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網擄盡 第八章
    寒流來勢洶洶,即使在醫院裡,穿過門縫透進來的寒氣,依然冷得讓人直打顫。

    邵愷走在長廊上,臉上的寒意比外面的冷鋒更為迫人,經過之處不論護士小姐或實習醫師都趕緊識趣地迴避,免得被這一波寒流侵襲。

    大家都知道,邵醫師是全醫院最英俊的醫師,卻也是脾氣最差勁的醫師,誰要是遠遠看他青著一張臉走來還不自求多福避開的話,那挨罵、挨刮實在是咎由自取。

    剛進醫院的護士一定會被他線條分明的輪廓所迷惑,但之後便會被他喜怒無常的脾氣所懾,於是看到他時總是又崇拜又敬畏。

    在他走進休息室之後,護士長立刻動手泡起咖啡,這是邵醫師多年來的習慣,而且一定要她親手泡,別人泡的他肯定一喝便知,然後連人帶咖啡一起被轟出休息室。

    邵愷進入休息室,茫然地望著窗外。凜冽的冬天,連西垂的夕陽都顯得那樣枯寂。

    休息室裡擺滿了恭賀他升上外科副主任的花籃、禮盒,洋洋喜氣卻沖不走他心中的大片陰霾。他的刀法向來被稱為神乎其技、乾淨俐落,但再怎麼厲害的刀法,也抵擋不了死神。當她執意把生命帶走時,再怎麼神乎其技的刀法在她面前都是班門弄斧、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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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特別關照的那個小男孩終於走了,雖然這不是第一次看著自己的病人死去,但這次的感受卻特別強烈。多少年來,他站在生死的界線上跟死神競賽,這次的失敗讓他的感觸特別深刻,也許是長期的寂寞累積的吧!

    忍不住地,他想起小男孩前幾天問他的話。

    「邵醫師結婚了嗎?」

    他搖搖頭。很多病人都怕他,唯獨這個小男孩總是會天真地纏著他問東問西。

    「哦……」他思索著,又繼續問:「那邵醫師有喜歡的人嗎?」

    他看著手上數據的眼迅速變得模糊,腦海裡閃過葉彤靦腆的笑臉。

    「我有喜歡的人喔!」小男孩自顧自的說著:「可是我都沒有告訴她,她一定以為我只是把她當成好朋友!如果我這次能順利出院,我一定要告訴她,我非常喜歡她,可是我怕我沒那個機會……」

    邵愷看著他無邪的臉蛋,心中一陣絞痛,「不會的,你會有機會告訴她的。」

    「我覺得人好愚蠢喔,明明喜歡卻偏偏不肯說出口,要是我就這樣走了,她不就沒有機會知道我是那麼的喜歡她;要是她剛好也很喜歡我,那麼她一定會氣我,氣我為什麼沒有告訴她我喜歡她。應該說的話藏在自己心裡,藏得再久她也不會知道,你說我可笑不可笑呢?」

    邵愷定定地看著他,腦袋像被什麼重擊般的嗡嗡作響,應該說的話……葉彤害羞的神情再度浮現,臨走前,葉彤把她應該說的話說給他聽了,而他呢?這一生可還有機會跟葉彤說自己心裡真正想說的話?她這一走,就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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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孩不過十五歲,當他無奈的必須跟死神搏鬥時,卻能夠悟出這麼多的道理,自己呢?難道也要等到這種時刻才能頓悟嗎?如果是,那未免太悲哀了。

    那是小男孩所說的最後一段話,之後他便帶著遺憾跟隨死神而去,那種遺憾他能夠深切體認。

    這一生,他可還有機會再見到葉彤?輕微的,一陣敲門聲響起,護士長踩著無聲的步伐走進來。

    「副主任,您的咖啡。」

    邵愷頭也不回,感覺到護士長又靜悄悄地退了下去。對於這個稱謂,他還不太習慣。

    在這家醫院,他走來一路順暢,每年的升等都順利通過,主任甚至已經開始暗示他,將來的位置非他莫屬。

    但是爬得越高,他心中的孤寂感卻莫名地越深。

    香醇的咖啡味輕飆入鼻,他卻沒有心思去啜飲一口。

    窗口飛來一隻麻雀,可笑地對著窗戶輕啄著,它並不知道窗戶反射出來的其實是自己的影子。在醫院這麼多年,他深切地體認到,最大的敵人其實不是環伺在自己周圍的人,而是自己。於是他不以升等為考量!專心地做著研究,不與其他派系同流合污,於是更加受到院長青睞,一路高昇至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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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窗口的反影中,他看到李廷寬神采奕奕地走了進來。在這醫院裡敢不敲門便隨便進來的也只有他而已,他唯一的好朋友。

    他毫不客氣地拿起咖啡就喝了一大口。「嗯,好喝!你這兒的咖啡就是不一樣。」

    因為總是一臉的與世無爭,李廷寬在醫院裡相當有人緣,不過他不怎麼求上進的個性,卻使得他與邵愷的職位越差越遠。

    「護士長拜託我來看看你,因為她有義務保護其他無辜的人。」李廷寬意味深長地笑著。

    對於自己暴躁易怒的脾氣,邵愷也很懊惱。

    「怎麼樣?今晚去放鬆一下吧?」他們經常相約在離醫院約十五分鐘路程的PUB飲酒。

    邵愷面無表情,那家PUB有很多等著獵物的辣妹,邵愷總是不吝嗇與她們玩玩。

    「那晚上見!」李廷寬把咖啡全部喝完,哼著歌走出休息室。

    「我心內思慕的人,你怎樣離開阮的身邊……」

    漸漸遠去的歌聲,清楚地敲在邵愷心上。

    那是一首思念舊情人的台語老歌,阿寬總愛在他面前哼唱。

    看著窗外蕭條的景色,他只覺得四周的空氣益發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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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UB裡,頹廢與華麗的氣息相互交融,每個人各喝著最能代表他們心情的酒。

    邵愷與李廷寬坐在吧檯前,靜靜地不說一句話。平常在醫院裡說的話夠多,對家屬交代病情、開會、講課,到了這個熱鬧的地方,他們反而變得安靜。

    每次一走進來,就有許多尋找獵物的眼光繞著他們打轉,李廷寬清心寡慾,總會對著花枝招展搖擺走來的女孩正經地道:「我吃素。」

    邵愷就不同了,他總是戲謔地看著那些女孩,然後語帶曖昧地道:「我葷素皆可!」

    最後的結果通常是李廷寬仍然留在原地繼續喝酒,邵愷則跑去大祭五臟六腑。

    不過,邵愷也有什麼都不想吃的時候,這時他只需雙眼銳利地一沉,女孩們自然就會知難而退。

    不過今天,他不吃素也不沾葷,因為現在是講經時間。

    李廷寬喝了一口酒,吐了一口煙圈,緩緩說道:「醫生就像和尚一樣,在學會渡化眾生之前,首先要渡化的是自己。我們每天看生看死,沒有必要為每一個生命的誕生歡欣,也沒有必要為每一個生命的離去悲傷,生命就是如此自然地反覆交替著,醫生只負責迎生送死,並不負責歡笑哭泣。」

    邵愷喝了一大口酒,那直衝腦門的濃烈感讓他彷彿能夠自沉重的鬱悶中稍稍解脫。

    「我幫你報名寒假的禪修班吧!像你這樣的人才實在不應該只用來渡化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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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廷寬笑了起來,搖搖頭。「我塵緣未了!如何遁入空門呢?」

    「那個男孩的死,讓我強烈的想起葉彤……」他苦澀地說著,又向服務生要了一杯酒。這些年來,他很少提起葉彤,雖然阿寬老是有意無意地提起她的名字,但是他總能一笑置之。

    「嗯……」李廷寬有聽護士說起那男孩的事,邵愷肯定感觸良多。這些年來,他雖然還是喜歡遊戲花叢間,但他看得出來,邵愷對葉彤始終難以忘懷。

    李廷寬轉頭,瞥見右方兩個妙齡女子款款向他們走來,人未到,電波先到。他伸指點點邵愷肩膀,示意他獵人所在方向,邵愷看了一眼,繼續喝他的酒。

    「怎麼?今晚不殺生?」

    「錯,今晚要大開殺戒!」他抬起眼,換上一臉迷人的笑容迎向那兩個妖媚的女子。

    「朋友一場,你先挑吧!」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小僧一心向佛,怎可破戒?施主,您慢慢享用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邵愷起身,瀟灑地迎向前去。

    邵愷並沒有注意到,角落處有雙眼睛正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七年前跟七年後並沒有多大差別,風流的依舊風流,保守的依舊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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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邵愷摟著兩個女子消失在玻璃門後,葉彤平靜已久的心莫名地再度翻騰。

    百味雜陳地啜了一口酒,冰冷滲入喉部,感冒已經很嚴重的她,無法抑制地咳嗽起來。

    「葉小姐,你不要緊吧?」坐在對面的男士用廣東國語擔憂地問著。

    葉彤搖搖手,眼淚都咳了出來,她拿起面紙,困窘地擦拭著。

    「我看這樣好了,明天我陪你到醫院,你呀,不用強迫的方式便絕對不會正視自己的病。」男子的口氣異常溫柔。「咳……工作重要嘛!」

    「你更重要啊!我可不希望我的工作累壞了你喔!」

    葉彤總是能夠輕易避開男子深情的目光,始終與他維持老闆與員工之間的普通關係。

    「總經理,我們先回飯店吧!明天一早還有會議要開。」

    「不,明早不開會了,你一定要去看醫生,我讓王小姐明早幫你掛號,我親自押著你去看醫生,否則讓你工作起來,又是沒天沒地。」

    葉彤不置可否地笑笑,她在公司向來有工作狂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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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大廳采二樓挑高式建築,通過兩重自動玻璃門,迎面而來的是兩部上下升降梯。

    葉彤一腳跨入上升的電梯中,醫院裡的冷氣讓她不舒服地再度輕咳起來。

    男子憂慮的看著她,葉彤總是挺直的肩膀,帶著不容侵犯的威嚴,使得男子不敢輕易造次。「我看今天你別去開會,看完醫生回家好好休息吧!」

    「不用了。」葉彤淡妝的臉上有難掩的憔悴,昨晚她咳了整夜無法入睡。「今天的會議很重要……」

    她一身淡紫色正式套裝,長髮綰起,臉上淡施薄妝,纖瘦的身材極具線條美,面容有點冷漠卻難掩靈秀之氣,在肅穆的醫院中顯得極為突兀又極為明麗,從另一部升降梯下來的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隨著升降梯上升而逐漸出現的長廊,似乎無止境地延伸到另一頭去,綠色或紅色的掛牌錯綜地出現在眼前,可能是因為發燒吧,葉彤覺得暈眩,在跨出升降梯時腳底一軟,跌入男子懷中。

    「葉小姐——」男子抱起她,急得不知所措。

    一旁的護士小姐趕緊引導男子往樓下的急診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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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廷寬踩著急促的步伐,心中的狂喜在擴增,葉彤……那個消失七年的女孩出現了。

    當他從實習醫師那兒偶然看到她的名字時簡直不敢相信,一聽說她從急診室轉到普通病房,他便迫不及待的趕來,腳步一步快過一步,彷彿慢一點葉彤就會再度消失。

    「嗨!」葉彤看到氣喘吁吁的李廷寬,一點也不訝異地打著招呼。這是醫學院附設的教學醫院,會在這裡遇見李廷寬是理所當然的事,同時她也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準備面對七年不見的邵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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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彤……」李廷寬難掩興奮之情,「好久不見,你到底到哪裡去了?我們都找不到你。」他熟練地看一眼即將滴完的點滴,示意護士小姐可以取下來了。

    滴完點滴的葉彤已經恢復神智,護士幫她把床提高些,好讓她可以更舒服地跟李廷寬說話。她把已經凌亂的髮髻整個放下,一頭烏黑的秀髮柔柔地依附在兩頰旁,長髮披垂的她顯得特別柔弱嬌媚。

    「我一直在英國唸書,這幾年其實很少回來,現在在香港的國際旅行社工作,今年我們公司要在台灣設分公司,我是回來幫忙籌備的,這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趙元禮。」

    葉彤替兩人作介紹。

    李廷寬禮貌地點點頭,注意到那個總經理眼中透著些許敵意。

    接著,葉彤用廣東話夾雜著英語對趙元禮說了些話,似乎在跟他溝通,最後那名男子終於為難地點了點頭,先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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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總經理似乎非常重視你。」

    「我是他的得力助手嘛!」葉彤撥著長髮,千言萬語一時間也不知從何說起。

    護士小姐此時又掛上另一瓶點滴。

    「這些年來你過得好嗎?」

    葉彤聳聳肩,摸著暈眩感逐漸退去的額頭,「一個人無所謂好不好。」

    這時,另一名護士匆匆走了進來,平穩地向李廷寬報告:「李醫師,邵副主任還在開刀房,護理長說除非是醫院突然著火,否則最好不要輕易叫他出來。」

    李廷寬無奈地搖搖頭,揮揮手讓護士走開。

    「邵副主任……」葉彤敏感地重複這個稱謂。

    「是啊!邵愷一路從住院醫師飆到了副主任的位置,我呢,卻還只是個主治醫師。」

    他平淡的笑容裡沒有任何不滿。

    「哦……」葉彤明白他的心意,「他結婚了嗎?」她極其自然地問著。

    「沒,我們兩個都還是單身漢,你也還沒結婚吧?」

    「嗯。」葉彤點點頭,轉移話題:「我這瓶點滴滴完就可以走了吧?」

    李廷寬看了看點滴,再看看她的診斷書,猶豫地道:「最好在這裡休息一個晚上,你的情況滿嚴重的。」

    「這可不行,我公司還有一堆事,而且我覺得現在精神好多了,我想滴完這瓶就走,可以嗎?」

    「我是醫生,我有責任照顧好病人。」

    葉彤俏皮地笑著,「我不想住院,難不成你硬要把我扣留在醫院?」

    「這倒不至於,但站在醫生的立場,總是希望病人不要勉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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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會的,我等一下會回飯店好好休息。」

    李廷寬不再勉強,「方便給我你公司或飯店的地址嗎?也許我們可以找時間聚聚。」

    葉彤猶豫著。

    「小彤,不管你跟邵愷過去如何,我總是你的朋友吧!七年不見,我真的希望可以跟你好好聊聊。」

    「好吧!」

    葉彤念了公司及飯店的電話給他,「我大部分時間都會在公司。」

    李廷寬迅速記在病歷表的空白處,瞄一眼剩下不到半瓶的點滴,決定親自上樓去找邵愷。

    「我還有其他病人,等一下再來看你好嗎?」

    他撕下已經寫好自己手機號碼的紙張,「如果等一下我來不及過來,你答應我會跟我聯絡好嗎?」

    葉彤點點頭,心裡清楚他很可能是要去找邵愷,那也無所謂,經過這麼多年,她相信自己可以很坦然地面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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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廷寬還沒走進第二手術室,就被護理長急急拉住,她慌張的臉蛋傳遞出來的訊息彷彿是在說:你別進去送死!然後她比比胸部,再誇張地搖搖手,表示邵愷今天的心情壞透了。

    手術室裡隱約傳來摔器械的聲音以及帶著口罩悶罵的聲音。

    李廷寬指指手錶,問護理長這台刀還要多久結束?護理長伸出兩根指頭,表示大約還須二十分鐘。

    「嗯……」

    李廷寬沉吟著,時間上有點緊,但是他還不至於莽撞地進去打斷正在進行中的手術。

    「我去準備咖啡,李醫師你也來一杯?」

    護理長說著就要往休息室而去。

    李廷寬親切地搭著她的肩頭,「阿姐啊。」

    他總是這麼叫這位老護理長,「我今天是來普渡你們的,不過這得看上天保不保佑你們,如果邵副主任這台刀可以提早在二十分鐘之內結束的話,我保證他的脾氣會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護理長一臉狐疑,李醫師說話總是暗藏佛理玄機,但是她可不敢期望邵副主任的脾氣會有任何改善,別再更壞就萬幸了。

    「我可不敢這麼奢望,我只管把咖啡泡好,求我的咖啡能讓邵副主任喝得開心,那我手下的護士們就可以少挨點罵。」

    李廷寬苦笑,這兒的人都非常怕邵愷。

    「阿姐,你幫我個忙,不時探頭進去看看,結束前五分鐘立刻打電話給我,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跟邵副主任講,記住,很重要的事喔!」

    在護理長走入休息室前,李廷寬一再叮囑著。他自己還有事得忙,不能夠一直在開刀房等邵愷。

    三十分鐘以後,當邵愷從開刀房匆匆進入休息室時,發現他的咖啡已經被李廷寬給喝光了。

    他用力地皺起眉頭,一臉的不可思議。

    「放心,阿姐又去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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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沒有病人了是不是?跑來我這兒攪和。」

    他咒罵著,重重地往椅子上坐下。

    「我的病人沒有了沒關係,可是你愛人沒有了就很糟糕。」

    邵愷眉頭皺得更緊,昨天不該留他一個人在酒吧的,或者應該考慮提早把他送去禪修班。

    「葉彤現在在樓下病房——」

    李廷寬突然的一句話一竄入耳中,邵愷整個人突地愣住,一時間無法消化這句話。

    「她發燒入院打點滴,點滴打完就會離開。」

    已經沒有時間聽李廷寬說完,邵愷立刻衝出休息室,往樓下飛奔而去,李廷寬則跟在身後。

    當邵愷一路衝至病房中,裡面只剩下護士正處理著打完的點滴,她著實被嚇了一大跳,張眼看著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人呢?」

    邵愷喘著氣問。

    「人?」

    護士被邵愷嚴厲的表情給嚇傻,呆呆地重複著他的話。

    邵愷懊惱地一甩頭,盡量使聲音平靜:「那個叫葉彤的病人走了嗎?」

    「剛走,應該在樓下領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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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士話還沒說完,邵愷便像一陣風似的捲了出去。

    直接跑下升降梯,邵愷目光急切地往左手邊的領藥部梭巡著,在一排又一排的人群中尋找熟悉的身影。

    忽然,雙重玻璃門啟動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一道即使在夢裡也不曾忘記的背影隱入玻璃門中。

    他提腳追去,眼睜睜地看著葉彤迅速出了另一道玻璃門,跨入排班的計程車中。

    從玻璃門裡,他看到葉彤若有所思地看著門內的他,彷彿是見到他了,卻又極為冷淡地轉過頭去,計程車隨即揚長而去。

    這不過是幾秒鐘內發生的事,對邵愷來說,卻像是過了一世紀那麼久。

    他錯愕茫然地立在門前,玻璃門甚至還沒有為他打開。

    他與葉彤又再一次錯過,他第一個想到的是,人生中還能有幾個七年?玻璃門打開,陸續進來好幾個人,奇怪地盯著喘氣不已的邵愷,在門打開的瞬間,射進來的光線讓邵愷感到暈眩,他這才又想起,玻璃門外的葉彤其實是看不到裡面的,那彷彿若有所思又若有期待的眼神,是不是也在等待些什麼呢?李廷寬自背後重重拍了他一把,沒等他開口,邵愷便先發起怒來。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哪,這是她下榻的飯店以及公司電話住址,別說我不幫你,這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的。」

    握著那張紙,邵愷生氣的臉一下子緩和不下來,變得有些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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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廷寬再度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長地告誡:「只有一個月,之後她就會再度飛離台灣。記住,她不是你的學生,也不是開刀房裡那些可憐的護士,她曾經是你的病人,一個相信你、需要你的病人,別忘了你是如何把她傷得體無完膚,讓她絕望離去的。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把你所有的耐心統統搬出來,必要時,從前追求她的招式要加倍使用。」

    「你的意思是去公司等她?」

    「嗯,不過我可不敢保證颳風下雨發高燒那套如今還管用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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