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孟千竹忽然被一片震天價響的歡呼聲驚醒。
出了什麼事?
那時日頭正高,陽光正烈,她的腦袋和眼睛還有些暈眩,所以當她瞧見眼前這一幕後,不由得晃晃腦袋、揉揉眼睛,心裡一點兒也下明白,她好像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契丹民眾站在街道兩側歡迎她?
直到一座氣派非凡、類似皇宮的高大建築出現在她眼前,孟千竹這才猛然清醒過來,原來這些契丹人歡迎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後那個人。
看樣子,他在大遼的地位不低啊!
孟千竹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她不該意外的,且不說他面不改色、能當著她的面從容殺人這一點,單就他身上那掩不住的霸道氣勢來看,亦顯示出他的身分非比尋常。
就在她兀自沉思時,有人扶著她下馬,緊接著又被一群訓練有素的僕傭迎進府裡,那整齊劃一的動作仿佛是事先早已排練好。
他是誰?孟千竹好奇的想探究他的身分。不過……當她終於知道他的名字時,早已是幾天過後。
耶律肆!他就是和二叔對峙了幾年之久的大遼安南將軍——耶律肆!
剛聽到這個名字,孟千竹著實吃驚了好一陣。因為在她印象中,這個大遼安南將軍應該是個和二叔年紀相仿的中年人,而不該是個三十歲不到的英挺男子。
而當她得知耶律肆的另外一個身分——疊剌族少族長的時候,她瞼上的表情就更加驚詫!
她再無知,也知道疊剌族是遼國八大部族之一,大遼皇室就出於此族,疊刺族少族長的身分絕不低於漢人的王爺。若論實權,這身分比起一些小國諸侯,也是只大不小。不過像他這種身分地位的人,怎會到末遼邊境當一個小小的安南將軍呢?
心中雖然納悶,孟千竹卻找不到人可問,因為耶律肆在回府當天就有事匆匆外出,到現在還沒回來。
不過,就算他回來了又怎樣,他會同她解釋嗎?
而在這座看似熱鬧的將軍府裡,大概由於她是漢人的緣故,根本沒有人肯跟她多說一句話,除了一個名叫繡姿的丫鬟——據繡姿自己的說法,她長得很像繡姿的姊姊。
又是一個無聊的日子,孟千竹坐在花園右側一個陰涼的角落裡,聽著繡姿滔滔不絕地說有關耶律肆的事。
“孟姑娘,你不知道,我們少主可受女孩子歡迎了,在這兒還算好的,要是回到我們疊刺族,少主那才叫威風呢。族裡男女老少會跪在地上恭迎少主歸來不說,到晚上開宴會的時候,那些想送禮物給少主的姑娘們,簡直可以把他住的地方裡裡外外圍上好幾十圈呢!\"
“哦?好幾十圈?\"聽到這兒,孟千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打趣地追
問。“你們少主回到族裡,他住的地方有多大?\"
她和繡姿相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她們一見如故,幾天相處下來已把繡姿的身世、脾氣摸得清清楚楚,說起話來自然也就隨便許多。
“嗯……”沒聽出她語氣中的調笑之意,繡姿歪著腦袋想了想。 “我看和這座城池差不多……”
孟千竹被繡姿認真的模樣逗樂了,忍不住又咯咯笑了起來。
有個繡姿肯陪她說話也滿好的,要不然她准會悶壞了。有時候她不得不想,要不是那天耶律肆親自將她從馬上扶下來的話,恐怕將軍府裡的僕人、丫鬟,會把她這個漢女給活活欺負死。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把她帶回將軍府做什麼?
賣了她賺錢?
但以他的身分地位,好像不太可能缺這幾個小錢吧。
當她是奸細,想好好審問她?
哪有這麼好吃好住,還派個人侍候的奸細?如果當奸細能有這麼好的待遇,那滿街的人豈不都去當奸細了……
孟千竹想得正出神,眼前突然出現一張放大的臉。
“孟姑娘,孟姑娘,你在聽我說話嗎?\"繡姿叫了她幾聲沒見她回答,便湊了上來。
“聽、在聽……”當著人家的面被抓包,孟千竹難為情地笑了笑,趕忙將注意力-到繡姿身上。
“和你們漢人女子不同,大遼女子出門都習慣帶把刀,一般有這麼長……”說著,她比了個手勢,大約兩寸多的樣子。
女孩子身上佩刀?孟千竹好奇起來。 “這麼短的刀有用嗎?\"
“有用,你別看刀不大,在大遼那可是身分的象征。身分越高貴的小姐帶的刀就越漂亮,尤其是那些貴族小姐,腰上別的可都是黃金鑲鞘的刀。而且她們還喜歡在秋季打獵時威風凜凜的找人試刀,比誰的刀砍人快、割下的人肉多!對割下最多人肉的貴族小姐,少主每次都會重重有賞呢!\"
從沒聽說過這種事的孟千竹剛開始還覺得很新鮮,可當她聽說那些貴族小姐找人試刀、割人肉的時候,臉色不禁微變。
“你說的是真的嗎?那些貴族小姐要找人試刀,割人肉?\"她實在無法想像,有女孩子會做這種事。
“當然是真的!\"繡姿忍不住叫起來。 “那可是我們疊剌族在每年秋季狩獵前舉行的一個重要儀式,很多人參加的!\"
重要儀式引怪不得人人都說契丹人野蠻,果然不錯!
孟千竹的臉色愈加難看。“這麼血淋淋的從死人身上試刀、割肉,那些貴族小姐受得了?\"
“死人?\"繡姿一呆,旋即咯咯笑了起來。“是活人!死人不會哭又不會叫,試起刀來多沒勁,當然要活人才好!至於那些貴族小姐麼……怎麼會受不了,那可是試練勇氣的比賽,獲勝的人將會授予無上榮譽,只有那些最有勇氣的契丹女子,才有資格得到少主的賞賜。”
如此草菅人命,耶律肆還重重有賞?
孟千竹聽得臉都綠了,渾身汗毛一根根豎起,忍不住追問:“那些被殺的都是些什麼人?\"她還是無法想像世上有如此殘酷的事!
“什麼人?\"繡姿大概不是很清楚,想了好半天才說。 “都是些要被處死的囚犯吧,聽說主要是漢人派來的奸細,好像還有……”
奸細!孟千竹一聽,猛地窒住。
耶律肆不是口口聲聲說她是奸細麼,難道……
她忽然明白耶律肆為什麼會那麼好心的將她養在府裡——原來他想在今年的秋季狩獵會上,拿她給那些貴族小姐們試刀!
對,肯定就是這樣!
他大概覺得她是個女奸細很特別,所以將她養在府裡,像養小兔子似的將她養得白白胖胖,再由那些貴族小姐一刀一刀將她殺掉!
不要!她不要死得那麼慘!
想到這,孟千竹再也忍受不住,她驀地站起,扶住身邊一棵槐樹,彎著腰使勁干嘔起來。
對於她突兀的反應,繡姿嚇了一跳,忙問:“孟姑娘,你怎麼了?\"
孟千竹過了好一陣才停止干嘔,捂住嘴,勉強笑了笑。 “大概天氣太熱,中午吃壞肚子了。”
“那我扶你回屋休息好了。”繡姿伸手扶住她的手臂,熱情招呼著。
孟千竹並沒有推卻,一想到自己即將面臨的殘酷命運,她幾乎腿軟得邁不開步伐。
早就聽說契丹人殘暴,尤其是當今大遼皇帝耶律景,不但嗜殺成性,還聽信女巫妖言,活取人膽煉制長生仙藥。
對於這種說法她一直將信將疑,總覺得堂堂一個大遼皇帝干這種事未免過於血腥,有辱帝王尊嚴。可今天看來,這一切想必都是真的,只是……沒想到耶律肆竟也如此暴虐殘酷!
唉,有什麼奇怪,耶律肆也是大遼皇室的一員,他體內流的也是契丹人的血,再說,他不也當著她的面殺過人嗎?她憑什麼認為他和其他契丹人不一樣?
由於太過專注思考,孟千竹已經忘了那天是怎麼回到廂房的,她只知道自己魂不守捨在床邊坐了整整一個下午,心亂如麻。若不是送飯的小丫頭叫她吃飯,她不知還要發呆到何時。
晚餐跟平常一樣,是典型的遼國菜,大塊大塊的烤羊肉已被均勻的切成薄片,上面塗著紅紅綠綠的調味佐料,讓人一看就食指大動。但是……孟千竹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她心不在焉挑起一片羊肉放進面前的盤子裡,怎麼也無法入口。
到時候,她會下會也像這只可憐的羊兒一樣,被人任意宰割呢?想著想著,她幾乎掉出淚來。
“怎麼,羊肉下合口味?”
低沉的嗓音在她身邊近距離響起,令她渾身一顫。孟千竹拾起頭,發現耶律肆不知何時進了屋子,正站在她對面,用探詢的目光看著她。
幾日不見,他穿著一身沉重的盔甲,風塵僕僕的臉上寫滿倦意,整個人看上去似乎黑瘦了些,但那雙邃亮如星的眼眸依舊專注,令孟千竹的心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她究竟怎麼了,面對這個殺人如麻,近似劊子手的人,她的心跳竟為他失速!孟千竹羞愧於自己的反應,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
耶律肆卻誤會她的反應,以為她在害羞,伸手托起她的臉蛋。溫暖的氣息自他的指尖傳人她體內,令孟千竹的心緒更加紊亂。
“是不是想吃漢人的飯菜?\"耶律肆放緩語氣問了一聲,隨即退開一步,扭頭向外叫道:“叫廚房上漢人的飯菜,我今天在孟姑娘這裡用飯。”
吩咐完畢,耶律肆沖著孟千竹爽朗一笑。 “看,我回來的匆忙,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他的笑像夏日燦爛的陽光,輕松穿透孟千竹心中的層層烏雲。就在耶律肆即將跨出房門的那一刻,她失神的叫住他。
“我幫你換!\"
耶律肆停下腳步,緩緩回過身來,眼中似有一絲情緒閃過,快得讓她來不及分辨。“你幫我換?\"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
剛剛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孟千竹旋即意識到自己在胡說些什麼。她窘迫地咬住下唇,臉紅得似火燒般滾燙。
“好!就由你來幫我換。”
按照平常的習慣,他回府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換下盔甲,可幾天沒見到孟千竹,他心中掛念得厲害,竟直接跑來找她。
在他的吩咐下,等候在外的僕人迅速送來他平時在家穿的便裝——一件藍色的緞面軟袍。
手裡拿著這份自己找來的尷尬,孟千竹面紅耳赤,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自小嬌生慣養,有丫鬟僕人侍候在一旁,從沒做過什麼服侍人的事,連端茶送水都不會,更何況是幫一個大男人換盔甲!
她可不可以反悔,可不可以說話不算數?
“來吧。”
耶律肆身體放松坐在椅子上,緊緊盯住面前這個小小人兒,那因羞澀而紼紅的面容不禁令人心神一蕩。
孟千竹硬著頭皮走到他身前,顫巍巍伸出手,眼睛卻緊緊盯住地面。
“我的盔甲好像沒穿在地上。”
調侃的聲音傳來,帶著濃濃的笑意,令孟千竹的臉蛋漲紅到極點。
“對、對不起。”
她支支吾吾說著,偷偷瞟了耶律肆一眼,見他正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嚇得連忙-開視線,試圖摸索著將盔甲從耶律肆身上卸下。
靠近的柔軟身軀散發出少女特有的清香,纖細的腰身,渾圓的胸部,無不讓耶律肆感受到一股火樣的情欲在體內來回竄動。
見孟千竹笨拙的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拖拖拉拉,被她“折磨”多時的耶律肆,忽然突兀地用手圈住她的腰身,往前一拉。這個動作讓孟千竹猝不及防,重心一個不穩,踉艙跌入他懷裡。
“你!\"孟千竹驚叫一聲,連退好幾步,瞪大眼睛望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好,更不知他突來的親暱舉動代表什麼。
“我肚子餓了。”耶律肆無辜得很。
肚子餓了和抱她有什麼關系?孟千竹還在怔愣中,耶律肆再度伸出手。
“你這麼看我,是不打算幫我換盔甲了,還是等著我再來抱你?\"
“不,當然不!\"孟千竹倒抽一口氣,連忙矢口否認,想了想又抿唇說:“你把手放下,保證不亂動,我才幫你換盔甲。”
這小東西居然和他討價還價!
耶律肆有趣地挑起眉,不過……心中卻愛煞了她那慌亂無措的可愛模樣,他順從地放下手。
“好,你過來吧。”他說,聲音笑笑的。
孟千竹防御性的將雙手舉到胸口,瞪眼看了他片刻,見他沒什麼動靜後,這才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
“你保證不亂動喔!\"孟千竹又瞪眼瞧了他片刻,見他除了對自己笑笑外,真的沒其他動作,只好咬著牙,鼓足勇氣將盔甲從耶律肆身上卸下,又幾乎花盡所有的氣力,才將那件藍色軟袍穿到他身上。
想不到換個衣服竟這麼辛苦,孟千竹喘著氣在桌旁坐下,整個人差點癱倒。
也不是她氣力小,但不知怎麼的,只要在他身邊,她就會不由自主的緊張,尤其在他熾熱的目光下,她更像被火燒著似的渾身乏力。
“剛才辛苦你了。”
換完盔甲,耶律肆又洗了把臉,這才坐回到孟千竹對面,輕松的舉止少了平日的威嚴,無形中多了股說不出的男性魅力,讓孟千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跳又像小鹿般亂竄。
她連忙低下頭撥弄著筷子,假裝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剛剛送進來的飯菜上。而當她發現碗裡的飯菜都快被耶律肆堆成一座小山時,連忙慌亂開口。 “夠了、夠了,我吃不下那麼多!\"
耶律肆笑笑,沒有說話,只是以溺愛的眼神望著她。
十天前,他帶著孟千竹剛剛回到位於祁安的將軍府,便接到聖上的旨意,說是有一群摩會族人的殘余叛匪,在他管轄的區域內犯上作亂,要他帶五百名士兵前去剿滅。
所謂摩會族的殘余叛匪,其實是一支在五年前被穆宗皇帝逼得走投無路的小部族,人數大概在三千人左右。
只帶五百名士兵前去剿匪?這哪裡是剿匪,根本就是聖上一箭雙鷗、借刀殺人之計!
不論是他滅了摩會族人、還是摩會族人滅了他、或是最後兩敗俱傷,但不管是什麼結果,對聖上來說都是好消息。
身為一個臣子最大的悲哀就是,明明知道殘暴的君主早有殺己之意,卻還身不由己、不得不替君王賣命!
幸虧摩會族的族長黎莫是個冷靜睿智之人,和他又有過一面之緣,見他的人馬趕到便和他商定協議—兩人先假打幾日,黎莫詐敗,他表面上以追趕為名,實則一路護送摩會族人往西直出大遼境界。
知道摩會族的人跑了,穆宗皇帝當然不高興。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他已把叛匪趕出大遼,對聖上也算是有個交代。
將近十日的不眠不休,讓耶律肆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緊繃到了極點。
然而,每當他累得快不行的時候,只要一想起孟千竹那張純淨的臉蛋,原本疲憊不堪的身心竟會奇跡似的感到輕松。
所以他一回到府裡,連盔甲都還來不及換,就急急來見這個令他下時牽掛在心的小小人兒。沒想到,這個看上去風一吹就倒的小家伙,竟心下在焉的坐在桌前,挑著盤子裡的羊肉!
對他們契丹人而言,她的身體已經夠瘦弱了,竟然還敢挑食!
他本想強迫她多吃點羊肉,可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轉而要廚房再做一桌漢人的飯菜。
他這是怎麼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當她說要為他換下盔甲的時候,他感到高興至極,多日來的疲憊奇異的在瞬間一掃而空。
好幾次,她甜美的氣息撩撥著他男性的感官,讓他忍不住有些失控,但最後他還是克制住自己的沖動。因為在男女之事上,他從沒有強迫女人的習慣,尤其面對的又是自己喜歡的女人……
因為孟千竹看上去實在單薄,所以他挾了許多菜到她碗中,想將她養得更胖、更結實些。
現在是夏季還好,要是到了冬天,大遼可不比南方,若身體不好的話,是很容易生病的。
望著眼前一身契丹少女服飾的孟千竹,耶律肆的氣息變得急促,眼神轉濃,令剛抬起眼簾的孟千竹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悸中。而當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眉梢、撫過她的面頰、摩挲她的唇辦時,她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快跳出胸腔。
被她迷亂的表情所吸引,耶律肆情不自禁托起她的下巴,臉孔緩緩湊上,蜻蜒點水似的吻住她柔嫩似花的紅唇。
迎面而來的熾熱氣息令孟千竹有片刻暈眩,從唇上傳來的微妙悸動令她心中一驚。
“別、別這樣。”她的身體本能的後傾,倏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看見她眼中的掙扎,耶律肆愣了一下,整個人猛然清醒,手在半空中一頓,而後拿起碗筷陪著孟千竹一起用飯。
見他一聲不吭陪著自己,孟千竹顯然也不好受。
她的內心感到矛盾不已,既願意同他在一起,又討厭自己對他的特殊感覺,心
頭只覺一片沉甸甸的,嘴上又不好說什麼,只能悶頭吃飯。
兩人都不再說話,屋子裡的空氣倏地變得沉悶,凝重得讓孟千竹幾乎有些喘不過氣。
就在兩人用飯的當兒,屋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風將軍來了!\"有侍從進來通報,話音才落,風烈就迫不及待地踏進廂房。
“少主,有情報!我們不在的這些日子,邊境上的宋兵活動得很頻繁,不知是不是有什麼企圖,我們要早做安排,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啊。”
風烈說著,輕藐的目光投向孟千竹。若非親眼所見,他絕不相信一個小小的漢女竟敢大刺剌坐在少主對面用餐。
少主也太過縱容她了!
“知道了。”耶律肆點點頭,側過身子擋住風烈的視線。 “你去打聽一下,看那些宋兵的意圖為何,不要大驚小怪,也不要掉以輕心。”
“是。”風烈一抱拳。 “屬下這就派人去容城打探消息。”
聽到“容城”兩字,孟千竹身子一僵,拿著飯碗的手不由自主輕輕發顫。她隱隱有種感覺,宋兵這次行動應該跟她有關。
該不會是二叔為了找她,派兵在邊境上大肆搜尋吧?
風烈領命後,旋即大踏步出門而去,孟千竹的一顆心則七上八下,怎麼也平靜下下來。
“你有心事嗎?\"耶律肆放下碗筷,用商量的口氣同她說話。 “要說出來聽聽嗎?\"
孟千竹抖了抖嘴唇,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好了,用不著吞吞吐吐。”耶律肆的口氣還是相當和善。
望著耶律肆沉靜中透出一絲暖意的眼神,孟千竹不再猶豫。 “我想……我想回容城……”
她話還沒說完,就立刻識相地閉上嘴,因為此時此刻,對面男人瞼上的表情似乎變得相當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