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樊音忍著手腕及心臟的雙重痛楚,拚命掙扎著,但她完全掙不開鍾宇羿的手,只能任他將她拖回房去。
「為什麼、為什麼?」鍾宇羿將她丟在床上,欺身壓了上去,看出她明顯的躲避,他非常非常的生氣,箝住她的下巴,他強迫她注視著他,憤怒的說:「你肯讓他碰你,為什麼不讓我碰?我才是能碰你的人,你不該讓他碰你的,你知道嗎?」
樊音不敢正視他,因為只要接觸他的視線,她的心就宛如撕裂般的痛楚,因此她的視線只是游移著。
她的迴避被他視為心虛,曾幾何時,這雙清澈的眼睛不敢直視他了?強硬吻上樊音的唇,鍾宇羿撕扯著她的衣物,他要在她身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她只能是他的,一輩子都是。
「不要,宇羿,不要……」樊音躲著他的吻,心痛如絞,當她發現他的意圖時,她驚惶失措的想推開他,不行,他會殺死她的。她用力抵住他的肩,哀求的說:「宇羿,我求你,別碰我……」
「為什麼不讓我碰你?」鍾宇羿已經氣紅了眼,猙獰的說:「今天就算要強暴,我也要佔有你。」
「宇羿,你聽我說,你這樣會傷到孩子的。」她的話讓他僵住了。他抬起原本埋入她胸前肆虐的臉,仔細的瞪著她。
「孩子?」好半晌,他慘然一笑,啞著嗓子問:「孩子是誰的?我的還是他的?」
「你……你怎麼能這樣問我?」樊音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他怎麼可以問她這種話?
「這就是他要你跟我說清楚的話?他要你告訴我你懷了他的孩子?」鍾宇羿的苦笑變成大笑,從床上下來,他瘋狂的不停笑著,嚇著了樊音。
「宇羿……」她不喜歡看到他這個樣子啊。
「別說,音音,別說任何要離開我的話。」他阻止她的開口,全身劇烈的顫抖著,他深呼吸再深呼吸,閉了閉眼,下定決心的說:「只要你拿掉這個孩子,我可以原諒你,可以既往不咎,我們重新再來過。」
拿掉孩子?
「你說什麼?宇羿,這是你的孩子啊!」樊音不敢置信的低語著,他怎麼能如此殘忍?
「我不能確定。」鍾宇羿搖頭說,「拿掉他,我們重頭再來,我要確信你懷的是我的親骨肉。」
「不行,這是一個小生命啊。」樊音哭著懇求他,「宇羿,你不能那麼殘忍。」
「我已經決定了,一定要拿掉這個孩子,如果孩子是我的,我自然有權決定要不要他,如果不是我的,那更不能留下他。」他冷酷的說完,拂袖而去。
樊音呆坐在床上,淚水不斷的流著。
怎麼辦?她在心裡問自己,她怎麼能殺死自己的骨肉?怎麼能……
在看見飛機上的樊音時,柯子翔訝異得張大了嘴。
「你怎麼在這裡?宇羿知道嗎?」柯子翔看看四周,確定只有樊音一人。
「他不知道,我要跟你回台灣去。」她堅定的說,她知道宇羿現在正在氣頭上,真的會要她拿掉孩子的,她絕不能讓他這麼做。
「跟我回去?音音,你有沒有弄錯啊?現在宇羿就在懷疑我們之間有曖昧行為了,你若再到我那兒去,恐怕不太好吧。」他為難的說。
「我不會到你那兒給你添麻煩的,我會回家去。」樊音說,她好久沒看到媽媽了,媽媽一定很想她,她相信,她就算懷著孩子回去,媽媽還是會接納她的。
「回家?這……音音,有一件事,我……哎……要怎麼說呢?你上次要我通知你媽媽你結婚的事,我去調查了……但是……哎……」他的欲言又止讓樊音的心慌了起來。
她揪住他的外套,急促的問:「發生什麼事了?你快告訴我啊!」
「你媽媽她……」柯子翔沉吟琢磨著,還是把他調查到的事說了出來,「她在你繼父把你賣掉那天,用刀殺死了你繼父,自己也發瘋了,現在人在療養院中。」
「媽媽她……不!我不信,你騙我的,你不想帶我走,所以編故事來騙我,對不對?」樊音銳聲問著。
看著柯子翔憐憫的神情,她相信了,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說:「不會的,不會發生這種事的,我要回去見媽媽,我要回台灣去,我要回去……」
「音音,你還是留在島上吧,你現在的身體是不適合長途飛行的。何況。你勉強回去,見到你媽媽只有傷心罷了,你也沒能力去照顧她,不如讓她暫時在療養院中,等你生了孩子,再讓宇羿陪你回去。我答應替你先看著她,保證她安好無慮,好不好?」柯子翔安慰的輕拍她的頭。
樊音抬頭看他,大顆大顆的淚開始滾出眼眶,她像受傷的小動物般的嗚咽哀號著,那種傷痛欲絕的表情讓柯子翔心中極度不忍。他蹲下來半摟抱著她,讓她將傷心宣洩在哭泣中。
傷腦筋,這該是宇羿的工作,為什麼他得代替宇羿哄老婆?柯子翔無奈的歎氣,下定決心說:「好吧,我帶你回台灣去,不過……」
「不過要經過宇羿的同意。」這句話還沒出口,柯子翔已經被鍾宇羿由身後打昏了。
「宇羿,你怎麼可以這樣……」樊音驚呼聲被鍾宇羿一巴掌打斷了,她被他毫不留情的出手打得滾下椅子,耳中嗡嗡作響。
「口口聲聲說是你懷的是我的孩子,卻背著我和他私奔,樊音,你居然是如此攻於心計的女人?我愛錯了你。」他的嗓音蘊含著深切的悲憤,扯起樊音的一頭長髮,他本欲再落下的手在看見那張蒼白失措的小臉,及雪白的唇邊刺目的血跡時,怎麼也無法再落下。
他將她硬扯起身,拽著她下了飛機,冷著嗓子吩咐,「飛機馬上起飛,趁我還沒殺了他前,讓他離開我的視線之外。」
樊音看著飛機起飛,消失在天際,她又哭又叫的槌打著鍾宇羿,尖喊著,「我要回台灣去,你為什麼要阻止我?為什麼不讓我跟他回去?我要回去見媽媽,你為什麼要阻止我?為什麼?為什麼……」
鍾宇羿用力的捉住她的手腕,臉上是全然暴怒的痕跡,青筋在他額上浮現,他咬牙切齒的說:「別用那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哄騙我,見你媽媽?死人怎麼能見?除非你也死了,在地府相見吧!」
「你說什麼?」樊音停止掙扎,停滯的盯著他。
「我說,你媽媽死了。」鍾宇羿回視她,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分明,殘忍而不留情的說:「你媽媽從療養院中跳樓死了,你要見她,除非是去死,否則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她了。」
樊音瞪著他,好半晌沒開口,然後她開始發抖,抖得他幾乎捉不住她,劇烈的、掙扎的喘著氣,她毫無預警的吐出一口血,接著昏倒在他面前。
鍾宇羿心中一凜,伸手接住她,這才驚覺自己對她做了什麼。
天啊!他怎麼能這樣殘忍?將樊音打橫抱起來,他的心中懊悔再懊悔,本來隱瞞事實真相就是怕樊音無法承受,現在他居然如此狠心的刺激她。
「少爺,少夫人她……」一旁將一切看在眼裡,卻沒開口說過話的炫日,忽然急奔上前,指著樊音的下腹。
鍾宇羿目瞪口呆,只能注視血跡緩緩的染紅她的裙子,看著那血跡愈來愈擴散,他的心遽然沉到谷底。
頹然的沉坐在書桌後的大皮椅上,鍾宇羿並沒有開燈,只是讓黑暗逐漸包圍住他。
他該死。雖然他一直在說要音音拿掉孩子,其實他心中始終告訴自己,音音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他不會真的要她拿掉,但他還是該死的讓音音意外流產了。
他真的該死。疲倦的抹過臉,他伸手按下電腦的按鍵,龍劭傑發來的E-mail已經很久了,他再沒心情,也得看一看。
內容大致上是說明龍劭傑已經殺了佐籐雄一,優子也死了。鍾宇羿歎口氣,想到音音開始疏遠他,就是由佐籐來島上搗亂之後,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讓他忙了好一陣子,子翔怎能趁虛而入?
也許他該多疼音音些,對她好一點,畢竟她是才二十歲不到的女孩兒,做錯事是平常的,不能對她太嚴苛。
但他怎麼能原諒她的背叛?怎麼能看著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怎麼能忍受她那明顯厭惡他碰觸的表情?他不能啊……
敲門身響起,耀月在他回應後進來,稟報著,「少爺,蘭姨要我來跟您說一聲,少夫人醒了。」
「她……還好吧?哭了嗎?情緒激動嗎?」鍾宇羿問。
「沒有,少夫人一直很安靜,沒哭沒吵,但也不跟人說話。」耀月覺得這才不正常呢!
「是嗎?」鍾宇羿喃喃地說,沉默了下來。
「蘭姨請少爺過去看看少夫人。」耀月看他一直沒動作,只好提醒著他。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想靜一下。」鍾宇羿揮手,耀月不敢違背的離去。
鍾宇羿用手掌掩住臉,許久許久後,緩緩地,一滴、兩滴的淚水,字他的指縫中滲出來……
樊音仰躺著,無血色的小臉上沒有半滴淚水,她只是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天花板,本就嬌小的身子讓被褥裡著,看起來更加盈弱。
蘭姨在她床邊的椅子上看顧她,看到她這樣子,蘭姨只能歎著氣。
她不知道事情是如何發生的,但光是看音音手腕上的淤傷,及流產後虛弱的身子,她就要把過錯全算到宇羿頭上。
「音音,你跟蘭姨說說話吧!看到你這樣子,蘭姨好心疼。」蘭姨試圖哄樊音開口,但她仍是不發一言。
「宇羿這孩子真是糟糕,居然到現在還不來看看你,音音,你告訴蘭姨,他是怎麼欺負你的,蘭姨替你教訓他。」
樊音仍是沉默,鍾宇羿推門進來,蘭姨瞪著他,他一靠近床邊,蘭姨二話不說就打了他一耳光。
鍾宇羿不閃不躲,任那巴掌重重的落在頰上,他的目光膠看在床上的樊音身上。
她看起來毫無生氣,天啊!他對她做的是如此十惡不赦的事,鍾宇羿合了合眼,幾乎被強大的自責給擊潰。
看到他這模樣,蘭姨的氣憤暫時稍減,對他說:「我不管事情的前因後果,總之你給我在這兒好好的求音音原諒你,知道嗎?我出去給她燉補藥,你好生哄哄她。」
蘭姨離開後,鍾宇羿腳步遲緩的走到床邊的椅子坐下來,他盯著對他視而不見的樊音,小心的喚著她,「音音。」
樊音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皺著眉,再喚了一次,「音音。」同時伸手碰觸她的臉,他的輕撫讓她僵了一下,旋即放聲尖叫起來。
「不要——」
她瞪著天花板,腦中一片空白,直到那直指心臟深處的痛楚石破驚天向她襲來,她才不由自主的尖叫了起來。
「音音、音音,你別這樣……是我不好,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是我不好,音音,原諒我……」對於她那激烈的反應,鍾宇羿真是心疼萬分,忍不住伸長手想摟她入懷。
「不要、不要,媽媽,救我,媽媽……」樊音胡亂的拍打著他的手,劇烈的掙扎著。
「你會弄傷自己的,音音,別這樣……」天啊!她才失血過多的身子怎麼禁得起這樣的掙動?鍾宇羿駭然失色的想禁錮住慌亂掙扎的樊音。
「怎麼回事?哦!老天爺。」蘭姨衝進來,推開鍾宇羿,把還在尖叫的樊音護進懷中,譴責的瞪著他,質問道:「你對音音做了什麼?你這混蛋,傷得她還不夠深嗎……」
「我……什麼都沒做啊!」鍾宇羿歎著氣,凝視著在蘭姨的安撫下,逐漸平靜下來的樊音。
深沉的無力感襲上心頭,伴隨而來的是更駭人的恐懼,他可以感覺到他在失去她了,只怕音音是不會那麼輕易就饒恕他的。
天啊!誰來告訴他,他該怎麼做才能補償呢?
日本 全球藥廠會議
在會議大樓的前廊上柯子翔叫住炫日。
「嗯,你們也來了?耀月呢?」柯子翔問,東張西望著。
「表少爺,耀月留在島上照顧少夫人。」雖然是恭敬的說著,炫日的口吻還是有點僵。他一向挺喜歡和善可愛的少夫人,這次惹出那麼大的事,都是表少爺害的,炫日想著。
「哦。」對喲,樊音的狀況是需要人照顧的,看來宇羿已經知道音音中的毒了,柯子翔扁扁嘴,語氣中仍有著小小的不快,「他呢?」
「他?表少爺是在問少爺嗎?少爺在房裡休息。」炫日回答著。
這次的全球藥廠會議,主辦單位為參加的各大藥廠代表都準備了住宿的地方,就在舉行會議的大樓內。
「喏,接著,交給他。」沒好氣的嘟囔著,柯子翔從口袋拿出一片磁片,拋給炫日。
「這是?」炫日接住,不解的看著他。
「電腦病毒啦!問那麼多,問個屁啊。」柯子翔用力的瞪著炫日,火氣還是很大,「很重要的東西,叫他一定要看,知道嗎?」
「炫日知道。」炫日點點頭。
「告訴他,我住一一零八,讓他別來找我。」柯子翔向電梯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頭交代,「你千萬記得告訴他,我還很火,叫他看完磁片也別來找我,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炫日口中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想著,少爺氣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去找你呢?
想歸想,他還是回房將磁片交給鍾宇羿。
「表少爺說這很重要,請少爺一定要看。」炫日忠實的傳遞柯子翔的話。
站在窗邊的鍾宇羿頭也沒回,淡淡的說:「把它放出來吧。」
「是的,少爺。」炫日將磁片插入電腦中。
鍾宇羿仍站在原處,他的心在千里之外的鍾情島上。
不知道音音的身體好一些了嗎?有沒有按時吃藥?會和人說說話、會笑了嗎?雖然膽怯的離她如此之遠,他對她的思念卻愈積愈深,鍾宇羿的眼眸黯淡下來。
從不知道相思會如此讓人魂牽夢縈,無時無刻都在心頭牽引纏繞,讓他食而無味、睡不成眠。
只是他仍在怕音音不原諒他,怕面對每次接觸到她時,她那讓他心裡淌血的拒絕反應,所以他仍滯留在日本不回去。
「少爺,好了。」
炫日的聲音將鍾宇羿由沉思中拉回,他不甚在意的回頭瞄了一眼,目光忽然僵住,急切衝到電腦前,迅速的讀著螢幕上的資料。
「子翔住幾號房?」視線仍停在螢幕上,鍾宇羿問道,語氣是等不了的急迫。
「表少爺在一一零八,可是他說……」炫日的話還沒說完,鍾宇羿已經像一陣風般的衝了出去。
「少夫人,吃藥了。」耀月將補身子的湯藥端進來,擱在桌上。
樊音面無表情的凝望著窗外,聽見耀月的聲音,她全無反應,視線仍是停在窗外。
耀月在心中歎著氣,這些天來,少夫人都是這樣子,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任何人和她說話,她總是不聞的不回答一句話,甚至連咪咪都不抱了。
她一直待在床上,餵她什麼就吃什麼,但意識彷彿離她而去。眼前的她只剩下一具軀殼,不言不語、不說不笑的像一個洋娃娃。
將碗端過來,耀月細心的喂樊音喝著,對她說著話,「少爺這兩天就要回來了吧,少夫人要趕快好起來,無論如何,身體健康還是最重要的。少爺每天都會打電話回來詢問少夫人的情形,少爺很惦記著少夫人呢。」
耀月一向寡言,但看到樊音這樣子,她真是於心不忍,忍不住的勸告。
喝完了湯藥,耀月正要服侍樊音躺下來,樊音忽然開口了。
「外面天氣好好。」她看著窗外溫和的陽光,低低的開口。
耀月只怔了一秒,隨即附和著說:「天氣是很好。」
「耀月,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嗎?」樊音回頭,幾天以來頭一次正視旁人,同樣頭一次開口。
「當然好了。」耀月扶樊音下蟹黃,幫助她換下睡衣,陪她慢慢地走到庭院。讓樊音在涼亭中的石椅上坐下後,耀月仔細而小心的觀察著她的臉色。
兩個人在涼亭中安靜的沉默著,一直都沒說話。樊音盯著遠處某朵不知名的花在風中搖曳,好半晌她淡淡的開口說:「耀月,我有點冷,你可以幫我拿外套嗎?順便幫我抱咪咪過來,好嗎?」
「咪咪?可能需要到秋院雁雁小姐那兒去找,我去一下,馬上回來。」耀月舉步離開,心裡想,少夫人會想抱咪咪了,可能心情好一點了吧!想著想著她的腳步輕快了起來。
樊音注視著耀月,直到看不見耀月的背影,她才緩緩地站起來,虛弱蹣跚的腳步向前移去……
鍾宇羿坐立不安的等待著飛機降落在停機坪上,心裡卻是一千個一萬個後悔。
天啊!「怨愛草」,音音居然被下了那麼歹毒的藥,只有他這傻瓜,不但沒發現,還自以為是的傷害她,若不是子翔點醒他,他現在還躲在日本自怨自艾。
他現在可以理解他碰觸音音時,音音那激烈的反應是怎麼回事了,那表示她心中一直只有他一個人存在,他是音音唯一愛著的人。
聽說那疼痛來的時候是椎心刺骨的,音音那纖弱的身子,怎麼能承受如此要人命的痛楚?鍾宇羿握緊拳,黝黑的眼眸因深深的自責和不捨而染上異常深沉的顏色。
飛機停妥,他迅速奔下飛機,極快的衝向他的住所,炫日跟在他身後。在冬院的主屋前,他們碰上正拎著外套,同時抱著咪咪的耀月。
「少爺,您提早回來了?」耀月詫異的問,她以為少爺要過兩天才會回來呢!
「音音呢?」鍾宇羿推開房門,裡面空無一人。
「少夫人在院子裡,她今天心情好一點了,主動要到院子走走,我替她回來拿外套的。」耀月笑著說。
「少夫人……她不在院子啊!」炫日皺著眉,他們回來時有經過院子,少夫人的確不在那裡。
「不在?」耀月呆了一下,笑容斂起說:「剛才還在涼亭啊!我才離開一下子,少夫人可能到附近走走了吧!」
「去找她。」鍾宇羿簡單的命令著,自己也順著庭院找了過去,但都沒發現樊音的身影。
等他們找到樊音時,她正站在後島的懸崖上,嬌小纖弱的身子在風中搖擺不定,彷彿隨時要摔下去的讓人為她捏一把冷汗。
懸崖下是海,海浪猙獰的拍打著崖壁,可以看到尖銳的巖礁在白浪中若隱若現。這裡是小島地形最險惡的地方,若由這兒跳下去,波浪無情的衝擊,再加上巖礁的鋒利,肯定是凶多吉少。
「音音!」鍾宇羿嚇得魂飛魄散,大聲地喊著。
樊音緩緩回頭,轉身的動作使她更挨近崖邊,幾乎已經是懸空而立,她盯著他們,唇角泛起一抹笑。
「你回來了?」樊音的語氣好輕好輕,見鍾宇羿試圖上前,她搖搖頭,向後退了一小步,險險就要摔下去,「別過來。」
「音音,你別做傻事,快過來。」他怕她真的跳下去,連忙站定,急切的說:「聽話,來我這兒。」
見樊音搖頭,鍾宇羿哀求的說:「別這樣,音音,我已經知道你中的毒了,是我不好,不該懷疑你的,你來我這兒,我會為你治療的。快過來,音音,我求求你,那兒很危險的。」
「我不要。」樊音瞪著他,忽然按住自己的胸口,咬住下唇,她的心好痛好痛。她死命搖頭,哭叫著,「我不要,你走開、走開、走開……」
「音音,我知道你疼,乖乖的聽我的話,到我這兒來,我會幫你的。」看見她痛苦的模樣,鍾宇羿心如刀割,無法克制的再踏前一步。
樊音滿臉的淚痕,小臉雪白,下銷魂已被她噬出血來了,她劇烈的顫抖著,喃喃地重複著,「我……聽你的話?對,我聽話……」她瞅著他,眼眸中亮起令他不解的異常光芒,「我聽話……」
「對,聽話 ,來我這兒。」他語氣輕柔地哄著她,悄悄又前進一步,心想,只要再跨兩步,他就能捉住她了。
「我聽你的,去找媽媽和寶寶……」樊音應輕得像囈語般的口吻說著,漾起全然虛無的笑容,她毫不遲疑的縱身跳下懸崖。
「不——」鍾宇羿淒厲的喊著,一個箭步,他同樣躍下懸崖。
炫日早有防備,伸手去拉鍾宇羿時,仍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身體急速下墜,跟著樊音落入洪濤巨浪中。
炫日一咬牙,深吸口氣想跟著躍下,一旁黑狼的身影卻比他更快的跳下。
耀月捉住炫日,她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但眼睛裡閃著清醒的光芒,她怒喝著,「別跳,救兩個總比救三個好吧!快去找人來幫忙。」
炫日迅速離去,耀月站在崖邊,沉甸甸的自責壓在她的心頭。
她若是小心一點、謹慎一點,事情或許就不會發生了,如果少爺和少夫人有何不測,她只能以死謝罪了。
好冷、好痛……媽媽……救我……
樊音昏沉沉的微微呻吟著,她全身上下都好沉好重、椎心刺骨的疼痛侵襲著她,她好冷,這裡好暗、好暗、好孤單……
她不要一個人呀!樊音無意識的流淚,喉嚨嘶啞著卻無法哭出聲。
一隻暖烘烘的小手貼上她的臉頰,為樊音拭著淚水,樊音勉強扇動著睫毛,試圖看清楚眼前的人,卻只是模糊一片。
小手的主人離開她的臉,樊音在心裡吶喊著,別走,別放我一個人,別離開……
梁曉羽咚咚地出船艙跑上甲板,拉住正用望遠鏡在眺望遠方飛鳥的祁虹的衣角,輕輕扯動著。
「什麼事?」祁虹放下望遠鏡,蹲下身來平視著梁曉羽,用和緩但堅定的語氣說:「曉羽,用說的。」
梁曉羽囁嚅了老半天,才低垂頭兒,支吾道:「姐姐……醒了。」
「好乖,我馬上下去。」祁虹獎賞的摸摸她的頭。
受到了讚美,梁曉羽不好意思的微笑了笑,轉身又跑下船艙。
祁虹看著小小的身影消失,臉上出現欣慰的笑,曉羽在自閉症在她多年的不斷開導下,總算有進步了。
雖然說話 時仍是不敢正視人,但起碼她現在願意開口,也比較常笑了,不再像以前和小刺蝟般了。
祁虹將望遠鏡交到一旁的嚴力手上,吩咐著,「我去看看她。」說完她轉身下船艙。
她辭去警界工作,避到地中海來度假,沒想到卻在海上救起了一個女孩。
在這裡居然會有溺水的東方女孩,未免讓人心生疑惑,祁虹一邊想一邊走進船艙。
樊音已經清醒了,眼中充滿驚惶的注視面前陌生的人。
「你醒了,聽得懂國語嗎?」看出她的害怕,祁虹放軟語氣,和顏悅色的問著。
「我……」樊音想開口,卻只能發出粗嘎的單音,她的喉嚨彷彿有把火在燒。一再嘗試卻失敗後,挫折感使她忍不住哭泣了起來。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別說話了,先再多休息一會兒吧!」祁虹安撫的摸摸樊音的額,溫度倒還正常。
這女孩的身體經過對天的休養,再加上給她服用了「鬼魅神醫」於以潔的特製靈藥,應該已經沒啥大礙,現在只是看看她心理的狀況,及她為什麼會在海上漂流。
樊音聽著溫和的嗓音,意識又漸漸沉澱,她闔上眼,任自己放鬆進入夢鄉,進入無憂的夢境中。
再醒過來時,她已然清醒許多,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祁虹。
「原來是這樣。」祁虹沉吟著,問道:「那你現在有何打算?要回鍾情島上去嗎?」
「不,」樊音的聲音十分平靜,幽幽的說:「我不會再回去了,對他們而言,我已經死了,我可以和你們回台灣去嗎?」
「你確定?」祁虹望著她那心如止水的眼眸,點點頭說:「我懂了,那好,你和我們回台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