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開完會的會議廳,只剩下伊拉法及宮昊月。
以往本來需要開一整個早上的會議,今天居然在一個小時之內就開完了。
從宮昊月繼任之後,長老團不時用開會的時間來對宮昊月做質詢,但今天的會議卻在長老團一致團結的沉默下,迅速完成。
「為什麼是我?」宮昊月緊握雙拳,再次問著眼前的男人。
坐在長桌子對面的伊拉法側著頭,傭懶的將他的臉頰靠在握緊的拳頭上,手肘輕鬆的撐在椅子的扶手,望著宮昊月。
「為什麼不?」經過一段時間的沉默,他狀似漫不經心的問,輕輕的彈了一下中指。
「因為岳域對於你在西西里的勢力,一點貢獻也沒有。」宮昊月像個談判官一樣,清楚客觀的分析著情勢,盡量不讓波動的情緒影響她。
伊拉法瞇起那雙好像要狩獵的藍眼,彈了彈他的中指,最後懶懶的開口說:「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跟擴張西西里的勢力有關?」
宮昊月心中打了一個突,雙拳不知不覺的握得更緊。
「你是西西里的新教父。」她壓抑著心中的排斥感覺,實事求是的說。
「沒錯。」伊拉法意外的沒有反駁她的話,狀似贊同的點了點頭,然而他微微揚起的嘴角,卻令宮昊月心中的警鈴大響,「所以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他悠哉的說。
宮昊月雖然搞不清楚心中那種突然升起的複雜情緒是什麼,但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要眼前這個唯我獨尊的男人介入她的生命。
「那你想做什麼,與我何干?」宮昊月眼中的防備不自覺的築起。
「我覺得你不要戴隱形眼鏡比較好。」伊拉法答非所問的對她說。
「你在說什麼?」宮昊月下意識的將自己挪離他。他居然知道她戴角膜換色片?他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男人?
「還有,我送你的戒指呢?」伊拉法突然站了起來,彈了彈他的中指,望著宮昊月的手指輕柔的問。
宮昊月相信,若伊拉法不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她應該會舒坦一點。她腦中閃過短暫後悔沒戴戒指的心思,但她迅速的將這個想法摒棄。她不是一個會屈服在勢力下的人。
「我不想戴,也不準備戴。」她冷冷的說。
「是嗎?」緩緩的從會議廳那一頭走過來的伊拉法,優雅的將他一直披於燕尾服外的風衣取下,隨手放置在長形的會議桌上。「無妨,有的是方法讓人知道你屬於我。」
「我不屬於任何人!」宮昊月咬著牙,憤恨的瞪著他。
「你之前的確不屬於任何人,但在昨天晚上之後,你已經屬於我。」
伊拉法朝坐在主位上的宮昊月走去。
「琥珀色的眼睛很美,你知道嗎?老實說,我先注意到的,應該就是你的眼睛……」他話鋒一轉,又轉回她的眼睛上面。
宮昊月聽他這麼一說,腦袋馬上呈現一片空白。
她已經好久好久不曾以真正的眼睛顏色示人,而伊拉法居然知道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在宮昊月閃神的同時,伊拉法已經悄悄的站到了她的身旁。他用左手的食指將宮昊月的頭抬起,又用右手將她的左手握起。
「當然,」他一邊說,一邊輕吻著宮昊月包-過的左手無名指,「你的誠實、無畏也深深的吸引我,讓我知道這一生足以匹配我的女人是什麼樣子。」
他一說完,便俯身吻住了宮昊月,將她納進他的懷抱。
宮昊月知道自己應該要抵抗,但她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抗拒伊拉法在她嘴唇上所做的事。
他的吻跟他的外表一點都不符合。那一種充滿珍惜及溫柔的感覺,跟他身上自然而然所散發出的狂狷氣息完全不符。為什麼?還是,他對每一個人都是如此?
這個認知讓她心中的抗拒自作主張的跑了出來。她反射性的將他推開,掙脫了他的掌握,站在離他有一段距離的位置,微微喘息著。
她發覺自己只能無奈的望著眼前的男人,什麼都不能做,連掙脫的機會都沒有……
伊拉法望著臉色迅速轉變的宮昊月,沒有再做進一步的動作,只是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的,我的月亮。」他彈了彈他的中指,像一個君王般的往宮昊月剛剛坐的椅子坐下去,「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的,我不會在心思在一個不重要的人身上。」
宮昊月只能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心中的抗拒居然有了一股新勢力加入——是悸動嗎?
伊拉法又望了她一下,然後輕輕的笑了出來。「還有,我送你的戒指,從今天起,你一定要戴在手上,嗯?」
宮昊月沒有說話,只是用好像在評估一個東西的表情望著他。
伊拉法眼中閃過一絲不可見的不悅,然後在瞬間出手,將宮昊月擒住,帶著她,又轉回會議廳的主位上。
宮昊月只感覺到眼前一陣模糊,然後就發現她居然穩穩的坐在伊拉法腿上。她心中一驚,馬上掙扎了起來。
然而她也沒掙扎多久,因為一股溫暖的男性氣息,突然在她耳邊吹了起來。
「我的月亮,若你不想在婚前就失身,勸你最好不要再亂動,不然後果我可不負責。」
宮昊月無意間卸下了她一直戴著的冷漠面具,憤怒的瞪著一直在她耳邊呼氣挑逗她的伊拉法。
「你……」宮昊月真想把眼前的男子給殺了。
伊拉法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欣賞似的笑著,「這樣子好多了。我的月亮應該是火辣辣,而不是冷冰冰的。」一說完,他又俯身,望進宮昊月的眼中,然後狀似惋惜的搖搖頭。
「真的不配。」他喃喃自語的說。
宮昊月根本還沒有搞清楚他在說什麼時,伊拉法已經輕輕的將她的眼睛撥開,把變色隱形眼鏡給拔了下來。
藏在後面的,居然是一雙耀眼的黃金色眼瞳。
伊拉法完全不顧宮昊月一副快揍人的樣子,像欣賞一個作品一樣的望著沒有遮掩的琥珀色眼眸,嘴角淡淡的漾出一抹笑容。
「這樣子才對。」他迅速抓住了宮昊月朝他攻擊而來的雙手,「這才是我在舞會上看到的天使。」
宮昊月一聽到伊拉法所說的話,全身馬上僵住,眼睛睜的老大,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他剛剛說什麼?他之前見過她?
「我的月亮,相信我,我比你以為的更瞭解你。」伊拉法好像享受般的看著她的震驚及困惑,「說不定,我比你自己更瞭解你,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一說完,他便將手收緊,再次俯身深吻了懷中的宮昊月。
***
位於岳域本部後山的茂密森林中,隱藏著岳域的打靶場。從岳域主屋到打靶場的路上,是訓練殺手反應能力,岳域中俗稱「天堂兩公里」之路。
挑戰「天堂兩公里」是一種訓練,也是能耐的證明,然而自從宮昊月命令銀扣「回籠」——也就是關禁閉——之後,打靶場的人馬上遞減,常常處於無人狀態。
但打靶場上今天卻出現了兩個人,默默的打著靶,而且他們從日出時,一直打到現下日頭高掛中央。
宮昊月拿著她的槍,瞄準前頭移動的槍靶,沒有猶豫的射出了一槍,漂亮的正中紅心。
一旁的璧率也同樣地打著靶,個個命中紅心。
終於宮昊月將她的槍放下,走到壁率後面的椅子上坐下。
當璧率狀似要停止練習而走過來時,宮昊月向他揮了揮手,示意他繼續練習。
璧率無聲的服從了宮昊月的命令,靜靜的又打起靶來。
經過一整個早上規律射擊聲的洗禮,宮昊月覺得自己心中的煩憂及暴躁,終於有了歇息的趨勢。她抬頭望著天空,任心思遠揚,靜靜的思考著自己現在的狀況。
從伊拉法強勢的宣告要娶她之後,已經過了兩個禮拜。除了下聘之外,他未曾再次出現在她面前。要不是長老們一直得意洋洋的討論著與達珥西家族聯姻的事,她想,她就可以忘了伊拉法曾經在她生命中出現過。
再過三天就是她的大喜之日,然而她卻連一點歡喜的感覺也沒有。
閃電結婚一直是她最嗤之以鼻的事情,如今,她卻是以這樣子的方式結婚。而新郎為什麼誰都不娶,就是要娶她,她也不知道……
她潛意識的摸了一下她左手上被強戴上的金戒指,不知道是懷念送她戒指的那個人,還是無力於將她套牢的象徵所帶來的弔念。自從這一個戒指穩妥的被戴在她手上後,這一個潛意識的動作就自然而然的產生了。
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的迅速,令她愕然及煩亂,偏偏讓她陷入這種情緒當中的那一個人,卻沒有再現身過。
她承認,雖然她心中排斥他逼她嫁給他,但那一個莫測高深、令人無法捉摸的男人,的確有讓她思念的本錢。
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的。她在心中再次聽見他說這一句話。
真的嗎?她不只一次的問自己。
宮昊月望著天上一朵像船的白雲,瞇起琥珀色眼睛,專注的望著那緩緩移動的雲。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從他強行將她的隱形眼鏡拿掉後,她就不曾再戴上它了。
以真面目示人的她,心中的束縛好像一瞬間離奇的消失了;長期以來沒有辦法面對的心中矛盾,也在她拿下隱形眼鏡的同時,不見蹤影。
不知為何,身為宮家子女的身份好像已經不再困惑她了。
在這一切處於混亂未定的時候,會突然有這種感覺,應該算是奇特的吧。若樂觀的想,一切的煩亂,有了一個好結果,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而這一切,卻是那個讓她困惑的男人的傑作。她甩了甩頭,試著將他趕出她的腦袋。
不管他曾經說過什麼,他這幾天的不聞不問,已經充分顯示他心中實際的想法了吧……
一陣鳥鳴讓有點閃神的宮昊月倏然回神。她皺著眉,望著天空突然高飛的鳥禽。
「有人來了。」璧率停下動作,綠眸望著展翅高飛的動物,沒有感情的說。
岳域中所有敢走這一段「天堂兩公里」路的人都練就了一身功夫,能在走路時不驚動躲在樹叢中的任何昆蟲野獸,以靜悄悄的動作靠近敵人。所以,當有人在岳域主屋外環激起飛禽野獸時,馬上可以知道來人絕對不屬於岳域。
像現在這一個人。
璧率迅速將他身上所有的槍準備好,警戒的守在宮昊月身旁,瞇起他的墨綠眼眸,望著剛剛發出聲音的樹叢,既沒有尋找掩護,也沒有準備逃跑。
宮昊月也冷靜的將自己的槍準備好,神情冷漠的望著那個方向。
岳域的規條中,明訂手下們不得對前來踢館的人予以迴避。因為他們只會戰到他們倒下,以牙還牙的對待他們的敵人。
就在這時,打靶場邊的樹叢中迅速出現了八個戴墨鏡的外國男子。
八名男子中,有一些人身上掛了彩,明顯的是因為岳域週遭防衛機關所導致的,有的人甚至還血流不止,但不管他們的狀況如何,他們所有的人都像個沒事的人一樣,握著手槍,靜靜的矗立在宮昊月及璧率眼前。
「你們為何擅自闖進岳域的領地?」宮昊月主動開口質問。
「讓開!」一個相當蠻橫的嬌嗲女聲,從八個男人後面大斥。
八個男人迅速的往兩邊閃開,讓出他們中間的位置。從中出現的,是一個紅髮辣妹。
宮昊月望著紅髮女孩腳下踩著亮皮紫色五寸高的高跟鞋時,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們八個為了保護這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想必一定花費了不少心力吧?
擦著深紫色指甲油的手指,風情萬種的將她臉上的墨鏡拿掉。潔西卡-丹以利微揚起頭,用她充滿嫉妒的雙眼從下由上,又從上往下,一副不可一世的打量著冷漠回視她的宮昊月。
「你就是伊拉法要娶的女人?」潔西卡掩飾不住口氣中的尖銳,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神態鎮定,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屈於劣勢而顯露驚慌的宮昊月。
昨天晚上她一來台灣,就莫名其妙的在她住的飯店中收到了伊拉法的喜帖。她不敢相信,伊拉法居然要結婚了!而且還是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
怒火中燒的她完全不顧別人的勸阻,沒有向父親報備就跑到岳域的總部,想要見見那隻狐狸精長什麼樣子。
伊拉法是她的!她的!
宮昊月也用她的金眼,冷冷的回望著她。
姑且不論是敵是友,光是這一個女孩子叫囂的態度,就讓她心中不爽到極點,而且,她還講了她未來夫婿的名字……
「那你又是誰?」宮昊月暫時忽略自己心中的不快,想要先搞清楚眼前的「情敵」是誰。
潔西卡見宮昊月不認識自己,心中的不悅及嫉妒又往上升了一層。
她,堂堂的丹以利小姐,何時被任何黑道中人用這種近似藐視的眼光看過?
姑且不論眼前的女人是不是宮昊月,她,潔西卡-丹以利都跟這個女人的梁子結大了!
「我是美國第一大黑道家族丹以利的小姐,潔西卡。」潔西卡用鼻孔噴出一聲氣,驕傲的將身世講出來,想要嚇一嚇眼前這個擁有琥珀色眼睛的冷漠女人,「而且我也是伊拉法-達珥西的女人!」潔西卡不知羞恥的大膽自稱。
一聽她曾經是伊拉法的女人時,宮昊月心中馬上升起了一陣不舒服的感覺,但她仍用手悄悄的往身後口袋中的按鈕按下,通知主屋的人派人來幫忙。
她在跟伊拉法訂婚之後,被長老團強迫看了許多關於伊拉法的資料。裡面甚至將他洋洋灑灑的情史記載在其中。最近的一則,就是跟眼前這一位小姐的。
她不知道他們的關係究竟到了什麼樣的地步,但放任自己的女人來未婚妻面前囂張未免也太過分了。
宮昊月心中對伊拉法燃起了不滿。人家對她不客氣,沒有道理她必須要對她客氣。這已經不是黑道與黑道之間的戰爭了。
這是女人之間的戰爭。
「首先,」宮昊月緩緩的說:「丹以利與衛斯應該還沒有分出勝負,就這麼自稱丹以利是美國的第一大黑道家族,未免太過自大了一點。」
「你……」潔西卡一聽,氣的全身發抖,用她纖細的手指指著宮昊月,完全說不出話來。
宮昊月對潔西卡的出聲完全不以為意,繼續慢慢的說:「至於你是不是伊拉法的女人嘛……」宮昊月嘴角揚起了諷刺的微笑,惡意的對潔西卡說:「我想,他的眼光沒這麼差!」
潔西卡一聽,馬上抓狂,迅速從她腰上將手槍拔出,連連朝宮昊月開了幾槍。
璧率見狀,毫不猶豫的也朝潔西卡開槍,整個人往宮昊月身前擋住。
宮昊月也不是省油的燈。潔西卡一開槍,她便機靈的先讓潔西卡身旁的保鏢中彈,無法幫助她射擊,然後俐落的閃過潔西卡亂無章法的射擊,躲到打靶場一旁的大石後。
璧率隨即也趕了過來。
「真是一個沒有腦袋的瘋子!」宮昊月一邊換彈匣,一邊冷冷的對璧率說。
璧率望著她,嘴角竟然微微的向上彎了一下。
「你在生氣。」他平靜的敘述,同時迅速換著自己的彈匣。
「我沒有。」宮昊月微微瞄了璧率一眼,哼了一聲說道。
「那麼有可能是嫉妒。」璧率探出半顆頭,朝潔西卡開了幾槍之後,又縮回岩石後面,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弧度,「承認吧,域後,你在嫉妒。」
宮昊月不可思議的望著璧率。
「見鬼了,我回去之後,一定要子時長老重新教你一次岳域中謹慎言行的課程。」宮昊月瞪了璧率一下,低喃的說。
璧率鮮少露出的笑容有擴大的趨勢,「他會告訴我,講實話比較重要。」他迅速的又朝潔西卡射擊之後,再次躲回岩石後,「對自己的心要坦白一點,域後,不然日子會過的很辛苦。」
宮昊月若有所思的望著璧率。處於同一場戰鬥中,她跟她的貼身保鏢好像多了一份惺惺相惜的感覺,現在的他們不像是域後及保鏢,比較像是戰友。
璧率好像聽到了什麼,敏銳的往他們的右手邊看,「救兵來了。」他臉上的冰冷面具又戴上了。
「終於。」宮昊月如釋重負的低喃。
雖然潔西卡算是侵入者,但因為她的身份,得罪她,大概會讓岳域陷入永無安寧之日中,所以她叫了救兵來,希望能用壓倒性的多數,讓這一場槍戰落幕。
一大批岳域的人迅速從樹叢後竄出,將潔西卡等人給包圍住,但狂怒的潔西卡仍不放棄的亂射。
「留活口!」宮昊月冷冷的朝銀扣下令。
銀扣在聽到宮昊月的命令後,迅速的欺近了潔西卡,然後用槍柄將她敲昏。
一場狂亂的槍戰,終於落幕。
***
靠近基隆北海岸的郊區有一棟華麗的別墅,獨樹一幟的立在山巖邊。不過,附近的居民卻從來沒有見過別墅的主人。
這時,別墅主人正站在別墅的客廳,望著窗外波濤洶湧的浪花,聽取站在他背後,口齒因太過害怕而拚命結巴的僕人,報告著由他繼母所傳達的「命令」。
「達……達……珥西夫人要我這……這樣子告知大……大人您……」不小心抽到簽王的僕人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對著一直沒有轉身看他的伊拉法小心翼翼的說。
鬼魅的藍眼依舊望著窗外的景致,嘴角微微揚起,沒有轉頭的說:「你回去跟那一個女人說,我現在不會回去的。」
「少爺……」站在伊拉法身後的男人一聽,臉色迅速轉白。他知道得罪少爺不行,但若沒有做到夫人要求的事……
伊拉法彈了彈中指,不悅的說:「你們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西西里島上,現在是誰在當家?」邪佞的藍眼在伊拉法半側著身的同時,無情的望著他身後前來傳遞消息的僕人。
「可是,少爺……」僕人鼓起勇氣,想再說什麼。
一瞬間,一把槍已經抵在男子的額頭上。他輕喘了一下,連忙閉嘴,雙眼驚恐的望入伊拉法相當靠近的冷酷藍眼。
「非要我殺了你不可,才能證明我的能耐嗎?」伊拉法的臉湊近那僕人的臉,讓他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眼中的殘忍。
「回去跟那個女人說,第一、我不會回去,因為我現在想待在台灣;第二、我待在台灣,是因為我要娶宮家的域後。管她喜不喜歡,我都會這麼做,因為她是我選的。」
伊拉法的藍眼好像突然燒了起來,「將我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聽好,然後一字不漏的轉述給她聽。」他將臉又湊近了那一個僕人的臉。
「我跟她不一樣,」他緩緩的說,「我不會為了利益或權勢,犧牲我一生的幸福。」伊拉法修長的食指比了一個「一」。
「我也不會像她一樣低賤,在她先生-骨未寒之時,就急著想爬上她繼子的床,藉此來鞏固自己的地位。」伊拉法將他的中指也伸出來,比了一個「二」。
「最後,不要以為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她在耍什麼花招。告訴她,若她想要用我父親遺孀的身份,繼續在西西里島或達珥西家族狐假虎威的話,叫她千萬不要再以『繼母』的身份命令我!」
伊拉法將眼前僕人的領子勒緊,然後緩緩的問他:「你聽清楚我要你跟她傳達的訊息了嗎?」
僕人任冷汗從眉梢滑落,連忙慌亂的點點頭。
伊拉法見狀,眼中的邪惡一瞬間就不見蹤影。他揚起優雅的微笑,將他緊拉著的僕人領子放鬆,替那嚇呆的僕人拍拍衣服。
「很好,我相信你會是一個忠實的好僕人。」伊拉法狀似獎勵的說,拍了拍他的肩膀。
「記得,回去把我剛剛跟你講的話,一字不漏的跟她重複一遍。」伊拉法相當悠閒的說,然後向後退了一步,手上一直拿著的槍稍稍朝下放去,「告訴她,我就是要娶岳域的宮昊月。」
然後伊拉法瀟灑的聳了聳肩膀。
「當然,若她不知死活的做出任何愚蠢的動作……」
一眨眼之間,伊拉法迅速朝他腳下射了一槍,讓他整個人嚇得跳了起來。
伊拉法的藍眼迅速竄過凶狠及狂惡,傲慢的對那個已經嚇壞的男子說:「我會讓他們嘗嘗真正惡魔的滋味!滾!」
已經被他嚇到魂不附體的男人,連滾帶爬的跑出了客廳。
伊拉法冷冷的望著他離開,沒有說什麼,直到大門砰地一聲被關上時,他才緩緩踱步到客廳邊的小吧檯,為自己倒了一杯上等的威士忌。
他的手在舉杯的時候,微微頓了一下,眼睛朝旁邊瞥了一下。
「我數到三,」伊拉法仰頭喝了一口威士忌,口氣相當冷淡的對著空曠的客廳威脅著,「你們再不出來的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一……二……」他又喝了一口威士忌,手上的槍對準他身後客廳的陽台。
「等一下,等一下!」兩個驚慌害怕的聲音從陽台上傳出,「伊拉法堂哥,別射!」
伊拉法完全不理會那兩個聲音,自顧自的說:「……三!」一說完,他手上的槍就要朝剛剛發出聲音的兩人射去。
砰地一聲,兩個落物在伊拉法還未開槍前,狼狽的摔在陽台上。
「別射,別射,伊拉法堂哥!我們已經在你數完之前出來了!」其中一個「落物」連站都還沒站穩,就慌慌張張的對悠哉喝著酒的伊拉法喊去。
伊拉法不顧情面的仍是朝陽台開了兩槍。
「啊——」剛剛說話的「落物」大聲叫了出來。
子彈在他耳下三公分的陽台扶手上嵌入,「落物」大口大口的吸氣,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躲過了一劫。
另外一個跟「落物」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也沒好到哪裡去。子彈就由他黑髮乎頭上的兩公分處飛過。他比較冷靜,但從他胸部起伏的高低,不難發現他也被嚇到了。
「你們兩個非得被教訓過後,才不會再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嗎?」伊拉法將杯中的威士忌仰盡,轉過身來,望著癱在陽台上兩個外表與他相似的十六歲男孩。
「下次你們兩個敢再偷聽我講話的話,我就一槍射掉你們的耳朵,聽見了嗎,魔鬼?」他揮了揮手中的槍,冷冷的說。
「聽到了。」被伊拉法稱做「魔鬼」的兩個男孩,連忙站好,乖乖的應
不知為什麼,被達珥西家族號稱魔鬼的兩個小子,一碰到他們的天敵及最崇拜的人——達珥西家族的魔頭,伊拉法——就是耍不出什麼花招。
他們兩個「魔鬼」的綽號,不只是因為他們是雙生子的關係,也因為他們的破壞力超強,惡整別人的能力更是厲害,所以家族中大大小小的人都怕他們。
目前唯一倖免的就是伊拉法,因為他們知道他比他們更高竿,整他的下場,絕對會很淒慘。
但沒整他並不代表他們從來沒想過。
如果沒想過的話,他們今天就不會站在這邊了。
凱宣-達珥西——那個差點被打到耳朵的男孩——與他的哥哥,凱文-達珥西,互望了一眼。他們從彼此眼中看見相同的訊息——
他們後悔了。
凱宣吞了吞口水,清了清喉嚨,決定先歌功頌德一番,撫緩他堂哥的心情。
「伊拉法堂哥,你剛剛的槍法好厲害,連看都沒有看我們一眼,就射得這麼準……」他偷望一下他的哥哥。
凱文用眼角瞄了他一眼,微微的搖了一下頭後,凱宣馬上就準備轉移話題……
「還有呀,嘿嘿,你怎麼知道我們剛剛躲在陽台外呀?真的是太太太厲害了,好像有超能力一般!」
「你們做了什麼事?自首無罪。」伊拉法的聲音沒什麼太大起伏,語氣平淡的問他們。
雙胞胎腦中閃過相同的念頭。
慘了!
「居然還是被你發現了?!呵呵!你實在是太厲害了堂哥,嘿嘿!」凱宣打哈哈的說,用眼神示意他哥哥快想辦法。
「我再說最後一遍,」伊拉法語中似乎充滿著無聊,替他的槍裝上新的子彈,「你們是想考驗看看,是你們的腳快,還是我的子彈快嗎?」
他還沒笨到以為,他這兩個應該在西西里島胡作非為的魔鬼堂弟,會無緣無故的到台灣找他。兩個小惡魔莫名其妙跟在他後頭跑來台灣,只代表著一件事——
麻煩。他們替他帶來了麻煩。
「呃……」辭窮的凱宣用手肘頂了一下他的哥哥,暗示他來接話。撒謊是凱文的專長,而他的專長是破壞。
「我們是來看未來堂嫂的。」凱文相當流暢的就接了下來,「能讓堂哥看上的人,應該相當不簡單吧!」
伊拉法對他的堂弟們冷肅的用槍撇了一下,「你們打我的女人什麼主意?」
我的女人?凱文跟凱宣又互望了一眼。他們冷血的堂哥居然用起所有格來?!這是不是代表著未來堂嫂的地位不同呢?
那他們做的事……天呀……
「先答應我們,你不會射我們。」凱文發揮了他的談判天分,相當堅持的說。
伊拉法用一隻手抓住放在桌上的威士忌瓶子,將酒倒進水晶杯,狀似考慮的想著。
凱文及凱宣又互望了一眼。
從來不談判的堂哥居然因為未來的堂嫂,而打破他以前拒絕跟別人談判的習慣!看來堂哥對堂嫂的心應該……
在伊拉法還沒說話之時,原本在西西里的老管家——因為他主人的需要而跟隨著伊拉法來到台灣——突然出現在客廳中,打斷了伊拉法的冥想。
老管家瞥見了在客廳中的凱文及凱宣,對他們的出現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只是直視著伊拉法。
凱文及凱宣一見到老管家出現,就知道大事不妙。像他如此忠心的僕人,不會無緣無故的用這麼凝重的表情對著他的主人的。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發生事情了。
而他們兩個馬上聯想到自己所做的「好事」。
「自首無罪,對不對,堂哥?」凱宣連忙的問,希望伊拉法先聽他的解釋。
伊拉法輕啜了一口酒,然後相當平靜的對老管家說:「告訴我,這兩個渾球做了什麼?」
凱文及凱宣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向老管家打著暗號,希望他不要這麼快將他們的底洩漏出去。
老管家卻對他們的行徑視而不見,沉重的對伊拉法說:「潔西卡小姐到台灣了。」
凱文及凱宣明顯的倒抽了一口氣。
完了完了!他們完了!他們好像玩死自己了!
「潔西卡?」伊拉法好像對這個名字不熟,緩緩的說著。
「丹以利小姐。」老管家相當盡責的對他說明。
「喔,」伊拉法將他的槍準備好,瞄準雙胞胎,嘴角開始揚起冷笑,「然後呢?」
「她剛剛去了岳域。」老管家簡潔的說:「她知道您要結婚,所以去找未來少夫人麻煩。」
死、定、了!
凱文及凱宣望著伊拉法漸漸拉開的詭異笑容,臉色不由得蒼白了許多。
他們大概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有沒有造成什麼問題?」伊拉法狀似不經意的晃了晃他手上的槍,槍口非常危險的指著凱文及凱宣。
「未來少夫人按了一次緊急鈕,但人好像沒什麼受傷。」
該面對的還是逃不了。
正當凱文及凱宣以為自己驚險的躲過了伊拉法的質問時,伊拉法又問了一句話。
「你們兩個做的嗎?」伊拉法的聲音聽起來溫柔的可怕,笑容可掬的望著老管家。
老管家沒有說話,只是保持著沉默。
是不是他們兩個做的,應該是相當的明顯。
凱文及凱宣只是僵直著身子,不敢說什麼,四隻亮藍的眼睛隨著伊拉法槍口晃呀晃的,絲毫不敢將視線從他的手槍離開。
「你們兩個太閒了。」伊拉法突然收起手槍,對他們說,「念在你們沒有讓我的女人受傷這一點來看,你們的死罪可免。」
凱文及凱宣一見到他將手槍收起來,雙雙鬆了一口氣。
但那是在聽到他們的「處罰」之前。
「但活罪不可逃。達珥西家族的門下企業,在我結婚休假時,全交給你們處理。營利必須成長百分之三十,若我回來時,發現你們沒有達到我要求的標準,那你們兩個就好自為之吧。台灣跟西西里一樣,四面臨海,要棄-,是相當方便的。」他朝他們恐怖的一笑。
「還有,為了讓你們可以專心一致的思考如何茁壯達珥西家族,在我回來之前,你們不准離開台灣,聽到沒有?」
也不等他們回答,伊拉法就已經走出去了。
「跟我來吧,堂少爺們。」老管家忠心執行著伊拉法的命令,對兩個小惡魔說。
凱文及凱宣忍不住哀戚的互相對望。
他們怎麼會這麼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