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月 第七章
    清早一醒來,方惜月就習慣性地摸索著到窗前的椅子上坐好,她常常這樣,有時一坐就是一整天。其實,她腦子裡什麼也沒想,因為她不敢去想,似乎有一些飄忽不實的思緒,每次想起一點兒就讓她痛徹心扉。所以她索性不去想,任腦海裡一片空白,這樣也很好,雖無喜樂,但也無苦痛。

    外面有風,還有鳥兒在叫,不知是什麼花開了,好香呀!方惜月情不自禁地深深呼吸……然後,她怔忡了下,今天是怎麼了?往常她根本感覺不到這些,就像昨晚,她輾轉了一夜,腦海裡竟出現一些前所未有的東西,都是那個方君臨,是他讓她的心亂了!

    她聽到一陣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不是花軒然,他的步履總是又輕又快,這個聲音很沉穩,是……那個叫方君臨的人,那個不問意見就抱自己上床的人。

    「惜月,為什麼不去大廳用飯?」是他的聲音!

    她向來不去大廳用飯,她什麼也看不到,連喝水都會碰倒杯子,去了不是鬧笑話嗎?她也有自尊呀!「我現在還不餓,一會兒吃些點心就行了!」

    「吃點心?難道你平常只吃點心嗎?怪不得瘦成這樣!」方君臨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臉,「惜月,我明白你在想什麼,所以我替你拿了你最愛吃的蓮子粥和蛋酥,我來餵你吃。」

    「不用!」方惜月側過頭,一臉漠然,她不要別人的同情,更不需要讓人伺候她吃飯,因為那會讓她感覺自己是個沒用的廢人,「謝謝你,我不需要人家喂!」

    方君臨不以為忤地拉把椅子坐在她身邊,「惜月乖,別鬧脾氣了!這粥很香,是你從小最愛吃的。」他將一杓粥遞到她的唇邊。

    聞到粥的香氣,方惜月才感覺到自己確實餓了,「你當我是小孩子嗎?而且你別自以為很瞭解我,我一點兒也不喜歡吃蓮子粥。」她違心地說。

    「真是小傻瓜!你在我眼裡本來就是孩子,況且從小到大,我餵你吃飯的次數多得數不清,快張嘴,很香的。」

    他從小就喂自己吃飯?方惜月疑惑極了,但已到嘴邊的粥香實在是種誘惑,那……就吃一口吧,她張開了嘴,把粥嚥下去,真的很香!「你……你從小就認識我,對不對?但你怎麼可能常餵我吃飯呢?」又一杓粥到了嘴邊,她自然而然地又張開了嘴。

    「那有什麼?」方君臨壞壞地笑說:「小時候,你還常常讓我抱著睡覺,結果把我的床尿得濕濕的,害得我總在夢裡游泳。」

    「你胡說!」方惜月小臉羞紅一片,自己怎麼會做那麼丟人的事?

    「我可沒胡說,還有一次,你把白麵粉當成化妝用的香粉塗了滿臉,甚至拿胭脂把自己的臉弄得跟猴子屁股一樣……哈哈!」

    「亂說!我才不相信。」方惜月窘迫地反駁,但自己也忍不住好笑起來。

    聽著幼時的趣事一件接一件,尤其在方君臨刻意忽略掉那些苦難以後,更讓人開懷大笑,兩年來,方惜月第一次領略到開心的滋味。

    後到的花軒然不是滋味地看著她難得一見的笑顏,為什麼自己兩年的努力竟不如方君臨的短短幾句話?

    用力甩掉這種失落的感覺,他笑著走上前,「方兄,你已經餵了她一碗粥,這蛋酥就讓給我吧!」

    方君臨沒有回頭,沉聲說道:「花軒然,你以為可能嗎?你瞞著我把惜月藏在這裡兩年,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

    「你……」花軒然努力克制怒火,說也奇怪,他一向最會隱藏自己的真性情,從來都是不露聲色,但一面對方君臨他似乎就失去了自制,「對呀!我就是不想讓惜月見你,我本想這樣藏她一輩子,和她終生廝守,反正你只會拆散我們。」

    方惜月越聽越糊塗,「你們在說什麼?」他拆散她和花軒然嗎?不過,如果他也喜歡自己,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她不自覺地在心裡為他找理由。

    方君臨不想讓她擔心,更懶得理會花軒然那個「大白癡」,忙拉起她的手道:「惜月,我帶你出去走走吧!外面的風景很不錯。」

    「風景?」方惜月苦澀地一笑,「再美的風景,對我也沒什麼不同。」

    方君臨懊惱地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他怎麼忘了惜月的眼睛已經看不見?

    「惜月,對不起!不過,美麗的風景不一定非要用眼去看,你還可以用耳去聽、用鼻去聞、用手去摸、用心去感受,對不對?美麗是需要你的靈魂與之相應的,否則,即便能看到也是單調無味。你說對嗎?」

    方惜月用心地思考他的每句話,終於,她點了點頭。「我去!」

    「這才對!」方君臨雙臂一用力,將方惜月凌空抱起,大步向外走去,腳步突然一頓,很乾脆地丟給花軒然一句話:「你可以去做你自己的事了!」

    花軒然還能做什麼?只剩下望天詛咒的份兒了。

    方惜月已經有點兒習慣方君臨的霸道,他做事似乎很少問別人意見,就連花軒然那麼驕傲的人也被他吃得死死的,還真有趣呢!

    陽光很明媚,照得身上暖洋洋的,花香也越來越濃,山野的氣息圍繞著他們,好清新的春天呀!

    來到一棵大樹下,方君臨找了一塊乾燥鬆軟的空地放下方惜月,半蹲下身體,微笑著向她介紹:「惜月,你眼前是大片大片的花叢,以粉白兩色為主,還夾雜著一些紅、黃、紫之類的顏色,一直擴展到天邊。左邊有一條河,水流不是很急,但水質純淨,碧綠無瑕,映著長天白雲,真讓人想乘風展翼,翱翔在這大自然之中。」

    方惜月沉浸在他所描繪的美景中,忍不住噗哧一笑。

    「惜月,你在笑我嗎?」

    「是呀!你說話的口氣一點兒也不像江湖人,倒像個文采風流的詩人呢!」

    方君臨心裡一動,慢慢地坐在她身邊,凝視著她空茫但仍舊靈動的眼睛。「惜月,你還記得這句詞嗎?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方惜月心裡突然一陣發慌,像是捕捉到什麼,但又不願去碰觸,她緩緩地搖頭,問道:「你是在說我們嗎?」

    「不!我不知道!」方君臨有些鬱悶,「惜月,你我之間向來是最親密坦誠的,不向對方隱瞞任何事情,只有這首『鵲橋仙』唱得我莫名其妙,而且沒給我任何解釋,你就離開了我。這兩年來,我魂牽夢縈的不僅僅是你,還有這兩句讓我彷徨不安的詞句,惜月,你怎麼忍心把我丟在迷霧中,獨自去承受想你的悲哀,而自己卻將這一切丟在腦後?」

    「我……」方惜月無法不震撼,感受著他話中的苦澀和悲涼,她心裡除了內疚外,還有一份無法解釋的痛。

    方君臨不忍見她慌亂無措的樣子,歎息一聲,岔開了話題:「惜月,你等我,我摘幾朵花給你編花環,好不好?」

    方惜月點點頭,感覺到他站起來離開,但一直都在她的不遠處。

    她沉浸在他剛才的話中,他們之間竟是那麼親密無間?但為什麼……她選擇了花軒然?她真的不明白,如果是現在的她,她似乎……只為他心動!

    突然,肩上傳來麻癢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那兒蠕動,毛毛軟軟的,方惜月小臉一白,「方……方大哥!」

    方君臨聽到那聲怪異的稱呼,他一邊苦笑一邊轉回頭,身體卻立即一僵,反應過來後,他迅疾地掠回她身邊,力持鎮定地說:「惜月,千萬別動!」

    「是……是什麼?」

    「只是一隻小蜘蛛而已!」方君臨嘴上說得輕鬆,但動作卻謹慎異常。

    那蜘蛛五彩斑斕,十有八九是劇毒之物。他右手緩緩抬起,倏然一彈,只見一道寒光襲向那只彩蛛,啪的一聲,蜘蛛被彈得飛出老遠。

    聽到聲音,方惜月忍不住驚叫了一聲,方君臨卻誤以為她被蜘蛛咬傷,急忙上前查看,「惜月,是不是那蜘蛛咬傷你了?快讓哥看看!」

    他情急之下,不但忘了隱瞞自己的身份,更忘了男女之別,一把扯開方惜月的上衣,露出她圓潤滑膩的香肩,但是並沒看到什麼傷痕。

    方惜月只聽見自己衣服裂開的聲音,接著就感到肩頭一涼,她驚慌之下,想也沒想就用力推開他,雙手掩住肩頭,倉皇後退。「你、你要幹什麼?」

    她越退越遠,突然腳下一空,「啊」的一聲驚呼,人已經掉落下去。

    方君臨愕然不明所以,見她突然消失在眼前,又驚又恐地撲上前,才發覺那棵樹後塌了一個大洞,而且深不見底。他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只覺耳邊風聲陣陣,終於「撲通」一聲落進冰冷的水裡。

    「惜月,你在哪兒?」方君臨慌忙地四下張望,看見方惜月就在不遠處的水面上掙扎,他迅速地游了過去,將她抱在懷裡,往岸上游去。

    兩人來到岸上,方君臨輕輕拍打著已快昏迷的方惜月的背,讓她咳出不少水後,心裡的大石才算落了地,「惜月,好些了嗎?」

    方惜月無力地靠倒在他身上,「這是哪裡?我們怎麼會……」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到現在還沒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方君臨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回答她:「這裡好像是一處地下石室,離地面很遠,中間還有一條河,河的兩邊各有一條長長的通道,而且……周圍還有許多盛開的鮮花,真奇怪,只有我們掉進來的洞口透進一點光線,怎麼還能開花呢?」

    「那……我們怎麼出去?」方惜月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了。

    「這裡四壁光滑如鏡,不容易攀登,洞口又太高,實在很難飛掠上去。」方君臨面色沉重,開始思索離開的方法。自己沒什麼,但惜月身體那麼虛弱,這裡又那麼陰暗,若是有個不適,他會恨死自己。

    方惜月雖然看不見,但仍然感覺得到他們似乎身處絕地,她心裡埋怨方君臨為什麼跟著跳下隨自己陪葬,同時又感動於他的奮不顧身,若非情到深處,他怎麼會毫不考慮地跳進這完全不可知的危機中?

    方君臨看著濕淋淋的方惜月,心疼地問:「惜月,你一定冷了吧?我們必須快點找到出口,你坐這兒等我一下!」

    他站起來向一個通道走去,但沒走出幾步,他卻停了下來。他正用力咬住下唇,眉宇間佈滿痛楚,該死的!他的病怎麼挑這時候發作?一定是剛剛冷水中的寒氣引發了存於骨內的風濕,他只覺得全身上下像有千百隻蟲啃咬著自己的身體,痛得錐心蝕骨,他緩緩蹲下身子,以手支地,身子忍不住一陣陣輕顫。

    方惜月聽到腳步聲停了下來,奇怪地問:「方大哥,你在做什麼?你……為什麼不說話?」

    「我……我沒事!」他的下唇已被咬得鮮血淋漓,「我……去去……就來!」他想勉強自己站起來,但剛剛起身,膝蓋就一陣酸軟,不禁踉蹌了一下。

    發覺他的不對勁,方惜月循著聲音摸索過去,終於碰到他冰涼又不停顫抖的身體,她焦急地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老毛病而已……」方君臨實在支持不住,癱坐在地上。

    感覺到他正在承受著無比的痛苦,方惜月的心奇異地跟著發痛,這種心情她好似曾經歷過,於是,她沒有猶豫地伸出柔軟的雙臂將方君臨抱住,並讓他的頭倚在自己的胸前,「方大哥,你會沒事的!相信我,你一定沒事的。」她不斷地喃喃低語。

    被她緊緊抱著,方君臨感覺到一陣陣溫暖從對方身上傳來,逐漸滲進自己的四肢百骸,痛苦在一絲一絲地抽離,漸漸地,他不再顫抖,蜷縮的身子也慢慢舒展開來,終於,被痛折磨得有些疲憊的他在一片安詳與溫馨中睡了過去。

    方惜月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裡,任由他依偎著自己熟睡,在這一刻,她心裡升起一種很奇妙的滿足感,不自覺地,她把他抱得更緊了。

    時間在緩緩流逝,花香沁入心脾,也沁入人的夢鄉……

    睡夢中的方君臨只覺得自己在各種圖像的更迭中飛馳,不斷變幻的影像讓他眼花撩亂,終於飛過所有的繁雜,他走進一片空白的世界。於是,像跋涉過千山萬水般,他疲累地睜開雙眼,但眼中卻一片迷茫,這裡是什麼地方?他為什麼會在這兒?

    慌亂中的他又發覺自己躺在一個柔軟溫香的懷抱裡,他抬起頭,首先入眼的是一張柔美動人的容顏,微合的雙目上那長長的睫毛在輕顫著,潤紅的嘴唇嫩得讓人直想咬上一口,而一頭烏黑柔亮的秀髮沿頰垂下,落在他的額上,癢癢的,卻舒服極了。這張容顏似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他的慌亂不安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方惜月感覺到了懷中的動靜,她睜開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動動身子,「你醒了!」她竟任由他靠在懷裡,他會不會把自己看成是輕薄的女子呢?

    方君臨注意到她的眼神茫然空洞,心裡明白她看不見,但表面上並沒說什麼。他坐起身子,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目光又落在眼前令他怦然心動的女子身上,他吶吶地問:「你是……我是說,姑娘,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句,你是誰?也順便告訴我……我又是誰?為什麼我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對自己沒有任何印象?」

    他實在問得莫名其妙,所以方惜月先是愣了下,然後似有所覺地聞了聞空氣中的淡淡花香,「告訴我,我們周圍是不是長著許多黃色的花朵,而且花瓣層迭,非常艷麗好看?」

    「是的。」但他不明白這和他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方惜月苦笑一聲,「原來我們掉進了忘情冥中,我想,方大哥你也像我一樣,已經失去了對往事的記憶,罪魁禍首就是周圍的黃花,它的名字叫忘情花,它的花香能讓人失去記憶。但因為我已經中過這種花毒,所以它對我不再起作用。」

    「原來如此!忘情花?名字倒是滿雅致的。」方君臨聳聳肩膀,不在意地說,甚至開始欣賞身邊怪異莫名的奇花。

    不起眼的它竟然能讓人失去記憶,不知是誰賦予了它這種力量?

    方惜月沉默了半晌,然後奇怪地問:「你好像一點也不緊張害怕,這實在讓人吃驚!失去記憶的滋味我也曾經感受,那種沒有記憶的茫然真能逼得人發瘋,但你卻毫不在意,為什麼呢?」

    方君臨愕然,然後想了想,真的如她所說,自己似乎並不是很恐慌,就好像意識到失去記憶對自己來說並不一定是禍事。他沉吟著說:「我也不太明白,剛有意識的時候確實慌亂過,但當我看到你之後,那種茫然無措的感覺就消失了。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人歷盡千辛萬苦,終於追尋到生命中最珍愛的東西,那麼,追尋的過程是否還存於記憶中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已經得到了他最想要的。」

    他真的不再茫然,雖然他忘了從前,但過去反倒像一種負擔、一個陰影,一直在壓抑著他的感情,這時一拋下,一切都豁然開朗了。他只知道他愛她!愛眼前這個自己還一無所知的女孩,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肯定,這愛似乎已存在很久了,但一直被深深埋藏,今日終於破土而出。

    聽到他的話,方惜月心裡有太多的震撼,也有太多的感動,即便曾經有過懷疑和猶豫,但現在她卻完全可以確定一件事:他和自己之間一定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否則不會在失去記憶後還全心全意地依賴著對方。

    「方大哥,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最想要的是什麼?」雖然已知道答案,但她還是想聽到他親口說出。

    方君臨執起她的雙手,放在唇上輕吻,真摯地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的過去、你的喜好,甚至於你的名字,但我卻敢肯定,你就是我最想要的,也是我生命中最想珍愛的人。」

    「方大哥!」她哽咽地依在他懷中,漂流了這麼久,她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依靠,這一刻,她再無他求。

    方君臨用力抱緊這柔弱無依的女孩,心中的愛憐幾乎將他淹沒,他相信自己會用一生的時間來保護和珍愛她。

    兩人相擁在一起,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拋在身後,原本帶著缺陷的生命終於完整了,他們只要在這愛中淪陷,一直下去,直到將這一刻鑄成永恆!

    也不知過了多久,方君臨才稍稍放鬆懷中的人,不捨地將她圈在懷裡,並湊在她耳邊輕輕地問:「你叫我方大哥,那麼我應該姓方了,那你呢?」

    「方大哥,你叫方君臨,我叫方惜月。」方惜月怔了怔,好像是第一次意識到他們原來同姓方,「我知道的也不多,但花公子說,你曾經……追求過我……」她緩緩講述著自己也所知無幾的故事。

    方君臨認真地傾聽著,原來自己和她不但同樣姓方,而且同樣都失去了記憶,這算不算是一種冥冥中的巧合呢?不過,聽到她說曾經只愛花軒然一人時,他卻有些不甘,「為什麼?惜月,難道原本的你對我一點兒也不動心嗎?」

    「我……我不知道……」方惜月小臉紅紅地埋進他懷中,「方大哥,我真的不記得了,許多事都是花公子說的,所以曾經發生的事我都不敢肯定,但現在我卻……只為你一人心動。」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不可聞。

    方君臨聽得清清楚楚,心裡得意極了,卻又故意裝成一臉茫然,「惜月,你剛才說什麼,我聽不見!」他想聽她再說一遍。

    「你……」方惜月羞澀地捶了他胸膛一下,「聽不見就算了,我只說一遍!」

    「好惜月,求求你再說一遍,給我一點兒信心好不好?」方君臨抬起她羞紅的小臉,故作可憐地哀求著。

    方惜月小嘴一彎,笑得溫婉極了,「你怎麼知道我的話能給你信心,你明明聽到了,騙人鬼!」

    方君臨懊惱地拍拍腦袋,故意道:「哎呀!怎麼露餡了?希望我是失去記憶後才變笨的,否則,自己露自己的底可怎麼得了?」

    方惜月只是開心地笑,和他在一起總有無盡的歡樂。

    方君臨著迷地看著她的笑容,情不自禁地俯下頭,將自己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她身體輕顫了一下,小臉漸漸地變紅、變熱,但她卻馴服地依在他懷中,任他在自己的唇上輾轉吮吻……時間似乎已經停駐,停在這令人銷魂的時刻……

    也不知過了多久,方君臨終於萬分不捨地抬起頭,輕輕抵著方惜月的額,溫柔地說:「惜月,剛才我是不是有些放肆了?」

    方惜月的小臉紅得快要燒起來,呼吸有些急促,長長的睫毛不住地輕顫,「我……我……方大哥……我不知道……」

    方君臨忍不住輕笑,他愛極了她羞澀時的模樣,於是,他又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雙臂一緊,把她深深地納入自己的懷中。

    陰暗的石室,如今卻被一種溫馨旖旎的氣氛悄悄包圍著,這對有情的人兒似乎已經忘了找尋出口的事。不過,兩人最終還是得面對現實,怎樣走出石室呢?既然知道這裡是忘情冥,方惜月倒敢肯定一定有出口,一個是進來忘情冥的入口,一個是通往忘情宮的出口,但是她卻不知道具體的方向。

    方君臨略微想了想,就決定抱起方惜月往右邊的通道走,走了半個時辰才發現一個石碑堵住去路。他在碑上摸索著機關,終於,在右側牆上找到一個金屬把手,輕輕一拉,石碑就向下沉去,陽光灑了進來。

    看著眼前的青天碧草,方君臨竟有恍如隔世之感,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忘情冥碑,他握緊了方惜月的手道:「惜月,我們出來了!」

    方惜月眨了眨迷濛的眼,突然輕笑了起來,她把頭埋進方君臨的懷中,有感而發:「方大哥,這忘情冥本是為癡情人忘情所用,但我們卻在這裡找到真情,命運的安排是不是很奇妙呢?」

    方君臨若有所思地一笑,「真的很奇妙!不過……」他悠然地說:「也許紅塵三千可忘,也許眾生萬相可忘,唯有這真情早已深深印刻在天地之間,卻是無論如何也忘不了的。這忘情冥的主人恐怕也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方惜月抿唇一笑,她喜歡他說話的語氣,那麼自信、超然。「方大哥,我們去哪兒?相信我們都找不著忘情宮在哪個方向了。」

    方君臨灑脫地一拂衣袖,「反正我們都是只有現在的人,隨處可去,就等著過去主動來找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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