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宴堂」是執義山莊專門款宴賓客的地方。可擺下近百桌的大型宴廳,如今早已坐無虛席,就等著山莊的主人開啟這場宴席。
身著紫紅繡金棉袍的俞雄,笑裂了嘴,步伐穩健地上台,滿意地審視這刻意擴大慶祝的壽宴。
「各位英雄俠士今日肯前來參與俞某的壽宴,真是給足了俞某天大的面子,俞某在此先以三杯薄酒,謝過各位,有失禮之處,還望各位海涵!」俞雄客套地乾了三杯,引得眾人鼓掌叫好。
「俞莊主太過客氣了,能參與這場壽宴是爾等的榮幸才是。」人群中,有人開始逢迎諂媚了。
「是啊!俞莊主德高望重、俠義心腸,實為後生晚輩的楷模。」
原來拍馬屁是會傳染的。
俞雄雖然心中樂不可支,仍裝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各位對俞某的愛戴,俞某愧不敢當。只是近來俞某心中有一個想法,想趁此良機問問各位英雄的意見。」
「俞莊主請說!」眾人又鼓噪起來了。
俞雄清清喉嚨。「是這樣的,俞某見江湖上分門別派、各自為主,若能集結各大門派,選出一位人人信服的盟主,統籌籌劃,分工合作,或許能因此建立一個和諧富裕的新江湖。不知各位是否認同俞某的淺見?」
「莊主的意思是說要結盟嘍?」一位不知是何門派的男子起身詢問。
「正是!」
「結盟?那麼誰是盟主呢?」
「對呀!誰有資格當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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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安靜的廳堂,一下子鬧哄哄起來,所有話題皆在盟主的人選上打轉。
「我看,這盟主的位子,當然是非俞莊主莫屬了!
就誠如方才有位英雄所說的,莊主德高望重、俠義心腸、又是結盟的提倡者,想必對結盟的利弊得失,早已分析得一清二楚,故第一屆的盟主由俞莊主擔任,是再適合也不過了。」
俞雄對場中發話的男子,暗自作個眼神的交流。
這筆錢花得值得。
「不,不不!俞某愧不敢當,無法擔此重責大任。」
「是啊!我看這件事得從長計議,較為妥當。」隱身於群眾間的後戮提出相左的意見。
為此,群雄立即壁壘分明分成兩派,而贊成結盟與反對結盟的兩派人馬也在瞬間爭得面紅耳赤,幾乎大打出手。
混亂的場面,讓俞雄氣得吹鬍於瞪眼!原本勝券在握的事,卻不知讓打哪冒出來的小子給毀了。
他睜大眼想找出那名罪魁禍首。若教他找著,非將那人大卸八塊不可。
「不好啦!失火了,失火了!」一聲驚天的叫喊,結束了這一場混亂,開啟了另一個新話題。
「怎麼回事?冒冒失失的,只不過是一場小火罷了,多派點人手去處理即可,窮嚷嚷什麼!」俞烈怨聲斥責引起騷動的下人,非得找個時間重新整頓不可了。
「可是……」
「可是什麼?這麼一點小事也辦不好嗎?還不快去幫忙……」
「轟!」
「碰!」
俞烈的話未停歇,驚天動地的爆裂聲,嚇呆了在場的各路群雄。
「來人!這是怎麼回事?」俞雄怒吼。整臉都綠了,今日可是他的壽宴耶!
「莊主,小的要說的就是,起火處聞到了火藥味,所以……」男僕嚇得手腳發軟。看來今日他死定了「火藥?」俞雄臉色鐵青朝外衝去。俞烈與俞詩詩尾隨於後。
在場眾人亦爭先恐後往外頭衝去,有人為了救火,有人則是愛湊熱鬧。
如此混亂的場面,正是冷單-與後戮抽身的最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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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密嗆人的煙霧,不斷自坍塌的石塊中竄出,遮蔽了原本晴朗無雲的天空。
俞雄站在鴻宴堂前,充血的雙眼來回望向自南北兩處冒出的濃煙,臉上滿是風雨欲來前的寧靜表情。
他可以肯定,這是有預謀的行動!被炸毀的是水池禁地與被燒燬的庫房,一北一南同時被毀,敵人欲分散山莊人力的目的顯而易見。
他不明白的是,對方為什麼不奪取錢財,反而毀了它?又為何進得了水池禁地,放火藥將那兒給炸了?
直跳的眼皮,讓他有種不樣的預感,虎目圓睜在場搜尋。希望他猜錯了,否則……
「詩詩,羅言孝呢?」不見羅言孝在場,讓俞雄的心直往下沉。
「言孝?」俞詩詩左右張望了下。「奇怪,剛剛還在的呀……」
「來人!去將羅言孝找來見我!」
俞雄的命令,讓俞詩詩感到不對勁。「順便派人去地牢將那個女人帶到這兒來。」不會的,她的言孝不會背叛她的……
總管快步前來向俞雄報告損毀的程度。「俞莊主,庫房燒燬泰半,所幸金子銀子無損,只是銀票全毀了;而關於禁地,也已被炸為平地,所幸無人受傷。」
「我不管有沒有人受傷!花呢?禁地裡頭種的花怎麼樣了?」俞雄打斷總管的話。
死幾個人算什麼,他根本不在乎!他關心的是那些花,那些足以控制魅影門,不讓其坐大並願為他所利用的利器!
「花……花皆被壓在石塊下悶燒,恐怕……」總管不敢把話說完。但任何人一聽,皆知道他的意思。
「飯桶!全是一群飯桶!還不快多派些人手去搶救,若找不著一株活的,全都給我走路!」
「是,屬下這就去辦。」總管領命急奔而去,他可還不想回家吃自己。
「嗟!」俞雄惱怒地冷哼,全是一群廢物!
「怎麼?人呢?為什麼沒把人帶來?」見著了去地牢提人的侍兵,俞詩詩焦急地詢問。
「稟莊主、小姐,人不見了,地年已空無一人。」
「怎麼可能?守牢房的人上哪兒去了?連一個受重傷的人都看不住嗎?」俞詩詩不能置信地斥責道。
侍兵臉色怪異回道:「看守的人全在牢房中睡著了,到現在仍叫不醒。」
「有這種事?」俞雄面色凝重地問向另一名前來覆命的傳兵;「那你呢?人找著了嗎?」
侍兵躬身回答:「莊主,屬下四處皆找遍了,就是找不著羅公子。」
「不可能!沒有我的命令,他不可能離開的!一定是你沒用心找,你再去給我找,快去呀!」俞詩詩催促侍兵再去尋人,她不能受這樣的結果。
「詩詩!」俞雄冷喝一聲,阻止俞詩詩的失態。
「爹,依烈兒看,那羅言孝肯定有問題。」
「哥,你胡說!言孝服下失心丹之後,你也說過他沒問題的。」
「那就是他比我們所知道的還要高明、厲害許多!
或許,他根本就不是羅言孝,羅言孝的名字只是胡謅的。」是啊!他之前為什麼沒想到?以羅言孝的身手,根本不似無名小卒,他們太大意了。
「好,那你說他是誰?你說呀!」俞詩詩不斷逼迫俞烈,她根本不接受他的推測。
「我……我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由他與那名女人一同失蹤這點看來,他肯定與魅影門脫不了干係。」
「烈兒,你說魅影門的人也到山莊來了?」俞雄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大變。
羅言孝?羅言孝……若倒過來念,不就是……
「笑閻羅!他就是笑閻羅!」錯不了,如此一來所有的疑惑就全解開了。
「爹,您說他是……」俞氏兄妹愕然相視。
「這麼說來,他是為了魅影門而來的蘿?」俞烈恍然大悟。
「現在禁地已被毀,若再讓他為魅影門醫治的話,後果便不堪設想!」他俞雄好不容易才爬到現在的地位.往後仍需靠魅影門在前頭為他鋪路,當他的墊腳石呢!他還不能放手,至少目前不能。
「爹,不如咱們先下手為強?」俞烈比個殺人滅口的手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不行!爹,您不能殺言孝,他是女兒的!」當俞詩詩回神之際,正巧聽見俞烈的話。
「他不適合你,爹再幫你物色更佳的夫婿,嗯。」
俞雄拍拍俞詩詩的肩。又回頭朝兒子說:「烈兒,交給你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俞雄回身安撫群雄,欲繼續這場被打斷的壽宴。
「爹……」俞詩詩懊惱地直跺腳。他怎麼會是「笑閻羅」呢?難道他真的是那女人的未婚夫婿嗎?
若她得不到,那她寧可毀了他……
********搜索的行動自白天持續到夜晚,隨著時間的拉長,山莊派出的人馬亦不斷地增加,其中不乏原本前來祝壽的江湖人士——因為在俞雄「曉以大義」與「動之以利」之下,被煽動者大有人在。
點點火光幾乎照亮了整片山林,山莊改以包圍的方式,由山下漸漸上行,企圖阻斷冷單-等人的生路。
「唉!我一直以為自己的人緣已經夠差了,想不到你還更勝一籌。跟你一塊逃命,真是不智之舉。」
後戮故意大歎交友不慎;雖在逃命,臉上的神情卻出其鎮定。
「沒人要你跟著我,我又不是你的主子;用不著替我賣命。萬一真有不測,你要我拿什麼向你家少主交代?」冷單-巴不得他不跟,免得真破壞他與舞影的獨處。
「呸!你放心好了,我絕對會比你更長命的。這些人是衝著你來的,與我何干?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舞影歉疚地望向冷單-,若不是她的傷勢未癒,又無法接觸陽光太久,他們早已逃之夭夭了。
冷單-環緊她的腰肢。「別亂想,不會有事的。」
站在枝椏上的後戮,神色不悅地看著不斷逼近的火光。「嘖!這些煩人的傢伙,真是令人生氣。」伸伸筋骨,面向冷單。「為了我的小命,我還是和你分道揚鑣的好,若你真有不測,兄弟我鐵定會幫你報仇的,夠義氣了吧!」
「你這點義氣,留給別人吧,我不需要。」
「好,那我就收回,反正我也不想浪費在你身上。
後會有期。」後戮語畢,飄身落下,頭也不回地向南面的山下迎去。
「在那裡,快追!」一陣騷動自山腰處竄出,一大片火光尾隨而去。
「戮大哥是故意替咱們引開人群的吧?」舞影了悟道。
「嗯,不把話說明,一向是冥岳的做事風格,相處久了就會明白的。」冷單-牽起舞影的手。「走吧!」
「上哪去?」為什麼他不帶她下山,反而往山上走。
「山頂有一處斷崖,咱們得到那裡去,順便將人也引去。」這是他的計謀。
「你想將他們逼落斷崖?」
將她一撮飛揚的髮絲順於耳後,冷單-帶笑的眼眸直盯著她。「不,被逼落崖的是我們倆。」
「我們?」她不敢一直盯著他的眼,因為那會讓她迷醉。「我不懂……」
「除非我們死,否則執義山莊不會停止對咱們的格殺,甚至也會對魅影門下手;所以咱們必須死,並且是在眾目睽睽下死去。」冷單-薄冷的唇,浮現一朵沒有溫度的笑意。
他帶著舞影,刻意在眾人面前現身,引誘一大票人直奔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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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崖邊,火光照亮了冷單-那張帶著邪肆笑意的臉龐,炯亮的眼眸,有著懾人的威儀,不含了點失心者應有的呆滯。
「羅言孝,不,應該稱你笑閻羅才是。大名鼎鼎的你,竟甘心充當一名無名小卒委屈於敝山莊,不知你是何居心呀!」俞烈冷嘲道。今日他是插翅也難飛了。
冷單-不溫不火地開口:「以兄台的聰明才智,想必早已猜到了吧?」
「……當然。」俞烈回答得有些狼狽。
「那在下的回答也就不重要了。」
「你——」俞烈沉住氣。
不愧是笑閻羅,處於這樣的劣勢,仍愛逞口舌之快;算是他俞烈好人做到底。在他死前,為他留點面子。
「笑閻羅!你我之間誰勝誰敗,再明顯也不過了,識相的話就將那魅影門的人交出來,並效忠本山莊,否則你絕活不過今日!」
「你想殺人滅口?」冷單-臉上的笑,令人不自覺地感到冷寒。
無畏地聳肩,俞烈習以為常道:「我寧可說是對劫銀毀屋的不肖匪賊,一點小小的懲罰;只是這匪賊最後竟畏罪自盡了。嘖……可惜喔!」
「哼!假仁假義,倒挺符合執義山莊一向的行事風格!」舞影忍不住諷刺道。
俞烈不怒反笑。「專作殺人買賣的低賤門派,有資格說話嗎?」
「至少咱們不會像『某些』虛偽的門派,打著正義的名號,暗地裡淨做無恥的行徑!」舞影反擊著。
「哈啥……好,這就當作是你的遺言,你留著到地府向閻王告狀去吧!」俞烈陰狠地注視笑閻羅與舞影。
「來人,放箭!」
一聲令下,原本在一旁待命的弓箭手,紛紛射出手中的箭。如雨絲般的箭矢,皆指向同一個目標,稍不留神,便會被刺成千穿百孔,慘不忍睹。
冷單-護著舞影在箭雨中騰挪,極少亮相的貼身兵器終於出手了;那是一隻以純鋼淬煉而成、伸縮自如的銀棍,全長三尺二寸,在火光的映照下,閃耀著一抹譎異的銀光。
銀光圍繞在兩人身側,阻擋了所有傷害,但兩人的身形仍是不住地後退,一步步退向危險邊緣……
「啊」
終於,在眾人來不及反應之前,一腳踩空的兩人,雙雙墜入深不見底的斷崖。
「呃……少莊主,現在該怎麼辦?」隨行的侍兵長請示道。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眾人愕然良久。
「到山崖下給我找,死也要見屍!」這樣的死法,不是他所預想的,總覺得似乎太容易了。
侍兵長為難道:「少莊主,此處是絕命崖,從來無人知道崖底在哪兒,所以……」
「這裡是絕命崖?」俞烈的臉上有著欣喜;既是「絕命」便定無「活命」的道理。
讓他們兩人就這麼死了,算是便宜他們了。
一掉下絕命崖就算不死,天寒地凍的,不冷死也會餓死了。少莊主放心,他們絕不可能活命的。」群雄之一斷言道。
今夜的風,特別寒冷刺骨,即使站著,仍不住打哆嗦,此刻大夥兒心裡頭只想回到那暖暖的炕上,喝它幾杯燒刀子,任誰也不想留下來尋找那冰冷的屍體,只怕屍體來尋著,人已經凍僵了。
俞烈向深不見底、一片漆黑的斷崖望了望,得意地笑了。「走!大伙回山莊好好喝一杯,慶祝匪徒得誅!」
眾人快步奔回山莊,無人在意是否該找著屍體方能安心,因為他們相信,無人能墜下絕命崖而不絕命*********寒風颯颯,吹得洞口呼呼作響,而舞影便是被陣陣風聲所驚醒。
睜開眼簾,伸手不見五指的陌生環境令她不安,當她觸及身旁的人時,不禁鬆了口氣。
「單-……單-……」乾渴的喉嚨讓舞影的聲音變得沙啞又微弱;抵在冷單-臂上的手掌,輕搖著他。「單-……」舞影愈喊心愈沉。
她未曾見他如此熟睡過,以往只要有一丁點的風吹草動便能使他驚醒,如今怎麼會……
摸索著自身上找出火摺子,突來的光亮,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當眼瞳適應光線之後,一聲輕喊自她口中溢出。
「啊!」舞影連忙以手掩口。即使明白自己該鎮靜,但眼前的景象卻讓她無法冷靜。
與舞影面對面側倒在一旁的冷單-,雙眸緊閉、雙唇泛白,額尖淌出一顆顆冷汗;而他的背部一片血肉模糊,翻捲的肌肉與破碎的衣衫攪在一塊兒。陣陣熱氣不斷自他身上散出,使原本寒冷的空氣中蒸騰著窒人的熱浪。
呆愣的目光自冷單-慘不忍睹的背上,移至毫髮無傷的自己身上,不受控制的淚水竟撲簌簌直落下。
濡濕了她嬌美的臉龐。
「舞……影……」冷單-的衣魚震醒了舞影。
不!他不能有事!不能!
舞影迅速起身往洞外衝去,慌亂地尋找水源與可燃的樹枝。而後,她撕開他背上的衣衫,以乾淨的碎布替他清洗傷口,灑上一層有著清淡香氣的藥粉後,以白裙擺撕下的布條為他包紮。
「答……」晶瑩的珠淚無聲息地滴落在冷單-乾燥的唇上,引出了他的渴望。
「水……水……」陷人昏迷的他,只覺得唇舌乾渴難受,下意識舔著唇瓣。
見狀,舞影胡亂地拭去臉頰的殘淚,檀口含入一口清冽的冷泉,俯身哺入他的口裡。
當甘涼的清泉市滑過他的喉嚨,他的唇舌便自動向來源處探索,依著本能貪婪地吸吮,藉以滿足他最原始的渴望……
他靈活有力的舌夾著一股霸氣直人她的檀口,或舔或卷,擾亂了她的理智;在他熱情的催撥下,舞影不自覺地伸舌與他糾纏.回應每一分他燎發的慾望薄唇離開了她的紅唇,-一吻過她的俏鼻、嫩頰,來到閃著晶亮水珠的眼;微鹹的水珠,刺激著冷單-,將他自昏沉中喚醒。
「舞……」冷單-用力眨眨眼,意圖讓渾飩的腦袋清醒些;而舞影臉上的殘淚,的確讓他清醒不少。
「怎麼哭了?」
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然而他沙啞的嗓音逼出她更多的淚。
未曾見舞影掉過一滴淚的他,直覺地認為她受傷了,疼痛難當之餘才會掉淚。
「哪裡疼嗎?」冷單-勉力撐起身子,想察看她的傷勢,不料背上一陣撕裂仰的疼痛,讓他僵直了身子。
「我沒事,你別亂動。瞧!背上的傷又裂開了。」
舞影急得扶他躺下;這個人不知道自己傷得有多重嗎?
「為什麼哭?」他環住她的身子不讓她離開。
顧及他的傷,只好任他摟著。「我哭是怕你若死在這兒,我還得費神將你埋了。況且,是你將我拉下崖的,你有義務負責帶我出去,所以你還不能死。』」
「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冷單-好笑地逗弄她。
這固執的女人,永遠都不會說好聽的話,更別指望能從她口中聽見任何甜言密語。
「我……」舞影又開始折磨她自己的唇了。
他發現每當她驚慌失措,或不知該如何回答時,總會不自覺地做出這種近似自虐的行徑。
伸手掩上她的唇,含著一副事不關已的笑意問:「我背上的傷有這麼精嗎?」其實他不用問也明白,能逼出舞影眼淚的傷,勢必好不到哪去。
舞影誠實地點頭。「你的背,嶙峋的巖壁刮去了大半的血肉,有些地方因撞擊過大而傷及筋脈,還有……」舞影哽咽了。「若你不是為了保護我,你也不會傷得這麼重了……為什麼?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傻丫頭,我說過,你是我的妾,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呢?」他暗啞低沉的嗓音,融化了她的武裝。
「妾?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妾就好了。妾可以光明正大地接受你所給的一切、可以關心你、可以愛你;但是我不能……我不能愛你,我和你的關係僅只於一筆交易,交易一旦結束,我就什麼都不是了,什麼都沒有了,連……連愛你的資格也沒有了!」舞影一口氣說出心裡的話,她受不了了,她再也無法掩藏對他的愛。
「你愛我?」他直望著她的眸,想看她肯定的答案。
「是的,我愛你,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愛你,但未完的話語,冷單-密密封住。
他這固執、可愛又可恨的女人,終於肯向他表明心意了,雖然時間拖欠了些,一切都值得的,不是嗎!
「傲……」舞影趁著他的唇離開的空檔喘息,她幾乎被這綿密的吻,吻得透不過氣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代表他接受她的愛嗎?
舞影半啟著被吻腫的紅唇,愣愣地望著他。他方纔的吻代表對她的承諾與……愛嗎?
她微愣的表情,引得冷單-有些生氣地以指點了下她的額。「我記得說過,我要你當我一輩子的妾,直至我不要你為止;我也記得,只要我進得了執義山莊,你就得嫁給我。怎麼?反悔啦?若真的後悔,只需告訴我一聲,用不著用什麼『資格』的話來激我。」
「不是的!我不是……」
「我愛你!」
短短的三個字,突然撞進舞影的心坎。「什麼?」
她是不是聽錯了?
冷單做更用力地將她攬人懷。「我愛你!自你踏入隨性居那一晚開始,便注定是我的人。逃不掉的。」
「真的?」舞影抬眼確認,像斷線的珍珠般的淚,又滾滾而下。
溫柔地以吻吻去她的淚。「我笑閻羅雖然行事詭譎卻不擅於說謊,依你看,我的話是真是假?」
女人的淚,果然可以軟化一個男人的心。她流淚的模樣,讓他好心疼。
舞影認真地注視他半晌,開口道:「抱我。」
「我現在不正抱著你嗎?」他的眼瞳閃過一團火焰,他不想誤解她的意思。
「不!我要你……愛我。」最後兩個字輕若蚊蚋,淹沒在她低垂燒紅的臉龐下。
伸手抬高舞影的下頷,他的手指因過於激動而微顫。
「你是說……你確定?」冷單-氣息不穩地詢問,他想確定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舞影羞澀卻艱定地回望他,她清明的眼瞳已說明了一切,四目相交的剎那,舞影俯下頭,主動向他獻上她的柔唇,她的一切……
柔軟的觸感不斷刺激著冷單-潛藏的最原始的慾望,在他臉上顫動的長睫,更讓他心中對她的憐愛發酵;顧不得背上的傷,一個翻身,他將她壓在身下,反客為主,以完全的熱情回應她。
他的手,幾乎撫遍她每一寸肌膚,雖然以往也有過如此類似的親密接觸,但她知道這回是不同的,而她也期待這不同於以往的經驗與結果。
舞影只知道她全身上下如同著火般的熱,即使連衣裳一件件被褪去之後,跡近全棵的身子亦不覺得冷。
她的柔荑無力抵上冷單-暴露在空氣中的胸膛,感受他與她相同激烈的心跳與灼熱,柔美的唇畔不覺綻出安心的笑,她知道她的身子對他而言,是備受珍愛的。
當兩人赤裸的身軀貼合的瞬間,彼此皆為這完美的契合歡吟出聲;他的強健、她的嬌柔,一剛一柔形成世間最美的組合。
「愛你,我的舞影。」冷單-一口含住她精巧的耳垂,邊吐氣道。
晶亮的水光穿過綿密的睫毛滑下臉龐。她不知道今晚自己為什麼總是哭個不停,她也知道他不喜歡見她流淚的,不過今晚,就讓她暫時放下所有偽裝的堅強,在他的懷中做一次嬌柔的小女人吧!
伸手環向他結實的腰身,她拱起身子主動迎向他。她想成為他的人,不論是正室或妾,她已不在乎了。
只要她是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