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經過兒子的提醒,相雷行回公司後派人暗中查帳,果然發現沉正邦從當上公司財務部經理之後就開始做假帳,這幾年他竟和公司會計師勾結,盜用公款高達四、五億,卻始終沒有被發現。
現在竟還想盜賣公司股票,幸虧發現的早,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要怪只能怪他太過信任他,才會造成公司這麼大的損失!
「總裁,您打算怎麼做?」
「立刻報警處理,還有馬上招開記者會說明這整件事,並且強調被盜用的公款將由我個人填補,絕對不會造成公司和投資人的損失。」
「是的。」總經理趕緊依照吩咐行事。
而在另一方,沉正邦一得到消息,則立刻趕回家拿早已準備好的行李,準備落跑,然而一打開門,門外已有兩個警員在等著他。
「你們──」他的話尚未出口,隨即被警員給打斷了。
「有什麼話到警察局再說吧!」
「我又沒犯罪,為什麼要到警察局?」不行,他絕不能這麼輕易的束手就擒。
「你既然沒犯罪,又有什麼好怕的?」警員說著便拿出手銬,銬上他的雙手,而他準備帶走的東西,也一併被帶回了警察局當證物。
「你們憑什麼隨便抓人,我要找我的律師,我要告你們。」
「你放心,到警察局時我們會讓你打電話找律師,就算你沒錢請律師,我們也會幫你找一個。」
就這樣,沉正邦被抓到警察局暫時羈押,等做完所有筆錄之後,檢方准予五百萬元交保,然而他卻又因籌不出這筆錢,暫時得住在看守所裡。
蕭涓涓從電視新聞上看到相禾企業集團招開記者會之後,不停地打電話想找沉正邦,卻怎麼也找不到他的人。
當她焦躁不安地在房裡走來走去時,相雷行走了進來。
「他被羈押在看守所裡,你打電話是找不到他的。」
「老爺……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
「你打了一整天的電話,不就是想找沉正邦嗎?」相雷行心知肚明。
「老爺,你……你誤會我了,我怎麼會找他,他雖然是我的遠房表親,但平常我們根本不常聯絡,這所有的事情都和我無關。」她這一急著撇清和沉正邦的關係,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愈描愈黑。
「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我……」蕭涓涓早已被嚇白了臉,連話都說不清楚。「你……」
「當年是我鬼迷了心竅,才會被你迷的團團轉,直到濯怏離開家的這幾年,才讓我真正覺醒,讓我為自己所做的事悔恨一輩子。」
「你──」
相雷行拿出三千萬支票,放在桌上。「這些錢足以讓你過很舒服的生活,至於小胤,我打算送他到國外唸書。」
她看著支票上的金額,狂笑了出來。「我跟了你十幾年,還替你生了個兒子,你就想用這三千萬打發我嗎?」她要的可不只這麼一點錢。
「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小胤根本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你、你怎麼會知道的?」
「我不說破,只是不想讓孩子有不健全的心理人格。」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這已經不重要了,你把東西收一收,錢拿著就離開相家。」
蕭涓涓還想說什麼,卻明白自己早已沒有別的路可選,只好吞下到口的話,收下支票離開了。
第二天股市一開盤,相禾集團的股價並未如預期跌停,反而小漲了兩點,或許是相雷行處理得當,讓公司平安度過這次危機,讓投資人對相禾集團的經營更具信心,才沒有一窩蜂拋售股票造成狂跌。
「柏筠,這張支票你拿去給相濯怏。」安-若將賣畫結完帳之後的最後一筆尾款開了張支票給相濯怏。
「為什麼不直接匯款給他?」宣柏筠問。
「你真的想這樣就結束嗎?」
「大嫂……」就算她不願意,又能怎麼樣呢?「他都已經說過不會再接受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我還能去死纏著他嗎?」
「如果真是這樣,你更應該去甩他兩巴掌,你會變成一個離婚的女人,誰是始作俑者,全都拜他所賜。」
「大嫂──」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絕不會看錯人,他不是那種無情的人,他一定有著什麼說不出口的苦衷。」安-若依然堅持她看人的眼光絕不會錯。「你說會不會是你大哥對他撂下狠話,他才不得不說那些傷害你的話?」
「大哥要是知道你這麼看他,一定會很難過的。」
「我怎麼看他?實在是他最近做太多令我嚇一跳的事情。」她從來不知道她嫁的老公會這麼暴力,聽他自己說把相濯怏給打到倒地不起、鼻青臉腫,她就感到嘖嘖稱奇。「為了呈呈,你就再去找他一次。」安-若將手上的支票塞進她的手裡。
宣柏筠看著手上的支票,她知道這是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只是……她能假公濟私,藉由工作上的事,再去糾纏他嗎?
「柏筠,別想太多,去了也許什麼話都不用說,也許……」
「也許什麼?」
「我也不知道也許什麼?總之有太多太多的可能,得靠你自己去找到這個也許之後的答案。」
「我瞭解了。」宣柏筠將支票收進皮包裡,拿著安-若的車鑰匙,再度前往相濯怏的住所。
她站在門外,用力地深呼吸後,舉起手敲敲門,等了片刻,並未得到響應,她試著推開門,門就這麼開了,而她的雙腳才剛跨進屋內,就被眼前所見到的一切給嚇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怏──」她奔至他的身邊,不停地想要叫醒昏迷中的他,卻怎麼也無法成功。
相濯怏一被送進醫院後,就被推進檢查室,做一連串各式各樣的檢查。
宣柏筠焦躁不安的守在檢查室外面,不停地走來走去,心裡升起的恐懼就像漣漪般,愈擴愈大。
過了兩個小時,終於做完所有檢查,一名約莫五十多歲的醫生朝著她走過來。「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不是。」宣柏筠搖搖頭,她雖是他孩子的媽媽,卻不是他的妻子。
「你可以聯絡上他的家屬嗎?有些事我必須當面和他的家屬說。」
「醫生,請問他的病很嚴重嗎?」
「是有些嚴重。」醫生的面色有些凝重。「病人已經先被送進病房,請你盡快聯絡他的家屬來醫院一趟。」
「醫生,他到底是什麼病,請你先告訴我。」
「等他的家屬來再說吧!」醫生說完後拿著病歷離去。
「醫生──」宣柏筠還想追過去問,卻被一旁的護士給阻止了。
「你還是趕緊聯絡病人的家屬吧!」護士交代後也跟著醫生離去。
宣柏筠趕緊打電話到相禾企業集團,電話被轉來轉去,等了好久終於聯絡上正在開會的相雷行。
之後又她打了通電話告訴安-若一聲。
半個小時後,宣柏寰先來到醫院,宣柏筠一見到大哥,擔心害怕的靠在他的胸膛。
「到底怎麼回事?他怎麼會昏迷不醒?」宣柏寰不明白的問。
「大嫂要我將支票送去給他,我一進去,就發現他昏倒在地上,任憑我怎麼叫就是叫不醒。」
宣柏寰忽然想起了那一天他似乎強忍著說不出的痛楚,當時他急著帶柏筠離開,就沒有細想他的不對勁。
又過了五分鐘,相雷行也趕到了醫院。
三人一起進了診療室,聆聽醫生跟他們解釋相濯怏的病情。
相雷行聽完醫生的說明後,整個人頹然地靠在椅子上,再也說不出話來。
「醫生,開刀會很危險嗎?」宣柏寰代替他們問。
「腦部手術的危險性是比一般的手術高一些,但假如不開刀,腫瘤腫大的速度會很快,隨時都有可能會壓迫到他的視覺神經。」
「所以只能開刀嗎?」
「站在醫生的立場是會建議這麼做,你們最好趕緊和病人商量,趁著腫瘤還不是很大時趕緊開刀切除,一旦腫瘤愈形擴大,手術的困難度也將提高……」
離開診療室後,三人回到相濯怏的病房中,他仍然還沒醒過來。
宣柏筠坐在他的病床旁,雙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滴落在他手上。
相濯怏似乎感受到她溫暖的淚水,眼皮眨了眨,被她握在手中的手動了動,慢慢地睜開眼睛。
「怏──」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你醒了嗎?你還痛不痛?」
「你……」看著她垂掛的兩行淚水,他心痛不已。「都知道了嗎?」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獨自忍受這疼痛?」她真的好心疼,心疼他不管什麼事總是只會往自己的心裡藏。
相濯怏想下床,但腦部傳來的痛楚卻讓他無能為力的又躺了下去。
「你現在不能下床。」她趕緊壓住他,不讓他移動。
相濯怏又看了眼一旁的宣柏寰,不禁有些埋怨他。「我強忍著心痛,費盡苦心才讓她恨我,你為什麼不好好看緊她?為什麼還要讓她來找我?」
他已經準備要搬離開那裡了,沒想到終究是沒來得及走。
「你這該死的男人,你以為你這樣做是為柏筠著想嗎?」若不是他現在躺在病床上,宣柏寰真會為他的愚蠢再痛揍他一頓。「不是,你只會讓柏筠一輩子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我……」相濯怏看著淚如雨下的她,抬起手替她拭去淚水。「筠,你為什麼還要來?為什麼不回去?」
「不,六年前你已經趕過我一次,這次不管你再怎麼趕我,也趕不走我了。」
「你這是何苦呢?明知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你又何必這麼傻。」
「醫生說你只要肯動手術,只要把腫瘤切除就好了。」
「如果手術失敗呢?」
「不會的,腫瘤還很小,只是個很簡單的手術,一定會成功的。」
「如果失敗呢?」他並不怕死,只是不知道一但手術失敗,她又該怎麼辦?
「你為什麼非得要往壞處想。」
相濯怏搖搖頭,「你根本不敢去想像,對不對?」
「怏……」
「這就是我不願意動手術的原因,你懂嗎?」只要他還活著,就算他不能在她和呈呈身邊照顧他們,卻依然能躲在遠處偷偷關心著他們。
「怏,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你不會捨得就這麼放下我和孩子,手術一定會成功的。」
「筠……」
「你僅管放心接受手術,若是你的手術真有個萬一,他們母子我會照顧,你毋須擔心。」宣柏寰堅定的道。
這時病房門開了,相雷行走進來,看到兒子已經醒來,飛快地走過去。「濯怏,你頭還痛不痛?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托人找最好的腦科醫生來替你動手術。」
「不必了,我還沒有答應開刀。」
「不開刀腫瘤會愈來愈大,到時再動手術,危險性會更高。」相雷行語氣中充滿著哀求。
「相濯怏,你是要我再痛揍你一頓是嗎?」宣柏寰氣得想衝過去再揍他一頓。「你真是個自私的男人,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替柏筠、呈呈想想,你真忍心讓自己的親生兒子在成長過程中沒有父親陪伴?你不想親自教你兒子畫畫、陪你兒子打籃球嗎?」
宣柏寰這一席話撼動了他的心。「我就是想,才更不能開刀。」
「你──」
「大哥,你們先回去,讓我和他單獨談談好嗎?」宣柏筠瞭解他心中的恐懼,她其實也害怕,但卻不能不去面對。
「他的腦袋裡根本不是長瘤,我看根本是被灌了水泥。」宣柏寰氣到有些口不擇言了。
「就麻煩你好好勸勸他了。」相雷行將所有希望放在她身上了。
待他們都離開之後,宣柏筠先替他將病床床頭給搖高,讓他可以坐起來,隨後她從衣服裡拉出一條項鏈,又將穿在鏈子上的兩隻戒指拿下來,放在他手上。
「怏,你還記得這一對戒指嗎?」
「這……」他看著手掌心上的對戒。
「那一天我找了一整晚,幸虧讓我找到了。」
他記得那一晚下了整夜的雨,她竟然為了找回被他毫不在意丟棄的戒指,在雨中找了一整夜!
難怪第二天他找了一整天卻怎麼也找不到,原來是被她先找到帶走了。
「我相信這一組對戒對你、對我都有著特殊的意義,它若是缺了一半,將都不再完整。」宣柏筠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掌上,將那合成一個心型的戒指緊緊包裹在兩人的掌心之中。「幸福現在就握在我們的手心中,你可以選擇輕易地放開它,但是你要知道溜走的不止是你一個人的幸福,而是我們三個人的幸福。」
相濯怏感受到她手掌心傳遞而來的溫暖,兩人的手心貼著手心,未來如何,只看他一念之間。
「我真的還有擁有幸福的權利嗎?」
「不管是誰,絕對擁有幸福的權利。」
「筠……」他的手指慢慢地穿過她的指尖,兩人十指緊緊交握在一起,六年來,他第一次感覺到幸福真的就緊握在自己的手掌心中,幸福是這麼輕易的唾手可得,是他不懂得珍惜,才讓幸福輕易地從指間溜走。
宣柏筠感覺到他的手指緊扣住自己的手時,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咬著唇、淌著淚,六年癡心的等待,終於值得。
她再也忍不住的投進他懷中,緊靠著他。
「筠,對不起,因為我的愚蠢讓你這些年吃了好多的苦。」
「別說了,都過去了,幸福並沒有離我們而去,我相信幸運也絕對不會捨棄我們的。」
「筠,我愛你。」
宣柏筠終於等到這一句話,高興的說不出話來,依然緊緊地擁抱著他,聞著這讓她熟悉的味道,只有這個臂彎,才能令她感到安心和幸福。
相濯怏一答應開刀,醫生很快就安排了手術時間,而就在動手術的前一天,他向醫院請了假,帶著宣柏筠和呈呈到他為他們準備的家。
明天一進手術室之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還有沒有機會再活著出來。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宣柏筠仰起螓首,望著這棟十七層樓高的大樓,這並不是新大樓,從大樓的外觀已看得出有些屋齡了。
相濯怏一手抱起呈呈,一手牽著她的手,走進大樓,搭著電梯上到最高樓層,直到出了電梯,才放開她的手,將鑰匙交給她。
「你來打開門。」
「這裡是?」她看著手中的鑰匙,又看看他。
「你把門打開就知道了。」
宣柏筠帶著疑惑,將鑰匙插進鑰匙孔中,門一打開,映入她眼簾中的一切,讓她驚喜的說不出話來。
「怏──」這屋子內的一切格局、擺設,完全是她夢想中的那個樣子。「你還記得?」
相濯怏站在她身邊,「你喜歡嗎?」
「喜歡、太喜歡了!」她高興的說不出話來。
「明天進手術室後,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走出來。」
「手術一定會成功,你不──」
「筠,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他打斷她。「這間房子裡曾有我的夢想,但因為我的愚蠢,讓這屋子空了六年,假如明天的手術失敗的話,你一定要……」
宣柏筠-住他的嘴巴,不想聽他說下去。然後對被他抱著的兒子說:「呈呈,你還記不記得你告訴過媽媽,叔叔畫了好多媽媽嗎?」
「記得呀!」
「那你知不知道叔叔為什麼會畫媽媽?」
「因為叔叔是媽媽的朋友呀!」
「不是,因為叔叔是呈呈的爸爸。」她決定告訴兒子真相,不管多難解釋,她也必須讓他瞭解濯怏是他親生父親的事實。
「媽媽,可是呈呈的爸爸在大陸,叔叔怎麼會是爸爸?」
「柏筠,呈呈還這麼小,別說好嗎?」他不希望這樣複雜的問題讓一個才五歲的小孩子感到錯亂。
「不,呈呈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他會懂的。」宣柏筠將呈呈抱過來,讓他坐在椅子上。「呈呈,以前叔叔為了不得已的事情,才會離開媽媽和呈呈,後來媽媽才和奕浩爸爸結婚,奕浩爸爸才會變成呈呈的爸爸,其實呈呈的親生爸爸是叔叔,這樣你懂嗎?」
「我懂了。」呈呈點點頭。
「呈呈,你真的懂媽媽說的話嗎?」相濯怏無法相信這麼複雜的說明,他真的能懂。
「嗯,叔叔是呈呈的親爸爸,奕浩爸爸是替爸爸照顧媽媽和呈呈的爸爸。」這是他的結論。
「呈呈,你喜歡叔叔爸爸嗎?」宣柏筠問著兒子。
「喜歡。」他點點頭。「叔叔爸爸好會畫畫,我要他教呈呈畫畫,以後呈呈要和叔叔爸爸一樣會畫畫。」
「那我們搬來這裡和叔叔爸爸住在一起,以後叔叔爸爸每天都會教呈呈畫畫,還會陪呈呈打電動好嗎?」
「好呀,還有小濕,小濕也要搬來和我們一起住。」呈呈一聽相濯怏會教他畫畫還有打電動,高興的跳起來。
「誰是小濕?」相濯怏不解的問。
「小濕是呈呈撿到的一隻小狗,我聽說那天是下雨天,小狗全身濕淋淋的,呈呈就把小狗取名小濕。」
「叔叔爸爸,我可以帶小濕一起住嗎?」
「可以、當然可以。」相濯怏感動地將他緊緊抱在懷中,無法相信呈呈會這麼快地就接受了他。
「怏,我明天就帶著呈呈搬進來這裡住,我們母子會在這裡等你回來。」
「筠──」她是這般的聰慧,她的意思他怎麼會不懂呢!「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