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飛龍與小螞蟻 第九章
    一覺醒來,時鐘已指著快遲到邊沿,林紫瑩快速衝到浴室,以最快的速度梳洗一下,便匆忙換衣服準備上班。

    王硯雋也醒了,他從後摟著她,貼著她耳邊說:「今天是結婚的好日子,不要去上班了。」

    她楞住了,這算是哪門子的求婚?

    他摟著她,往床邊走去,從床邊的小桌子抽屜拿出一個閃著亮光的紅絨布禮盒,接著將她推坐在床沿,把一條璀璨奪目的項鏈掛在她脖子上,自己單膝跪地,很誠懇的說:「紫瑩,嫁給我,我要我愛的女人留在我身邊讓我愛她。」

    這太突然了,她心裡一點準備都沒有,而且她還有學長的事未解決,怎能就先嫁人了?

    「你這樣嫁給我是太委屈了點,但這些都可以彌補的,我們先到法院公證結婚,等我這陣子忙完後,我們再拍結婚照,同時為我們籌備一個盛大熱鬧的婚禮。」王硯雋握著她的手說。

    「那為什麼不等你忙完了,我們再結婚了?反正我又不擔心你落跑。」林紫瑩故作輕鬆的說,從床上滑坐到地上,靠著他坐著。

    「我已經三十幾歲了,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對的』女人,我不想再拖延。」他將她拉進懷裡,很務實的說,「錯過你,我就得打一輩子的光棍了。」

    「哼!我才不相信。」她故意氣他的說,「憑你的樣子,除非你不要,否則多的是要嫁給你的女人,你為什麼單單挑上我?而且我的背後還有幾個會讓人很不愉快的姻親。」

    「再多的女人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個『對的』女人。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你不只是我的老婆,還會是我的女朋友和紅粉知己。」王硯雋心中感慨的說,「而且我一點也不擔心你背後的姻親,若好相處的就多相處,若不好相處的不往來就是了。嫁給我好不好?」他再次吻著她問,暗忖著,沒想到求個婚還這麼麻煩,他確定她不是扭扭捏捏愛耍性子的女人,難道她還信不過他?

    「可是這好像太冒險了點。」林紫瑩仍在遲疑,「我的心裡一點要當人家太太的準備都沒有,而且我那學長的事怎麼辦?我雖不要嫁給他,但我也不想傷害他。」

    「這些問題都好解決,到法院去結婚只是為了表示我的誠意和負責,若你還不願意讓人知道,我們可以先不要張揚,這樣你學長也不會知道你已經結婚了。然後我們再慢慢讓他知道,你沒有選擇他並不是因為他不好,而是你對他的喜歡並不同於男女朋友間的那種愛。」王硯雋好脾氣的哄著她,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她全亂了套,變得有點不像原來的自己了。對女人他一向很乾脆,要就要,不要就拉倒,他才懶得和她們說太多,「酷」得很。

    「現代人的交往往陷於沒有承諾、沒有結果,也沒有安全感的關係中,可是我們之間不是遊戲,我對你是真心的。」他輕捻她的耳垂,輕歎著,「當你捨命相救時,就該預料到我會以身相許的後果。」

    「那說來說去,就是我自找的嘍?」林紫瑩一副要找他麻煩的表情,「而且為什麼非得選在今天不可?」

    「是啊。」王硯雋邊說邊握住她的手,「今天天時、地利、人和三個都湊齊了,若不去結婚,好像有點對不起老天爺的安排。」

    這算是什麼理由?不過還好,她不是那種非要男方提出一百個求婚理由才願點頭的女孩子,所以她笑著點頭答應。

    *****

    現在結婚非常方便,昨天王硯雋已先到法院申請,並請他們安排在最短的時間裡進行,因為他快出國了。法院的人特別對他通融,將日期安排在隔天。他們一到法院,林紫瑩補繳了一些證件,在法院的禮堂裡,經過法官的主持和宣佈後,他們就已成為夫妻。典禮完後,若干人等在結婚證書上蓋印就完成了全部的手續。

    王硯雋當著眾人的面,抱著林紫瑩親吻,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她,滿懷柔情的問:「想去哪裡慶祝我們的結婚?」

    她有些抱歉的說:「我想到辦公室去,把工作趕一趕。」她並不認為嫁給他是找到一張長期飯票,也不想因王太大的身份而放棄自己的工作,雖然兩人之間多了一張結婚證書,但是她的心態跟昨天一樣仍然沒什麼改變。

    他有些失望的說:「你想去就去吧,不過別忘了,今晚是我們的新婚夜。」他又親了一下她的額頭,「我六點到公司接你,王太太。」他提醒她她的新身份。他知道結婚後,生活會變得有些不同,但是這個改變對她來說太突然了,他會耐心體貼的等她適應,不會用婚姻關係來限制她。

    「七點半比較適合,因為我的工作積太多了,我想多做一些。」林紫瑩有些抱歉的說,「若不是和你有約,我可能會做到八點以後才離開辦公室。」

    他沒想到她這麼敬業,因為他知道公司規定,若不是因公司要求或特殊的業務需要,自動延長工作時間是沒有加班費可領的。

    「七點十五分我到公司大門口接你。」王硯雋說。

    「好,準時,遲到的是豬八戒。」林紫瑩一口答應。

    *****

    到公司後,林紫瑩盡量不引人注意的走向自己的座位,可是就偏偏有人眼尖,注意到她脖子上掛的項鏈。

    高麗娟走近她,像獵犬似的注意看著她脖子上的項鏈,很快的發現一個以K開頭的英文字,她像發現新大陸的叫著,「這項鏈是卡迪亞的,前幾天我在卡迪亞專賣店看到一條類似的,一問價錢,乖乖,嚇死人了。」她故意賣關子,將話停住,等到大家都注意聽時,她才大聲的說:「將近兩百萬,還不打折呢,把我那死鬼老公和兒子一起賣了,也賣不到這個價錢。」

    她這麼一嚷嚷,好多同事都好奇的圍過來,想看看一條價值將近兩百萬的項鏈到底是什麼樣子。

    林紫瑩漲紅了臉,脫身不得,她從來就沒想過這條項鏈的價錢是多少,王硯雋幫她戴上後,她就一直戴著,幾乎都已忘了項鏈的存在,現在被高麗娟嚷出來,她突然覺得這條項鏈好沉重,也深深體會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含意了。

    汪明媚看那麼多人大驚小怪的樣子,冷哼的說:「少土了,地攤上到處是名牌,台灣的仿冒品做得比真的還漂亮。」她早就摸準林紫瑩的底,她哪戴得起真品,不用問也知道是仿冒品。

    她這麼一說,澆熄了好多人的好奇心,也無形中替林紫瑩解圍,但仍有不死心的同事問:「你這項鏈在哪裡買的?我也去買一條。」

    「項鏈是人家送的,我沒問他哪裡買的。」林紫瑩有些尷尬的回答。

    高麗娟被汪明媚暗損了一下,心裡不太舒服,她指著林紫瑩身上穿的像小禮服似的白色洋裝道:「仿冒的技術真是高明,可是這件衣服做得真像登在型錄本上的專櫃衣服。」她翻了翻洋裝的後領口,「連Mark都做得一模一樣,看起來就像名品專賣店買來的一樣。」

    她沒說錯,洋裝確實是從那裡買來的,還是王硯雋挑給她的,難道在買衣服時,他就已先計畫好今天的結婚?林紫瑩邊想邊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準備要開始工作了。

    坐在她旁邊的李姿儀,遞給她一個友善的微笑。

    其實辦公室裡大家都忙,沒有誰是閒閒沒事做的,但是一成不變的上班生活難免讓人覺得單調、無聊,所以有事沒事大家都想八卦一番讓生活來點不一樣的話題,調劑調劑,因此公司裡的「謠指部」就應運而生,尤其若是八卦主角正是公司裡的人物時,那話題就更多更精采了。

    李姿儀小聲的問她,「你今天請假,又穿得像個新娘子一樣,到底幹什麼去了?」

    林紫瑩也小聲的回答她,「當新娘結婚去了。」

    李姿儀剛開始是小聲的笑著,可是忍不住愈笑愈大聲。她覺得這個笑話實在太好笑了,林紫瑩連個約會的男朋友都沒有,突然之間就嫁掉了,她才不相信呢。

    林紫瑩也跟著她一起笑,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的事,她又怎能要求別人不笑呢?

    李姿儀笑完了,又問:「你說你結婚當新娘去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剛剛,就在來辦公室之前。」林紫瑩邊說邊開始做事。

    李姿儀像是在玩笑話接龍的問:「那麼那位新郎是誰?」

    「知名不具。」林紫瑩神秘的笑著。若她把王硯雋的名字說出來,李姿儀不驚得從座位上跳起來才怪,那她今天的班也上不下去了。

    李姿儀原本就認為她是在開玩笑,現在更確定了,所以她也不追問新郎的名子。

    一直留意林紫瑩的汪明媚把她們的對話全聽了去,憑她的直覺,她嫉妒的發現林紫瑩確實比幾天前不一樣,變得更嫵媚動人,就像個沉浸在戀愛中的女人。無風不起浪,女人那麼多,為什麼傳言只把她和王硯雋連在一起?她想,這裡面一定大有文章,若發掘出來一定是獨家大八卦。

    *****

    時間已近六點,很多同事已陸陸續續的準備下班。林紫瑩仍專注的趕她的工作,突然桌上的分機電話響了起來,她以為是王硯雋打來的,一聽聲音,她知道自己猜錯了,是董事長的秘書打來的,要她馬上到董事長室去。他不是出國了嗎?什麼時候回來了?他會找她一定和王硯雋有關。

    林紫瑩對著好奇的李姿儀扮個鬼臉,「太上皇召見。」

    李姿儀想了一下,才意會到她說的「太上皇」指的是誰,不禁緊張的問:「他找你做什麼?」

    林紫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不知道,反正去了就會知道。」

    *****

    董事長辦公室裡全都用原木裝潢,整體給人的感覺是典稚、高貴。董事長王景堂正背對門坐在真皮沙發上,聽到秘書的敲門聲才轉過沙發,正對著門口。他仔細的從上到下看著走進來的林紫瑩,不明白自己的兒子看上她哪一點,竟然昏了頭找這種女人結婚。今天他得到消息時已太晚了,來不及到法院阻止,不過事情還是可以補救的。

    林紫瑩也看著這個平常不太露面的董事長。他正以長官對下屬的態度,坐在辦公桌前,用著懷疑和評估的眼神看她。她落落大方的問:「董事長,您找我什麼事?」  

    王景堂指著桌上一式三份的文件說:「沒什麼大事,只要你來這裡簽個名就可以走了。」

    林紫瑩拿起來一看,突然好想笑,原來他要她簽的是「離婚協議書」。這個時代真是做什麼都太快速了,今天早上,她突然和人結婚,多了一個「王太太」的身份,連新婚夜都還沒過,就有人要她簽「離婚協議書」了。

    王景堂指著桌上的支票說:「只要你簽了名,這些錢就是你的。」

    林紫瑩將「離婚協議書」放回桌上,挑戰的說:「只要王硯雋先簽,我就跟著簽。」她驕傲的說:「無條件的簽。」說完,昂著頭走出董事長辦公室。她想她該開始找新工作了。

    回到座位上,她收拾了一下桌面,到電腦的Word程式去,開始打一封辭職信。她的理由只是搬家的緣故,其他的隻字不提。列印出來後,她將辭職信放在主任桌上,他明天上班時就可以看到了。

    她又收拾了一些私人的東西,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走出辦公室往大門口走去。她沒留意到汪明媚還留在辦公室裡,而且在暗中注意著她。

    快十五分時,她看到一輛眼熟的賓士車停在她身邊,她立刻拉開車門坐進去,還沒坐穩她就急著問:「你把車贖回來了?」

    「是啊。」王硯雋邊說邊親了她一下,「我可不要多一個司機來湊熱鬧。」他說話的語氣,就像個不和人分享玩具的小男孩。

    林紫瑩愛嬌的看著他。他真的是一個好看的男人,還是她的丈夫,這一切會不會像是灰姑娘的夢想一樣?她的午夜時刻會在什麼時候來臨?

    「我的小新娘,你在想什麼?」王硯雋看著她問。

    「小心。」她看到車子差點撞上前車的屁股,不禁驚叫出聲。

    他握穩方向盤,像是不經意的問:「你關心我?」

    「傻瓜,我當然關心你。」她說得自然又理所當然,乎很自然的摸著他的臉頰。

    王硯雋將她的手握住,用單手握方向盤,他真的忍不住想摸她、碰觸她。

    她滿心洋溢著幸福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我為我們兩個人訂了一間蜜月套房,雖然我還沒有安排好時間去度蜜月,但.....」

    林紫瑩打斷他的話,反握住他的手,諒解的說:「硯雋,這些已經足夠了,我想不出我還要什麼。」她知道他真的很忙,尤其是現在這個換新工作的階段。

    王硯雋很珍惜他所得到的幸福,他聽過太多關於女人和男人的故事了,很多人在婚前擺明的態度是--只要你快樂,我什麼都不要;婚後一變為--我什麼都要,除了你的快樂。但是她就是和那類人不一樣。

    *****

    進了蜜月套房後,服務生立刻推進餐車,將王硯雋訂的法國大餐送來,擺放好後,服務生就退了出去,將房門關上。

    王硯雋像個體貼的情人,將鵝肝醬塗在吐司上,「試試這個鵝肝醬吐司,也許你會喜歡它的味道。」

    接過吐司咬了一口後,林紫瑩才想起,這片吐司是她今天第一口人口的食物。一大早她就被王硯雋的求婚弄得心亂如麻,一點吃東西的胃口都沒有,接著下來還是混亂、忙碌,更沒有心情和胃口吃東西了,直到現在她才覺得餓,她很快的將吐司吃完。

    王硯雋又叉了一片醉牛舌到她嘴裡去,鼓勵的說:「試試看這個。」接著他又拿起一片帶殼的生蠔,耐心的教她怎麼吃才能吃出它的美味。

    林紫瑩對吃生蠔一點興趣都沒有,但為了不掃他的興,她張開嘴,直起脖子,像吞苦藥似的快速將生蠔整個吞進肚子裡,她清晰的感覺到生蠔直墜胃中的感覺。

    王硯雋看著她的表情,愛憐的笑了,他抓起她的手,有一根手指沾了少許的鵝肝醬,「我喜歡這裡的鵝肝醬。」說完他吮著這根手指,一節一節的吻著,他引導她的手指探入他的酒杯,沾起醇醇的酒液,「我也喜歡紅酒。」他用舌頭舐吸著她的手指、手掌。

    隨著他的每一記輕吻、探觸,一陣又一陣酥麻、甜蜜的感覺從心窩佈滿全身,她不由自主的讓他拉著她近身,他的一手緊摟著她的腰身,另一手輕柔的撫摸她胸脯的地方。她依偎著他,雙手環住他的脖子,閉上眼睛,頭向後仰,他的嘴立刻重重的印在她的唇上,也輕咬她的下唇,她熱情的張開嘴,歡迎他的長驅直入,那似羽毛般的輕觸激起她潛藏的熱情,她的熱情更激發出他的熱情。

    也就在這銷魂的時候,他聽見了不想聽到的聲音--有人正邊按著電鈴邊急躁的拍打房門。

    林紫瑩也聽到了,她雖不明白的看著他,但雙手仍幫他將衣服整理好,然後跑進房間裡的浴室,邊整理自己的衣服邊想,也許她衣服還沒整理好,他就會進來了。可是他一直沒有進來,接著她在浴室等他,心想,不管來的人是誰,他會很快的將對方打發走,然後進來找她。

    但過了一會兒又一會兒,王硯雋仍然沒有進來,她突然想到來的人可能是董事長本人,她打開門,果然看見王景堂和王景堂帶來的一個陌生男子。她無所畏懼的走向王硯雋,坐到他身邊。不論什麼事,她要和他一起面對。

    王景堂一看到她,立刻對王硯雋說:「這個女人說過,只要你先在上面簽個名,她就會無條件的跟著簽。」

    王硯雋生氣的猛站了起來,「你先找過她?」

    王景堂也不示弱的立刻站起來,「我當然要找她,免得你怎麼被『坑』的都不知道,若不是你昏了頭,我才懶得和這種女人打交道。」

    林紫瑩拉王硯雋坐下來,她知道劍拔弩張的氣氛下很容易產生火爆場面。

    王硯雋轉而問她,「你為什麼沒有跟我講我父親找過你的事?」

    「因為他是你的父親,你們的血緣關係並不因為你結了婚而消失,若我有能力,我寧願做一些讓你們父子之間更加融和的事,而不是做一些傷口抹鹽的事。」

    「哼!」王景堂不滿的說:「說得好聽,但是騙得了小的,騙不了老的。」

    「爸,你為什麼這麼武斷?你甚至還不認識紫瑩,哪能一口斷定她是那種女人?」王硯雋不滿的問。從小父親對他們就是這麼專制、霸道,尤其當他認為自己所做的事是為子女好時,更難去改變他的主意。他總是不同意子女長大後,該有他們自己的想法和作法,他要子女順著他畫下的軌跡前進。

    「我何必認識她?光看你被她耍得團團轉,我就能斷定她不是好女人。」王景堂不客氣的說,「明天你不用去上班了,現在我就開除你。」

    林紫瑩無所畏的說:「這個不勞您費心,今天下班時我已把辭職信放在主任桌上了。」

    王景堂沒想到她的動作這麼快,他現在要做的是將兒子從這女人的手上救出來,「硯雋,你認識她多久了?你瞭解她嗎?趁現在還陷得不深,快回頭吧。」

    「爸,人很奇怪,有些人相處了一輩子,你仍然不能瞭解他,可是有些人,你才和他相處很短的時間就能懂他。我確定紫瑩不是你所擔心的那種女人。」王硯雋深情的說。就算親如父子,他也很難向父親描述林紫瑩對他的重要性。

    王景堂一看兒子的神情,就知道這個兒子勸不回來,除非是兒子自己得到教訓,而今晚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能和兒子鬧得太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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