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所謂的幸福吧,她思忖著。
莫丹很清楚,幾天以後冰袋就會融化,那就只有沖奶粉、吃餅乾了。她把小塑料瓶裡的最後一點點酸奶刮出來,這種木莓酸奶是她最愛吃的。她把最後一口酸奶送進嘴裡,環顧了一下四周。
她的營地安紮在巖壁凸出的一塊石頭上,從這裡可以俯瞰乾涸的河床。河床四周是低矮的灌木叢和吐著禾穗的稻田。在午後陽光的輝映下,石灰岩崖壁泛著橘紅色的暖光,像一盞玲瓏透亮的燈籠。稀疏的灌木叢中,一隻松鴉嘶啞地叫個不停。她身後的崖壁從上而下涓涓流淌著一股清泉。除此之外,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離公路只有四英里,卻可以說有百里之遙,當然家更是在千里之外了……驀地,她那碧綠的眼眸蒙上了一層陰影,柔軟的嘴唇也抿了起來。她不願意想到家,想到學校,更不願意想到奇普或薩莉。她只想獨自一人在沙漠裡呆上兩周。要是她願意,還可以呆得更久些。
望著稻田里微風吹起的波浪,她對自己說,莫丹-卡西迪,到聖誕節一切就會好了。還有兩個月的時間,足以撫平舊日的傷痕,恢復以往的心境。這塊猶他沙漠裡充滿神奇魅力的地方,近四年來你已來過好幾次了。除此之外,還有哪兒更能讓你忘卻往日的傷痛呢?
她小心地把吃完的塑料瓶塞進垃圾袋,把小匙暫時放在一邊,等過一會兒吃晚飯的時候再一塊兒洗。然後站起來,伸直五英尺十英吋高的身體,活動了一下旅遊靴裡又酸又麻的腳趾。最後一段路就是回到停車的地方,今晚或者今後幾天晚上她都可以在車上過夜。這兒可真是個世外桃源。而且是一個期待已久的世外桃源,莫丹有點傷感地想。現在是十月份,從去年秋天開始,倒霉的事情就接踵而來,至今有整整十三個月了。
從那塊凸出的岩石爬下乾涸的河床之前,她又檢查了一下是否帶了車鑰匙。然後背上空包,腰間別了一把水壺。天已經有點涼了,也許她應該把另一條睡袋也取回來。她以前從未在秋天來這裡露營,但她知道秋夜的氣溫會驟然下降,她最怕冷了。這也是她每年都在夏天來沙漠的另一個原因。
她步履穩健,沿著這條深溝一步一步地向前走,隨後拐進一條狹長的小峽谷,峽谷兩邊是拔地而起的陡峭、光滑的崖壁。她爬上一塊光禿禿的岩石,滿懷喜悅地觀賞著路上的松樹和柏樹,像久違的朋友。一隻鼴鼠蹦蹦跳跳地從路上穿過,一隻紅尾鷹在萬里無雲的藍天中凌空翱翔,俯視著廣闊無垠的沙漠。左面是一個巨大的高台和矗立在地平線上的國家公園的石柱。
莫丹站立片刻,由於心滿意足而下意識地歎了口氣,陽光照著她那胡亂用一根皮筋向後紮起的散亂而濃密的紅髮。哪裡是她的家呢?是她居住和教書的那個城市——波士頓呢?還是這裡?城市就永遠不會成為她的精神家園嗎?
可她從來也沒想過在猶他州長期住下去。城市的喧囂與沙漠的寧靜相比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她需要的好像就是這種對比,這種體驗,對兩種生活。兩個極端的體驗。她一邊思索著不知事情是否真的如此,一邊慢慢地走下沿著公路延伸的河床。她機械地、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該受的苦都受了,她可不想再扭傷腳脖於了。
突然,她停住了,一動不動全神貫注地傾聽。是什麼聲音?受傷的動物?還是別的什麼聲音?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想再次聽見那聲音。
可是什麼也沒聽見,只有沙漠死一般的沉寂。
她實在想像不出那能是什麼聲音,以前從未聽到過。
有一次她曾聽到過一隻被野狼逮住的野兔發出的尖叫聲,但方纔聽到的那種聲音一點兒不像,倒更像是動物掉進陷阱裡的聲音。
莫丹不慌不忙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左側是風蝕了的石灰石岩層窪地,上面長滿了一種叫做麟鳳菊的釘狀植物,窪地一覽無餘,什麼也藏不住。右側是一片巨礫,一面崖壁,還有裂著黑縫的峽谷。她原路折回,躲在一棵枝幹彎曲的古松和一株接骨木樹後面,環視著那片巨礫,還是什麼也沒發現。
一陣風吹過,古樹嘩啦啦地響。她無奈地聳了聳肩,吃力地攀回原路。她不想再為那個正在受難的生靈勞心費神了。管它是什麼呢,反正已經過去了。況且她又能幫什麼忙呢?她決心不再想這事,又下了一個坡。
十分鐘以後,她聽見公路上傳來了汽車的聲音。自從四年前她開始露營起,就一直把車藏在木棉樹和檉柳樹林中,從沒遇到任何麻煩。她信心十足地離開河床,向公路方向走去,輕鬆地舒展著大腿上的肌肉,一顆心早已飛回了營地。檉柳樹柔軟的枝條輕輕拂動著她的衣袖。
"不許動!你被包圍了。"
一聲怒吼嚇得她立刻停住腳步,一瞬間,她懷疑自己是否闖進了西部電影拍攝棚,因為許多西部電影還真的都是在猶他沙漠裡拍的。她胡思亂想著,舉起雙手。只見兩個男人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走在前面的那人胳膊上挎著一支步槍。他一見莫丹,張開嘴,槍也放下了。
是打獵的,莫丹放鬆了。
"你是幹什麼的?"走在後面的那個男人粗聲發問。他個頭稍矮,鬍子拉碴,帽簷下露出油乎乎、髒兮兮的棕色頭髮,毫無生氣的臉看上去蠢蠢的。莫丹突然間打定主意,絕不能讓這兩個醜陋的傢伙發現她在附近露營。雖然她的心怦怦直跳,但她仍然冷靜地問:"我在這兒旅遊,你們是幹什麼的?"
前面那個男人長著一雙死魚眼,目光咄咄逼人,莫丹心裡直打鼓。停了一會兒,他才說:"我們是聯邦調查局的,女士。"說著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皮夾子,"啪"地打開又立即合上,"你在旅行時見過什麼人嗎?"
"聯邦調查局?"她重複著。
"我們得到報告,有個逃犯流竄到這一地區來了。他有多年的犯罪記錄——可不是個好對付的傢伙。"
她想起那個把她嚇得鑽進岩石堆裡的聲音,不禁毛骨驚然。剛想把這事告訴他們,還沒等開口,第二個人說話了:"可是,霍華德……"
"住嘴,德茲!我在談話。你見過什麼人嗎,女士?"
德茲順從地不吭聲了。莫丹平靜地說;"沒有,連個人影都沒見過。這個罪犯幹了什麼壞事?"
"他是個武裝歹徒,開槍打傷了我們一個弟兄。你不信嗎,女士?"
她根本不相信。"我連打獵的都沒見過。"
霍華德撓了撓下巴,懷疑地瞇起眼睛。"你說你是旅行的。可你的車在哪兒?"
"藏在木棉樹林子裡。"她隨口答道。
霍華德用槍比劃著,"女士.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要搜查你的車。"
莫丹的確很介意。可她從來沒和聯邦調查局的人打過交道,霍華德看上去又不是那種好說話的人,即使她反對恐怕也無濟於事。好在離公路不遠,過往車輛的轟鳴聲聽上去還讓人比較放心。她領著他們繞過檉柳樹,穿過光滑筆直的木棉樹林,向她藏車的地方走去。她一邊走,一邊暗自嘀咕,為什麼要對他們撒謊?他們是不是會注意到車的後備箱是空的,而外出旅行的人是不會什麼也不帶,空手跑到沙漠裡來的。
她租來的小車被巧妙地藏在樹林裡,從公路上一點都看不出來。"就在這兒。"
"把車門打開。"
她只好遵命,默不出聲地看著霍華德裡裡外外搜查了個遍。很明顯,她的車是空的。他翻著白眼珠盯著她,面無表情地說:"你說你要回索來爾?"
"是的,不錯。"
"那我建議你馬上就走,女士。我要是你,絕不閒得沒事到這鬼地方旅遊,如果你還想活的話,就趁早兒離這兒遠點。"'
我討厭你,莫丹心想。什麼聯邦調查局的,胡編亂造,鬼才信。她解開背包,裝作被背包壓得不輕的樣子,重重地放在後座上。霍華德把車鑰匙遞給她,他的指甲又髒又黑。"謝謝,"她假裝客氣地說。"祝你們好運。"
"你放心,"德茲神氣活現地說,"那小子跑不了。"
"給我閉上你的臭嘴!"霍華德惡狠狠地制止他。
莫丹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她迅速鑽進車裡,"啪"地關上車門打著了火,小心翼翼地開著車,沿著崎嶇的山路向公路方向駛去。路邊停著一輛紅色的半噸載重卡車。她右轉彎,掛上二檔,頭也不回,好像真往索來爾方向開去。
她可不想再見到霍華德這種人了。
順著這條路再往前十英里就是索來爾市。那是個旅遊小鎮,是遊客前往國家公園的必經之路。莫丹緊張地端著肩,握著方向盤,一口氣開出兩英里,然後停下車,眼睛仍然緊盯著後視鏡。
她為什麼不敢跟他們說實話?為什麼不敢告訴他們,她在那條小路上聽到奇怪的聲音,或許是人的聲音?
難道聯邦調查局的官員就開一輛破車?拿一支步槍嗎?他們能像德茲那麼笨頭笨腦、粗魯無禮嗎?她當時為什麼不提出要仔細看看霍華德皮夾子裡的證件呢?
因為她害怕證件是假的,這就是原因。
她腦子裡的疑問越來越多。她在沙漠裡聽到的聲音到底是不是人的聲音呢?那裡果真有個逃犯嗎?如果沒有,那兩個傢伙又為什麼非趕著她趕快離開不可呢?霍華德目光冷酷,面帶凶相……
遠在波士頓的同事們,誰能想像她居然在這裡應付如此緊張的局面?她緊咬著嘴唇,一面看後視鏡,一面驅車駛離這條路。她沿著一條車轍印,把車開進一片木棉林中。這裡很隱蔽,從外面什麼也看不見,旁邊是一條乾涸的河床。她急急忙忙把另一條睡袋塞進背包裡,盡可能多帶了點水。從車裡出來,先確信從路上確實看不見藏的車,然後從頭上揪下幾根頭髮,分別夾在車門、後備箱和車蓋的縫隙裡,那感覺活像間諜片裡的一個角色。她鎖好車,把鑰匙揣進口袋裡。
她簡直是個傻瓜。她以為自己是誰啊,女詹姆斯-邦德嗎?現在最理智的做法,應該是去索來爾,住進一家旅館,打聽一下是否真的有逃犯在這裡逍遙法外。
可是莫丹並沒去索來爾,而是長途奔波連夜趕回營地。她的營地很隱蔽,不容易被發現,這也正是它的迷人之處——況且霍華德和德茲也不大可能深更半夜在沙漠裡東摸西撞地搜索逃犯。
她順著來路沿著樹林往回走,邊走邊想,說實話,剛才聽到的那個聲音絕不像是動物發出的,更像是人。而且她敢打賭,霍華德絕對是個不可輕信的人,而德茲肯定是有生以來頭一次聽說逃犯的事。難怪霍華德老是警告他不要多嘴多舌,是怕他說漏了嘴。
他們要是聯邦調查局的,我就是中央情報局的。
可那個沒露面的人是誰呢?
一定得弄個水落石出,莫丹固執地想。但首先得弄清楚他們倆到底是什麼人,萬一他們真跑到沙漠裡來呢?
四十分鐘後,莫丹一眼就看到那輛紅色卡車,它一直停在原地沒動。她把背包從背上輕輕卸下,藏在一棵木棉樹幹上,朝卡車方向挪動,盡量不發出一點響聲。不一會兒,就聽見卡車那邊傳來含糊不清的說話聲。
莫丹彎下腰,在草叢的掩護下,爬過一簇簇參差不齊的灌木叢,直到能聽清楚他們的談話。她趴在地上,紋絲不動地側耳傾聽。
"我就不信,怎麼他媽的就找不到這小子呢?"德茲氣急敗壞地說。
"你說,要是找到他,怎麼收拾他?"霍華德陰陽怪氣地說。
"那還用說,幹掉他。"德茲饒有興趣地說。
"說得不錯,我可以給他一頓猛烈的掃射……但是,還記得我是怎麼說的嗎?我們要干個漂亮的,讓人看上去是打獵出的意外事件。一次意外——懂嗎?這種事每年都會發生。假如這小子身中數彈,或者腦袋撞在岩石上,還會有人以為是意外嗎?我知道你智商不高,但看在上帝的分上,轉轉你的豬腦子吧。"
德茲半天沒動靜,也許他正在使勁地動腦筋。可最後他還是問了一句:"那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我們要靜觀其變,盯緊公路,以防他到那裡。此外要耐心等待,等他自投羅網。"
聽到此時,莫丹不禁打了個冷戰,又聽德茲說:"你要是瞄得再高一點就好了,不就……"
"你懂個屁!"霍華德惡狠狠的聲音又一次制止了德茲,莫丹在樹叢後把頭縮得更低了。"我不是打中了他的腿嗎?"霍華德接著說,"這樣他就走不了了。我們用不著盯公路,他到不了那兒。再說,他的車被我們開走了,沒那麼容易找到,因為我們不想過早引起州警察的懷疑。我們根本不用瞎操心,失血和脫水就會要他的命。我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他充其量會被人認為是個吃了流彈的倒霉蛋。"他越說越得意,"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待,然後去鹽湖城。勞倫斯會付我們酬金,一大筆酬金。這錢來得多容易,德茲,我就喜歡這樣。"
"那個女的會不會告發我們?"
"不會的。"霍華德的嗓音頭一次變了調,"她不過是個過路的。"
"她的頭髮亂蓬蓬的,看上去不錯。"
"我關心的不是她的頭髮。"霍華德斜了他一眼,"快!先弄點吃的來。"
卡車門乒乒乓乓打開又關上,莫丹趁機迅速後退;她的腦子飛速旋轉著,雖然從沒和聯邦調查局打過交道,但她完全相信霍華德和德茲根本不可能是聯邦調查局的。聯邦調查局的官員怎麼能把逃犯的死亡,製造成打獵的意外事件?即使他們在追捕逃犯,也應該與當地警力共同合作,想方設法把他捉拿歸案。
那個尚未露面的受害者是誰呢?他們為什麼要打傷他,還要讓他自己等死?
不管這個人是誰,他在沙漠裡,腿上有傷。他現在是死是活呢?莫丹的心一陣緊縮。當初聽到那個聲音時,她為什麼沒再好好找一找呢?
她繞來繞去回到放包的地方,背上背包,快步朝河床走去。那兩個傢伙正在吃飯,她應該抓緊時機,立即返回那條聽見那個男人痛苦呻吟的小徑去。
莫丹快步如飛,不再擔心會弄出響聲來。太陽正下山,儘管她帶著手電筒,但還是不願走黑路。登上那塊光禿禿的岩石後,她向更高處爬去,豎起耳朵凝神細聽,竭力捕捉最細微的聲音。然後她又來到那個滿是礫石的地方,睜大眼睛,四處張望,尋找受傷者的蹤影。
她一動不動地站著,仔細聽著,警惕地看著,在涼爽的秋風裡搜尋一點蛛絲馬跡。還是什麼也沒有,一片死寂,只有亙古不變的岩石和遼闊無垠的夜空,只有樹葉在微風中沙沙低語。她壯著膽子放聲大喊:"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告訴我你在哪兒,我會送你去醫院,不會傷害你的!請你相信我!"
她等了等,還是沒有動靜。
"請你相信我,我絕不會害你的。我聽霍華德說過你,他們說你是逃犯。可我不信,請你相信我。"
微風習習,吹在她的臉頰上,似乎在嘲弄她,連鳥兒也不叫了。她真有點兒絕望了。她向窪地走去,仔細搜尋地上有無腳印、岩石上有無劃痕、血跡。一想到血,她覺得整個後背都發麻。果不出所料,還是一無所獲。她不得不轉而面對圓石、巨礫和崖壁。岩石上的道道裂隙形成了側面的峽谷,裡面漆黑一片。
七年來,莫丹一直獨自一人在這個沙漠裡露營,專門上過沙漠生存課,自認為還是有點兒膽量的。但此時此刻,她卻感到恐懼。害怕什麼呢?是害怕找著什麼人呢?還是害怕什麼也找不到?或者是害怕找到死人?如果幾小時前徹底搜尋一下,說下定能救人一命,可現在就算找到了,恐怕已經是一具死屍了。
她努力鎮靜下來,卸下背包,靠在一塊石頭上,然後朝第一道黑黝黝的裂隙攀去。她睜大雙眼,防著響尾蛇和毒蠍,豎起耳朵,不放過任何微個的聲音。她拿出手電筒,照著石壁,情不自禁地發出讚歎。千百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居然造就了如此婉蜒曲折的美妙景觀。她沿著巨大的裂隙前行了二十英尺左右,無法再走下去了,這裡越來越窄。她只好向後退了出去,爬向平行的另一道裂隙。這道也是越來越窄,縱深只有五十英尺長。
第三道裂隙稍寬些,底部全是碎石,走在上面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莫丹用手電照著石壁往前走,突然,她的心猛然狂跳:光滑的岩石上印著一個血手印,而且,血跡已經干了。
還在六歲時,莫丹就決心長大當醫生。可七歲時發生的一件事,改變了這個想法。她爸爸不小心用刻刀把大拇指割了個口子,鮮血直流。莫丹看見血就頭暈目眩,胃裡直噁心。從那以後,她改變主意,要當飛行員。不幸的是,長大以後,她從小落下的暈血的毛病並沒改掉。
她停住腳步,盡可能以平常的語調說:"你可以信任我,我和那兩個開槍打你的人不是一夥的。我是來幫你的。請相信我!"
她的聲音在這個狹窄的空間可怕地迴響著,她甚至懷疑岩石也在傾聽她的聲音,屏住呼吸等待她的離去,以便恢復它們永恆的死一般的寧靜。她深深地倒吸一口氣,再次把手電筒射向石壁,又發現了許多血手印。突出的岩石上還有一個掌印,比前幾個指印略低,似乎這個人被絆了一跤,差點跌倒。底部的碎石上有一個長長的溝槽,上面血跡斑斑。
既然血已經干了,說明那人已經離開這裡有一會兒了。
這人一定不大熟悉沙漠,而且瀕臨絕望,否則絕不會光顧這種地方,莫丹邊走邊分析。她從不光顧這些谷壁陡峭、縱深非常狹窄的裂隙,因為一旦爆發洪水,這裡是相當危險的。自從踏入猶他境內,她就一直關注天氣預報,幾天來,整個州乾旱無雨,這裡暫時沒什麼危險。她加快腳步,希望盡快結束這次令人生畏的探險。
忘了應該小心點了,她把手電筒直射前方。石壁變窄,岩石一下高出十幾英尺。她的目光在搜尋有無可疑的血跡。突然,第六感向她發出警告,眼角的餘光捕捉到有個東西在她旁邊動,她猛然轉過身去。
一切都來不及了,一隻胳臂像鉗子一樣攔腰抱住了她,一隻大手摀住了她的嘴,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抵在她的肋骨上。是槍,她狂亂地想著。他真是個罪犯。嗅,上帝,我都幹了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