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級法式料理餐廳VIP室,桌上擺放了一盆美麗的鮮花,長形桌上左右兩邊各擺了三份餐具。
鄭宗佑帶著妻女提早十分鐘到達餐廳。
鄭安婷一想到當年好不容易才甩掉風翟尉那條整天巴著她的哈巴狗,現在他又回來了,心裡就湧起一股氣。
更可惡的是,竟還讓她浪費時間等他,他以為他是誰呀?
「安婷,等會見到翟尉,別再像以前那樣對人家,他是個好男人,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爸,我真搞不懂,他到底哪點好,會讓你這麼喜歡他,非得要他當你的女婿。」
「他個性、脾氣都好,能力又強,你風伯伯曾經說過,明年打算將風翔企業集團交給他。這樣的男人你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還不懂得好好珍惜。」
「可是我是真的不喜歡他,你叫我跟那種無趣、長相又平凡的男人過一輩子,我寧願去死。」
「你說這什麼話,長得帥的男人哪個不花心,像翟尉這樣的男人,以後一定會很疼妻子,這才是女人真正的幸福。」顏敏靜糾正女兒的觀念。
「不管你們怎麼說,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他。」
「等一下我不准你亂說話。」鄭宗佑警告著女兒。
不一會兒,門被推開,風家三口走了進來,直接到位子上坐下。
「宗佑,對不起,我們來晚了。」風志浩微笑致歉。
「是我們早到了。」
「鄭伯伯、鄭伯母,好久不見。」風翟尉禮貌性地打完招呼後,眼睛瞄向打從他們進來,始終低著頭的鄭安婷。
就算她再討厭他,連基本的虛應也不懂,真是個愚蠢的女人!
鄭宗佑在桌下輕拍女兒的手提醒她,「安婷,快打招呼呀!」
鄭安婷這才抬起頭,「風伯伯、風伯母,你們好。」當她瞄到坐在她對面的風翟尉時,整個人宛如被閃電擊中,頓時怔住。
「怎麼,才四年不見,你該不會這麼快就把我忘記了吧?」風翟尉的話裡帶著戲譫。
他真的是風翟尉嗎?
四年前那個平凡無奇、體格瘦弱,總是梳著老氣橫秋的西裝頭,一身便宜貨的風翟尉。
眼前的他長得又酷、又帥,渾身散發著迷人魅力,面對她也不再膽小如鼠、唯唯諾諾,就連穿著品味也變得全然不一樣,那身三宅一生的衣服,說明了他的高格調。
他竟是以前令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安婷,你發什麼呆?」鄭宗佑叫了聲失神的女兒。
「沒有,我只是太驚訝了!」
風翟尉當然明白她所受到的震撼。她以為她仍會看見和四年前一樣的他嗎?
「也難怪安婷會這麼吃驚,翟尉剛回到家時,我還以為司機接錯人了。」王怡-替鄭安婷找台階下。
「是呀,翟尉現在的確更成熟,也更有男人魅力了。連我都差點認不出來,更何況是安婷。」顏敏靜也替女兒找藉口。
「先讓人送菜上來,邊吃邊聊吧!」鄭宗佑喚來服務生準備上菜。
服務生先將一瓶紅酒送進來,替每個人倒好酒,然後退了出去。
鄭宗佑端起酒杯,「翟尉,恭喜學成歸國,你爸爸終於可以享福了。」
「謝謝鄭伯伯。」風翟尉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然後拿出邀請函,「鄭伯伯,下個月我將舉辦一場服裝秀,這是邀請函,請您帶著伯母一起來。」
鄭宗佑接過邀請函,打開一看,「原來你就是國際知名的服裝設計師Jason。」
鄭安婷一聽見他就是這兩年迅速竄起的知名設計師,所設計的衣服動不動就數十萬,去年奧斯卡金像獎中更有許多女明星就是穿著他所設計的禮眼出席頒獎典禮的。
她真是後侮,自己當初竟然那樣對待他。
不過,不管他是風翟尉,還是Jason,都是她鄭安婷想要的男人,她有十足把握,一定會讓他再次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要她鄭安婷要的男人,沒有一個得不到的,更何況是曾經那麼愛她的風翟尉。
一頓尚稱愉快的晚餐,在三個小時之後結束。
整個晚上沒說幾句話的鄭安婷在這時開口,「翟尉,我們再找個地方坐坐,我想聽你談談你這幾年的生活。」
「改天吧!今天時間不早了,明天我還有事。」風翟尉毫不留情面當著長輩的面拒絕她,這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拒絕她。
她以為他還是那個她一通電話,就傻傻在雨中等待她的笨蛋嗎?
他不恨她、不怪她,卻不表示他會想再和她在一起。
鄭安婷沒想到會被他當場拒絕,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很好,這樣的反應更讓她激起一股想要征服他的慾望。
「翟尉已經回來了,你們以後想見面有的是時間,不用急於一時。」風志浩今晚多喝了兩杯,心情大好。
「那好吧,我再打電話給你。」
風翟尉沒有回答,因為他根本沒有打算跟她單獨見面。
風翟尉送父母回家之後,來到一間PUB。他靜靜坐在吧檯的一角喝著伏特加,聽著藍調音樂,讓自己的心沉浸於音樂中。
PUB裡的喧鬧,一點也影響不了他的心情。
PUB原本就是讓人心情、精神放鬆的地方,這個時候仍留在這裡的人,或許心裡多少都有著不為人知的孤獨與寂寞吧!
他非常享受這種短暫寂寞、孤獨的感覺。
忽地,他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女人喝醉酒,胡言亂語的聲音。
「宛彤,我真想找人將郭悅琳蓋布袋痛揍一頓,讓她那張每天塗得像調色盤的臉變成豬頭,到時看她怎麼去勾引男人。」艾旋凌一想起那個萬人騎,就氣得牙癢癢。
「她又沒搶你男朋友,你幹麼對她恨之入骨。」唐宛彤暗付以後可得小心點,千萬不可以得罪她,要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如果不是仗著她是經理的棉被,能如此作威作福嗎?」艾旋凌說著說著又灌了一大口酒,「她最好別把我惹毛了,要不然我絕對叫我老爸開除她,看她還能找誰當她的靠山。」
「你以為你老爸是王永慶啊,勢力那麼大。」
「我姓艾,我老爸怎麼會是王永慶,他是我們公司董事長江縉儒。」
「小艾,我看你是喝醉了。」
「宛彤,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我老爸真的是江紹儒。」
「你姓艾,你老爸不是王永慶,更不可能是江紹儒。」
「算了,你不相信就算了。」艾旋凌又一口喝乾了剩下的酒,「喂,沒酒了,再叫半打啤酒來。」
「別喝了,十一點多,我們該回去了。」
「明天又不用上班,那麼早回去幹麼。」艾旋凌舉起手,叫來服務生,「麻煩再來半打啤酒。」
「只要一瓶就好。」唐宛彤趕緊向服務生更正。
「宛彤,你為什麼不讓我喝,你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嗎?」
「我就是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才會陪你來喝酒。」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讓我痛痛快快地喝呢?」艾旋凌的眼淚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落了下來。
「小艾,你……」唐宛彤被她的淚水嚇到了。
從認識她到現在,只知道她是個會笑,遇到不順心的事會叫會罵的人,卻從未見過她流淚。雖然她只是默默地流下兩行淚,卻讓她慌亂到手足無措,也更加心疼她。
風翟尉聞言,悄俏地轉過頭,在昏暗的光線中,看見帶著兩行淚的女孩。竟是在機場倒了他一身咖啡的女孩!他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驚訝。
因為她給他的印象不像是會輕易流淚的女孩,是為了什麼事讓她傷心落淚?
轉回頭,他一口將酒喝盡,再跟酒保要了第二杯。
「宛彤,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弄到Jason服裝秀的入場券,真的很抱歉。」
「這有什麼好抱歉,反正我也買不起,不看也罷。你也用不著因為這樣就哭呀!」原來她哭是因為弄不到Jason服裝秀邀請函的關係,她這才稍稍放了心。
「要不然這樣好了,那天中午我在萬人騎的飯菜裡偷放瀉藥,讓她拉肚子,這樣你就能代替她去採訪了。」
「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這一瓶喝完,我們就回去。」
唐宛彤從包包裡拿出錢包,叫來服務生,「麻煩你先幫我們結帳。」
「好的。」服務生拿起桌上帳單算了一下,「總共是兩千三百元。」
「二千三百元!」天呀!她們才喝幾瓶啤酒,就這麼貴。
她打開錢包,算一下才知道身上只剩八百塊,而她又是個怕欠卡費而不用信用卡的人。
「對不起,請你等一下。」
她拿過艾旋凌的包包,在裡面翻找著她的錢包,卻怎麼也找不到。
「小艾,你的錢包呢?」
「在包包裡啊。」
「沒有呀,我找不到。」
「那可能又被我忘在辦公室的抽屜裡了。」
「你口袋裡有錢嗎?」
「錢,有啊。」艾旋凌胡亂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團縐縐的錢,「這些都給你。」
唐宛彤把錢算一算也只有三百多塊,只能尷尬又糗的對著站在一旁等她付錢的服務生道:「對不起,我們錢帶不夠,我馬上打電話叫人過來付。」
「好的,請慢用。」服務生拿著帳單回到櫃檯。
坐在吧檯前的風翟尉聽到他們的對話,從皮夾裡拿出信用卡,「她們的帳我來付。」
「好的,請稍等。」
服務生拿著信用卡先去結帳,請他簽完簽帳單後,再走近她們的桌邊,一小姐,你們的帳已經有人幫你們付了。」
「請問是誰這麼好心?」唐宛彤將手機放下。她正煩惱找不到人,沒想到竟會遇上這麼好心的人。
「是坐在吧檯的那位先生。」服務生指著風翟尉。
「謝謝。」
唐宛彤從艾旋凌包包裡翻找出一張名片,朝著一身黑,坐在吧檯上的男人走去。
「先生,真的很感謝你幫我們付帳。」她深深地向他一鞠躬。
這個社會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雪中送炭的幾乎已無所見。
「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趕緊將艾旋凌的名片放在吧檯上,「我們是久立電視台的記者,我叫唐宛彤,這是我朋友的名片,可不可以請你留張名片給我,明天我馬上將錢還給你。」
「只是一點小錢,不用了。」
「可是我們素昧平生,你對我們的幫助,我們已經很感謝,怎麼可以再欠你的錢。」
唐宛彤站在他側面,發現他厚實的胸膛正是小艾喜歡的那種Muscle男,最重要的是他長得酷斃了,說什麼也得替好友挖掘一些他的個人資料,才能有後續。
「我看你朋友已經喝醉了,你還是先送她回去吧!」
「可是……」
「小姐,假如你真要謝謝我,就請你留一點安靜給我。」風翟尉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一眼。
人家都已經這麼說了,唐宛彤再不識趣,也只能摸摸鼻子離開。
坐回位子後,她打了她們常坐的無線計程車行電話,然後再請眼務生幫忙扶著喝醉的艾旋凌坐上計程車。
風翟尉待她們離開PUB後,拿起桌上微縐的名片,口中喃喃地念著名片上的職稱,「久立有線電視台新聞部記者——艾旋凌。」
看完之後他並沒有將名片隨手丟棄,而是收進口袋裡放好,又坐了半個小時才離去。
晴空萬里,八月陽光酷熱的程度足以將人曬乾。
艾旋凌剛採訪完一個戶外的暑假休閒活動,足足在陽光下曬了一個早上。
雖然她是天生麗質,只要事先有塗抹好防曬油,怎麼曬也曬不黑,但也因此而更加歹命,像這種大艷陽天,足以將人曬傷的酷熱天,有戶外採訪肯定是落在她頭上。
她皮膚是曬不黑,卻不代表她不會被曬昏;她是喜歡陽光,但也不代表她喜歡在外面曬上一整天。
尤其是當她一回到辦公室,看見郭悅琳穿著辣妹裝,悠閒的坐在辦公室裡吹冷氣,心裡的烈火可比外面的太陽更加熾烈。
劉涵英看見她一雙眼快要噴火,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小艾,辛苦了。」
「英姊,為什麼有人天天都可以在辦公室裡喝咖啡、吹冷氣、擦指甲油,怎麼都沒有人出來抗議?」
「算了,你就把她當成是隱形人,你會比較舒服。」
「英姊,你知道什麼東西讓人見了就想拿拖鞋打死嗎?」
「蟑螂呀!」
「沒錯。看見討厭的人,就像是看見一隻令人作哚的蟑螂一樣,想踩死她。」
「好了,別氣了。對了,有人送了張邀請函來給你。」劉涵英將剛剛收到的邀請函交給她。
「什麼邀請函?」上面只有寫上她的名字,其餘什麼也沒有。
「打開來看看就知道了。」
艾旋凌小心撕開封口,抽出一張白色滾著淡藍色花紋邊的邀請函,「很漂亮,有夏天的味道。」
當她打開一看,看清楚裡面的文字時,忍不住驚聲尖叫,將在辦公室裡的其他同事嚇了一大跳。
就連剛採訪回來的唐宛彤也被嚇得趕緊街上來搗住她的嘴巴,「你發瘋了嗎?」
「宛彤,你趕快捏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作夢。」
「沒事幹麼捏你?」
「你先捏我一下,先別問那麼多。」
「喔。」唐宛彤果真用力的捏了她一下。
「會痛,那我就不是在作夢了!」
「英姊,她是不是天氣太熱,曬昏了?」唐宛彤有些擔心好友的精神狀態。
除了郭悅琳之外,其他同事禁不住好奇心,全圍了過來一探究竟。
「我告訴你,你知道後反應會比我更誇張。」
「小艾,是什麼樣的邀請函,你這麼驚喜?」劉涵英也好奇不已。
「下個月初Jason在台北的服裝秀邀請函。」
「你說是誰的?」唐宛彤怕沒聽清楚,再問一次。
「是Jason,Jason,還是貴賓邀請函。」
「我要昏了,誰來扶我一下?」唐宛彤說完,果真往後倒了下去,幸好有人扶著她,「小艾,真的是國際知名設計師Jason嗎?」
「你自己看。」艾旋凌將邀請函遞給她看。
「你怎麼會認識他的?」
「我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記者,怎麼可能認識這種大人物。」
「他為什麼會讓人專程送邀請函給你?」
「我也想知道。」艾旋凌拿回邀請函,對著邀請函高興地狂親。
「那天你就穿漂亮一點,好好去欣賞難得一見的服裝秀,還有回來別忘了寫一篇心得,好放在電子報上。」
「英姊,負責採訪服裝秀的人是郭悅琳,為什麼要我來寫?」
「你也知道她的文筆實在……」劉涵英只能搖搖頭。
「看在我的心情實在太好了的分上,我就答應你。」
「邀請函只有一張而已嗎?」唐宛彤緊張又興奮的問。
「你放心,一張邀請函可以兩個人出席。」
「這麼說,你會帶我一起去嘍!」
「當然,我們一起去。」
「小艾,我愛死你了。」唐宛彤抱著好友在她的臉頰上狂親,「那我就不跟你計較你前天在PUB喝醉酒,讓我出糗的事了。」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這件事,都還沒時間問。」
「我們出去說。」唐宛彤看到郭悅琳一臉嫉妒萬分的模樣,整張臉都糾在一起,也不怕臉上粉牆就這麼坍塌下來,說多醜就有多醜。
她們兩人來到外面的休息室。
「對不起,那晚我喝醉了。我沒失態吧!」
「還好啦!只不過說了些醉言醉語。」
「那天總共花了多少錢,我把錢給你。」
「不用了,有人請客。」
「有人請客?誰請客?」艾旋凌疑惑不已。
「那天我錢包裡只帶了八百塊,你也知道我不用信用卡,你的錢包又放在辦公室,糗得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打電話找人求救,每個人電話不是關機,就是收不到訊號,後來有一個你喜歡那一型的男人替我們付了帳。」
「你有沒有留下對方的聯絡方法,我們好把錢還給人家。」
「我問了,可是他說不用。不過,我有把你的名片留給他。」
「算了,若他要我們還錢,就會自己來找我們。」不過她還是挺感謝那個好心人的。
「小艾,你說這張邀請函會不會是主辦單位送給我們的?」
「不可能吧!據我所知,除了媒體外,只有三百張邀請函,有多少人搶破頭都要不到。我們算哪根蔥,主辦單位沒事幹麼送我們這兩個完全沒有消費能力的人邀請函。」
「說的也是,那這張邀請函到底是誰送的?」
「管他誰送的,反正那天記得挖出壓箱寶的衣服,去欣賞這場服裝秀。」
「小艾,你剛才太高興了,都沒看見郭悅琳因嫉妒而扭曲變形的臉有多醜。」
「真的嗎?好可惜呀!」
跟在她們後頭偷聽的郭悅琳,聽到她們兩人的談話時,氣得臉都黑了!
「這張邀請函得收好,今天晚上記得帶回去,我擔心我們辦公室裡有小偷。」
「嗯,那種小人真的是很難防範,還是得小心一點。」
她們兩人說完後,忍不住相視高興哈哈大笑。她們快樂的笑聲傳進了辦公室裡,感染了每一個人的心,除了一個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