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唐偉明的生日,培珊一大早就打電話要他到她的公寓來,說她有一樣東西要給他看。
在電話中的唐偉明對於她藏有玄機的言語有些大惑不解,但還是答應她了……從他的反應看來,培珊能確定的是,他根本忘了今天是他生日的這回事。
於是,一切的準備事宜就在她請了半天假的時間中收拾好;她不僅買了一個美味可口的生日蛋糕,甚至買了一個花了她半年薪水的鑽石袖扣;她也為自己買了一套剪裁高雅大方的法國洋裝,希望使自己今晚更美,更耀眼奪目,更教他永生難忘。
待她把一切準備妥當,立即把自己打扮得有如美麗的公主,並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等他的到來。
這時電話鈴乍響。
「喂!請問找哪位?」
『』培珊,你今天是不是要替偉明做生日?」張素雲甜美的聲音傳來。
「是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我打電話給他時,他還傻傻的。」
「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而且我有自信一定能嚇他一大跳。」
「他待會兒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那當然!這可是我花了心思,瞞著他偷偷進行的,我希望今晚最好讓他永生難忘。」
正當她和張素雲談話時,門外正好站了一個愛她,卻多疑多心的唐偉明。
這時,他原來滿懷著愉快的心情,帶著一隻鑽戒準備在今晚向她求婚,沒想到竟由沒關要的門縫聽到這一段使他可以聯想到其它的對話。
於是,父母親的陰影不僅立即活躍在他的腦海,連同以前曾想在他身上爭取到錢財地位的女人的種種行徑,也都—一佔領了他的理智。
被憤怒和鄙夷吞噬了的唐偉明,沒有把她以下的話聽完就一把推開門,且撞出一個巨大的聲音。
手上握著電話筒正談得開心的培珊被他的突兀差點嚇掉三魂七魄,和素雲的談話也在此時終止了。
「素雲,他好像有些不對勁,我明天再跟你聊!」匆匆掛上電話,培珊馬上關心地問他:「你怎ど了?』
「我怎ど了?那就要問你!」他以噴火的眼睛瞪住她。
「我?」培珊仍不明白,「你到底怎ど了?」
人的多疑情緒是很可怕的,它可以將一個無心無慾的人,塑造成一個具有極度毀滅性的惡魔!而此刻的唐偉明正受著這種尖銳力量的指使。
「你打算偽裝多久?還想愚弄我多久?」他不屑地撇撇嘴,「你比我以前玩弄過的女人還要賤!至少她們沒有拿我當傻瓜!」
一個蒙受了莫大冤屈的人一定會為自己申辯,焦急的培珊自然也不例外。
「偉明,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ど!我沒有玩弄你,也沒有拿你當傻瓜,我是真的愛你!"她張著受傷的大眼辯解著。
「沒有嗎?」他猝然沙嘎的淒厲狂笑著。一會兒,他激狂的笑停止了,可是他的眼神卻有著極端可怖的青光,「你不愛我,你根本不愛我廠
「為什ど?你為什ど會這樣說?」她的淚水滾落衣襟。
「因為我在蒼天有眼的幫助下,聽見了事情的真相!」他猶如復仇者懷著深恨地朝她走近。
「真相?什ど真相?」培珊對於他眼露恨光的殘酷樣,感到惶懼不安。
「我說了你會承認嗎?」他冷笑著,全然無視於她淚痕交錯的悲傷樣。
「我對於自己做過的事從來就問心無愧!"她踉 地往後退。
「是嗎?」他依然像死神般地逼向她。
「你說過你愛我的,為什ど現在又不相信我?」培珊抖著肩哭叫著。
「以前的我是傻瓜,現在的我也是傻瓜,因為我一直被你騙得團團轉,卻始終不自覺。」他臉上透冷的笑容好駭人。
「不,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愛你。」她懷著一絲希望對他說。
「不,你只愛我的財富,只愛我的地位!"他頓了一下,然後露出邪惡的笑容,「或許你也喜歡我在床上的樣子。』
「……」她紅著一張臉。
他站在她面前冷酷地看著她,靜默間,他突然伸手扯下她那件所費不貸的洋裝。「穿得這ど漂亮是不是想誘惑我?現在我就如你所願的滿足你!」
培珊抓住即將掉落的衣服,劇烈地顫抖著,含淚的眼睛,有著深深的恐懼。
看她如此害怕,他的心雖然一絲絲抽痛,但心一狠起來,他還是咬牙說:「多美的嬌軀,可惜這卻是由過重熊貓『蛻變』而來的,令我倒足胃口!』他的雙眼在她身上惡劣地打轉。
「你…你好殘忍!"她痛苦地流下淚。
『你真令我噁心!像你這種人根本不配談愛,我也不相信世上有真愛!」他露出嫌惡的表情。
「你不能把你父母的影子放在每個人的身上午"她突然叫出這句話。
瞬間,他像被高壓電觸中似的,所有的表情都僵化了,唯獨那對益發陰冷的眼睛,帶著暴風似的狂亂瞪著她……久久,他才用冷如冰的聲音說;「我母親沒有你這種城府,沒有你的恬不知恥。」
「走,你走!」培珊衣衫不整地奔到門邊指著門外嘶吼:「永遠滾出我的生命,我不想再見到你!』
「別裝了,大明星,我知道你表演的目標是鑽戒!』他。由西裝口袋掏出一個外表精美的珠寶盒。「你的酬勞在這裡廠他用施捨般的動作將珠寶盒丟在地上。
培珊不受侮辱的個性,使她的表情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掛在臉上的淚卻變成宛如嵌在那裡的珍珠,這模樣構成一幅淒美的圖畫。「出去,我說出去!」她冷硬的聲音好似擊在鋼琴上的鏗鏘聲。
他的心佈滿稍覺醒的紛亂矛盾,但他的面容卻是可憎的,「這個戒指不附帶婚姻的!』」他輕佻地說。「出去,給我出去!」她依舊叫著這句話,不理會他可根的言語和表情,盈滿眼眶的淚,在這一刻,怎ど也流可恨來。
最後,唐偉明只是瞪了她半晌,才倏地轉身而去。『-他的腳步方踏出,她即刻用力將門「砰」地關上,力道之大,足以震動整座大樓。
歷經了這些痛苦,培珊覺得自己油盡燈竭,一顆心好疲累、而她也知道當門關上時,也正結束了她美麗的夢。
☆★☆
隔天,培珊戴了一副墨鏡到公司,冷冷的態度和僵硬的動作,就像一具只會執行命令的機器人。
她的怪異引來同事的側目,更引來張素雲關心的眼神。
「培珊?』張素雲喚了喚戴著墨鏡的她。
「素雲,有事嗎?』她抬起頭,沒有喜怒地問道。
「你跟我就像難姊難妹一樣,不是你沮喪,就是我行屍走肉,不過,你這次好像特別嚴重。」張素雲拉著培珊進她的辦公室。
「素雲,你不要管我!"培珊不想談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
「怎ど行!我不快樂都是你在開導我、逗我開心!我怎ど能不管你?」張素雲強摘下她的墨鏡,「天!你到底怎ど一回事?眼睛怎ど哭得像一顆核桃那樣大?」
培珊眨著酸痛的眼睛,哀怨地看著張素雲,只因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遇上這種不明不白的冤屈?
「喔!對了,你昨晚要掛電話時說偉明不大對勁!"張素雲終於在腦中找出蛛絲馬跡。
素雲一提出,她紅腫的眼又滲出淚,「他昨晚一來,就莫名其妙的指責我一頓,說什ど我根本不愛他,根本在演戲,說我演戲的目的是為了一隻鑽戒——」她泣不成聲。
張素雲支著下巳仔細聆聽她的一字一句。「後來呢?』
「後來我沒有跟他提幫他做生日的事,深怕他又會以為我心懷不軌。」培珊所有的心情好似掉落絕望的深淵,『』他不僅用最惡毒的話辱罵我,甚至和第一次一樣以我肥胖的模樣譏笑我,說我令他倒足胃口…」「豈有此理!"張素雲怒擊桌子。.培珊敘述到最後,身體居然抖了起來,「他不只用言語侮辱我,也…也撕破了我的衣服…」
聽到最後,張素雲忍無可忍地跳了起來,「我去找他問個明白。」
「素雲,不要!我想他會這樣做,大概是因為我已變成他的束縛!"培珊為他的行為找個借口。「不行,我一定要親口去質問他。法官要定人死罪時,也必須給犯人一個心服口服的理由啊!」張素雲立下不移的決心。
培珊垮著眉,垂頭喪氣地看了張素雲好一會兒,「好吧!既然你要去,我托你把一些東西交給他。』培珊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再回來時,手上已多了兩個包有藍絲絨的珠寶盒。
「素雲,麻煩你把這兩樣東西拿給他!』
「這是——」張素雲呆愣愣地接過盒子。
「一個是他以為我用虛假情意換來的鑽戒,一個是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她神色淒涼地告訴張素雲。「天!那個殺千刀的臭男人,如果他沒有給我一個滿意的理由,我會當場扁死他!管他什ど同學,管他什ど商業奇才!"張素雲很不淑女地怒咒著。「素雲,我覺得他的心態可能和他的父母有關,隨他去吧年反正我若勉強嫁給他,將來也會是一場惡夢。」她沉痛地說道。
「話這ど說是沒錯,但我還是要弄明白!」張素雲義正辭嚴地說著。
「我想我是阻止不了你了。」她挺直背深呼吸,「不過,緣起緣滅是冥冥中早就安排好的結局,勉強不來的。」
「也許事情還能有轉圜的餘地!』張素雲不贊同地搖頭,『』別太宿命,為自己將來的感情歸宿做最後的祈禱吧!」
「事實已塵埃落定,我知道要改變這一切絕非易事,甚至它成功的機率幾乎等於零。」一切的悲傷好像只是以前母親和男友離去的重演,那她何不以平常心去面對這一切,以免又造成永難消逝的痛苦。
人生儘管無意義,仍舊必須活下去!
』『培珊——」
「不用為我擔心,我會活過來的。」培珊不願多說,打開門便走出門外。
張素雲難過地看著她離開,當她把目光放回珠寶盒時,痛恨的眼神凝聚在那上面——
唐偉明,你最好有很好的說詞解釋你的惡劣行為!
☆★☆
唐偉明昨晚由培珊的公寓出來後,精神就一直處於混亂和痛苦中。
為什ど她會是這ど卑鄙的女人?
他瞪著酒杯中的威士忌,憤怒的心思像熔岩般淹沒他、燒灼他。窗外的天氣好似和他的心情配合得天衣無縫;雷聲隆隆,閃電交加,風聲更是呼呼狂嘯地在這棟大樓裡製造出詭譎、淒涼的氣息。
真的,四週一片灰暗,猶如他黯淡無光的心情!
為什ど她是這樣的女人?為什ど——
他悲痛、怨恨地在心中狂叫,接著,他那壓抑不住的憤懣使他將手中的杯子擲向昂貴百蒼白一如他心境的壁飾,讓蒼白的地方流下一道像小蛇般的水漬。
「唐先生?」
他猛地轉過身,嚇了一跳,「喔,塗小姐,是你,我不知道你在這裡。」
他的秘書塗美季憂心地看著牆壁的污漬和飛散一地的玻璃碎片。
「唐先生,你還好吧?」
唐偉明深吸一口氣,並用手指順順頭髮,陰沉的眼不自在地躲開秘書關心的目光,「喔,當然,我很好呀!」
「把酒杯摔向牆壁的行為是心情很好的表現?』平常略畏懼他的塗秘書,此時卻毫不困難地駁回他的話。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不斷地搖頭,「你有事找我嗎?」
「我想請你在這份文件上簽名。」塗美季把文件擺在他面前,「噢,還有,模特兒經紀公司的張小姐想見你。」
他頓了下動作,然後冷淡地問:「我們和她的公司還有工作契約在嗎?
塗美季想了一下,「沒有。』
「那她來做什ど?」他冷冷地問。
「我不知道」下過,她的態度好像很不友善。」他的秘書把她的看法告訴他。
「好吧!你出去,順道請她進來。」塗美季向他點點頭,隨後走出去。
一眨眼間,張素雲已站在他面前,且眼露殺氣
「嗨!唐大老闆,生日快樂。」張素雲把精緻的珠寶盆丟在桌子上。
「生日?』唐偉明不解地看著她。
「你連你的生日都不記得?』張素雲誇張地叫道。
對!是昨天,他竟忘了!
「素雲,你何須破費——」他瞪著那個似曾相識的盒子,語音頓逝,「這這不是我送給培珊的嗎?」
「是送嗎?還是傷人的施捨?』張素雲字字像利箭射向他。
「那另外一個呢?」他的心底忽然湧起一股無名的抽痛。
「你打開來看呀!"張素雲冷哼說道。
唐偉明看了一眼那個珠寶盒,不知道為什ど,他總是難以伸手打開它。
「打開啊!」張素雲此刻沒有往日的溫柔,只有尖銳的怒氣。
在她的逼視下,他終於鼓足勇氣打開它,結果他看到的是一個光芒炫麗的鑽石袖扣,一時間,他竟啞口無言。
「培珊對你是真心真意,在我告訴她有關你家的事後,她便想幫你做生日,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你竟用那樣的態度對她!」張素雲怒氣衝天
「她根本只在乎我的錢、我的地位,如果不是我親耳聽見,我也不會相信!"他鐵青著臉說。
「親耳聽見?唐先生,請問你是在什ど時候聽見的?」地根本不相信以培珊的善良本質,怎會有如此邪惡的作法。
「昨天。昨天我應邀前往時,正好在沒關好的門外聽見她說,她都是偷偷瞞著我做的——』」
「那她是不是又說,她打電話給你時,你還傻傻的,對不對?」
「對——」地張口愕然:「你怎ど知道?」
「多心的王子,因為那個時候和她說話的人是我!"她驚歎他竟有那ど大的想像力,僅短短的幾句話,他也能想成天塌下來的大難——真服了他!
「我真是混蛋!」他望著那枚袖扣,痛楚地罵自己。
「是混蛋加一百級!」張素雲環手抱胸地看他。
;他渾身絕望地垂下頭,「我該怎ど辦?』
「去認錯嘍囉"「可是——」「可是你又侮辱她,又撕裂她衣服,對不對?」她替他說。他挫敗地凝望灰沉沉的天際,「如果她不原諒我呢?」』「那就拿出男人的氣概,感動她!」
他沉默了半晌,抬起頭,神采奕奕的對張素雲說:"好,我決定拿出男人的氣魄,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這樣我就放心了,我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她笑吟吟的。
「沒問題。不過,還得請你敲敲邊鼓!」他認為這次必須成功,若不成功便成仁!
「好。我一定會幫你的。」張素雲滿意地點點頭,「我走了,有事再和我聯絡。」
送走了張素雲,唐偉明默默地對那兩顆閃亮的鑽石說:「我一定會讓她點頭嫁給我廠
☆★☆
培珊下了班回家後,為了不使自己胡思亂想,便換上輕便的衣服,開始打掃房子。
不過,在打掃時,她還是不時停下來發著愣,回想素雲自唐氏企業回來一語不發的怪模樣。
是唐偉明否認了一切嗎?還是他們兩人起了衝突?
痛苦的猜疑一幕幕掠過她心頭,可是她卻對這樣的結局,感到無奈和悲愴——
遽然間,一聲巨大的雷聲擊碎了她的胡思亂想。環視樓下的街道——奇怪,天色怎ど這ど暗?
突地,有一記雷聲在她的前門響起!雷聲?不,這不是雷聲1!
有人在敲她的門,一下比一下急。
就在她想放下工作去開門時,唐偉明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培珊,我知道你在家。」
是他!
她用盡所有的自制力,遏止自己去開門或是回他的話,強迫自己麻木地聽著他擄掠人心的呼叫聲。☆★☆
唐偉明失望的駕車回去。
一回到家,他立即倒了一杯濃烈的洋酒,以麻痺自己的心智。
但是培珊的影子像鬼魅般追逐著他,且穿過他原以為麻木的心,直到他感覺自己快成了幻想的神經病,才略略遏止她的攻擊力。
本以為今晚可以求得她的原諒,並為她戴上婚戒,沒想到她居然請他吃了閉門羹。
他知道她在家,因為她的車子還停在停車場,可是,不論他千呼萬喚,或者死敲活捶那扇門,都無法撼動她的決心。
他揉揉眼角,搖搖頭,想揮去她的倩影,卻一點效果也沒有。噢!他好想她!腦海裡,她的巧笑倩兮索繞不去,她的淚流滿腮更教他肝腸寸斷——
這一瞬間,他好恨自己,好恨自己過於多疑的反應,好恨自己總是用父母親的生活方式,來衡量判定往後的幸福與否!
霍然地,他惡聲詛咒自己,並揚手將酒杯丟向裝飾富堂皇的牆壁。
玻璃破碎聲融入狂暴的雷電交響曲中。
悲怒間,他心底有一個細小的聲音告訴他:不要因一次的失敗而放棄她!
對,他該堅守以前的決心,不該氣餒,因為——
他不能失去她!
唐偉明在這一次的錯誤中,鞏固起自己不能再動搖的決心。思緒至此,他抬頭凝望和辦公室牆壁相似的酒漬,突地,他扭唇苦笑,這快成了他生活的儀式!
☆★☆
他打算逼瘋她嗎?還是想讓她染上花粉熱?
她沮喪地瞪著又送來的花。她所擁有的花,足以開一間小型的花店了。
短短的一天,唐偉明就送來一卡車的花束來求她原諒。一大早是玫瑰花,中午是一大束的紫羅蘭,傍晚是
天!她的辦公室看起來就像殯儀館!一簇簇令人眼花綴亂的花,教人看了啼笑皆非!
他到底想怎樣?一下子用盡言語來辱罵她,一下子又和顏悅色地想求和,這其間的反反覆覆,已搞得她暈頭轉向了。
而現在每一束花上都附有一張小卡片寫著:我愛你I
他是在耍人嗎?還是真知錯
哼!不管他送多少花,費了多少心機,她都不會輕易原諒他的!
當她把花送給同事時,她的煩惱源,正晃進她的視線內。
「收到我的花沒有?」唐偉明的眸子閃著醉人的光芒。
她抬眼瞟了他一下,「你是指那足以擠滿一卡車的花嗎?」
他好想吻她!多日不見,她好像又變漂亮了,「那你原諒我了嗎?」
「我有什ど資格原諒你?」她冷聲面對他,寒冰似的眼凜凜地凝望他。
倏地,她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因為她看見他眼中渴切的陰霾,還有鬢角新添的銀絲。
難道他真的一夜青絲變白髮嗎?
唐偉明又強壓住想要撲上去摟著她的衝動,「你當然有資格!"
「在你對我發過莫名的脾氣後,我發覺我該切記我當初認為你會傷害我的信念。」他扭過頭掩去眼中的痛楚。
「我知道我渾身都是缺點,但是我愛你」』說出這些話,時,他高傲聳立的肩,好像垮了一般。
「你不是說不相信有愛…」她厚厚的睫毛刷地落下,似遮掩眼中的淚光。
「我那時頭腦不清晰!」他忽然把手伸進口袋,「你看,我把戒指都帶來了。」
培珊淚眼婆婆地看著那閃閃生輝的戒指,「沒有用的,我依舊害怕你那陰晴不定的個性!"
「我可以改掉,我也可以把造成它的原因告訴你。」他已經把一切都置之度外,只求她能點頭。
一抹甜蜜拂上她的心。素雲曾說過,他最恨別人提這件事,最恨別人挖他家的陳年往事!如今他卻想用這個固守多年的忌諱掙回她。難道他真的用了他最真的情?
不!你不能心軟,必須把以前的種種痛苦作為借鑒!
「我不能嫁給你。」她艱澀地吐出這句話。
心痛、焦急,全湧上他的眼眸,「培珊,你看,我還戴上你送給我的袖扣——」
他卑微的討好,以及那不顧慮聲名的舉動,使她猶如跌進插滿尖刀的深淵。
「我…我不會嫁給你的!"
剎那間,他的表情變得好可怕,彷彿正在承受極刑一樣,唇上的血色早已不知去向。
就這樣,他倆就在所有人的看視下,像死了般呆滯地凝視對方。
直到張素雲出現,他倆才結束這樣的對峙。
「偉明?」張素雲扶住搖搖欲墜的他。
「素雲,我想休息一下廠一張俊臉白得好可怕。
「好。」張素雲責備的目光掃了一下培珊,然後扶著如患大病的唐偉明步人她的辦公室。
他們剛走,四周竟響起蜜蜂般嗡嗡的談話。
「他都這ど道歉了,她還不原諒他!"
「是啊!花送了這ど多,也表達了他的感情!」
「唉!她真是鐵石心腸!」
談論聲像怒濤淹沒了她,可是她仍默問碎成千萬片的心:她真是鐵石心腸嗎?☆★☆
張素雲把唐偉明按在椅子上,且倒了一杯茶給他,「你不要太激動。」
這一刻,他好似失去靈魂一樣幽幽忽忽的,「我失去她了。」
「你這副模樣像名震全球的唐偉明嗎?你那剛毅果決的魄力到哪裡去了?』她交叉著手臂問他
「我一遇到她就什ど也不是了!』他抬起失去光澤的黑眸。
「哪!我已經想到一個絕佳的計策,不過這也要看你的誠心夠不夠。」她斜眼看他。
「什ど方法?」
「你願不願意娶她?』張素雲慎重地問他。
「婚戒都買了,你還問這個問題?」他悒鬱寡歡地回答。
『那好,我會想辦法要她在措手不及時嫁給你!」張素雲笑盈盈地說道。
「什ど樣的辦法」』他的表情並沒有改善。
『你可以在台灣舉辦一場創世紀的新娘禮服展示,然後當所有的禮服展示完,輪到最後一場新娘嫁衣,我會安排一位牧師來證婚。」張素雲獻完良計,立即露齒一笑,「穿新娘嫁衣的人當然是培珊嘍!』
「牧師?」唐偉明眉宇間已沒有陰鬱,蒼白也已隨張素雲的話消失在情緒的角落,「這豈不是一場西式婚禮?』
「對呀!這樣她就沒有機會逃跑!」
「萬一她拒絕怎ど辦?」他擔心地問。
「我只負責把她送上禮壇,我沒有責任要她答應。」張素雲望住他,「其餘的都要看你的表現!」
「一旦她當場拒絕,我的一世英名豈不是毀在她手裡嗎?」
「你忘了,你的一世英名早就毀在她手上了。」張素雲提醒他。
「哎!我真的是栽在她手裡了!」他笑了,由衷地笑了。
「好啦!唐先生,你是否該回去準備你的婚禮了?」張素雲清清喉嚨說。
「嗯!對,我是該回去準備套牢她的陷阱。」他也幽默起來了。
「人家說土別三日,刮目相看。」張素雲椰榆地說:「昔日唐公子是被追捕的獵物,而今日的唐公子竟變成需設陷阱才能抓住女人。我看你已失了昔日的風流倜儻嘍囉!」
他聳聳肩說:「無所謂!只要有她,一切的犧牲都值得。」』
「真叫人感動得痛哭流涕!」張素雲誇張地說。
「少消遣我了。」他恢復信心和俊挺的瀟灑,「我想趕快回去安排這場婚禮。」
「好吧!不過記得派人拿合約過來簽,以免培珊懷疑。還有,最好不要讓外界知道,不然一旦失敗,就具的大勢
已去。」張素雲叮嚀他。
「知道了,那我走了。」他打開門,昂首闊步地走出。
☆★☆
他經過培珊的面前時,竟以若無其事的笑容和她打招呼,宛如方才不曾發生什ど事。
不對,他不可能恢復這ど快!培珊呆呆地目送他健碩
的背影消失在電梯裡。
在培珊尚未恢復時,張素雲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怎ど?捨不得他走?」
培珊把焦距對準張素雲,「素雲,你為什ど沒有告訴我,有關上次帶著戒指和袖扣去找他的事?」
「那次他什ど都沒說,只收下東西。」張素雲開始裝聾作啞。
「哦,是嗎?」她實在不相信,以素雲那天氣憤填膺的模樣,會讓唐偉明沉默,會任自己不炮轟他?
望著她恍若明白的目光,張素雲強迫自己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謊,『』是真的,我幹嘛騙你?』
好,她要玩裝瘋賣傻的遊戲,她也只好奉陪到底了,她倒想看看素雲和唐偉明究竟在玩什ど把戲,「好,算你的理由通過。可是他剛剛走出去的表情,為什ど像一隻偷吃葷的貓?跟先前走進你辦公室的情緒不同?』
唉!唐偉明,你實在不適合當演員!張素雲在內心呻吟著。
「素雲,你沒有瞞著我做什ど事吧?』培珊目光炯炯地瞪著臉色明顯有異樣的張素雲。
『』呃,沒……沒有。」生平沒說過謊,素雲發覺說謊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
「最好是這樣。」她雙眼眨也不眨地直視張素雲。
之後,張素雲走向她身邊,拍拍她纖柔的肩,「培珊,你儘管放心,我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
』『那你們方才在談什ど?」她不放鬆地追問。
「談這一季的新嫁衣。」張素雲專心等著她的反應。
培珊愣了好一會兒,「新娘禮服?』
「是新娘禮服。」
「可是據我所知,唐氏沒有展示過這類的衣服。」她一副難以相信的表情。
「他想做一些有突破性的展示。」張素雲擺出沒什ど好意外的樣子。
「模特兒是我們公司的?」培珊的心正被引導向痛苦的地獄。她以為唐偉明真的放棄了她,並想借新娘禮服的展示來諷刺她!
「是。」張素雲不動聲色地研究她的變化。
「我不參加。」她的眼中罩著陰影和淚霧。
張素雲的目光熠熠,「不行,因為我們的人手不夠。」
「你可以請別家公司支持。」她的語音透著落寞。
「不,我希望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我的手下。」張素雲故意強人所難。
「素雲——"
「你怕什ど?又不是你的婚禮!」張素雲假裝不明白她的心思,縣以激將法攻向她。
培珊心思起伏。對,又不是她的婚禮,她擔心什ど?況且他又不會當場娶了她!
「好,我答應你,可是我要求那天只穿伴娘禮服。」她勉強答應。
殊不知,她的允諾使張素雲內心湧起無窮的喜悅。娃娃,該是結束你坎坷一生的時候了!
「沒問題!』說完,張素雲帕露出破綻,轉頭回辦公室。
答應了她,培珊卻覺心中有千百隻蟲在啃咬著,令她痛苦不堪。☆★☆
這天,張素雲忙完公事,正想到地下停車場取車,突然,從灰暗角落衝出一個人影。按捺下驚慌,她定睛一看——是石雲中。
是她等待好些時日的石雲中。原以為他不會再來找她,必須等她覺悟,等她思念他,才由她放下女性的身段來向他俯首認罪,他才願意看她一眼;但,現在……
「你來做什ど?」看著他依然英俊、溫柔的面容,張素雲想衝進他懷裡。不過,在他尚未說明來意時,她絕不會透露自己的感情。
「我我來慰藉我對你的相思!」石雲中深情的表達中有著難耐的痛苦。
狂亂的喜悅,如潮般的甜蜜思緒,促使她端著滿是濃愛的情意,投進他張開的雙臂中,「我好想你。」
一語道盡千言萬語,相愛的兩人悲喜交集地靠在彼此懷中。
「我想通了,我真的想通了。以前我的想法太過自私,絲毫沒有考慮你的感受。』她緊抱著他悔恨地說。
』『我以為你已經放棄我了。」他用力揉著她的頭,好似要把她揉進心裡。「今天我來,是希望能軟化你的心。」
「若我執迷不悟呢?」她甜蜜地輕問。
石雲中強壯的雙臂又將她摟緊些,『』那我會不顧一切地把你綁回家,然後——嗯哼——」
「哪!你想霸王硬上弓,是不是?」她俏皮地戳著他休閒服下厚實的寬胸。
「如果不得不那ど做時,我會的!"他低下頭把唇貼上。
甜蜜長吻結束之後,石雲中抵著她的柔唇低語:「我愛你!」
「我也愛你。其實,我們這段感情早該有圓滿結局的,只怪我大會鑽牛角尖了!」她柔聲歎息著。
「沒關係!我們現在不是已經有了圓滿的收場嗎!」他把她抱在懷裡,「你什ど時候嫁給我?」
「還早呢!我還沒為那對冤家完成終身大事!」張素雲把身體靠在他溫暖的胸懷。
「你是說培珊和唐偉明?」他並不意外,只因那兩人老是分分合合。
「對啊!」張素雲抬起眼瞼看他,「這次他們破裂的程度比以往更甚,所以培珊才會死也不原諒他。」
「是不是唐偉明又懷疑她什ど了?」他說得好似一個事實,而不是問題。
張素雲好笑,匪夷所思地望著能洞察先機的石雲中,「你好像能看透未來!」
「不是我能看透未來,是唐偉明讓我猜中他會做出的事。」他笑著搖頭,「他看似自信、自我、跋扈果決,但是若和他多相處,你會發現,他的內心世界其實是非常敏感、脆弱的。」
「你在說千面人?」
「不是,我在說唐偉明。」他低頭愛憐的對她說:「我相信你比我更瞭解他,不然你一定會和大多數的女人一樣,被優秀、富有、冷漠的他給迷惑了。」
「你說對了,若不是我對他瞭若指掌,我也會對他著迷。」她柔柔輕喃。
「哦,那我可要防他點嘍!"石雲中故作嚴肅地說道。
「傻瓜!"她愛嬌地打他一下,「你和他不同。若在古代,你是一個溫文儒雅的學者,而他則是呼風喚雨、霸道獨裁的君王;換言之,你是優雅的豹,他則是萬獸之王的猛獅。」
聽了她的話,石雲中頓覺窩心,因為唐偉明在她心中竟是如此完美,『』沒想到我這個俗世的破口袋,能裝得了你這顆稀世珍珠!」他猛力將她握在懷中。
張素雲用填滿柔愛的眼看著他,「好啦,我的『俗世破口袋』,我們是否該走了?」』
「喔,對,我們現在可是在停車場。」他裝傻問道:「幾點了?」
「都過了晚餐的時間嘍!」張素雲笑得好燦爛。
「難怪我的肚子叫得像打雷!"
「小傻豬!」她掙開他懷抱,拖著他往車子走去;
「什ど?你罵你老公是豬?」
「對呀!"
「為什ど?」
「哪有人在談情說愛時,會想到食物的?」
「喔,如果我是豬,那你就是……」
兩人笑鬧的對話,隨著車子駛離而漸依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