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熾情 第五章
    「少主,我把人帶來了。」內侍女官帶著梳洗過後的左雨萱來到書房。

    「辛苦你了,下去忙吧。」鷹司武一見到人終於出現,於是放下手邊的工作。

    視線一拉起,他便被左雨萱美麗的盛裝模樣所吸引。

    她的這身正式打扮真是美極了,比起之前那奇裝異服的鬼樣子要好太多,只不過……神情有點不對,那雙眼好似要把他吞了似的凶悍。

    「是。」內侍女官恭敬地輕應一聲,一行人緩緩退下。

    「睡了一整天,怎麼還一副臭臉?!」侍旁人都退下後,他起身來到她身邊,取笑似地審視她鐵青的臉色。

    「哼。」受了一肚子氣的左雨萱,相當不悅地別過頭去。

    剛剛那群女官欺負人的本事可真了得,她只差沒被折騰死,成為這群變態老女人手下的犧牲品。

    「你要是再拿這種臭臉對我,我可是會發火的。」鷹司武抓起她的手,正色道。

    他的手一觸到她的,竟意外地感覺冰冷。剛洗完熱水澡的身子,應還含著熱氣,四肢不該是這樣冰涼的。

    「我要是會拿著笑臉對你,我才是有毛病。」她想甩開他緊握的手,卻怎樣都甩不開,她更加懊惱萬分。

    「就因為之前我要了你的身子?!」見她不是普通的頑劣,他的怒氣已然被挑動。

    他自認侍她不溥。至少知道她的特殊之後,他有心補救之前待她的不友善。誰知……她竟一點也不領情。

    「你可以把話說得這樣輕鬆,就足以顯示你的惡劣。」她又氣又恨地怒視他。

    「你身為一國嗣子,當然不會在意別人的死活,只要你開心,只要你高興,就算把痛苦加諸在別人身上也無所謂……」「我不許你侮蔑我!」他低斥一聲,狠狠加勁手邊的力道。「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下去。我生而為強者,自然有權力主宰弱者,有一天,要是我遇上比我更強的強者,他們也會這樣對我的。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存競爭道理,你懂不懂?!」他的怒火因她的言語而燃燒,暴怒之下,僅剩殘存的理智支撐著他。

    從出生開始,不曾有人膽敢如此對他說話,這小女人是第一個。

    「事實就是如此,你不過是困中之虎罷了。對外沒法子反擊洋人的欺負,對內只好找自己的城民出氣。阿次要不是因為你,也不會這麼年紀輕輕就慘死……」「夠了,你說夠了沒有?!」他低吼一聲,憤然地將她整個人壓倒在榻榻米上。

    左雨萱整個人被他一撞,用力地摔跌在榻榻米上,榻上的反彈震得她頭好痛。

    他強忍著欲爆的怒氣,推壓她在榻上,以狩獵者的姿態俯視她。

    「我不懂……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入這攤不屬於我的渾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忽地,左雨萱激動地吶喊,一顆顆的淚珠跟著滑落。

    方纔的強硬態度在瞬間化無烏有,僅存的,是她再傷心不過的軟弱和無助。

    她無視他的存在和怔然,只是不停她哭著,任由淚水濕潤她枯竭的心扉。

    「為什麼掉淚?」鷹司武自是不明白她的淚水所為何來?

    是害怕嗎?恐懼嗎?還是已然放棄她對他的挑釁勇氣?崛強好強的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泣,毫不造作的自然、可憐,令人心生疼惜……「我回不去了,我永遠永遠都回不去了,我該怎麼辦……」左雨萱哭得傷心不巳。

    沒有父母,沒有朋友,一無所有的她,實在沒有勇氣在這百年前的幕府時代,獨自一人存活下來。她不要啊!

    「既然回不去,那就不要回去了。只要你願意,你可以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也就不必因為無法回家而感到孤獨了。」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鷹司式的怒火一下子被澆熄。

    身邊的女人只要他一皺眉頭,沒人敢吭聲一句,就算在他面前流淚,大多虛偽造作得令人反感。左雨萱就不同了,她率真自然、毫不造作的性情,讓他相當激賞。

    他向來欣賞有才氣,有智慧,個性不易屈服的美麗女人。而眼前的她,就是個集聰慧、美麗、神秘、率真、特殊於一身的小女人。而他就是被她身上的特異氣質所吸引,貪婪地想要奪取她身上的一切。

    包括征服她的心。

    「就算留在這裡又有何用?我要的不是虛華的物質,我要我的家人,我的好朋友,我的大學生活……」她愈哭愈傷心,哭得聲嘶力竭。

    「那麼就留在我的身邊,做我的親人吧。」他一語驚人,把她翻了個身,將她整個人擁抱在懷中。

    「你說什麼?」她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來。

    「我要娶你為妻。」他輕撫她的頰,語氣是認真的。

    他不知她從何而來,更不清楚她的底細。但經過這一個月來的暗中觀察,從種種跡象顯示,他相信左雨萱不是洋人派來的奸細。

    就當她是末來世界的人吧!既然她不是敵人,他對她的感覺又不討厭,甚至還有些……欣賞,在這種用人唯才的時候,如此難得一見的女人,當然得把她留在身邊。再說,和籐靜公主的政治婚事,他早想找借口回絕了。與其為了苟且偷安迎娶籐靜公主,他寧願孤注一擲,為幕府的未來賭上一睹。左雨萱這奇才的適時出現,無疑是幫他下了這搖擺已久的決心。

    「我不……」「你沒有拒絕的權力。」他搶下她的話,重重地在她紅唇上親琢了下。

    「你……」他以指封她的唇,搖搖頭,要她不要再做無謂掙扎了。

    「給我些時間,我會要你愛上我的。」他低頭凝視她,嘴角的微笑顯得自負。

    左雨萱呆愣住了,腦袋頓時空白一片。

    他要娶她?!而且是認真的……「這是針對你才有的優待。對別的女人,我可不會這麼寬宏大量的。」他沈笑一聲,為她的怔然感到好笑。

    比起痛恨死她的那張臭臉,她現在這種吃驚的模樣,可愛多了。

    「我不會嫁給你的,休想。」見他如此狂傲自負,她不禁惱怒起來。

    想想,到底是誰帶給她這麼多痛苦和難堪的?!剛剛那些女官欺負她的嘴臉,還有他殘酷無情的種種行為,在在令她懷恨在心。她要是會乖乖嫁給他,鬼才相信。

    「你沒有說不的餘地。」他低笑一聲,順勢將她推躺在榻上。

    從剛剛他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她的身子這麼冷,一點也不像剛洗過熱水澡該有的模樣。

    「你要幹麼?」左雨萱猶掛傷心淚痕,他卻已將手伸入她和服的裙擺內。

    不顧她的推抵,他硬是將裙角拉扯至小腿上。

    白皙無瑕的小腿踝骨上,有著淡淡的紅色勒痕……眉頭一皺,他抓起她的雙手檢視。

    方才沒有注意到,她的手腕上竟也有著淡淡的破皮勒痕。再將上他剛剛用力過猛,她的腕上已有斑斑紅點。

    「這是怎麼回事?」見她四肢都有傷,他沉聲問。

    左雨萱垂下眼簾,心頭酸楚著。

    「不要告訴我,你剛剛洗了一個冷水澡。」他伸手解開她上過油的發,未干的髮根上相當濕冷,且沒有慣有的熱水香味。

    宮內的熱水都是從外地溫泉運來,再加以加熱的,只要洗過,身上發士都會殘存泉水的味道。而她的肌膚、發上完全沒有這種香味。

    「不,我用的是熱水……」她吶吶地抬起頭來,迎上他質疑的眼神。

    「那些女百這般對你,為何還袒護她們?」鷹司武從小就生長在宮中,對宮裡的生態當然很瞭解。

    不管是主是婢,能夠在宮內生存下來的,自是有她的本事。尤其是那些大奧後宮的女人,個個手段高明,城府極深。後宮儼然是另一個爭權奪勢的世界,只是大奧裡的角色全是女人罷了。

    「我真的沒有怎樣。」左雨萱推開了他,試圖避開他的追問。

    若她真的向他告狀,把她們的惡行照實說出,結果會如何呢?定是耶幾個氣焰高張的侍女受到懲罰,甚至徒增冤魂。

    何苦呢?她不想再見到有人因她受傷或死亡。川次郎因她而死一事已令她相當內疚和自責,不需要再多添業障了。

    「既然你無意報復,我也就不追究。等你在宮中的地位一確定,相信她們不敢再造次。」鷹司武再度將她拉回懷中,斜撐著頭俯視她。

    這個小姑娘令他心生悸動。

    再美麗聰慧的女人,若擁有一副蛇蠍心腸,無疑是適得其反。然而,眼前的她,不但才德兼備,最重要的,她的心地實在善良。

    他真正想娶的女人,就是像她這般的女子啊。

    驚覺的同時,鷹司武的心底深處被她深深挑動,湧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迷戀感。

    他發現,自己對左雨萱其實是很有好感的,對她有著一定程度的喜歡。

    「你成天沒事可做嗎?」左雨萱睨問道。

    她的上半身被他的視線盯得渾身不自在,下身則被他碩貫的大腿夾住,動彈不得,難受死了。

    「你一定餓了吧,等下我們一起吃晚飯。」面對她的白眼,鷹司武狂笑一聲,愉悅地喚人送餐來。

    ***

    這天,左雨萱百般無聊地翻著手中一本英國古典文學,猛打著哈欠。

    在這個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任何電子資訊的世界中,她唯一能做的消遣就是看書。

    日文的書她看不懂,中文古書看得吃力又乏味,唯一可以殺時間的,便是印刷品質良好的外文書。可惜,他的書房中就只有兩三本英國文學作品,而這幾天來她也已消化完畢,就快無書可看了。

    「如果外面不要這麼冷,就可以到花園晃晃了。」悶得快發慌的她,坐在書房內歎道。

    這六天來,她一直被「軟禁」在這棟屋子中,屋子的規模究竟有多大,她並不清楚,因為這些天來她不曾跨出書房和內寢一步。白天,她就在這間書房內翻翻書、寫寫字。到了晚上,鷹司武就會準時過來一起吃晚飯、鬥鬥嘴,然後她再去洗澡睡覺。

    現在這種生活雖然單調無趣,但比起之前天天累得像條狗的下女生涯,已經幸福太多了。最重要的,是鷹司武那傢伙不曾再強迫她上床,也不再做出讓她感到痛恨的行為。

    該說是他為她收斂了許多劣行,還是之前她對他的成見過於偏頗?!以他那狂傲自負的個性,不可能因她而作態,若是他的本性如此,那麼之前那一次近乎禽獸的欺凌,又該如何解釋呢?若她沒有誤會他,而他又沒有作態的話,這中間平衡點到底為何?

    她似乎有些迷惑了。

    左雨萱雙手撐頰,低歎一聲。

    她不否認,這幾天因為鷹司武的刻意陪伴,她不再那麼的想家。只是,就算他待她再好,待她再溫柔,她也不會原諒他。之前的傷害已經造成,她無法說服自己去原諒他之前的冷血無情。

    「小姑娘,我們又見面啦!」正當她滿懷困擾的深思時,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

    「你是……」見到這位不速之客,她相當訝異。

    「法克斯.查理,請多多指教。」查理很有紳士風度地彎下腰,打了個帥帥的英式招呼。

    「你是當時在走廊上的……」她想起之前逃跑失敗的那件事。

    「是的,幾日不見,姑娘變得更加美麗。」查理甜言道。

    「你怎麼會來這裡?」她好奇地問。

    之前她對他的印象並不壞,他的人看起來就是很風趣,很有親和力,和某個驕傲霸道的傢伙完全不同。

    「我可是向鷹司報備過,才敢過來找你聊聊的喔。而且還是鷹司幾天前告訴我你現在住在書房這邊,我才知道你已經-陞官-了。」查理一身筆挺西裝,襯著他好看的笑容和頎長身材,真是帥極了。

    「陞官?!」虧他想得出這種中文辭彙。

    「我帶了些英式點心來,若不嫌棄,我們一起喝個午茶吧。」他取出特地帶來的野餐竹籃。

    「這是……SCONE,還有伯爵茶。」她睜圓了眼,驚望籃中的骨瓷玫瑰茶具、茶包,還有那香味四溢的鬆軟糕點。

    「我禁不住想讚歎你,小姑娘。」查理對她的見識感到吃驚和欣佩。「想必姑娘曾經坐船到西方一遊?不然,怎會如此熟悉我國的語言和文化呢?!」查理邊間邊將東西取出來,他還特地帶來一條漂亮的蕾絲桌巾,平鋪在大大的書桌上。

    「不,我不曾到國外過。」她搖搖頭,為他的巧手慧心感到不可思議。

    沒想到,在這裡她竟還能遇到這麼浪漫、這麼懂得生活情趣的英國男人。

    「我不相信你的謙虛喔。」他微微一笑,接過書房侍女所遞來的熱水壺。

    「嚴格說來,我現在是在國外。」她低喃一聲,專注地看著他將熱水倒入西式骨瓷茶壺中。

    「鷹司告訴我,你是漢人。」他忽然道。

    「咦?!」左雨萱可訝異了。鷹司武不曾向她證實這個問題啊。

    「看來那傢伙猜對了。」見她驚愕的反應,查理瞭然於心。

    「六年前,我去過一趟中國作生意,當時,北京的圓明園被英法聯軍放了一把火,燒了好幾天,我遠在幕田峪長城,都看得到那熊熊焚煙,直衝入遙遠的天際間。那一幕,至今我難以忘懷。」查理體貼的將SCONE抹上花蜜,送到她的點心盤上。

    「六年前?!就是西元一八八O年,清光緒二十六年。」左雨萱連忙向他確認道。

    「嗯,你很有時間概念,大多數的人民連年號都不曉得。」他忍不住又稱讚她。

    「那是因為清朝末年皇帝太多,年號也太多,人民都被搞混了,索性不記年號了。」她曾在歷史課本上讀過這些。

    「清朝末年?!」查理被她的這句話弄混了。「難不成你連大清王朝哪一年會結束也知道?」「不,我剛剛不是這個意思,你一定聽錯了。」她僵笑一聲,連忙喝茶、吃點心。

    「你們漢人一定很痛恨我們英國人和法國人吧,那麼漂亮的中國庭園一下子就化為烏有了。」見她態度有些怪異,他以為她是在在意這個。

    「是清朝自己太腐敗了。」她搖頭,不想再圍繞這歷史話題。「查理,你和鷹司武的交情很好嗎?」她忽然問。

    「馬馬虎虎啦,為何問這個?」他可將她的見解全記在心中了。

    清朝腐敗這種見解不是每個人都說得出來的,這小女人不但見識廣博,就連政治也有涉獵,像她這般特別的女人真是稀有少見。

    「他……是個怎樣的男人?」左雨萱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開了口。

    「看來你們天天見面,卻對彼此一無所知。」查理搖搖頭,對兩人的相處模式頻歎氣。

    「我是不想瞭解他。可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不想一直處在下風,所以才這樣間你的。」她為自己找了個好借口。

    「鷹司他是個很好的男人,只是生錯了時代。」查理話中有著惋惜。

    「這話怎麼說?」她不明白。

    「鷹司他的母親是個漢人,是他父親年輕時在北京途中意外所納的一個小妾。

    鷹司在北京出生後,便被帶回了關東,而他的母親卻沒有跟著一起回來。就在同時,因為元配夫人的小孩子不小心夭折,為了穩住自己在宮中的地位,夫人便把剛被帶回宮中的鷹司,充為自己的小孩,從此以後鷹司就成了幕府的少主。」查理簡單告知鷹司式的身世。

    「這麼說他是中日混血兒……」她自喃一聲。真的萬萬沒有想到,難怪他看得懂那篇漢字譯文了。

    「可是這個少主的位子並不好坐,鷹司他撐得很辛苦。」查理說到這裡,原本的笑容不見了。

    「為什麼呢?」「因為宮內勢力很多,還有其他人想要坐上他現在的位子啊,鷹司的親兄弟就有十幾位,伯叔長輩更是數不清。要是這些人是與關東幕府同一陣線也就算了,問題是親近關西朝廷的人不在少數,很多政策也就不易推行了。拿最近叩關的例子來說,鷹司主張開放港口通商,可是朝廷那邊卻主張尊王攘夷,抵制西洋列強的經濟入侵,光是為了堅持這一點立場,鷹司已經成了朝廷和幕府這些鎖國派的眾矢之的。有時候想想,真覺得鷹司很可憐,血統不單純已經遭人鄙視了,還淨做吃力又不討好的工作。」「既然他血統不單純,為什麼還可以穩坐少主寶位?」聽了他的描述後,她的心情忽然變得沉重。

    「血統一事,大概是三年前,也就是我認識他後不久,才被揭發的,當時經過的許多明爭暗鬥,暗殺肅清,鷹司終於打敗了要他去位的那群反對者,奪回自己的少主寶位。聽說這中間的功臣,除了最賞識他的父親鷹司家茂將軍外,還有就是京都朝廷那邊的勢力。」「這樣不是矛盾嗎?他的對外政策和朝廷不同,朝廷為何願意幫他?」她不太懂。

    「是籐靜公主大力促成的。」他答道。「籐靜公主是朝廷義德天皇最寵愛的女兒,因為籐靜公主相當愛慕鷹司,所以三年前那場少主寶位的爭奪戰,她暗中出了不少力,幫了很多忙。因此,當鷹司成功奪回位子之後,兩人的婚事也就在雙方長輩認同下談定。最近聽說,兩人婚期不遠了。」雨萱聽完之後,忽然安靜下來。

    鷹司武所說的一切,果然只是在騙她罷了。

    既然他和公主的婚期不遠,這麼說他之前對她說的那些話,都是騙她的。他之前說過,要她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要她把他當作親人,他耍娶她……這些全部都是謊言?!

    「左姑娘?!」見她忽然沉默下來,他低喚一聲。

    左雨萱拉回注意力,有些心不在焉她笑道。「原來如此,他的事情還真是複雜,我聽得頭昏腦脹。」她裝得毫不在乎,卻逃不過查理精明的眼睛。

    「既然左姑娘對英國文化有所見解,下次務必到寒舍品茶作客,讓我好好招待你一番。」他提出邀請。

    「好啊,只要不被悶在這屋子裡,去哪裡玩都行。」她爽快地點頭。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辭了。」他很有風度地起身。「對了,我那裡有很多英文書,若你有興趣,可以隨時到我那邊去拿。嗯?」見她案上擺著翻到一半的莎士比亞精選集,他會心一笑。

    眼前這位不可思議的美麗東方女孩,他相當欣賞。

    「嗯,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想辦法成為你的座上客。」她微微一笑。

    那個甜美笑容著實令他心動。

    「保重。」查理無視身旁的侍女們,忽然握起她的小手,在手背上經輕吻了下。

    「我真希望能早點認識你,這麼一來,我在這裡就有一個可以談天的好朋友了。」見他的風度如此紳士,左雨萱坦然道。

    「現在認識並不晚。」查理若有所意地微微一笑,翩然離去。

    「或許吧。」她苦笑一聲,分不清自己心中這份感覺到底是快樂還是悲傷。

    鷹司武已有末婚妻,對她來說,不啻是一個仔消息。如此一來,她就不必擔心他真的想要娶她為妻,甚至納妾。她該鬆口氣的,不是嗎?為何此時心中卻有一股輕鬆之後的失落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何時開始,她竟開始在乎起鷹司武的心意?

    聽了查理的這番解說後。她的心情更是起了化學變化。同情之中,竟夾雜著醋意和迷憫。

    鷹司武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呢?真如他所說,他想娶她為妻?還是另有所圖?

    而她自己又是如何看待他的呢?除了先前的恨意之外,心中還隱約藏有另一個微弱的聲音。而她不想聽罷了……初來這世界時的那種空虛無助感,彷彿又回頭找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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