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妾奴情 第九章
    「怎麼了?」丑奴兒停下手邊的工作,關心的對一直在她身邊嘟嘴跳腳的杜凌兒比道。

    「該死的楚殷揚!詛咒他喝水嗆著,吃飯噎著,走路撞著,出門摔倒!」杜凌兒氣呼呼的大聲咒罵著。

    其實如果可以,她最想罵的是:他最好死在外頭!可是為了丑奴兒,她只得嚥下那梗在喉頭的咒罵。

    「他昨晚對你做了什麼嗎?」丑奴兒垂下眼瞼,掩飾自己眼中的憂傷。夫君終於再也不是屬於她一個人的了。

    「做什麼?!他要是有做什麼我還不會那麼嘔。」就是什麼都沒做才氣人!

    他根本是要人嘛!

    她一整個晚上就像傻子一樣,一動也不敢動的始終維持同一個姿勢戒備,雙眼更是眨也不敢眨的直瞪著他,以免一時疏忽便會著了他的道。

    一整晚她就這麼懸著心,直等著他耐心用盡,摔門離開,誰知他竟耐力十足,始終維持支頭休憩的姿勢與她乾耗著。

    直到天大白,她再也按捺不住的悄悄走下床采看,這才發現他根本早睡死了。

    哼!早知道她也跟著睡了,也不至於搞得現在渾身都痛!杜凌兒一思及此,不免又在心中咒罵連連。

    「啊?」丑奴兒錯愕的威著氣呼呼的杜凌兒。

    她的意思是什麼也沒發生嗎?

    那她還有什麼好氣的?難道……

    「你千萬別誤會喔,我可沒那種意思。」一發覺自己說的話有漏洞,她連忙揮手澄清。「你知道的,我對那個姓楚的可是半點意思都沒有,所以你千萬別想歪了。」

    「他昨晚欺負你了嗎?」丑奴兒善解人意的笑了笑。

    光瞧杜凌兒那副宛如脹了氣的青蛙模樣,丑奴兒就知道她絕不可能自己說清楚講明白的。所以若想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一切就得靠自己主動發問。

    「沒有。」杜凌兒噘了噘嘴,悻悻回道。

    「他昨晚沒去你的房間?」

    「有。」

    「他強迫你了?」

    「沒有。」

    「他給你難看了?」

    「沒有。」

    「這也沒有,那也沒有,那他到底做了什麼才惹得你如此不悅?」

    「沒有沒有,他就是什麼都沒做!」杜凌兒咬牙切齒的嚷道。

    「你希望他對你做些什麼嗎?」丑奴兒握住杜凌兒的手,關心的凝視著她。

    「當然!」

    杜凌兒肯定的回答讓丑奴兒的心震了下,但她沒讓情緒展露在臉上,反倒對杜凌兒展露笑顏。

    就在她強忍住心痛的感覺,想教授杜凌兒如何讓楚殷揚上她的床時,杜凌兒的話卻再次讓她傻了眼。

    「不論他做什麼,都比他自己支在桌上睡個香甜,而我卻像個笨蛋,僵著一整夜的身子不敢睡得好。」杜凌兒一面抱怨,一面槌著僵硬的身子。「所以你說,這氣不氣人?」

    「既然他自願睡桌子,你又何必折騰自己呢?」

    「什麼叫他自願睡桌子呀,他是在等著……」望著丑奴兒憂鬱的眸子,杜凌兒倏地住了嘴。

    「等著什麼?」

    「哼!要我放下身段,服侍他安歇,他作夢喔。不過,如果要服侍的對象換成你,要我再怎麼委屈都成。所以奴兒呀,今晚……」杜凌兒撒嬌的抱住丑奴兒,仰著頭,垂涎的篁著她,「你到我房裡,跟我一道睡吧。」

    「這……」丑奴兒對杜凌兒為了自己而飽受活罪感到心疼極了,所以直覺的就想點頭,可惜她還沒來得及點頭,就被人斷了念。

    「她今晚如果去睡你的房,那我要睡哪兒?」楚殷揚冷然的聲音插了進來。

    「誰管你……」睡哪兒呀!杜凌兒一瞥見丑奴兒黯然的低下臉,再瞄見跟在楚殷揚身後的夏翎羽,心念一動,硬生生地嚥回尚未出口的話語。與其將他推進夏翎羽的懷裡,她寧可委屈自己。

    「我的意思是說誰敢管你,你要睡就來睡呀。」儘管在心裡頭已經咒罵他不下千萬次,但為了丑奴兒,杜凌兒仍勉強自己扯出笑臉。

    「很好,我也是這麼想,看來我們越來越有默契了。」瞥了眼杜凌兒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楚殷揚很清楚她口是心非,卻無意揭穿她。

    「誰跟你有默契呀!我是同情你、可憐你,才勉為其難的收留你耶。」願意委屈自已和他同房,並不代表她就得給他好臉色看。

    「你昨晚一夜都沒睡吧!」楚殷揚惡意的櫬著杜凌兒。

    「我要睡不睡,關你什麼事呀?二」被踩中心中最嘔的事,杜凌兒咬牙切齒地瞪口去。「瞧你火氣這麼大,八成是沒睡了,那也就是說你應該想清楚了,那今晚……」他忽地湊到她耳邊曖昧的輕語,「咱們一定能夠相處融洽了。」望著她倏地瞠大的驚恐眼眸,他不禁笑開了,笑得她更加毛骨悚然。

    立在杜凌兒身後的醜奴兒這回並不像以往一見人就閃避的垂下眼,反倒圓睜著一雙明眸直望人楚殷揚那雙陰沉的眼。

    驀地,楚殷揚像是感應到似的,銳利的雙瞳對上她流露著深深不贊同的眼。他的心一驚,不自覺地攏起雙眉。

    她識破了他的想法?知道他在故意嚇唬杜凌兒?

    就為了杜凌兒那句你要睡就來睡,楚殷揚真的接連數日夜宿在杜凌兒的房間。

    只不過原本想要戲弄她的念頭在丑奴兒譴責的眼神下,他竟心虛了,所以打從那天起,他總是夜深人靜才進杜凌兒的房問,而且一進房內就直接趴到桌上睡,隔天曙光一出就起身離開。

    想當然耳,聰明如杜凌兒有了那一次腰酸背痛的經驗後,自然知道他一趴下,她就可以安心躺平,不用再提心吊膽的防著他了。

    「嘔……」正在灑掃庭院的醜奴兒忽然停下工作,摀住嘴,企圖壓下不住湧現的噁心感。

    「你怎麼了?」杜凌兒趕忙趨向前探視,「沒事吧!你別嚇我。」

    丑奴兒搖搖頭,露出勉強的笑容。

    「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吧。」杜凌兒擔憂的看著丑奴兒忽然慘白的臉色。

    「沒事,你別擔心。」丑奴兒拍拍杜凌兒的手,試圖安撫她。

    「今晚……」這會兒換杜凌兒倏地摀住嘴,骨碌碌的大眼朝四面八方轉了圈。

    「怎麼了?」這下子換丑奴兒擔憂的望著杜凌兒了。

    「沒有。」儘管如此說著,杜凌兒的雙眼仍是轉呀轉的轉個不停。「你說……那個姓楚的有沒有在附近呀。」

    丑奴兒儘管覺得杜凌兒問得古怪,她還是向四周望了下,才對她比道:「沒有吧。怎麼了?」

    「你沒發現嗎?每回只要我一提起要你到我房裡過夜,他就會莫名其妙的冒出來。」杜凌兒噘了噘嘴。「所以我懷疑他一定躲在哪兒監視著我們。」她眼睛轉了轉,忽地搖搖頭,「不,應該說他是在監視我,防著我。」

    「防著你?防你什麼?」丑奴兒不禁滿臉狐疑。

    「防著我對你下手呀。」

    「對我下手?」

    「對呀,就像這樣。」杜凌兒熱情的一把抱住丑奴兒。「所以我說他一定是嫉妒我,才會這樣防著我。」

    「你想太多了。」丑奴兒笑著輕點杜凌兒的俏鼻。

    「我才不是想太多呢,我會這麼說是有根據的。」杜凌兒得意的揚起下巴。「先不說別的,就說他忽然開口說要去睡我的房間,這不是很奇怪嗎?他是那麼的厭惡我,居然會主動那麼要求,你說不奇怪嗎?再者,他為什麼什麼時候不說,總挑在我跟你開口要你留宿的當口呀?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為什麼有床不睡,偏偏要到我的房裡來趴在桌上睡呢?所以我說呀,他根本不是想睡我的房,而是為了不讓你到我的房裡讓我抱著睡。」

    「他趴在桌上睡?」丑奴兒眼中溢滿了心疼。

    要是一、兩天也就算了,接連睡了那麼多天,想必他的身子一定不舒服極了。

    「當然,要不我哪可能收留他那麼多天呀,早想辦法將他踢回你的房裡去了。」

    「嘔……」一心疼,胄就跟著泛酸,陣陣的酸意直逼喉頭。

    「奴兒,說老實話,你是不是病了呀?」杜凌兒憂心仲仲的扶著丑奴兒坐到陰涼處。

    「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

    「怎麼可能?你要是沒事,怎麼會一直想吐呢?而且臉色還那麼的蒼白。」

    「你別緊張,我只是有身孕了。」

    「什麼?你……」杜凌兒激動的叫聲被丑奴兒的手及時摀住了。

    「別聲張呀,要是被知道了,後果可不得了。」丑奴兒慌張的搖著手。

    「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沒有半點怪你的意思,你千萬別自責。」

    「你……不告訴他嗎?」杜凌兒有些遲疑地望著泛著慈愛光芒的醜奴兒。

    「暫時不了。等過陣子再說吧。」丑奴兒眼神黯了黯,有些感傷的撫了撫肚子。

    「也好,起碼等我想法子把他趕回你的房裡後再說。」

    「說什麼?」楚殷揚的聲音忽然在杜凌兒背後響起,嚇得她猛地轉身瞪著他。

    「說你每回都像鬼一樣,莫名其妙的冒出來嚇人。」杜凌兒反應極快的哼道。

    「你不舒服嗎?」楚殷揚一雙銳利的鷹眼直盯著丑奴兒撫著肚子的手。

    低垂著頭的醜奴兒沒注意到楚殷揚是在對她說話,直到杜凌兒暗暗推她一把,她才恍然大悟的抬起頭。

    一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眸,她立刻心虛的將手背到身後,眼中盈滿了無措。

    「她舒不舒服關你什麼事呀?反正你又不在乎她。」杜凌兒撇撇嘴,是不屑,也是為丑奴兒解圍。「問這種問題未免多餘!」

    丑奴兒拉拉杜凌兒的袖子,央求的對她比著,「幫我跟他說我沒事。」

    「他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出來你沒事,何必我多事。」

    「你為什麼看得懂她在比些什麼?」楚殷揚皺攏著眉,終於問出梗在胸口多日的疑惑。

    「因為我有心,所以我看得懂,才不像某人無心寡情,難怪成了睜眼瞎子。」杜凌兒自捧之餘,也不忘嘲諷楚殷揚。

    「你說我是睜眼瞎子?」楚殷揚氣怒的瞇起了眼。

    「難道不是嗎?要不然你怎麼會看不清誰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真正想守的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寓意十足的話語挑動了他的心,好似有個人影逐漸浮現心頭,可卻又被一層層的霧氣給掩住了模樣,教他怎麼也厘不清混亂的心緒。

    自從與丑奴兒分房以後,夜夜都有個如煙似霧的身影闖進他的夢中,對他招手呼喚,誘他往更深的夢裡行去,可越靠近夢中的身影,屬於奴兒身上的淡淡幽香就越濃郁,以致到頭來他總將奴兒的相貌與夢中的女子相結合。

    雖然他始終想不起來夢中的女人是誰,長什麼模樣,可是夜夜的春夢卻教他知道那夢中的女人對他而言是相當重要的,因為他總在夢中摟著她後才能安然人睡。

    「我想說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該聽清楚自己心裡的話,以免誤人誤己。」夜夜聽著楚殷揚在夢中喚著奴兒的名,杜凌兒知道他迷失的心已經陸續覺醒,只是尚未找到出口罷了。「算了,與其和你白費唇舌,我寧可多花一些時間在這醜丫頭身上。」眼兒一轉,她執起奴兒的手,「走,到我房裡去,我……」

    「奴兒,到廚房去把人參雞湯端到書房給我。」楚殷揚眉峰一攏,直接岔斷杜凌兒的話。

    「喂,你有沒有搞錯呀,是我先……」

    「一進書房,我就要見到雞湯。」楚殷揚完全不理會杜凌兒的鼓頰瞪視,轉身之際下著令,因此當湯字一落,人已離開三尺之外,徒留杜凌兒一人在那兒猛跳腳,因為丑奴兒也早在他吩咐之時就開始朝廚房走去了。

    可當楚殷揚的身影一離開視線之外,杜凌兒就立刻靜了下來,嘴裡不住嘀咕著:「就知道!你果然見不得除了你以外的人去沾惹丑奴兒。」

    看來他的腦子昏了,心倒清醒得很嘛!

    丑奴兒將雞湯擱在案上就準備離開,可才一轉頭就被身後的人牆阻了去路,一時反應不及地撞了上去,撞得頭昏眼花,差點滑落地面,幸而一隻鐵臂及時摟住她的纖腰,才使她避過親吻地板的厄運。

    「小心。」軟膩的身子貼在身上,帶著熟悉幽香的髮絲輕輕拂過鼻眼,霎時一把火燒上楚殷揚的心,繼而蔓延至全身,險些連他的理智都一塊燒掉。

    一穩住了身子,丑奴兒便守分的想退離他的身,可惜圈在腰際的一雙鐵臂非但不允許,還鎖得更牢,讓她無從掙脫,羞怯的她只能默默地垂著臉,任他將自己困在懷中。

    「嘴巴張開。」他空出一隻手,端起案上的雞湯。

    「啊?」她疑惑的微放雙唇,他乘機將手邊的人參雞湯煨進她的嘴裡。

    「喝下去。」他彎下身子,以唇封住她沒合攏的嘴。

    驚疑的眼瞳望進他堅持的眼裡,她知道他是非逼她喝下湯汁不可了。

    順著他的意,她嚥下了溫熱的湯汁,本以為他會就此放了她,不料他是移開了唇,卻只是為了再餵她另一口雞湯,隨即又封住了她的口,直到一口一口的喂完所有雞湯為止。

    望著她晶瑩流轉的眼瞳,他將她放平在書桌上,輕輕解開她的衣裳。

    她羞怯的移開了視線,任桃紅的粉彩染遍了她的臉、她的身。

    忽地,他翻轉她的身子,羞人的趴臥姿勢駭得她轉頭,眨動驚疑的眼睫怯怯的迎向他火熱的眼。

    「別動。」壓住她蠢動的身子,他屏息地揭開她最後一層的遮蔽。

    儘管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當那一條條醜陋的鞭痕一闖人眼簾,他仍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痛!好痛!

    原以為不去理會,她身上的傷痕便會隨著時間的流轉淡化,當他再見時,也定能坦然面對。

    可是天知道,她身上的傷疤是脫落了,可那一條條盤據在她背上的粉色紋路卻纏上他的心,一寸一寸的收攏,直縮到他痛得喘不過氣為止。

    「啊?」丑奴兒發出疑惑的聲音,想轉頭看他,卻被一把壓進了他的懷裡。

    「還痛嗎?」顫抖著手,楚殷揚輕輕撫上她凹凸不平的背。

    丑奴兒搖著頭,雙手搭上他的胸,安撫他自責的心。

    「說謊!」他將她的雙手包進他的大掌裡,目光凌厲的對上她,「你盡會苛待你自己,難怪身子越來越單薄。」看著她像隨便一陣風都可以輕易吹跑的纖弱身子,他的心不免越揪越緊。

    她伸長手,試圖拿取被掃到一旁去的紙筆,可惜霸道的雙臂將她困鎖胸懷,讓她連碰也碰不著。

    「教我吧。用你的雙手跟我說話,讓我瞭解你的語言。」每每見她和杜凌兒「談」得愉快,他就滿心不是味道。

    起先不明白那究竟是什麼味道,居然能讓他那般難受,直到剛剛杜凌兒那句他嫉妒她,他才恍然明白,原來一直盤據在胸口的那股味道就是醋味。

    莫怪他近來對杜凌兒說話總是酸到了極點!

    「啊?」丑奴兒再次錯愕的呆望著他,心裡懷疑著他是不是發燒了,要不怎會如此的反常?

    當晚,楚殷揚以學習「用手說話」為由,光明正大的重回丑奴兒的房間。

    對於楚殷揚重新住進丑奴兒的房間,最高興的人莫過於杜凌兒了,因為她終於得以安安穩穩的睡個好覺了。

    相對於杜凌兒的開心,丑奴兒卻顯得難過極了。

    只是難過的不是心靈,而是日子。

    在他理所當然的抱她人懷,與她同床之時,她不但得面對他若有似無的挑情,突如其來的熱情,還得小心翼翼的守著難言的秘密,並巧妙的遮掩越來越明顯的肚子。

    這日,難得擺脫楚殷揚監管的醜奴兒再次來到了玉池畔。

    涼風徐徐的吹送,輕輕地拂上丑奴兒的面容,讓她舒服得忍不住想閉上眼睡上一覺。

    正當她神智處於渾沌之際,一陣幾不可聞的腳步聲緩緩地朝她行來。

    「這個給你。」一身風塵僕僕的崔曉升伸出的手中有著一朵形狀罕見的雪白花朵。

    受到驚擾的醜奴兒仰起昏沉的頭,微蹙著眉頭望向他。

    「這就是傳聞中的天山雪蓮,該怎麼處理,相信身為醫者的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他會知道她是個醫者,全是因為她曾經捨命解救只剩下一口氣的夏翎羽。

    當時為了救回夏翎羽,她不顧危險的劃破自己的脈搏,將血液源源不絕的餵入翎兒的口中,等到翎兒醒來,她自已卻也倒下了。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他才知道她曾拜在鬼醫門下,而且她的血在長期服用特製的藥汁後,成了奇特的解毒之血。

    當然,知道她的血能解毒的人並不多,否則她早成了人人亟欲搶奪的珍寶了。

    由於她不願接受任何饋贈,師父便將家傳的純銀虎豹贈與她,允諾只要她攜此信物登門尋助,夏家堡定捨命相助。

    而打小就迷戀楚殷揚的夏翎羽更因此敞開心胸接納她,不再處處刁難她,甚至還把對楚殷揚的迷戀移轉到他這個大師兄身上,進而與他相戀,與他海誓山盟。

    只可惜……

    那句句刻畫在他心裡的海誓山盟……今後僅能在夢中重溫了。

    想到這兒,崔曉升不由得黯然了。

    瞥了眼他手中的雪蓮,丑奴兒張了張嘴,卻是無言,雙手抬了抬,似乎想比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放棄了,唯有望著他的眼,傳遞著濃濃的無奈。

    「我知道你沒啞,我也知道自己不該隱瞞一切真相,可是為了翎兒,我不得不這麼做,請你原諒。不過我保證,我一定竭盡所能的幫你恢復原來的樣貌,絕不會讓你背負別人的訕笑過一生。」

    他該揭露一切真相,還她楚大夫人的身份,可是為了已經成了楚家人的翎兒著想,他不得不自私的隱瞞一切,以免想起一切的殷揚將讓翎兒獨守空閨過一生。

    因為楚殷揚對奴兒實在是太癡太狂了!

    「唉……」丑奴兒仍是無語。

    「必要的話,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歉疚壓得他喘不過氣,「我知道你的心裡只有殷揚,可是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我感覺得到楚家容不下你,所以……」

    「別說了。」她站起身子,「我早已經認命了。不論這裡容不容得下我,我只想守著夫君,一輩子不離開他。」

    「可是……」

    「你放心好了,你想守護的人兒有夫君替你守著,至於我,我會照顧我自己,不勞你多操心。而我的臉,我並不想改變,所以你不用再白費心思了。」仰起臉,望著無垠的藍天,丑奴兒淡淡的笑開了。「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們並無意傷害我,一切都是陰錯陽差。唯一遺憾的,是你們……」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怨不得任何人。」他抬起手,截斷她的自責。

    她不怨恨他們無心的破壞已經是夠善良、夠仁慈的了,他怎能還讓她將他們自己造成的遺憾攬到身上?

    「如果你真想為我好,請你以後別再接近我,別再關心我,因為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解。而且請你牢牢記住我是啞巴,一個開不了口的啞巴。」取出銀製虎豹,歉然地望著他。「我知道自己這樣的要求很無理,可是為了確保能永遠留在夫君身邊,我不得不做這樣的要求,請你見諒。」

    「我答應你。」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他收下了銀豹,「這株雪蓮是為你而摘,所以不論你用不用得著都請你收下。」不待她的回應,他便逕自將雪蓮射落在她的腳旁,然後轉身離去。

    崔曉升前腳一走,一身紅衣的杜凌兒立刻由草叢裡鑽了出來。

    「好個奴兒,你居然連我也騙!」杜凌兒噘著嘴,氣呼呼的瞪著丑奴兒。

    儘管丑奴兒沒啞的消息很令杜凌兒開心,可是一想到自己被她瞞了那麼久,她就不兔氣嘔。

    「對不起。」丑奴兒歉然的比著。

    「比什麼比呀,你又不是真的啞巴。」杜凌兒沒好氣的嚷著。

    「我必須是個啞巴。」丑奴兒好脾氣的再次比道。短短的一句話,卻道盡了她的無奈。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又沒其他人,你打算裝給誰看呀!」儘管為丑奴兒的無奈酸了心,杜凌兒仍是有些不甘的撒撇嘴嘟嚷著。

    「剛剛我也以為只有我跟他兩個人,結果還不是有個你,所以還是小心點好。」

    「好吧,小心就小心,你高興比畫就比畫吧。」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丑奴兒一臉歉疚的望著杜凌兒。

    「算了算了,反正你沒事就好了。」明白她心中的苦,杜凌兒終究是軟了心。「只是那個姓崔的也未免太差勁了吧,明明認出了你,卻還故作不知情,真是偽善到了極點,」她忍不住哼道。

    「他不過是個可憐的癡心人罷了,就像我一樣……有苦難言。」

    「不提他,還是說說你吧。」不忍見丑奴兒傷心,杜凌兒轉移了話題,「你的肚子越來越明顯了,恐怕再瞞也瞞不了多久,你有沒有想過怎麼應對那兩個老妖怪?他們絕不可能容許你為楚家生下第一個子嗣的。」只要提及楚家二老,杜凌兒就忍不住咬牙切齒。

    雖然楚家二老從沒對她做過什麼過分的事,就連大話也不敢跟她吭一聲,可是只要想到當年她無意間潛入楚家時所見到的那一幕,她就忍不住慷慨激昂。

    她們居然昧著良心對外宣稱王奴不幸葬身火窟,然後漏夜將尚存一絲氣息的玉奴活埋!

    若非她在千鈞一髮之際將王奴救回杜家安養,這會兒王奴就真成了人人口中的一縷幽魂了。

    可最教她氣不過的還不僅止於此。想當年玉奴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掙扎下床,趕回楚殷揚身邊將只剩一口氣的他由勾魂使者手中硬搶了回來。

    誰知楚家二老非但不感激,還藉機奪去她的嗓子,貶她為奴僕,讓她雖能留在楚殷揚身邊,保他活命,卻一生都無法開口言明自已的身份。

    「我知道。」儘管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楚家二老盼了許久才盼到的孫子,可是為了保護他們自己,防範當年的惡行曝光,想必他們一定會忍痛放棄她肚子裡的孩子。「必要的時候,我會先離開楚家找個地方待產,等孩子出生了再回來。」

    「你太天真了,先別說楚殷揚根本不可能放你離開,就算你能順利離開,你想那兩個老妖怪還會讓你回來嗎?就算你能回來,你說他們會承認你抱回來的孩子是楚殷揚的嗎?」除非楚殷揚自己想起一切,否則他只能任他父母擺弄。

    「不論他們承不承認,事實就是事實,無法改變的。」

    「是沒辦法改變,可是你也別忘了,喪失記憶的楚殷揚是個標標準准的孝子,你說必要的時候他會選擇要你、相信你,還是……繼續當個孝子?」杜凌兒頓了下,猶豫的執起了丑奴兒的手,「奴兒,不是我想潑你冷水……而是……而是有些事情是沒法子兩全其美的,所以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孩子跟楚殷揚你只能選一個的時候,你會選誰?」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想我會選擇孩子吧!畢竟孩子是無辜的,既然懷了他,我就有責任把他扶養長大。」撫著肚子,丑奴兒發出母愛的光輝。

    「那楚殷揚怎麼辦?」他總有想起一切的一天,屆時他不瘋才怪哩。

    「他有你和翎羽,我相信你們會代我好好照顧、好好愛他的。」

    「你開什麼玩笑呀!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不會愛他,更不會照顧他,我還會鄙棄他、厭惡他。」杜凌兒誇張的噘著嘴,一副活見鬼的模樣,逗得丑奴兒不免笑開了起來。

    雖然沒聽見崔曉升和丑奴兒說了些什麼,可是他離去時的黯然表情卻還是揪痛了夏翎羽的心。

    她究竟有什麼樣的魅力,竟然連師兄都受她吸引了?

    頭一側,不意外的看見楚殷揚望著丑奴兒的眼中也充滿了濃情蜜意。夏翎羽注視著丑奴兒嚇人的面容,怎麼也想不通顏面傷殘的醜奴兒究竟是哪一點吸引了他們。

    「楚大哥,她到底是哪裡吸引人,為什麼你會為她深深著迷?」抑不住心中的疑惑,夏翎羽終究還是開了口。

    「我不知道。沒跟她成親之前,覺得她跟任何人一樣,沒什麼特別的,可是自從跟她成了親,她的味道,她的眼神,她的身段,她的舉止,她的慧黠,無一不讓我覺得熟悉,無一不讓我覺得眷戀,我甚至有感覺,好像好久好久以前我就戀上了她,現在不過撿拾回來罷了。」

    「你說她給你很熟悉的感覺?」

    「嗯。曾經我以為那只是錯覺,可是這陣子,我的腦海裡總不時的飄過一些零散的記憶,雖然拼湊不起來,可是我很確定她身上的淡淡幽香,是我熟悉的,是我眷戀的,尤其是她那雙晶瑩的眼跟我記憶中的那雙眼完全疊合,教人想忘都忘不了。所以我確定,在我過往的生命裡,她定是個相當重要的女人。」

    「不可能的,你過去的生命只存在一個女人,那就是玉姊姊。為了玉姊姊,你可以連命都不要,所以除了玉姊姊,根本沒有任何女人能讓你掛心。」

    「我知道,雖然我的記憶不完全,可是我很清楚,我過往的生命裡只有一個女人。」

    「既然那樣,你怎麼還……」忽然有了了悟的夏翎羽瞠大了眼,張大了嘴,「你……你……你的意思是……」

    「是,我的確是那樣想的。」楚殷揚眼中閃著精光,心中很是篤定。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玉姊姊她……她……她早就……」驀地,夏翎羽住了嘴,因為她忽然想到她根本沒親眼見過玉奴下葬,就連玉奴的墳,她都未曾見過,只聽聞她的屍身被她的家人領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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