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塋翱決定找克裡斯談談。她要告訴他,她要將孩子留給給他的決定,而後就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或許她還可以說服克裡斯,准許她一年來探望孩子幾次。
「翱翱?」克裡斯的驚訝大過於喜悅。她會主動來找他,可見這件事有多重要,而他希望不會是他所不想聽的消息。
「我有話想跟你說。」塋翱不安的的絞扭著手,臉上有一絲猶豫。畢竟要放棄兒子監護權並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克裡斯退後一步,讓她進入他臨時的房間,因為他原來的房讓她佔據了。
「我想……我也不必拐彎抹角,我是想告訴你……」
她深吸一口氣。「我願意放棄安格斯的監護權,把他交給你。」
「為什麼?」他不懂她為什麼要放棄,因為他打算向她求婚,當然這件事他還沒告訴她,可是……她何必急著撇清,她那麼討厭他嗎?
「當然是因為……你和安格斯處得很好,而他也需要一個父親,還有,你可以給他很好的生活。」她的聲音很小很小。
「這些我當然都知道。那你呢?你將在安格斯的生命中扮演什麼麼角色?,』他真不敢相信,她竟然將自己排除在他們父子的生活之外。
「我……」是啊?她將在兒子的生命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一個陌生的親生母親嗎?
「你想將他拋下不管了嗎?」克裡斯逼問著她。雖然他明知她不是這個意思,但一想到她不願留在他們父子身邊,他就難以控制自己的脾氣。
「我不是!」塋翱極力否認。
「那是怎樣?你想離開,就代表你不再關心他。」
「我必須離開。克裡斯,我也想陪在安格斯身邊,但是我終究得回台灣,那裡才是我的家。』』
「觀念是可以改變的,如果你認為這裡是你的家,那麼它就是!」
「克裡斯,我答應我不會帶安格斯走的。」她想,他會這麼不信任她,也許是怕她偷偷帶孩子回台灣吧?
「我現在不是和你在談論安格斯,我是在說你,我要你們都留下來。」克裡斯背著雙手,在房內煩躁地走來走去。
「為什麼?」
「因為……因為你是我孩子的母親。」
如果你孩子的母親都得留下來,那堡裡的房間大概都會住滿了。她在心裡暗暗想著。
「克裡斯……孩子的母親不一定必須是我,如果你能得到一個真心相愛,並且能給予安格斯親情的女子,我會很替你高興,真的。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讓我隨時都能回來探望他。」她已經夠大方的了。
「不行!」他立即回絕。
塋翱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她不敢相信他竟然對她這麼苛刻。那是她的兒子耶!何況,到剛剛為止,他一直對她很溫柔,就算她曾經騙過他,他也應該寬容她了才是。
「為什麼?我的要求只是這麼小小的一件事耶!」
「除非你留在這裡,否則你這輩子別想再看他一眼。」
他決絕的說。
「這一點都不公平,他也是我的孩子,是我把他叫養到這麼大的。」她企圖扳回劣勢。
「是嗎?」他輕蔑地看了她一眼。
「我可以告你。」她恐嚇他。
可他還是一副無關痛癢的樣子,還說出更可惡的話語。「光是你瞞著我生下孩子這件事情,我就可以控告你偷竊我的精子。」
「你騙人,這根本不可能成立,不會有人相信你的話的!」她一點也不相信。
「如果我告訴你,我的身份是大法官,你想法院會相信你這個外國人,還是相信我呢?」他可恨地笑了笑。
「你騙人!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天啊!看她將自己捲入了什麼樣的麻煩中?全世界的人都站在他那邊,相較之下,她勢單力薄。
「你想不想打個電話去國務院問問看?」他拿起無線話筒,仲長手想遞給她。
她嘟起嘴,故意不伸手去接。「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答應我的要求?」
別傻了!他死都不答應,他被她那副跟她一點也沒關係的態度激得怒氣更盛了。他粗暴的拉過她,低頭封住那老愛激怒他的小嘴,雙手繼續向下摸索,扯掉她身上的絲質睡衣。
好,很好,既然她認為他們沒有關係,那他就偏偏要讓他們有關係。
塋翱死命的掙扎,她不要在和他吵架時還被他佔便宜。尤其……自從那次給了他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經驗了,如果待會兒被他發現這個事實,應該會很丟臉吧!
※ ※ ※
相同的事情再次發生在塋翱身上了,她竟然在同一個地方,和同一個人發生了第二次的一夜情!
只是這次她不再放任自己睡飽後再出發,她一大早便起床,連行李都沒有收拾,拿著護照就往機場跑。
這幾乎是和七年前一模一樣的戲碼,只是這次她對堡裡的環境比較熟,所以沒有迷路。可從城堡到大門的這段路還是讓她跑得很辛苦,想想自己的身體已不比七年前,竟還要接受這種長跑的折磨,真辛苦。
想起昨夜的情景,她還是忍不住會臉紅。沒想到真的被他發現了,雖然她死命的否認,但他卻用那種過分的方法迫使她不得不承認,真是丟死人了。還好她今天就要落跑了,不必去面對他那張邪惡的笑臉。
哼!他不給她探望兒子就算了,希罕!他不給她看,她不會偷偷去看哪?她又不是他的部下,怎由得他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指使?
塋翱就是抱著這個樂觀的心情,放心地飛回了台灣。
她真的忘了,台灣有一場大災難等著她。左世凡和凱凱整天罵她不負責任,沒有敬業的精神,偏偏她很沒有良心,也從不覺得自已有錯,所以他倆每天纏著唸經。坐家二老則是指責她居然沒將兒子帶回台灣,還讓他留在英國讓他老爸養,她更是差點被口水淹死。
早知道就不要回來;早知道就不讓兒子去英國;早知道就不要去搞一夜情;早知道就不要去英國遊學;早知道
唉!千金難買早知道,如果什麼事都能早點知道……也許世上就沒有塋翱這個人了。
※ ※ ※
「翱翱,你懷孕了。」女鬼陰含幽輕飄飄的身影飄到塋翱身前用冷颼颼的嗓音說話。
雪特!現在是在回顧七年前的戲碼嗎?「小幽,別鬧了,我現在身體難過得緊。」
「是真的。」至少她摸出來的脈象是這麼告訴她的。
她最近迷上中醫,還拜了一個大師當師父。
「你開玩笑的吧?還是你把錯脈,看錯病因了?」塋翱一直覺得這個女鬼是個庸醫。塋翱會來找她,是因為她有一個很厲害的慵夫,所以,在讓她情夫看診之前,給她看是看好玩的。
「我沒有把錯脈,也沒看錯病因。」陰含幽清亮的大眼瞟了她一下。她這輩子只幫一個人看過診,也只出現過一個結果,那就是懷孕。要說別的病,她還診不出來呢!
「我才不信呢!我等你情夫回來。」塋翱冷哼一聲,趕緊收回自己的手,免得她的詛咒成真。
「誰是情夫?我聽了真傷心。」剛剛奉命去買大閘蟹
回來讓親親愛人啃的姚望站在門邊,他一手支著門,一手
傷心的撫著胸口,裝成很受傷的樣子。
「不就是你嗎?」陰含幽笑吟吟的接過心愛的大閘蟹,大方的與她分享。「塋翱,你不是也愛吃嗎?一起來吧!」
塋翱低頭看桌上的食物,大呼一聲,「大閘蟹!姚望,這季節你到哪兒弄來的?」真是神通廣大。
「為了心愛的小幽幽,就算要我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姚望一副壯烈成仁的表情。
陰含幽聞言,輕輕的飄到他身旁,用冷冰冰的小嘴香丁他一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愛你。」
這句話聽在姚望耳裡,整個人變得茫酥酥的,可聽在塋翱耳裡卻依然是冷颼颼的。天哪!有人看過女鬼撒嬌嗎?
「那偽;要嫁我了嗎?」姚望順勢緊摟著親親小愛人的柳腰趁勝追擊。
「還沒。」陰含幽拉著他來到沙發坐下,「時間還沒到呢!」
「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他已經老得不適合再等待了。
「我想快了。」她在心底盤算了一下。
快了?他等她答應等了五年了,連孩子都出生了,她還是沒有嫁他的打算。唉!
「兒子呢?」姚望問起四歲大、比猴子還要好動的兒子。
「睡了。」好不容易才將他哄睡,兒子醒著老是要找他老爸。
塋翱不想再聽他們噁心巴拉的對話,她一屁股的坐在沙發上,伸手去拉扯食物的袋子。
「翱翱,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吃大閘蟹嗎?」陰含幽看著她攤開食物,突然間問道。
「不知道!」她回答得很敷衍。
「因為吃螃蟹時和解剖很相似啊!要把肉和皮一塊一塊的撥開,再送進嘴巴裡。哇!感覺真好。」陰含幽露出滿足的笑容,笑看著姚望,想尋求他的認同。
姚望深情地望著她,還溫柔的點點頭。
好她的大頭啦!塋翱總覺得她的口氣變得更森冷了,姚望怎麼受得了這個變態的女人,還把她當寶似的捧在手心裡,真是瞎了眼。
突然,一陣噁心的感覺直湧上喉頭,塋翱連忙抓來一旁的垃圾桶乾嘔。
「你又懷孕了。」姚望憑著醫生的直覺判斷。
嘔得全身無力的塋翱躺在沙發上反駁,「才不是……
都怪小幽剛剛說那些噁心的話啦!」
陰含幽對姚望眨眨眼。「我剛剛替她把過脈,她懷孕了。」她拉著他的手,希望他相信自己的話。
「我知道,你吃螃蟹,我幫她看看。」姚望安撫好愛人,走到塋翱身旁蹲下。
「上次月事來是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它總是亂七八糟。」如果哪能天規律起來了才是怪事。
「最近有性生活嗎?」
「什麼?」塋翱躁紅了臉,轉頭對陰含幽抗議。「小幽!」
「我是醫生,請回答我的問題。」姚望板起面孔,不許她逃避。
塋翱氣得嘟起小啪,但他的確是個醫生,而且是眾人眼中名醫。「兩個月前。」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說。
「你懷孕了。」他再一次不容置疑的肯定,轉身坐回愛人身旁,瞄看她吃大螃蟹。
他這種篤定又輕鬆的態度讓塋翱懷疑。「你怎麼能光憑這樣就認定我懷孕了?說不定我只是吃壞肚子。」她就是要硬麼。
「我是醫生!』姚望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
醫生了不起啊?嗯……好吧!她承認醫生是很了不起,至少她這輩子做不到。
「不跟你們說了,我要回家。」她氣呼呼的拿起皮包。
「翱翱,是他嗎?」在塋翱甩上門之前,陰含幽輕聲的問。
她背對著他們,好一-會兒才轉過身,轉身時已經嘟起小嘴,眼裡也滿是水氣。「除了那個花心的臭英國佬還有誰?」該死的,她根本不想哭。
「翱翱,你愛他。」這句是肯定句。
「我才不愛他,反正他又不愛我,我才不要愛那個花心大蘿蔔。」她伸手抹去淚水。那個天殺的英國佬竟然對她不聞不問,她本來還以為他會來找她的,原來他從頭到尾要的只有兒子,而她只是他無數個一夜情對象的其中之一而已。
「不管你要不要,你已經愛上他了。」陰含幽吮著手指上的大閘蟹汁道。
塋翱火大的對著她大叫,「陰含幽,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們談論這麼嚴肅的活題時還不停吃東西?很沒禮貌耶!」
陰含幽無助又無辜地偎向姚望的懷抱。「我很過分嗎?」
姚望堅定的搖搖頭,理所當然的支持著她,讓塋翱終於見識到所謂的愚忠是什麼意思。
「你們兩個一起欺負我!」塋翱孩子氣地大叫。
「沒有啊!我們只是想要你承認而已。」陰含幽無奈的歎著氣。
「承認有什麼用,反正人家又不愛我廠她倔強的說。
「我不和你們說了,你們不會懂的,他那麼花心,我不知道是第幾個幫他生孩子的女人,他怎麼可能會愛我?」
「既然這樣,你還把安格斯給他幹嘛?」陰含幽歎道。
對啊!既然她這麼想,當初為什麼要將兒子給他?一定是他掩飾得太好,所以連她也沒想到他應該兒子滿天下的事實,所以到現在才發現他的詭計,真笨!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應該有很多孩子,他又何必堅持要留著安格斯呢?」陰含幽哀怨的聲音又說。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那個臭男人……我要走了啦!」
而且是說走就走。
陰含幽揚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窩進姚望的懷抱裡,輕喃道:「望,又有喜酒可以喝了呢!」
姚望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他不想喝別人的喜酒,他想喝自己的喜酒!每次都喝別人的喜酒,他已經喝得快瘋了。
※ ※ ※
塋翱在化妝台前傻傻的發著呆,任化妝師在她臉上塗塗抹抹。這三個月下來終於有一部片殺青了,等會兒得去參加殺青酒會,如果她不是女主角,她還真不想去。
她重重的歎了口氣,拜託化妝師不要將她臉上的妝化得那麼濃。
「可是翱翱,你最近氣色不太好耶!」化妝師努力的遊說她.希望她能接受那五顏六色的彩妝。
塋翱無力的搖搖頭。她的臉色會好才是怪事,她現在每天早上都會孕吐,吐得胃全絞在一塊,如果這樣她氣色還好得起來才可怕。
「凱凱呢?」自從她從英國回來之後,鄒凱旋這傢伙就開始不務正業,常常—通莫名其妙的電話打來後,她大小姐就唯命是從的丟下她。有沒有搞錯啊?她可是當紅的大牌紅星耶!
最近真是夠倒霉了,原來幾個月前兒子在電話裡跟她說的是真的,這傢伙八成想嫁人了。
塋翱氣餒的努努嘴。哼!隨便怎樣都沒關係,反正上帝決定遺棄她了。她自暴自棄的想。
沒想到更糟的還在後頭。
左世凡用力推開她專屬化妝室的門,咬著牙悶吼,「翱翱!」他現在只想掐死她。
塋翱瞄了他一眼,繼續沉醉在自己悲慘的世界中。
「你、你、你……你這是什麼態度?這是做錯事的人該有的態度嗎?」左世凡氣得都結巴了。
「我哪有做錯事?」真是個亂栽贓的瘋子,而這瘋子竟是她的表哥,實在有夠悲哀。
「你還敢否認!你自己看看!」左世凡將手土的報紙丟給她。
「塋翱再爆未婚……懷……孕……事件。」
她越念越心虛。怪了,記者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啊——」一定又是那個女鬼搞的鬼!她竟然連續兩次栽在她手上,真不甘心!
她雙手揉著發疼的太陽穴。老天一定是還嫌她還不夠倒霉,讓她沒了兒子被臭英國佬拋棄,連經紀人也落跑得無影無蹤,現在又爆發懷孕事件,存心不讓她有好日子過。
「翱翱、翱翱、翱翱……」鄒凱旋一路驚聲尖叫過來。
「翱翱!」
「嗅!天哪!又有什麼事?」塋翱無力的趴在桌上,只想死了算了。
「翱……安……安格斯……」鄒凱旋邊喘氣邊說話。
「有事一口氣說完。」左世凡命令。
總經理的命令果然不同凡響,鄒凱旋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她一口氣說道:「有個像安格斯的人出現在電視上指控你始亂終棄!」
「嗄?」每個人嘴巴都張得大大的,有聽沒有懂。
鄒凱旋氣急敗壞的打開電視,要他們自己看。
「七年前,翱翱到倫敦遊學,我們就是在當時認識的。
可某一天她偷偷離開了我,就連後來她懷孕、生下孩子的事我也一直不知情,直到幾個月前,我才知道我有一個七歲大的兒子。」
塋翱當然認得他,那是她兩個孩子的爸,也就是克裡斯。
大家的眼睛同時看向她,想詢問她這些話的真實性。
「他說的不是真的。」塋翱虛弱地反駁。
「羅賓先生,請問七年前你為什麼不來找她,到七年後的今天才到台灣來呢?」記者又問。
「事實上,我找過她,而且找了很長一段時間,不過,她之前告訴我她是個中國人,所以我一直在中國大陸找她。見到這孩子時我真的感到很意外,因為他長得和我實在相像,不是嗎?」克裡斯低頭對塋滔溫和一笑,繼續說:「我是透過兒子才得到翱翱的消息,而且我們在英國過了一段十分愉快的日子,可是她卻再度消失了,所以我來台灣找她。」
「羅賓先生,您身為英國的大法官,不會因為這個事件而受到影響嗎?」
「我相信英國的政府是明理的。」克裡斯微笑道。
塋翱無力的擺擺手,仍舊否認他的說法。「他說的都不是真的。
「人家可是大法官,這還假得了嗎?」左世凡一臉冰霜的瞪著她。
生平第一次,她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