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宣一整天都待在慕倫的書房裡上網,她先是連結上了台灣的網站,看看近來台灣是否有什麼重要消息,最近的股市的行情又是如何。
同時她E-mail了幾封電子郵件給妹妹和朋友,報告了她在英國的近況。只是她並沒有提到關於慕倫的任何事情。
或許是還無法確定吧!總覺得他的背後彷彿隱藏了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慕倫現在應該在德國吧?
他現他在做什麼?
開會?還是在遊玩?
宇宣突然好想他、好想他,她現在才真正體會到古語:「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真正含義。她已經有三天沒見到他,不就等於九年?九年是多漫長的一段歲月,人的一生又有多少個九年!
此刻外面傳來門鈴聲,宇宣一聽見門鈴聲,連鞋子也來不及穿上就衝了出去。
她到這間屋子住了已經有三個月,從來沒有訪客,就算有人來訪,樓下的警衛也會先電話通知。所以一定是慕倫回來了,他可能是忘了帶磁卡,或是將磁卡給弄丟了,進不來才按門鈴的。
宇宣高興的將門給打開,卻在見到門外的人並不是她所期待的慕倫時,微微了一愣。
「請問您找誰?」宇宣用英文客氣的詢問,只是眼前這個老者臉上迸出的肅殺之氣,讓她感到畏懼。
「你就是那個台灣女人嗎?」威爾斯的話中充滿著鄙夷。當初他最疼愛的大兒子在未經過他的同意就擅自娶了個台灣女人來混亂安德森優良的血統,現在他絕不允許他最看重的孫子再一次犯下同樣的錯誤。
台灣女人!多麼不禮貌的問話。從他的語氣聽來,彷彿身為一個台灣女人是相當可恥和低下。
宇宣蹙緊眉頭,對這個老者實在也沒什麼好感。她的語氣也有了不同,她實在不需要對一個瞧不起人的人大有禮貌。「這位「老」先生,請問你找誰?」
「我是慕倫的爺爺。」威爾斯用手中的枴杖將宇宣給推開,越過她走進去。
慕倫的爺爺!「我從來沒聽慕倫提過他有爺爺。」
「慕倫他不跟你提,那是因為他覺得根本沒有提的必要。」威爾斯當然知道慕倫是從不會再外面提起他是安德森家族的一員,在他的心裡甚至以身為安德森家族的一份子為恥。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宇宣覺得這個老人來意不善。
「你以為慕倫對你會是認真的嗎?你別天真了。慕倫是我孫子,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他這輩子愛的女人只有莎蕾一人,他等莎蕾長大都等了十二年。
「不過,男人嘛!總有生理上的需要。我對他在結婚之前要怎麼玩女人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隨他去,只要他不是認真的就好了。
「只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和莎蕾公主訂了婚。為了顧及英國皇室和安德森家族的面子和聲譽問題,我不得不出面幫他做清潔夫,將纏在她身邊的女人打發走。」
「你說什麼?慕倫訂婚了?」這個事實對宇宣來說簡直是個晴天霹靂,震得她腦袋兒隆隆作響。「你說慕倫訂婚了?」
「就在三天前,訂婚儀式還是在皇宮裡舉行,幾乎全英國的貴族都到了。」威爾斯從宇宣受到的震憾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
「慕倫難道真的沒跟你提過嗎?」
三天?三天前!
原來那天是訂婚的日子,他為什麼不明白的告訴她?為什麼要欺騙她?他到底把自己當成了什麼?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謊言!
「你是不是能告訴我,慕倫真正的身份地位?」她是曾經懷疑過,慕倫的家世或許不凡,但那又怎樣呢?一份真感情又豈是會因外在的條件而有不同?
「安德森家族你總該聽過吧?慕倫是安德森家族的公爵繼承人,他是個貴族,他同時還是英國最大的杜威公司的總裁。」威爾斯特別注意著宇宣一閃而過的驚愕表情。
「慕倫是個公爵?」宇宣曾經想過大多可能性,就是沒想過他會是個公爵!
威爾斯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支票。「這些錢算是酬謝你這段時間陪慕倫的代價,拿了這筆錢離開這裡。」
宇宣瞧一眼支票上的金額一百萬英鎊。等於四千五百萬的台幣,出手還真是大方呀!她並沒有接過支票。
「怎麼,你嫌錢太少?」威爾斯誤解了她的意思。
「一百萬英鎊的確是一筆大數目,」宇宣突然間笑了出來。「我愛慕倫,並不是因他的錢和身份地位。這筆錢我不會收!」她已經被慕倫的欺騙給狠狠的傷害了,如果再收下這筆錢,她只有更加自取其辱。
「那你說,到底要多少錢,你才願意離開慕倫?」威爾斯看來是小看她了,一百萬英鎊她看不上眼,她的胃口還真大。
「你給我再多錢我都不會拿。」
「你如果夠聰明,就該拿著這筆錢離開倫敦。」
「我說過錢我不會要的。」宇宣有她的尊嚴。
「就算你不要這些錢,慕倫也不可能會娶你。在他的心裡只有莎蕾一個,他根本不可能會愛你。」
「你今天來的目的我已經很瞭解了。」宇宣心好痛好痛,三個月來的一切全都是謊言。「如果你沒事,你可以請了。」宇宣走到門邊,拉開了門,做出了逐客令。
「好吧!你說你到底要多少錢,才肯離開慕倫?」威爾斯臉色微變,臉上那一股冷漠和威嚴讓人對他莫不畏懼三分。只有眼前這個女人,不但不怕他,還能坦蕩蕩的看著他。
「你放心,等慕倫回來,只要他親口告訴我這個事實,我馬上回台灣,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他的眼前。」宇宣不讓她的心痛表現出來,如果她沒聽到慕倫親口告訴她,教她怎能死心回台灣。
「當你見到慕倫的無情時,你別後悔沒聽我的話自動離開。」威爾斯氣沖沖的丟下這句話之後就離去。
他來之前實在沒想到這個女人會這麼難打發,和他那個怕事的母親完全不一樣。但不管怎麼說,他絕不會讓這個女人來破壞安德森家族和皇室的聯姻計劃。
宇宣在威爾斯離開之後,全身的力氣彷彿全都掏空了般,整個人虛弱無力的跌坐在地板上。淚水無聲無息的流了下來,刺痛了她的眼,卻痛不了她的心。
在這一刻,她的心已經被宣判了死刑,只是要她生、還是要她死,一切都是掌控在慕倫的手中。
???
慕倫一處理完公事,便馬不停蹄的從德國搭機回倫敦。這一次去德國整整有五天之久,對宇宣的想念讓他發現宇宣在他的心裡是佔了多重的地位。
從來不曾有過女人能讓他如此地牽腸掛肚,開會的時候滿腦子想的全都是宇宣。因此他在簽下合約之後,馬上要人送他到機場,買了機票直接回到倫敦。
慕倫一打開門,迎接他的卻是一室的漆黑。
現在才八點多,宇宣應該還不這麼早睡覺才對。
他將客廳的電燈給打開,客廳依舊是整整齊齊,卻不見宇宣的人影。
慕倫將公事包丟放在沙發上,走到宇宣的房間,敲了兩下,等了片刻卻沒有任何的回應。他便旋開門把,推開門看看。房間裡只有床頭燈微亮著,而置放在燈光下的那只行李箱,卻讓他有種不安的感覺。
這是宇宣的行李箱,一直都被放在櫃裡,現在為什麼會拿出來?
難道宇宣又想回台灣?
慕倫飛快的離開宇宣的房間,卻看見書房裡透出了暗淡的光線,他想也不想便衝過去。著急的推開了書房的門,見到宇宣呆若木雞的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他打開門邊的電燈開關,頓然一室光亮。原來剛剛微弱的光線是因為書桌上的電腦滲出來的微弱光線。
「宣宣。」慕倫高興的衝到宇宣的旁邊,卻被她臉上散發出的絕望神情給撼住。蒼白的臉色、浮腫的雙眼、神情渙散。「宣宣,發生什麼事了嗎?」慕倫沒有在這個房子裡安裝電話,讓他這五天來就算想打電話給她、聽聽她的聲音也不能。
宇宣緩緩的將眼神的焦距給聚攏起來,慢慢的調到慕倫這張俊帥的臉上。
「宣宣。」慕倫又輕喚了一聲,她的樣子實在令人大不放心。
「告訴我,你是誰?」
「我?」慕倫被宇宣的問題給問傻了。「我是慕倫啊。」
「是的,你是慕倫、是杜威公司的總裁、也是安德森公爵、更是莎蕾公主的未婚夫。」宇宣看著他,心裡希望他告訴自己,他只是慕倫,其他的什麼都不是。
「你都知道了!」慕倫的臉上瞬間換上了另一種神情那種讓人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什麼的表情。
他是個謎樣的男人,一個讓人猜不透、捉摸不著的人。
「如果可以,我寧願我從來都不知道。」宇宣將電腦螢幕轉過去,當她聽威爾斯說出慕倫真正的身份時,她並不願完全去相信。但當她在網站上看到了慕倫和莎蕾公主的訂婚新聞,甚至還有照片為證。這一切歷歷在目,讓她就算想欺騙自己的機會都沒有。
唯一的希望只有慕倫能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或許是她的傻、她的癡,她傻得寧願看不見這一切擺在眼前的事實,癡得寧願相信慕倫對她的愛是真的。
「宣宣,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對你的愛和這一些完全沒有衝突。」慕倫啪一聲的將電腦給關上。
「是的,你說的沒錯,我愛的人是你——慕倫。就算你是杜威公司總裁、就算你是安德森公爵那又怎樣。」宇宣露出了淒美的笑容。
「你能瞭解就好。」慕倫俯下頭想吻她,他已經五天沒碰她了,每天夜裡他想她想得緊。他多麼想將她擁抱在懷中,好好的愛個夠。
宇宣卻撇過臉,閃過了慕倫的吻。苦澀的說出:「但是你卻是莎蕾公主的未婚夫。」宇宣指出了她無法再接受的事實。
「宣宣,我會和莎蕾公主訂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是不是有苦衷又怎麼樣,這個事實再也無法改變。」宇宣站起來,「你的婚禮我沒有機會參加,我先在這裡祝福你。」宇宣不知花了多大力氣,才說出祝福的話。
「宣宣,如果你對我的愛夠深,你就該相信我。」慕倫望著宇宣走到門口的背影,沉痛的道出。
「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不那麼深愛你,這樣我就不會被你傷得這麼深、不會恨你這麼深。」宇宣說完不再停留,衝回自己房間,提起自己在威爾斯來過之後就整理好的行李。
宇宣提著行李出來時,慕倫也追了出來。「宣宣,你難道真的這麼毫無眷戀的離開嗎?」
宇宣聽著他的話,不免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你要我留下來?用什麼身份?什麼立場?」宇宣的淚終於再也忍不住的淌落下來,她不堅強,一點都不堅強。她終於轉過身面對他。「你的情婦嗎?你怎能如此的殘忍要我留下來當你的情婦!」
「我不會讓你當我的情婦,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向你保證,這一生只有你才會是我慕倫唯一的妻子。」
宇宣搖搖頭。「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她再度轉過身奔出了大門。
慕倫很快的追了出去,抓住她的皓腕。「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在倫敦,她除了江芷菱之外,舉目無親。現在江芷菱又不在倫敦,她能去哪裡?
「我去機場,搭飛機回台灣。」
「我送你去機場。」慕倫想想也好,等他將這裡的事全都處理好之後,他再去台灣找她。
宇宣到這時才真正的死了心,慕倫竟然連留都沒有留她,還這麼迫不及待的要送她走。
宇宣將慕倫抓住她的手輕輕給拉開,跨進了剛開啟的電梯。「不用煩勞你了。」
三個月的愛,換來的竟是如此無情的對待。
謊言一扯破,他竟然連再作戲都省了!
宇宣感到自己好傻、好傻呀!
電梯的門緩緩的關上,將兩個相愛的人狠狠的分開。
宇宣面對逐漸往下降的電梯,彷彿就像她的心一樣,沉落在萬劫不復的深淵裡。
她的愛在倫敦開啟,也在倫敦結束。
這一生的所有愛、恨、情、仇,全都鎖在英國倫敦!
???
慕倫在宇宣搬離了西堤區的房子之後,他也搬了出去。為了自己的幸福,他絕不能再沉默以對,他要開始反擊。
當慕倫提著行李出現在安德森家時,將坐在客廳裡的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以前要讓他回家一趟,至少都得下上十二道金牌,還不見得見得到人的慕倫,今天竟然會自己出現!
整屋子看見他回來的人,大概就只有威爾斯和他的母親高興而已,其餘的人莫不恨不得他死在外面。
但這就是他的目的,今天既然回來了,也就表示接受了他們的挑戰。不管是為威爾斯,他的爺爺。還是那些眼中只有利益、權勢,完全沒有任何手足之情的兄弟。
「從今天開始,我搬回來住。」慕倫用宣佈的語氣告訴大家,不是在徵詢大家的同意。
「你以為這裡是哪裡?高興回來就回來,高興走就走。」蓋伊第一個反對慕倫搬回到這裡。
「我的來去,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慕倫惡狠狠的瞪了蓋伊一眼,眼神中迸出的肅殺之氣,讓人不禁由心底發毛。
蓋伊以為自己在暗地裡所做的事是神不知鬼不覺嗎?慕倫只是暫時不想打草驚蛇,因為他明白以蓋伊的頭腦是不會有這樣的能耐。蓋伊的背後一定還有人在操縱他,他頂多只是個傀儡。
「我也反對。」羅勃一向都和蓋伊一個鼻孔出氣。
「你認為你在這個屋子裡,也有說話的份嗎?」慕倫對羅勃一向是最為瞧不起。「還是你覺得斷了鼻樑不夠,需要我將你滿口零亂不堪的牙齒全都給打下來?」
「慕倫你大狂妄、大囂張了!」出口怒喝的是蓋伊的父親。
「在這個家我有狂妄、囂張的權利,不是嗎?」慕倫斜睨了蓋伊的父親,對他,慕倫一樣不放在眼裡。「今天如果你有這個能力,你也可以和我一樣站在這裡狂妄、囂張。」
「慕倫,你別以為自己現在是安德森公爵,是杜威公司的總裁,你就可以如此的目中無人。我終究是你的叔叔、你的長輩。」蓋伊的父親因羞轉怒。
「叔叔?」冷哼聲從慕倫的鼻孔裡傳出來。「你如果是我的叔叔,就不會如此心狠手辣做出那種事。」這幾個月來,他的意外連連,甚至他幾天前到德國去,他們竟然也派人去,想要幹掉他。
如果不是他的警覺性夠高,他就算有一百條命也不夠死。
這也是他為什麼在宇宣要離開英國,回台灣而沒有留下她的原因。慕倫知道他們無法威脅得了他,必會以宇宣來威脅他。
既然連威爾斯都已經知道宇宣住在他的家,相信在這個屋子裡的每一個人一定也都會知道宇宣的存在。
「你把話說清楚,我做了……」
「大家都別再吵了。」威爾斯終於受不了爭吵聲,生氣的用枴杖用力的蹬著地上,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音,才讓蓋伊的父親將話給吞了回去。
「慕倫,你搬回來住也好,等再過一陣子你和莎蕾公主的婚事可以早點完成。」慕倫既然肯搬回來,那表示那女人已經離開了他的身邊了。
慕倫用充滿仇恨的目光瞠視著威爾斯,他以為他逼走宇宣的事是神不知鬼不覺嗎?他永遠也想不到他會自己在屋子安裝隱藏式攝影機。
但是他現在還不想當面將他的卑鄙行為揭發,如果他以為這樣就能讓他乖乖聽話,那他就大錯特錯了,只怕他到時會悔恨終生。慕倫提著行李,直接回到他一直空著的房間。他和安德森家族的一切,也該是做個了斷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