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車停在路燈昏暗的巷子裡,賀紹威左右觀察附近的環境,眉頭隨之鎖緊。
舊式的大樓,剝落褪色的油漆,看似不甚牢靠的鐵門,每一處都在他心湖投下一顆隱憂的石頭。
「你住這裡?」他抱持懷疑。
希望她是為了不讓他知曉住所而隨意蒙騙,等她下車後,便會回到屬於她溫暖的小窩,不,或者該說是爺爺為了金屋藏嬌替她購置的房子。
「不信可以去人事室調我的基本資料。」郭芳瑜嗤哼。
誤以為他的話是不屑她住在如此破爛的地方,如同他得知她請不起一頓飯時的不以為然,儘管他的個性她早已摸得透徹,也告訴自己不能為此生氣,要以大局為重,可惜她無法忍受別人嘲笑的倔強在此時發揮得淋漓盡致。
「也許你會填假資料……」
「賀紹威,你能不能行行好?你瞧不起我生活小氣就算了,為什麼連我的人事資料都認為是造假?我沒有無聊到這種地步。」她氣到連名帶姓的叫他。
「誰知道。」賀紹威不置可否。
「好,不相信可以去調查我。」
「我確實已經調查過你。」賀紹威沒打算隱瞞自己的行徑。
「你──」他的話喚起賀正武耳提面命的事,她噤若寒蟬。
忍住忍住,小不忍則亂大謀。
幸虧他提到這件事,否則她克制不了的火苗有可能讓爺的計畫功虧一簣。
況且爺早跟她講過他會調查她的事,所以事先便已做好準備,防止他查到任何蛛絲馬跡,增添她的神秘感。
隨著思路流轉到此,郭芳瑜迅速恢復冷淡的神情,「哦,查過啦,想不到你動作那麼快,有查到什麼嗎?」
「聽你的口氣,好像曉得結果?」賀紹威湊近她,欲從暗淡的光線中看清她神情的變化,很明顯的,她的語氣不再有怒意,是何故她在一眨眼間,擺脫整晚對他的敵意,找回原先一板一眼,說話沒有起伏的她?
「我沒那麼神通廣大,是你剛透露了口風,如果你有查到,何必懷疑我住在這裡?」果然人一冷靜下來,腦袋會變得清晰,她又能輕鬆自在的跟他對峙。
「所以你到底是誰?接近賀家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一般人哪有可能查不到資料?」既然已談到此,賀紹威直截了當,不拖泥帶水的質問她。
「我會到賀家是爺的緣故,他是為了完成……」
「夠了,你不要重複千篇一律的話。」
在他因車禍失憶導致重考那年,對有個陌生女孩住在賀家感到納悶,而他得到的理由便是這個,從重考那年就聽到現在,奈何打從心底不信任女人的他,認為這是借口,是她為了博取爺爺的同情心,好從爺爺那裡求取一些好處的借口。
只是今日親眼目睹她被逼債,甚至有可能住在不適合居住的老舊公寓後,這縈迴已久的念頭就快被推翻,但若沒有斬釘截鐵的證據,他的疑惑還是會存在,不會輕言消失。
「你可以去向爺求證。」郭芳瑜搬出賀家大老爺,以為他便能接受說辭。
她對於他容易起疑心的個性,一個頭兩個大,不懂何以過了如此多年,他多疑的態度不減反增,好似每個接近他或賀家的人都是有所圖,也難怪爺極力想喚回原本的他。
依稀記得一開始認識的他,是個開朗的人,雖然愛戲弄她,卻是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直到高三那年車禍,清醒的他失憶就算了,連性格都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更加變本加厲的欺負她,不僅懷疑她的身份,還經常惹她哭得眼都紅了,而她卻在他嚴厲的警告中,不敢向他人求助。
「他跟你一樣說辭,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你連自己的爺爺都不相信?」郭芳瑜實在難以置信他會離譜到這程度。
「因為你是他重要的人,難道他不會為了保護你而替你隱瞞,替你說謊?或者你們兩人串通好,對外口徑一致?」
「我們幹嘛這麼做?」郭芳瑜腦袋轟轟作響,無法理解他的話。
「問你們啊,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啪!
極其響亮的火辣辣巴掌,突如其來的烙印在賀紹威的臉龐,也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那是郭芳瑜忍無可忍的發洩。
「賀紹威,你實在無可救藥,虧爺還一直深信有一天你會找回自己,可是、可是……想不到你竟然用這種眼光看我們,不僅侮辱到爺,還抹煞他偉大的助人情操,我……不會原諒你!」
她掄著拳頭,撂下這番恨之入骨的話,儘管她的腦海裡沒忘記爺的殷殷交代,但他的話實在太傷人,她不替爺平反太說不過去。她為爺感到不值,要是爺得知傷透腦筋的孫子對他的看法,一定會很難過。
「你原不原諒我,對我一點影響都沒有,因為我只在乎爺爺有沒有被你騙,所以我針對的人是你,我勸你最好趕快離開,免得等我查到你的底細,就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把你這女騙子扭送法辦。」
無情的話,字字在她的胸臆劃上一刀刀的傷痕,椎心刺骨的痛楚逼出她極力強忍的淚意,在灰暗的車內,晶瑩剔透的珠液顯得特別閃亮,扣人心弦,也連帶的挑起不時出現在他記憶中的模糊片段。
映入他眼簾的分不清是現實的她,還是印象中的女孩在哭,可是唯一清楚的是,無論是哪個在流淚,都對他造成不小的震撼,他的心變得悶悶不樂,猛然後悔起自己毫無修飾的話。
賀紹威下意識的伸手欲抹去她的淚水,但尚未靠近已被她狠狠揮開。
「不要碰我!」郭芳瑜厭惡的瞪了他一眼後,匆匆下車,再也無法跟他待在同個空間裡。
盯著她飛奔遠離的背影,他的胸口又是一陣抽痛,為了不讓放肆的懊悔掩沒理智,他用力的捶起椅背,藉由疼痛轉移注意力,卻無法沖淡緊纏在心坎的濃郁擔憂。
Shit!撫不平內心拉拔的兩極反應,他低罵出聲,轉動鑰匙,腳一踩,只聞車子飛奔出去的嘈雜噪音,如同他紛擾的心境。
隔日,賀紹威再度帶著微紅雙眼,還有略帶黑眼圈的無神臉龐走入辦公室,連續兩天都是這番令人「想入非非」的狀態,不知情而胡亂猜想的職員們不免欽佩起他過人的體力。
不理會職員們投射來的「曖昧」目光,賀紹威跟大伙打了招呼,便進入辦公室,原以為郭芳瑜會因昨夜的冷嘲熱諷氣得請假,怎知大大出乎他的臆測,她依然來上班,但他的出現並未引起她的注目,還是低頭處理她的事。
「早安。」賀紹威主動開口,絲毫沒有愧疚的感覺。
「嗯。」郭芳瑜哼一聲,當作是聽到,對現在的她而言,已打算不跟他多言,除非不得已,否則她很難保證不會發飆,只是他的若無其事,讓她刺耳得恨不得再甩他一巴掌,也許就能消心頭之火。
一熱情、一冷淡,驟然在屋內揚起猶如梅雨季節時,冷熱氣團威力相當,互不退讓的對峙,就差尚未落下綿綿細雨,不然將更添些許涼意。
為了緩和辦公室的氣氛,賀紹威再出聲,「替我沖杯咖啡。」
「嗯。」郭芳瑜應聲,便走了出去。
幾分鐘後她進來,面無表情的將咖啡放在他桌上。
這次有所警戒的他詢問:「糖跟奶球?」他帶了點嘲弄意味的話,是為了勾起她與他「一來一往」的閒扯,無奈她仍然冰著一張臉,彷彿他的話有多麼難笑。
但她手指頭有反應的轉動托盤,將置於上頭的物品呈現給他看,然後無言的回到座位,繼續埋頭苦幹,室內瞬間跌入寒流來襲的冷冽。
賀紹威欲開口又怕換來同樣的下場,不想自討苦吃的他,選擇閉上嘴,但幾分鐘後,沉悶的氣流轟炸他昏昏欲睡的腦袋,眼皮快要不聽話的合上,畢竟兩天沒睡好的他,真的是需要充足的睡眠。
偏偏難熬的辦公室氣氛是他自己搞出來的,不過他沒錯,他實在的道出猜測,希望能得到解釋,沒想到解釋是被甩上疼痛的一掌,到現在還隱約感覺到臉頰留著那掌心的灼熱餘溫。
好嘛!他承認他應該用開玩笑的口氣問她,而不是直言無諱的用肯定句,惹得一身腥就算了,還在彼此間築起一條深不見底的鴻溝。
這下該如何化解?呿!幹嘛化解?這樣很好啊!至少她明白他是有防備的,而不能任其為所欲為,可是……他的心情就是很糟。
在他思忖中,響起厚重東西放下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她平淡到可以冷卻滾燙熱水的漠然嗓音。
「賀先生,這些資料我已經整理好了,請你看一下。」
「你還好吧?」回神的他,在聽完她的話後,脫口而出的儘是發自內心對她的擔憂,儘管他後悔的想要收回,卻已來不及。
「跟你無關!」郭芳瑜丟下話,轉頭走掉,擺明跟他話不投機,也不若他心胸寬大到可以忘記昨晚發生的事。
不是滋味的他,欲言又止的盯著她走回座位,就在此時,敲門聲收回他的視線。
「是你!怎麼有空來?」郭芳瑜驚訝不已。
這不同於對待他的興奮語調,賀紹威聽了微蹙起眉心,抬頭瞥見來人是弟弟。
「路過就上來瞧瞧,順便看你工作得如何,如果不好,看你考不考慮跳槽到我那裡?」賀紹洋故意當著賀紹威的面挖角,測試他對她的在乎程度。
果然不出他所料,賀紹威辯駁,「她做得很好。」
「真的嗎?」賀紹洋掃過他一眼,將黑眸拉到她身上,等本人說。
「目前來講還可以,只是……」郭芳瑜顧慮到他,不打算講太多,尤其是他譭謗自己祖父的事,這怎能說,因此將話吞下肚。
在歷經昨晚的事後,她已經對他徹底死心,更興起離職的念頭,但礙於爺定會詢問原因,暫時找不到借口的她,說服自己盡量不要去想他說的話,再加上她必須還他替她付的債務,短時間內,先維持現狀再說。
「有事?」賀紹洋敏銳的體會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息。
他以為刻意安排討債的找上門,應該能加速他們的進展,但眼前看起來似乎不是這麼回事,虧他還特地跑來視察結果,想不到白跑了,不,也不算白費功,至少看到他們的關係轉眼惡化到不行的地步。
「沒事。」郭芳瑜搖頭。
越否認,賀紹洋越覺得有異,「那就好,有事來找我談談,我很懷念之前跟你喝下午茶的時間喔。」
「我也是,謝謝你。」郭芳瑜提唇跟他致謝。
跟她笑笑後,賀紹洋舉手跟賀紹威道別,「二哥,Bye,我走了。」
「嗯。」他哼聲,為了郭芳瑜與弟弟談話的態度跟他大相逕庭而不悅。
送走賀紹洋,郭芳瑜在走回位子的途中,賀紹威嘲諷。
「你們還曾經喝過下午茶?」他極酸的醋味蔓延而不自知。
「這是我的私事,沒必要跟你報告。」郭芳瑜不以為然的回應。
「你的私事還真令人不敢苟同。」賀紹威很明顯的在挑戰她的忍耐度。
「你那腦袋盡裝些下流的想法,把每個人都當作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更可以出賣身體的人,將女人玩弄在手掌間的你,又高尚到哪裡?」他難聽的字眼解放郭芳瑜拚命努力遏抑的怒火,一出口便充滿了延續昨日的火藥味。
「至少跟我在一起的女人我很清楚她們的動機,但你呢?做了又不承認,還惱羞成怒的給我一巴掌,以為這樣就能抹煞你的作為嗎?」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我沒必要否認。」
「就我聽來,你在強辯。」賀紹威不留情面的戳刺她假裝逞強的脆弱心靈。
「賀紹威,你不要太過分,這樣欺負我,對你有什麼好處?」郭芳瑜氣到發抖,腦袋混亂得快要說不出話。
「好處便是能夠阻止你繼續騙下去,最好是能夠一走了之,不要再接近賀家。」他無情的言語,如同一把尖銳的針,扎得她的心千瘡百孔。
差點狂奔出眼眶的淚水,在她奮力的逼回去後,沒有懦弱的灑在他面前,她深吸了口氣,艱澀的道:「好,如果這是你想要的。」
拋下這句話後,郭芳瑜痛心疾首的收拾東西,並在最短的時間內打了封辭職信,當著他的面丟到桌上,故作堅強的仰頭離開。
未到下班時間,她的突然離開,引來外頭同事的猜疑,關心的他們從她口中只聽到保重的話。
辦公室裡的賀紹威目不轉睛的凝睇辭職信,某個略顯濕潤微皺的角落,衝擊他莫名其妙失去理智的腦袋,悔恨霎時無以復加的席捲而來。
捶胸頓足已無法挽回既成的事實,他頹喪的跌落座位。
踏出大樓,郭芳瑜的臉已佈滿淚水,她拭了拭後,告訴自己不值得為他流眼淚,就當是看清他為人的教訓,不要再妄想去改變他。
她憶起最重要的事,趕緊撥了通電話給賀紹洋,趁著他折回來的空檔,她連忙振作精神,不讓他瞧出異狀。
很快的,賀紹洋的車優雅的停在路邊。
「為什麼需要這筆錢?」事實上他猜得出來用途,但不打算洩漏在這場遊戲中插了一腳,因此明知故問,裝出訝異的神情。
「我稍後再跟你解釋。」接過支票後,她立刻坐電梯到工作室,在要踏進前,她先整頓心情,給自己更多勇氣面對他。
稍微冷靜後,她不顧眾人的疑惑,直接敲門而入。
「你回來了?」乍見她的身影,賀紹威有形容不上來的雀躍。
「回來處理未交代的事。」郭芳瑜刻意漠視他眼中閃爍的愉悅神情,儘管心裡感到納悶,卻不想多加揣測,「這是你替我還的錢,包括利息。」
「錢哪裡來的?」看著她遞過來的支票,他遲疑的瞅視著她。
「我出賣靈肉換來的。」郭芳瑜撇嘴。
「不可能!」賀紹威突如其來的大吼,道盡他的不相信。
沒預料他的反彈如此大,郭芳瑜稍微愣住,但不一會兒撫平心頭的錯愕後,她冷笑。「為什麼不可能?你不是認為我很下賤,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我能夠找到賀家這財庫,難道沒本事再找其他?」
「你說謊!」賀紹威搖頭推翻她的說辭。
「你這個人會不會太奇怪了?我說真話你不信,說了你愛聽的話你也不信,到底要我說什麼,你才會覺得我沒有騙你?」
賀紹威頓時語塞。
郭芳瑜不再跟他廢話,走到原先的座位,拉出抽屜,把裝罰金的箱子抱到他面前。
「這個你應該知道是什麼,上頭有明細,裡頭的錢到現在還沒動過,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請你確認,不要事後再來質問我A錢。」
「沒關係。」賀紹威無力的揮手。
「我堅持,快確認。」郭芳瑜不想走得落人口實。
她強硬的口吻提振了他混亂的腦袋,隨意掃了眼貼在箱子上頭的明細,「你做得很清楚。」
「那就請你簽名,免得以後有紛爭。」她指著明細下方的簽名欄。
賀紹威挑起眉瞧了她一眼,又歎氣的垂首,舉手簽下他的大名。
「以後我們互不相欠。」撕下確認單,郭芳瑜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幽幽的長歎在門關上後,久久迴盪在靜默的空間,猶如此時他寂寥的心扉,儘管後悔莫及,卻礙於一道自尊的圍牆而不敢低頭認錯,放任情況越演越烈,非得搞得難堪至極不可。
另一方面,他也為了自身的矛盾心態而大傷腦筋。
咖啡廳裡,賀紹洋沒有主動問郭芳瑜發生什麼事,只是靜靜的望著她,等待她願意分享,所以時間就這樣悄悄的流逝,直到午餐時刻。
「要繼續用餐嗎?」賀紹洋調侃的道。
「不要了,你還得上班,要你陪我一個上午已經說不過去了。」
「無所謂,公司是自己的,就是有比較自由這點好處,我倒是滿期望能跟你共進下午茶,像我們之前那樣坐在陽台喝茶聊天,不然每天都在忙碌的工作,難得偷閒在這裡輕鬆一下。」
「我還記得那時都是為了紹威的事麻煩你聽我訴苦,要不是你,待在賀家的日子我一定經常以淚洗面。」郭芳瑜百感交集。
「現在也行啊!」賀紹洋順著她的話說,「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很樂意接收你的垃圾,別悶在心頭會比較好過的。」
「在你面前,我總是逃不出你敏銳的洞察力,要是紹威有你的一半,事情就不會變得如此棘手。」她無奈的搖頭。
「怎麼了?情況似乎不太好?」賀紹洋技巧的欲套出她的心聲。
「嗯,我辭職了。」她點頭,認同他的猜測。
「怎麼會?我剛去時不是還好好的?」事情果然很大條,但沒想到已經嚴重到逼得她必須離開,這下麻煩了,二哥到底在搞什麼?
「颱風來臨前的寧靜。」她簡單的一句話釋解了平靜下的擾動。
「跟你的欲言又止有關嗎?」賀紹洋提及她-那噤口的句子。
「嗯,其實我不知道適不適合說,可是他……」郭芳瑜回想這兩天來所受的委屈,在如同親人般的他面前,硬撐終究敵不過他關愛的眼神,淚迅速的染濕她的臉,她啜泣的把事情全盤道出。
賀紹洋安靜的聽她的抱怨,手不停的體貼送上紙巾給她擦拭珠液,隨著她的隻字片語,對於賀紹威毫無根據的胡亂指責行徑,他只覺得很想扁人!
跟郭芳瑜談完,回到公司交代一些重要事項後,賀紹洋便回家等待賀紹威的歸來,終於盼到六點,門開了,賀紹威拖著無精打采的腳步走進來。
「回來了!」
訝異聽到賀紹洋的問候,賀紹威迎視到他帶著責備意味的黑眸,不解的道:「你今天不是說有事要晚點回來?」
「原則上是這樣,但我後來想想這事可以交給下屬去處理,因為我要回來處理另一件『重要』的事。」賀紹洋的目光及語氣在在暗示賀紹威,他的不對。
「看你的眼神對我頗有敵意,該不會是跟我有關?」賀紹威大膽臆測他所言是否與郭芳瑜的事有牽扯?
「沒錯!二哥,你在這事就如此靈光,為什麼偏偏理不透芳瑜的事情?」
「她跟你告狀,博取你的同情來教訓我?」賀紹威瞇著眼質問他,心扉卻為了郭芳瑜與賀紹洋「友好的交情」浮起濃濃的酸味。
「你何必把很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你不如坦白講,你愛上她了……」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愛上為了錢不擇手段的女人?我這麼做是為了保護爺爺。」他飛快的替自己辯解。
愛?!真的是因為愛在作祟?哼!不可能,他的愛老早就消失了。
這思緒出其不意的流竄進他混沌的腦子,猶如敲下一記悶棍,提醒他不容否認的事,便是他何以肯定自己不會再愛人?
理由他居然想不起來,彷若他想不起那經常淚兩行的女孩一樣,難道這跟他的失憶有關?直到這時候,他不再覺得順其自然,反而急著追究真相。
「爺爺是怎樣的人,根本就不用我們做晚輩的人操心,你還不如擔心自己,幹嘛一定要把自己逼到死胡同才甘願?」
「那你呢?你又為什麼要替她講話?她給了你多少好處?」
「你看,你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吃醋,如果不是愛上她,你會如此在乎她跟我的關係嗎?」賀紹洋指證歷歷,要他認清自己的感情。
「我怕你也被她騙了。」賀紹威辯稱。
「最好是這樣。」賀紹洋已經受不了他的死腦筋,決定放棄回房,反正他要講的已經點到,接下來就看精明的二哥能否突破心防。
該死!她是給大家下了什麼迷藥?每個人都相信她是個沒有企圖的人,唯獨他清醒,拚命想解救大家,卻反被罵沒有良心。
最糟糕的是他自己,明明極力不受她迷惑,但事實證明,他也中了她的蠱,不斷斥責自己的行為,心中充滿對她的歉意。
這怎麼了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