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緣 第七章
    嘈雜的音樂,閃爍的燈光,混濁的空氣,鼎沸的人聲,每一樣都讓杜霆鈞有深切的窒息感。

    拉開領帶扣結,解開襯衫領口,小啜清酒,仍不能揮去招架不住的疲憊感。但深潛入基層,除要瞭解公司最真實的運營情況,為今後能勝任統領地位打個堅實的基礎外,搞好同事關係更是至關重要的一環。他可不希望自己今後只做個在辦公室裡指手劃腳、只懂命令、卻讓大將衝鋒陷陣打下江山供已享用、而失敗時推卸責任的「幕後總裁」。比起那些,他更喜歡站到前沿,參與其中。

    在生意場上,總裁與職員只是為同一目標而奮鬥的合作夥伴,沒有貴賤之分。也許這樣他會更累些,但與此同時,他也能得到一樣可以享用終生的利益——尊敬!

    他知道,這是父親向來的做人原則。做兒子的除了繼承之外,也應該更好地發揚。

    融洽而又深切的夥伴關係才是公司未來發展前景的最大潛力點。

    所以,他才在週末的夜晚,接受同仁們的邀請,來酒吧「盡興」。

    這該是屬於聖博中高層的一次小型聚會,因為連韓旌這位高級助理也同在邀請之列。

    杜霆鈞好笑地瞄著韓旌,看來,他的境遇與他相差無幾,一樣是百無聊賴地喝著悶酒,對週遭環境不聞不問。但至少韓旌是習慣的,不至於如他到了窒息的危險境地。

    還有秦簡,同樣與同事們格格不入。她很刻意地挑選了一張離開韓旌很遠的角落就座,表情更是一副受盡了委屈的小媳婦狀。

    杜霆鈞好笑地搖頭。真不明白,韓旌似乎總與秦簡過不去,明知秦簡是最怕失去工作的,卻偏偏要拿開除來刺激她。唉,膽小怯弱的秦簡碰上冷酷無情的韓旌,是注定要與不安相伴了。

    「杜經理怎麼不去跳舞呢?一個人不寂寞嗎?」身著艷紅露肩禮服,正隨著音樂扭動腰肢的女子從舞場下來,膩上杜霆鈞的身體。她正是財務部副經理曹踴權的妹妹,市場營銷部秘書。一個以釣金龜婿為己任,專依仗哥哥混入高層搜尋獵物的超級獵手——曹踴玉。

    她輕輕地蹭著杜霆鈞的身體,極像一隻撒嬌的貓咪。她的人生目標非常明確,千方百計進入聖博的目的就只有一個:嫁個有錢人!是不是單身漢並不重要,她要的是進入真正的上流社會。

    在杜霆鈞尚未進入聖博以前,她的目標直指總裁的左右手,聖博最具魅力的黃金單身漢——韓旌!但韓旌為人冷酷,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尤其是對看不順眼的人,更是看也不看一眼。她想盡了方法,百般討好,卻絲毫打動不了他的心。她不甘心,卻更不願意就此放手,直到杜霆鈞進入公司。他如此輕而易舉地便擠掉了老哥打拼多年才得來的經理之職。能力強,人又帥,而且性格溫和,這一切都讓她看得兩眼發亮,雖然杜霆鈞現在地位不如韓旌,但有能力的人還怕升不上去嗎?於是她打定主意,立刻調轉箭頭直攻杜霆鈞!

    呵!錯失良機不是她會幹的傻事!

    「對不起,我不喜歡跳舞。」杜霆鈞的招牌微笑又上場了。他坐直些,不著痕跡地與靠過來的身軀保持距離。

    「不喜歡可以陪我跳啊。」曹踴玉繼續她的殺手鑭,膩!膩!膩!「要不然我坐在這裡陪你?」

    「不!不用了!」杜霆鈞急忙搖頭,「別因為我而掃了曹小姐的興致。」

    「杜經理——」嗲嗲的聲音讓人忍不住寒毛直豎,「你怎麼這麼見外嘛,叫曹小姐?人家好傷心呢。」

    「小玉,你別越來越幼稚了好不好?」又一個揮汗過度的人蹦回來補充能量,他拿起酒懷猛灌,間隙還不忘嘲諷,「找不到金龜婿,好歹也找個有些深度的。像杜經理這樣年輕氣盛的小伙子不會適合你的。」

    「喂!哥!我又不老,哪裡不合適啦。」曹踴玉嘟嘴。

    「走!跳舞去!」曹踴權不屑地瞄杜霆鈞一眼,拉起妹妹就深入舞池,隱入人群。

    杜霆鈞無奈地歎息。看來,曹踴權仍為奪權之事而懷恨在心。眼光流轉,看到一旁的韓旌正咬著杯沿掩飾壞壞的偷笑。

    「韓旌!你好沒良心哪!」杜霆鈞沒好氣地指責,「要不是我,恐怕現在受罪的可是你呀。」

    「是是是!韓某感激不盡!」韓旌紳士地欠身,「我只是很期待曹踴權知道你真正身份時的表情。」

    因為韓旌難得展露嚴肅以外的表情,所以會引來探索的目光也是不足為奇的。角落裡的秦簡聽到笑聲,就忍不住朝此處偷窺,當無意間與韓旌眸光相撞時,卻又立刻像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垂下頭。韓旌盯著她的側臉,眸色變深、變濃。

    杜霆鈞看在眼裡,正想招呼秦簡過來坐時,一群男女回巢,個個累得倒向沙發,巨大的動靜使沙發起伏不定,曹踴玉更是借這股波動,一個坐姿不穩,順勢倒向杜霆鈞的懷中。

    那些已經醉得差不多要滿地亂爬的同仁們還惟恐天下不亂地起哄,惹得曹踴玉更「嬌羞」地埋入他的懷中不願抬頭。

    「哇,這麼高興,怎……怎麼可以沒酒助興?」不知又是哪個大著舌頭的男子在喊,「Waiter,再——再來一打啤酒。」

    「不能再喝了,醉了要怎麼回家?」杜霆鈞勸阻,怎奈沒人聽他的。他轉頭詢問韓旌。

    韓旌聳肩,「隨他們去吧,由我們善後就行。」

    「杜經理,別管他們,我陪你啊。」貓咪又膩了上來。

    「二十三號桌,啤酒。」侍者清脆的聲音近距離地在杜霆鈞耳邊響起。雪白的襯衫,黑色背心,修長的身材。彎腰放酒時,齊耳的短髮傾瀉而下,遮住臉頰。

    杜霆鈞一怔!好熟悉的聲音。他抬起頭,望入一雙在幽暗燈光下尤為黑亮的眼眸——

    凌羽!

    「您要的已經送齊全,請慢用!」凌羽迎上他的驚詫,再掃向他身邊的妖媚女子,嘴角劃出一道冷漠的孤線,一轉身,隱入黑暗。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於侍者消失的方向,韓旌默不作聲,將眼光調離回來,從下而上,皺著眉看杜霆鈞的表情。他在緊張?不期然地想起杜霆鈞前陣子曾苦惱自己愛上男孩的事。難道……

    「好漂亮的男孩,像那種中世紀的城堡王子!」曹踴玉早忘了她尚勾著杜霆鈞,呆呆地望著侍者消失的方向呢喃,引來一片附和。

    杜霆鈞甩開曹踴玉的手,擦身追出去。

    「杜霆鈞!」韓旌叫。

    「我去一下洗手間,很快回來。」杜霆鈞頭也不回地喊。

    凌羽——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他必須解釋!

    ※※※

    「你聽我說——」在凌羽快閃入門縫時,杜霆鈞逮住她的手,將她硬生生攥人懷中。

    「幹嗎?!放手啦!」凌羽掙扎,又欲推門。

    「不!」杜霆鈞情急之下,用力將她的身體壓上牆壁,自己則俯身壓住扭動的她。此刻,他們的距離近得曖昧,他甚至能聞到她發間的香味。但一心克制著凌羽身體動作的杜霆鈞卻全未注意到這些,「凌羽,聽我解釋!」

    「解釋?」凌羽一呆,「解釋什麼?」

    莫名其妙!她工作,他娛樂,井水不犯河水,有什麼可解釋的?解釋他為什麼會來酒吧?而這,又與她有什麼關係呢?這會兒換做她好奇地盯著他,看他到底要解釋什麼東西!

    被她這麼一問,杜霆鈞也怔住了!是啊!他急著解釋什麼呢?剛才她的冷漠笑容令他不知所措,冒上心頭的第一反應便是她誤會了,於是未經大腦考慮,條件反射地拉住她。可當她真正被控制於他的懷中時,他反倒錯愕了。對啊,他認為她誤會什麼?他又需要解釋什麼?

    「我——不知道!」他嚅嚅,覺得自己傻得夠可以。

    「不知道?」凌羽更吃驚了,「那你拉住我幹什麼?」

    「打——招呼!」憋了半天,杜霆鈞總算找了個用來開脫的理由,「遇到朋友,打個招呼不行嗎?」

    天!他幾時這麼糗過?就在他以為已成功地為自己找到了台階,可以矇混過關時,凌羽接下的問題卻慘無人道地讓他活活摔死半路。

    「請問——打招呼需要以如此強硬的手段,硬將人家堵在女廁所門口嗎?」好奇寶寶發揚不懂就問的精神。

    「女廁所?」杜霆鈞張大嘴,他甚至不用抬頭看標識,此刻從裡推門而出的、一見到他便以防狼神態閃躲的女子足以澆滅他躥升的所有不置信。

    「哈——哈哈哈——」凌羽忍住笑,直到客人走遠後才放肆地爆發,盯著他仿似蒙冤的表情,更是笑到伏進他懷裡,「堂堂聖博財務經理的形象嗅!若是被你那群同僚看到,你——你乾脆跳樓以保名節算了。」

    「喂!我可是特意來跟你解釋的,你還——」

    「解釋?哈——哈哈!」凌羽笑著抽氣,杜霆鈞只能無奈地邊哀悼自己,邊輕撫她的後背,替她順氣。

    「剛才我身邊的女子——我以為你生氣了,所以才——」杜霆鈞歎氣道。適才理由十足的解釋意念,此刻突然變得難以啟齒。

    「什麼?」凌羽似乎聽懂了些,抬頭望他,「你以為我會吃醋?」

    「不知道!真的只是第一反應,然後考慮也未考慮就衝來了。」杜霆鈞似乎自己也感覺好笑,他恢復了溫柔的笑容,笑裡仍夾著一絲絲的委屈,樣子英俊得讓人心疼。

    「噢,你是指你身邊那個女孩嗎?」凌羽假意思索著,「她不錯啊,感覺上又漂亮又利落。聽說你們商界最喜歡搞夫妻檔的,志趣相投的人結婚組成最佳拍檔,相互協助,夫唱婦隨。」繼而不懷好意地瞄他,「嗯嗯!她跟你蠻相配。有了一個好妻子,才能放心地打拼事業,對不?兩全其美,不錯!不錯!」

    「夫妻檔?志趣相投?是不是你跟楓岸——」杜霆鈞緊張地抓住她。對啊!他怎麼從來沒有意識到?

    「喂!話題是你耶,幹嗎扯我頭上?文藝界可沒有你們這種陋習。」凌羽沒好氣地翻他一白眼。搞什麼嘛!她跟楓岸淳?八桿子也搭不到一起啦。她向來崇敬楓岸淳,也感激他給了她張揚個性的機會,但那些與愛情無關。

    「可你對他的事似乎特別賣力。」他仍有妒意。

    「當然嘍!他的事就是楓堤的事!楓堤的事就是我的事!沒有區別嘛!」凌羽努力掙脫他的手勁。哇!他抓得她好痛,「楓岸淳需要錢又不是為他自己;沒有錢就不能開工,楓岸淳辛苦寫來的劇本會泡湯,而我們會永遠也上不了舞台。再說了,錢本就是你們欠我們的,你站在什麼立場指責我?」

    「你就那麼喜歡舞台?」不理她的叫囂,杜霆鈞問。

    「嗯!」凌羽毫不猶豫地點頭,眸中充滿了迷幻色彩,「你信不信?那裡的燈光可以釋放我身體裡所有能閃光的潛質。」

    他信!杜霆鈞在心裡默念。那一刻,鎂光燈下的憂傷少年的影子又在腦梅中浮現。那一刻的「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擄獲他的心。

    她!屬於舞台!

    「我——幫你,好不好?」他的手忍不住撫上她的臉頰。其實,不必有舞台襯托,她的潛質依舊閃耀。此刻她眼中星星點點的光芒已讓他心弛蕩漾。

    「什麼?」凌羽不明所以地挑眉。

    「除了歸還拖欠的劇務費,聖博承擔楓堤新劇目需要的所有開銷,怎樣?」

    「真的嗎?你可以?」凌羽睜大眼,叫道。

    「不保證!但我會盡力遊說聖博的高層。」杜霆鈞柔柔地撫弄她的長睫毛,惹得凌羽直眨眼睛。

    「哇!太棒了!」凌羽興奮地抱住他,把臉埋進他的懷裡,「杜霆鈞!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

    一輩子?杜霆鈞受寵若驚地感覺到環住他腰的手臂,許多許多的激盪在心裡翻騰。好喜歡這個詞。他與她!一輩子!「凌羽,伯母的病好些了嗎?」

    「嗯!醫生說病情已經穩定了,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錢——可以慢慢還!不急!」杜霆鈞猶豫著開口。重要的是,他摸不著底,凌羽會對他這句話含義的反應。他清楚她夜深時仍在酒吧打工的原因,說實話,他有些心疼。

    懷裡的女孩抬起頭,杜霆鈞已經繃緊全身的神經,準備好又一次炮轟。

    「不行!」未料的是,這次凌羽竟沒有發怒,她嘻嘻地笑著,「我怕你瞧不起我!」

    杜霆鈞怔仲,隨即了悟。她有她的原則,他該懂的。

    「那讓我送你回家?」杜霆鈞申請做護花使者,總得為她做些什麼,他才安心。

    「不用!不用!我回家很方便。」凌羽感覺腹部越來越沉重,這才想起她原本的目的,「你別管我啦,和朋友玩得盡興就行。」滑過阻礙物,直奔廁所。

    「方便?有多方便?」杜霆鈞不放過她。

    「從酒吧出去,經過兩個路口就有一個公車站,坐五站就可以到家門口了。」凌羽小跑步。哇,有沒有天理呀,人家內急耶!

    「兩個路口?多久的路程?」杜霆鈞立刻皺眉,還需要五個站點?難道她一點危險意識也沒有嗎?月黑風高時,又是不良分子出沒頻繁的段點,一個清清純純的女孩走在大馬路上,正是可攻擊、好下手的對象。

    「二十分鐘啦!當做散步,很快就到的。」凌羽快要跳腳了!哎呀!他讓不讓人進去?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杜霆鈞拿出商場上的果斷,然後再擺出招牌笑容,拉著她不放手。明知凌羽急得跳腳,他卻氣定神閒。大有「你不答應,我就不讓你解決」的卑鄙架勢。

    「好好好!回家回家!你等我下班啦。」凌羽憤憤地瞪他一眼。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不跟他計較。

    「嗯!」杜霆鈞心滿意足張開手指,「嗖」的一下,眼前人影消散,只有慣性開關的大門證實了她的存在。

    杜霆鈞舒口氣,寵溺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浮上臉龐。等她下班——這算不算是首次約會呢?那等一下是要直接送她回家?或是拐她先去吃個夜宵?

    杜霆鈞兀自考慮著,一轉身,突然頓住了。

    在通往舞場的走廊盡頭,曹踴權正揚著詭異的表情看著他,表情裡的鄙夷令他匪夷所思。正想打招呼的時候,曹踴權又詭異地轉身隱入黑暗。

    咦?怎麼回事呢?杜霆鈞不解。

    ※※※

    楓堤的社長室,楓岸淳招集兩名台柱商討事議。藍盈月坐定沙發,凌羽關上大門,有趣的事發生了。

    「我有好消息宣佈!」楓岸淳和凌羽異口同聲喊。

    咦?頓一頓!

    「真的?」楓岸淳和凌羽異口同聲問。

    咦?再頓一頓!

    「你先說!」楓岸淳和凌羽異口同聲,更同時伸出食指指著對方鼻子;

    窩在沙發的藍盈月左瞄一眼,右瞟一眼,不明所以。

    「咦?你們在表演什麼?楓岸的新劇本嗎?」

    「耶!怎麼可能?這樣的劇情未免也太爛、太幼稚了吧?小朋友也不會看啊。」凌羽捏捏藍盈月粉嫩的臉頰,做個鬼臉,「看來,我們都有好消息嗅!既然楓岸大清早把楓堤的兩大支柱招來辦公室,那就表明一定有特大喜訊。楓岸先說!」

    「好!」楓岸淳優雅地拂掠髮梢,修長的身體靠上辦公桌沿,「新劇本的創作昨晚初步結稿,只待稍加潤飾,我們就可以進入排演階段了。」

    「真的嗎?哇!太棒了,總算有事可幹了。閒了這麼久,我都快要忘記怎樣演出了呢。」凌羽拍手道。

    「忘記?」楓岸淳推推鏡框,笑得有些陰險,「凌羽,需要為你安排額外訓練嗎?我保證,一個星期後,你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怎樣演出!」

    「呵——呵呵!」凌羽假笑,「楓岸,每次當你展現這種獨特笑容時,我的胃部總會有抽筋的感覺,真的很奇怪噢。」

    「哼!奇怪的事還在後面呢。」楓岸淳輕彈手中厚厚的稿紙,然後將它塞進左側的第三排抽屜。他的眼光不著痕跡地掠過始終未出聲的藍盈月,而藍盈月卻沉著地盯著他的動作。楓岸淳半瞇眼眸,掩去讓他深惡痛絕,卻總會不由自主閃現的嗜血光芒。他輕咳一聲,「我希望你們這一次能全身心地演好這齣戲。因為,這一次我是貪心的,要的比你們能想像到的多得多。兩個月的限期,孤注一擲的最後機會。兩個月內必須在海島以及日本兩地取得空前的成功,將楓堤推上劇社排行首座。若做不到,我便會結束劇社,從此退出演藝界。」

    「退出演藝界——你做什麼?」藍盈月突然問。

    「盈月感興趣?」楓岸轉動原子筆,鏡片的反光完全掩去了眸中展露的表情。

    「盈月感興趣的是自己的將來。社長決定隱退,那我和凌羽呢?」藍盈月一驚,自圓其問。

    「失敗?喂!老大,你低估自己的實力情有可原,不必把我們也牽扯進去吧!」凌羽不屑地冷哼,「僅靠我和盈月的實力,再爛的劇本被我們演來也不愁沒觀眾捧場,更何況是你花費兩年心力的巨作,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未必!」楓岸淳搖頭,「再好的劇本,也需要有能讓它展現的空間。空間——是由巨額資金堆砌而成的。」

    「那麼——」凌羽得意地賣著關子,「現在有沒有人想聽我的好消息呢?」

    兩雙眼睛齊齊對準目標。藍盈月盯著凌羽,而楓岸淳,則盯著藍盈月。

    「凌羽,吊人胃口可是很不道德的噢。」藍盈月笑。

    「哼哼!你們會吃驚我的魅力值!」凌羽在辦公室裡晃蕩一圈,然後站定中央,叉腰,做出高傲的女王本色,準備接受兩位「高層」人物的膜拜!「哈哈,杜霆鈞除了答應歸還拖欠的劇務費,還答應承擔這次新劇目的所有開銷。」

    沉默!沉默!沉默!

    凌羽不置信地瞪大眼,看著表情各異的盈月與楓岸。喂!她帶回這麼天大的好消息,這群人怎麼會半點反應也沒有呢?沒有鮮花與掌聲,好歹給些感激涕零的表情行不行?人家自尊心很受傷耶!

    咦?要不然是因為消息的震驚度太大,所以讓他們一時接受不了,才會適得其反?嗯!這個解釋也不錯。凌羽開始自我安慰。

    ※※※

    「這倒的確是個好消息!」好半天的靜謐後,楓岸淳才勉強點點頭。但他的好消息別有所指——既然杜霆鈞肯不顧杜夫人的警告幫助凌羽,起碼表示,他的「計謀」已成功了一半。

    「講完了?」凌羽盯著他的嘴巴,表情似乎恨不得動用武力撬開它。

    「唔——最末點了感歎符號,按結構而言,句型完整,好像沒什麼不妥之處。」楓岸淳從標標準准的文人角度思考問題,然後再堅定地點頭,「嗯!講完了!」

    「盈月呢?」渴求的眼光旁移。

    「可疑!」藍盈月皺眉。

    凌羽忡怔一下,「為什麼?」

    「區區財務經理,居然敢誇下海口。」她答道,「我看,他根本是在耍你!」

    「不可能!」凌羽脫口而出。

    「哼!男人擅長的把戲!抬高自己的地位來騙取女孩的信任!」藍盈月冷哼。

    「杜霆鈞絕不是這種人!」凌羽有些生氣了。藍盈月怎能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下此斷言?太不公平了。

    「單純!」藍盈月不屑。鄙夷的同時,她全未注意到自己臉上有不自覺流露的濃重的世故味道。

    楓岸淳臨立一旁,不動聲色地研究她的表情及口吻。

    「楓堤的小公主是從什麼時候起變得如此憤世嫉俗的?」他咬著原子筆頭,突然橫插一句。

    藍盈月霍然起身,臉色變得異常陰沉。

    凌羽慌了,不解的眼光在藍盈月與楓岸淳之間搜索。

    「怎麼了?盈月?」凌羽不安地問。

    「沒什麼!我還有事!,」她賭氣地朝門口走去。

    「楓岸!」凌羽轉而求助社長,為什麼近來總感覺楓岸淳對待盈月的態度很奇怪?有些陌然,有些一冷酷。

    「也好!」楓岸淳不理會凌羽的懇求。他笑著,似故意為之,「你先離開!我正想和凌羽商量些事!」

    砰!門被重重關上!

    「楓岸!你到底在幹什麼?」凌羽終於叫囂出聲,「幹嗎氣走盈月?她哪裡得罪你了?」

    「得罪?我不知道!」楓岸淳摩著鼻端,在凌羽再次叫囂出聲前堵住了她的嘴,「但——總會知道的!」

    「啊?」凌羽撓撓臉頰!搞什麼嘛?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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