人選了。第一個上陣的是武當雲辰——」
話音未落,秋思院門已經大開。
影子從院子裡面快步出來,一把抓住說話那人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小野,你也準備準備,待會上場少不了你一份。」
原來外面那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就是蒼流教負責此次大會的具體籌措人,也就是現任蟄雪堂主,殷野。
殷野愣了愣,轉頭去看秋無意。秋無意對他微微頜首。
殷野深吸口氣,躬身道,「屬下遵令!」
※ ※ ※
數丈高的擂台周圍,各大門派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天色已近午時。
雲辰道長手執拂塵,在擂台上如松站立。寬大衣袍在風中鼓蕩不休,如謫仙人一般。
影子提了柄劍,鬆鬆垮垮的站在對面。
互相注目片刻,影子一笑道,「雲辰老牛鼻子,你好。」
雲辰面沉如水,「報上名來。」
影子笑道,「無名小卒而已,哪裡比得上您老牛鼻子的大名如雷貫耳。」
台下一片哄笑聲。
雲辰修道數十年,涵養極深,聞言也不生氣,只一揮袍袖,「小子狂妄。」他自恃長輩身份,當下擺出防禦姿勢,只等著影子先手進攻。
秋無意站在暗處,遙遙仰望著台上。
之前影子笑言此戰必勝,但秋無意卻清楚的很,以雲辰數十年的精純功力,論劍術,論內力,卻都在影子之上。
如此不利局面,如何能勝?
和殷野對視一眼,表面上不動聲色,但不知不覺,手掌早已握緊。
這時,台上的影子卻說話了,「這樣站好了對打忒沒意思。雲辰老道,我們不如換個花樣罷。」
雲辰沉聲道,「你要如何打?」
影子笑道,「我們現在相距三丈。如果從現在所站之處背過身子,各自走近五步。五步之後,一齊轉身動手。這樣的法子是不是有趣許多?」
雲辰一皺眉。各自走近五步,雙方想必相距只有一丈左右。屆時同時轉身動手,分明考的是聽音辨位的本事了。
正沉吟間,台下早已分成兩派喧鬧起來。白道弟子紛紛喝道,「魔道詭計多端,定然有詐,不可上當!」另一邊的蒼流教眾立刻反唇相譏,「都在擂台上了,各自憑本事單打獨鬥,哪裡還有詐?分明你們沒膽麼!」
雲辰聽得又是一皺眉,拂袖道,「貧道接下來就是。不過擂台上刀劍無眼,若有爭執,可有人仲裁?」
影子「啊」了一聲,道,「有道理。」回頭看看台下,隨手指道,「就他罷。」
眾人紛紛回頭望去,影子所指的那人一襲藍衫,頎身立於台下,竟是蕭初陽。
暗處的秋無意苦笑不已。影子乖張的脾氣一發作,居然隨手把對方的人指做仲裁,若不是勝券在握,就當真是肆無忌憚了。
台下的蕭初陽也是一怔,道,「既然如此,就由在下仲裁罷。」隨即快步上台。
眾人注視中,台上二人當真相隔三丈,彼此背立。
蕭初陽沉聲道,「第一步。」
雲辰向後退了一小步,影子向後退了一大步。
「第二步。」
情況依然。兩人相隔不過二丈。
「第三步。」
各自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一小步。
「第四步。」
雙方同時按住劍柄!
台下的喧嘩聲音忽然靜了下來。無數雙眼睛緊張注視。
蕭初陽舔了舔乾澀的唇。
曾經幾年的江湖歲月,見證過無數次對決,從未有一次如這次般驚險。雙方均見不到對方,只憑揣測,聆聽,記憶,判定對方的方位,身形,出手位置。
只要錯一點點,生死立判。
蕭初陽緩緩開口,聲音迴盪在眾人耳邊——
「第五步!」
聲音傳入耳膜的同一個瞬間,背對佇立的兩個人同時拔劍!
利劍的光芒,帶著冰冷的寒意,閃過所有人的眼底。
炫目,耀眼,如雷雨天際閃過的那道最亮眼的電光。迅疾無倫。
卻只有一道劍光。
光芒一閃即逝,人已倒下。
無數雙眼睛呆呆望著台上,數千人的風雲頂,竟屏息般安靜。
影子雙手支著劍柄,搖搖晃晃的站在台上。
在他的眼前,是兩道不甘的目光。雲辰捂著胸躺在地上,聲音斷斷續續,「我明明……沒有辨錯位置……」
影子隨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冷笑道,「去他媽的聽音辨位。一丈之內拔劍,天下又有誰快的過我!」
台下一陣聳動,眾多武當弟子憤然大呼,「果然使詐!魔道中人,卑鄙無恥!」
影子嗤笑幾聲,回頭道,「請問蕭大盟主,我哪裡使詐了?難道我不是單打獨鬥,用武功贏了老牛鼻子的麼?」
蕭初陽面沉如水。
靜默了片刻,他道,「這一戰,蒼流教勝。」
大片喧嘩聲中,蕭初陽的視線掃過台下,又掃過後台,注視著樹蔭下的那片陰影,那個人。
多少年了,那個身影一直默默的在他身後,那雙眼睛一直默默的注視著他的舉動。
如今清冷容顏依舊,他的眼睛卻再也不在自己的身上。
秋無意似乎有所察覺,忽然抬起頭來,只遙遙瞥了他一眼,便挪開了視線。
蕭初陽也扭過頭去。
一路至此,再無可言。
早有蒼流教弟子上台,欲將影子扶下場來,影子摔開他們的手,自己下台。
「第二場是誰?」他大聲問道。
身旁的殷野握緊了手中的劍,跨前一步。蒼白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
秋無意插口道,「對手據說是唐鴻。」
「唐鴻唐七少?」影子不自覺的摸摸鼻子,「小野,小心了。」
等了片刻,卻不見對方有人上台。
又等了一陣,對面人群中不知發生了什麼,台下隱約騷動起來,嘈雜聲音越來越響。
「怎麼回事?」周圍幾人互相低聲問詢著。不多時,只見有一個蒼流教弟子從人群中快步走過來,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什麼?」秋無意揚起秀氣的眉頭,「你親眼見到?」
那名弟子躬身道,「屬下親眼所見,不會錯的。」
「怎麼回事?」影子正要湊過來詢問,眼角忽然瞥見人群中分出一條道路來。四個大漢抬了塊門板,從那條分開的道路緩慢走上台。再仔細看去,那塊門板上似乎筆直躺了一個人,動也不動。
影子一眼便看出那個人身體僵直,顯然早就斷氣多時,不由笑道,「怪了,居然抬個死人上台,莫非要小野和這個死人打麼……」
那四個人忽然齊齊瞪視過來,神色憤恨不已。
為首那人小心的放下門板,直起腰來面對台下眾人,臉色森冷如冰,「魔教其心歹毒,於昨夜上山路中伏擊我唐門一行,害死我少主。」
話音剛落,台下轟然一聲,炸開了鍋。
秋無意幾步走上台去,俯身查驗唐鴻的屍體。
屍體還沒有完全僵硬,顯然死去不久。但看其渾身腫脹發黑,身為唐門一流高手的唐鴻唐七少,竟是中毒而死。
「這倒奇了。」看著毒性,分明是陸淺羽的牽機毒,但此刻陸淺羽分明在澈劍峰替教主護法。
秋無意沉吟片刻,脫下鹿皮手套,轉身道,「既然是在風雲頂發生的事件,這次大會之後,蒼流教自會負責追緝兇手,給唐七少一個交代。」
台上的唐門四人臉色陰沉,俱不說話。台下有人陰陽怪氣的道,「還查什麼?這毒一眼便知是貴教陸右使慣使的那種。秋左使只怕是賊喊捉賊,交代不出來罷!」
秋無意冷冷一笑不答,隨即轉向蕭初陽道,「唐鴻已死,那第二場還比不比了?」
蕭初陽面色凝重,「唐鴻之死,是不是你們做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彼此心中已有定論,多說也無益。」秋無意神色冷漠,「追究之事押後再議。當務之急,只怕是貴方要再派一個人出來了。」
蕭初陽深吸口氣,「第二場可是你出戰?」
「第二戰是我的。」接口的人卻不是秋無意。
隨著堅定的話語聲,蕭初陽看到一個身體瘦削的年輕人走上台來。他的臉色蒼白,彷彿弱不禁風,但他的身軀卻挺得筆直,眼中光亮如燃燒著熊熊的火焰。
秋無意拍拍那個年輕人的肩頭,「小野,當心。」
蕭初陽眉頭凝得更深。
按照原先的打算,以雲辰道長對秋無意,勝算可以在七成以上。不想今日雲辰道長竟在一個照面內就被那個身份不明的年輕男子擊敗,無力再戰。
如今唐鴻已死,勢必再選出一個人手來應對。第二戰的對手只個堂主,許幫主、性善師太等門派宗師雖然有以大欺小的嫌疑,應該還是可以下場一戰……
蕭初陽的目光緩緩掃過台下,忽然凝住。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丐幫幫主許自友,恆山派掌門性善,六省總鏢頭元朗等各門各派為首之人聚在一起,激烈說著什麼,看樣子竟爭執的不可開交。
「好戲開演了。」
身邊傳來清冷的聲音。蕭初陽側頭望去,秋無意的目光注視著爭執的方向,卻在和他說話。「聽說你主動放棄下場比試的機會?」
蕭初陽冷冷道,「你們的消息倒是快的很。」
「不客氣。」秋無意依然望著那個方向,臉色平靜無波,聲音中卻又帶著說不出的嘲諷之意,「這裡白道幾千號人裡面,只怕也只有你和慧嗔兩個沒有多的心思了。看來教主的懸賞比想像中還要誘人三分。」
「什麼意思。」蕭初陽的聲音冷了下去。
「你看他們。」秋無意指指爭執的各方,「若不是勝者可以獲得各門各派的無上秘笈,他們身為門派宗師級人物,會捨得撕破臉皮麼?不要和我說什麼勝者將秘笈無償交還給各門各派,這種提議也只有你蕭初陽會提的出來。唔,少林武當本就是武林泰斗,愛惜臉面,說不定還能遵守,別的門派再也不必指望了。你看,現在爭執果然越演越烈了。」
秋無意轉過頭來,嘴角上揚,似笑非笑,「你這個盟主若再不去彈壓,只怕你們白道會先在這風雲頂上火並一場。」
蕭初陽面色一沉,「白道的事,不必你操心。」
注視台下的目光緩緩移動,倏然凝住,停在一個修長玉立的身影上。
慕容飄香此時正負手站在人群外圍,身邊伴著慕容天,心不在焉的看著熱鬧。似乎感應到蕭初陽的視線,他回過身來,對著蕭初陽含笑頜首。
電光火石的剎那,蕭初陽心中已有定論。他驀然揚聲道,「飄香公子。」
聲音不大,卻蓋過了所有的爭吵之聲。剎時間,所有目光集中在台上的蕭初陽身上。
蕭初陽深吸了口氣,朗聲道,「蕭某不才,下一戰還請慕容氏飄香公子代表白道各派下場。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這一下出人意料,台下盡數愕然。性善師太的臉上閃出忿忿之色,向前一步道,「蕭盟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質問的聲音忽然頓住了。
同一個瞬間,台下嘈雜的聲音也頓住了。
就在這個瞬間,台上的蕭初陽沉默著,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來,高高舉起。
雕刻古樸,色澤鮮紅。中央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篆體「盟」字。
武林一脈,生死同盟。
蕭初陽手中高高舉起的,正是那塊歷代盟主鮮血染紅的令牌,武林同盟,同盟令!
「武林一脈,生死同盟。」蕭初陽的聲音低沉而穩定,「這塊令牌仍在我手,不知各位還認得麼?」
許自友咳了幾聲,不說話。
元朗也乾咳了幾聲,不得不說話,「自然是認得的。」
性善師太的臉色變了幾變,向前的腳步停了半晌,向後一步退回恆山弟子陣營。
慕容飄香微微一笑,意態飛揚。他朗聲道,「在下必當盡力而為,不負蕭盟主重托。」
台上的蕭初陽也回報一笑,只是笑容中卻帶著些許苦澀。
緩緩將同盟令收回懷中,他向後退了幾步,一側頭,卻看見秋無意臉上的嘲諷神色。
蕭初陽忽有所悟,苦笑道,「以前在武林同盟看見類似場面的時候,你是不是都在心裡這樣冷笑?」
秋無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冷笑了。」
蕭初陽深吸口氣,「……看誰笑到最後。」
人選既然選定,雙方飛身上擂台,台下屏息凝視,靜待第二場開始。
秋無意目光盯著慕容飄香的手,問,「為什麼選他?」
蕭初陽閉口不答。
秋無意卻自己回答了,「因為風雲頂上慕容家的勢力最小。若你們得勝,即使最後他不願交出秘笈,你也可以想辦法讓他交出來,不至於有大的損傷。」
蕭初陽道,「我知道瞞不過你。」
秋無意笑了笑,「只是沒想到你也有以權壓人的一天。」
注目望去,台上兩人依然對峙,周圍三丈之內,勁氣逼人。
蕭初陽遠遠看了片刻,反問道,「為什麼不是你下場迎戰?」
秋無意凝神觀戰,不說話。
這次蕭初陽居然也自己回答了,「因為你現在渾身是傷,武功連殷野都不如。」
秋無意霍然回頭!
「說對了?」蕭初陽神色不動,「有些事你也瞞不過我——」
正說到這裡,台下忽然傳來一片驚呼!
台上如山屹立的兩個人同時動了!
只一招。
眼前閃過一道如水波光,溫柔似美人的秋波。
心醉,神迷。
大部分人甚至都沒有看見慕容飄香拔出來的是刀,還是劍。
大部分人只看見了殷野的刀,還有地上的斷臂。
薄薄有如蟬翼般透明的三尺翼刀,只剩下二尺連在刀柄上。剩下的一尺,在慕容飄香的手指間。
只一彈指間,慕容飄香拔劍,削刀,削斷手臂,接住斷刃,歸劍回鞘。
他的臉上,甚至還帶著微笑。
影子飛身上台,扶住搖搖欲墜的殷野,揮手封住幾大穴道止血。
慕容飄香微笑著舉起右手,舉起手指間夾住的那柄半截刀刃,「看起來是在下僥倖勝了。」
殷野死死瞪著那柄斷刃良久,哇的一聲,一大口鮮血狂噴而出,昏死過去。
蕭初陽的眼睛望著台上鮮血淋漓,沉聲道,「兩戰平手。秋無意,若卓起揚果真閉關不出,你們此次必輸無疑。」
「是麼?」秋無意的眼中嘲諷之色更濃,轉身走開。
影子的臉色很難看。
沒想到慕容飄香年紀輕輕,武功竟然高到如此地步,只怕換了他自己也不是對手。
殷野斷的是右手。修習了一輩子的武功,這下算是廢了。肋骨也斷了幾根,差點被利刃開膛,秋無意餵了他一顆續命丹,這條命總算能保下來。
蟄雪堂的餘香主替他裹的傷,殷野還是昏迷不醒。
影子一抬眼,正好看到秋無意把長劍掛到腰間,又把靴子系得更緊些。
他警惕的問,「你要幹什麼?」
秋無意頭也不抬,繼續系靴子,「上場。」
影子差點跳起來,「你瘋了!第三場他們肯定是讓慧嗔那個老和尚上場!」
秋無意道,「我知道。」
影子歎道,「在他面前,你沒有勝算的。認輸吧。」
秋無意神色古怪望著他,「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勝算?」
「……因為我暗殺過他。」影子又歎了口氣,「我出道八年,唯一失手的那次就是栽在這個老和尚手裡。那時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怎麼失手的?說說看。」秋無意忽然道。
影子苦笑道,「我根本來不及拔劍。那個老和尚察覺了我,只是拈花微笑,那股氣勁就逼得我拔不出劍來,只好落荒而逃。」
「然後他就放你走了?」
「幸好他放我走了。」影子聳聳肩。
「原來是這樣。」秋無意淡淡的回應道,「還有點事情問你……」他忽然神色一愕,低聲道,「教主?」
影子一驚回頭!
剎那間,一根手指伸過來,迅疾無比的點遍他全身大穴,兩隻手輕輕扶住軟倒的身體。
「你……居然對我使詐?!」影子本應大怒,但他卻發覺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無意,別固執了。你不是他的對手,就算死在台上你也勝不了他的……」
「屈墨,你看好他。今日不許把他穴道解開,否則惟你是問!」秋無意恍若未聞,把屈墨叫到近前,沉聲吩咐道。
「等等!「影子在背後大聲叫道,「秋無意,你發誓你一定要回來!回來我就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
秋無意回身注視他良久,微微一笑。
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走遠,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步步走上台去,影子的嘴唇蠕動了幾下,還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躺在身旁的殷野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眼睛低低垂下,已有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