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夜未眠 第四章
    當我懷抱著愉悅的心情回家,準備好好的向小-報告關於狠角色的女人和人很好的明星時,卻發現小-和她那不常在家的老爸兩個人一臉嚴肅的坐在沙發上。

    就算遲頓如我,也能察覺出大事不妙。

    身為局外人的我只得安靜的端坐在一旁,洗耳恭聽這對父女到底為了什麼事嚴肅成這樣。

    一聽之下才發現,原來是她老爸生氣兒子退伍了也不回家,成天只曉得在外面跟朋友玩。

    「我小弟真的很讓人傷腦筋耶!」

    小-的老爸發完牢騷走人,並且叮嚀我們不要忘記吃飯之後,小-繼續和我延續剛才的話題,關於她小弟有多令人傷腦筋的事情。

    雖然我沒有見過小-的弟弟,不過我想他應該也是狠角色一個吧!居然會連小-也對他束手無策,簡直是狠中至狠的一號人物。

    「我是不是該搬走了?」

    「你被我爸嚇到了哦?放心啦!那老頭生完氣就沒事了,而且他氣的是小弟又不是你。」

    「可是你小弟退伍了不是?」

    「所以咧?」

    「那我怎麼還好意思佔用他的房間?」  

    「沒差啦!反正他也不想回家。」

    「可是--」

    「可是什麼呀!你如果搬走了的話,那誰削水果給我吃呀?」

    「這倒是哦。」

    「而且我一個人在家很無聊耶!我男朋友又不可能每天來陪我!」

    「哦。」

    而小-真是個好人,在煩惱之餘還不忘關心我的生活。

    「面試還順利吧?」

    「雖然不知道自己表現的如何,不過我倒是遇到一個比你還強悍的狠角色女人耶!」

    「我什麼時候是狠角色了?」

    糟糕!我忘了狠角色是我在心底偷偷給小-取的暱稱,而如今我居然一時失察說溜了嘴!

    於是我只好趕快轉移話題--

    「不過我又遇到小天了耶!」

    「誰?」

    「那個堅持自己不是明星的新人。」

    「搭捷運忘了帶錢又不好意思承認的那個帥哥呀?」

    「你幹嘛光記得別人的糗事呀?」

    「我就是呀!」

    「哦。」

    「有什麼進展嗎?」

    「什麼進展?」

    「例如說他認為這是宿命的安排,於是決定和你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這類浪漫的約定呀!」

    「真正的浪漫是不存在於現實生活裡的。」

    「不得了!」  

    「什麼不得了?」

    「你居然會說出這麼哲學性的話來!原來你的腦袋也不是完全沒用過嘛!」

    嘖!這娘兒們!

    「而且他也要離開台北了。」

    「做什麼?」

    「拍戲呀!」

    「對哦!他是演員哦!」

    「而且他才二十一歲耶!」

    「哎!」

    不知道為什麼,小-好像不哀聲歎氣就不能繼續和我說話似的。

    我這個人真的有那麼帶「賽」嗎?

    「歎氣會衰三年耶!」

    「我也知道呀!可是一想到同樣是二十一歲,人家就已經是明星了,而我家的小弟卻成天只曉得玩,也不回去念完大學。」

    「真的是很令人傷腦筋的小弟耶!」

    「誰准你講我小弟的壞話了?」

    「吭?」

    「只有我和我爸才可以說他傷腦筋。」

    「哦。」

    「而且還不能當他面講咧!」

    真是看不出來原來這家人那麼寵小孩呀!

    真是所謂的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不過還是很幸運的感覺耶!」

    「你小弟?」

    「你啦!」

    「我?」  

    「能夠認識明星呀!」

    「對呀!還是人很好的明星。」

    「他還是沒跟你要電話呀?」

    「什麼?」

    「他沒有喜歡你的意思嗎?」

    「怎麼可能,人家是明星耶!」

    「這倒是。」

    「.....。」

    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是很想讓小-知道知道其實我給了小天電話的這件事。

    大概是知道他八成也不會打給我吧!可能只是客套的問,然後隨手就不知道塞到哪裡去了也不一定。

    可能跟著他的褲子一起丟進洗衣機裡去了吧!

    畢竟是個明星呀!

    遙不可及的人物。 

    *****

    隔天清醒之後,我發覺身邊竟然多了一個人!而且還是男人!而且我們還睡在同一張床上!

    而且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相男人同睡一張床!而且還是個陌生的男人!

    「喂!」

    我先是用手指推了推他的臉,結果他不醒,於是我用力的搖晃他的腦袋,這傢伙才翻過身背對著我,但還是不理我。

    「喂!醒醒呀!」

    「現在幾點?」

    「差兩分十二點。」

    「這麼早你叫我起床幹嘛?」

    「哦,對不起。」

    還挺凶的,於是我只好躡手躡腳的下床,走到客廳發現沒有半個人在,所以只好到小-的房間去找她,果真這娘兒們也還睡的不省人事。

    「小。」

    「幹嘛?」

    「十二點了耶!」

    「今天是假日耶!」

    「哦,對不起。」

    於是我只好摸摸鼻子跑去刷牙洗臉,然後喝鮮奶看報紙,不知道是鮮奶被放了安眠藥還是今天報紙太無聊,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我居然又開始昏昏欲睡。

    「小-,我跟你睡好不好?」

    「回自己、房間睡啦!」

    「可是--」

    我快速的關上房門才免於被她丟過來的枕頭砸中,於是只好認命的回到那個房間,趴在桌上就這樣子睡著了。

    ****

    等我再度醒過來的時候,是因為被身後丟過來的枕頭砸中腦袋,而且還是連砸了三次,我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什麼?」

    「我肚子餓了啦!」

    「吭?」

    「兩點了耶!」

    「哦。」

    等我慢慢恢復清醒之後,才想起來房間裡還有另一個男人存在的這件事情,於是當我轉頭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你是誰?」

    「我才想問你是誰咧!」

    「你在我房間裡幹嘛?」

    「你是小-的弟弟呀?」

    「我還以為你是我姐咧!」

    「我不是呀!」

    「我知道了呀!」

    「哦。」

    於是我們沈默的對望了三分鐘,我決定問他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我們昨天……你知道。」

    「知道什麼呀!」

    「沒怎樣吧?」

    「什麼怎樣?」

    「就……同睡一張床呀!沒事吧?」

    「厚!我不是說了以為你是我姐嗎?」

    「這倒是。」

    「吵什麼呀?」

    這個時候小-頂著黑眼圈探進臉來。

    「你朋友?」

    「你回來了!」

    「不然我怎麼會在這裡。」

    「肚子餓不餓?」

    「我是餓醒的。」

    「吃水餃好不好?」

    「什麼都好,越快越好。」

    我差點沒看傻眼!因為就連在小-的男朋友面前,我都沒見她這麼溫柔過。

    「還有事嗎?」  

    「什麼事?」

    「不然你呆呆的看著我作什麼?」

    「哦!我在想你們姐弟倆怎麼長的一點都不像。」

    「那你還想繼續看嗎?」

    「什麼意思?」

    「我要換衣服了,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個人倒是不介意的。」

    「哦!對不起。」

    於是我紅著臉以逃難的姿態衝出這個房間。

    雖然這兩姐弟長的完全不像,但個性倒是如出一轍,都是狠角色一個,尤其是用枕頭砸人的這一招。

    簡直是一個比一個難惹欸。 

    *****

    於是我們三個人沈默的坐在餐桌上吃小-的愛心水餃。

    正確一點的說法是,我沈默的吃著生平第一次小-親手下的水餃,而小-熱切的關心她的小弟,至於那傢伙則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答話。

    「你要回來住了嗎?」

    「還沒決定。」

    「要不要回去大學上課?」

    「明年再說。」

    「你在外面有地方住嗎?」  

    「朋友家呀。」

    「那不是太麻煩別人了嗎?」

    「她不是也一樣。」

    我一楞,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還好我本來就不是淚腺發達的女生,否則可能會當場落淚也不一定。

    「小弟。」

    「我不是那個意思哦。」

    「沒關係。」

    「你先跟我一起睡嘛!」

    「幹嘛說的好像我要回家一樣?」

    「小正!」

    「我吃飽了。」

    「.....。」  

    雖然那傢伙說他沒打算用這個房間,但我還是決定要把東西先搬進小-房裡,然後盡快另找公寓,或者乾脆回家算了。

    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會讓我鐵了心決定灰頭土臉的回家。 

    *****

    「你在收拾哦?」

    我回頭看,原來是那傢伙,我本來還以為會是小-進來安慰我咧!

    「她男朋友來找她,所以……。」

    「哦。」

    「我要說對不起嗎?」

    「幹嘛?」

    「因為你好像差點哭出來的樣子。」

    「我才不哭的咧。」

    於是我們又沈默了三分鐘,然後這個罪魁禍首蹲在我旁邊,說:

    「你也不用搬呀!」

    「反正這本來就是你的房間。」

    「看起來你是真的很介意哦?」

    「並沒有。」

    「你很彆扭耶!」

    「沒有好不好!」

    很奇怪,這居然是我生平第一次對別人大聲說話!今天我的倒楣指數大概有五顆星吧!居然在同一天之內發生了這麼多所謂的生平第一次。

    更奇怪的是,這傢伙居然笑了。

    原來平時喜歡凶人的傢伙,一旦被人凶反而會覺得很好玩。

    真搞不懂這些個性很差的人心裡的想法。

    「我請你看電影賠罪吧!」

    「不用。」

    「反正我也找不到人陪呀!」

    「你朋友很多不是?」

    「沒辦法,太晚被放出來了,上檔的電影他們都看過了。」

    「你家的事。」

    「給你五分鐘換衣服,時間一到我就開門進來囉。」

    「喂!」

    然後這傢伙居然就真的把門帶上,所以我二話不說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著裝完畢,最後就莫名其妙的忘記本來不答應和他看電影的這件事情。

    仔細想來,我這個人真是亂沒原則的□!

    我們看了什麼電影?我們什麼電影都看。

    根據這傢伙的說法是他被關太久,所以要一口氣看個過癮,而我的想法是反正也很久沒有錢看電影了,所以閒閒沒事陪他一口氣看完也無所謂。

    以致於當我們看完午夜場之後,才終於能夠心甘情願的走出電影院。

    「好餓哦!吃什麼好?」

    「咦?」

    「你反應這麼慢是怎麼樣?」

    「我天生反應慢呀!」

    雖然我不是在說笑話,但這傢伙居然笑著揉我的頭髮,簡直沒大沒小,長的比人家高就可以這樣沒禮貌嗎?過份。

    「你頭髮好香好好摸哦!用哪一牌的洗髮精?」

    「用你家浴室裡的洗髮精。」

    「跟你說話真有趣。」

    「第一次聽說。」

    「真的,因為你很特別。」

    咦?這句話怎麼彷彿似曾相識?

    「去我爸餐廳吃消夜好了。」

    「慘了!」

    「幹嘛?」

    「我答應好今天去那裡打工的!完了!居然忘記了!」

    「那你真的慘了!你會被我爸海扁一頓。」

    「真的嗎?」

    「是真的哦!我跟我姐都是這樣被扁過來的。」

    「怎麼辦?」

    「開玩笑的啦!你怎麼這麼容易被騙呀!」

    這傢伙!

    所以我們就去了那裡吃宵夜,由此我發現到我在這家人的份量,那就是完全沒有份量。

    當我的老闆也就是這傢伙的老爸,一見到我們來白吃白喝的時候,他完全把我今天應該到這裡打工的事情拋之九霄雲外,而且他好像還忘記自己昨天才痛罵兒子不懂事的樣子。

    總而言之,當他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出現的時候,是以一副非常高興的表情,甚至還就坐下來喝啤酒陪我們吃宵夜。

    和小-對待這傢伙的態度簡直一模一樣。

    「所以你會回家吧?」

    「應該吧。」

    怎麼會!這傢伙白天不是還說要再看看嗎?  

    也罷,反正那房間本來就是他的,我能說什麼。

    「那要回去上課嗎?」

    「反正也來不及了,明年再說吧。」

    「乾脆來這裡幫忙吧,我也比較能看到你呀。」

    「不要。」

    「你不想讓爸爸多看看你呀?」

    「不是呀!問題是你能想像兒子裝出笑臉迎人的樣子嗎?」

    「這倒是。」

    其實這兩姐弟的個性倒也簡直一模一樣吧!

    「那你打算做什麼?整天玩也不好吧?」

    「我已經找到工作了。」

    「什麼工作?」

    「模特兒。」

    「模特兒?」

    我大概是反應過度了,因為這對父子倆同時以一副非常不諒解的表情凝視我。

    「你是有意見哦?」

    「沒有呀。」

    「對了,你今天不是說要來打工嗎?」

    「她被我找去看電影,所以忘了。」

    「哦,對了,那模特兒的工作保險嗎?不會是被騙了吧?」

    「什麼意思被騙?」

    「例如說被找去當A片男主角或者被拍裸照這一類的。」

    「不會啦!我有朋友在那裡當攝影師,如果有這種事情發生的話,第一個倒楣的就是他。」

    呼!果真是狠中至狠的角色耶!

    「不准有露點的照片哦。」

    「好啦!」

    真是會把這小孩給寵壞耶!如果我有膽量的話,我一定會這麼仗義直言的,問題是我並沒有。

    「倒是你。」

    「我什麼?」

    「要不要也來試試?」

    「試什麼?」

    「模特兒呀!」

    「不用了,謝謝。」

    「沒問題的,又不用大腦工作,最適合你了。」

    娘的咧!簡直是把人給瞧扁了。

    於是吃飽喝足之後,他老爸只簡單的交待要我明天別忘了來上班,其它的就沒多說什麼了。

    「你爸爸不跟我們一起回家呀?」

    「他可能會去陪女朋友吧!今天好像是那女人的生日。」

    「吭?」

    「幹嘛那種表情呀?」

    「因為......就是.....。」

    「沒什麼好奇怪的呀!反正我媽媽都過世很多年了。」

    「哦。」 

    *****

    當我們回家之後,才發現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小-八成也記得今天是爸爸女朋友的生日,所以她就找男朋友回家陪她過夜,因為她的房門被反鎖著,而裡頭一點聲音也沒有,想必是都睡死了吧。

    「怎麼辦?」

    我面無血色的對著剛走出浴室的小正說。

    「你睡我,房間好了。」

    「那你咧?」

    「就睡沙發呀!」

    「那怎麼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話就你睡沙發好了。」

    「......。」

    「這樣就嘟嘴巴呀!真好騙耶!」

    「喂!」

    這傢伙真的很沒大沒小,居然隨便的拍我的臉頰,真的是很欠禮貌。

    「還是……你睡你爸爸的房間?」

    「不行。」

    「為什麼?」

    「就是不要呀!你囉嗉什麼?」

    「哦。」

    於是當我也洗完澡,才想走到客廳去向小正說謝謝並且道聲晚安的時候,才發現這傢伙已經躺平睡死了。

    真是容易隨遇而安的傢伙,難怪就算發現床上無故多出一個女人也能照睡不誤。

    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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