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宇文嫣的腳步遠離,司馬嬡立刻火速逃離那太過溫暖舒適的懷抱,臉上的表情活像是做了多麼不可原諒的事情。
「你還好……」
「對不起!」宇文耀關切的話被司馬嬡率直的道歉驟然打斷。
她低下頭拚命道歉的模樣落在那雙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別的東西的黑眸中,讓他的眉毛不由得皺了起來。
雖然還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是哪裡犯了錯,不過很明顯的,錯一定是在自己身上,因為像宇文大哥這種從小到大都完美無缺、做什麼都無懈可擊的人,犯錯的機會大概舉起一根手指頭來數都還嫌太多。
「對不起?」他不失平靜地反問。
她遮住唇,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狼狽。
「都是我的錯……」低下頭,她顯得很不安。
「噢,那麼你錯在哪裡?」
抬起她的臉,盤起胳膊稍微側著臉的宇文耀倒是很想聽聽她的理由。
本來就想不出究竟是哪裡出了錯的她,被那雙彷彿幽洞般深邃,卻又分外炯亮的黑眸一注視,當場又頭昏腦脹起來。
「因為……因為我沒來由的大哭……」
對,首先她就不該控制不住的大哭,儘管當時情緒一上來怎麼忍也忍不住,但至少在宇文耀因為想要安慰她而將她一把摟住時,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婉拒才是。
「還有呢?」微微彎下身,原本就會讓人不小心陷溺其中的黑眸,此刻因為漾著微乎其微的笑意而顯得更加迷人。
望著近到幾乎可以看見自己倒影的黑眸,原本就不太能夠集中思緒的司馬嬡,更是凌亂到無以復加。
「我不應該……所以害你……」
似乎找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然而那竭力想要說清楚的念頭卻在他益發深邃的凝視下變成語焉不詳的喃喃低語。
唔,拂過臉上的熱氣帶來的刺激是那麼的異樣,那種像是稍微咬著肌膚的微癢感,讓她的身體再度不受控制的輕顫起來。
「然後呢?」
深知自己對她的影響力已不可同日而語,然而似乎有心再進一步測試,他刻意把聲音放得很輕柔,帶點挑逗的嗓音緩緩飄入已六神無主的人耳中。
「然後……然後……」
一雙眼就已經看得她渾然忘我,加上那擾亂心神的熱氣,但這些都沒有他的聲音來得致命,那沙啞低沉中帶著某種誘人性感的嗓音,讓她當場就忘記自己到底是要說些什麼。
滋味……在這失神的當兒,宇文嫣臨走時的一句話突然閃進混沌的腦中。
嘗起來的確不錯……跟任何山珍海味都不一樣,那是一種獨特的、她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只有宇文耀才擁有的絕妙滋味。
如果能再一次……
恍惚地想著跟剛剛的討論毫無關係、卻絕對會讓她在恢復清醒後羞恥不已的念頭的司馬嬡,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眸正以一種完全可以稱之為渴望的光芒投在那微微勾起的薄唇上。
「總而言之,你佔了我的便宜。」他替她下結論。
「應該……是吧。」混沌的腦袋早已不具備思考的能力,現在就算他說她殺了人,只怕她也會點頭稱是。
「所以你對我感到抱歉。」他伸出手將她拉入懷中,用雙臂圈著她。
「嗯……對啊。」搞不清楚為什麼說著說著,自己又變成在他的懷中,但是當身體被那種難以形容的溫暖裹住的一-那,浮上心頭的疑惑幾乎是瞬間就消失了。
「那你要怎麼樣才能不對我感到抱歉?」他的嘴唇緩緩靠近小巧的耳垂,把商量的話說得宛如誘惑般動聽。
「我、我也不知道……」
隨著呼吸灌入耳中的氣息濃熱得讓人脈搏加速,而這股暖流肆虐的範圍似乎不只限於耳朵邊,偶爾會有一股熱氣沿著頸線溜進鎖骨下方。
這詭異的刺激引起她一陣莫名的心悸,而加重這份心悸,讓她幾乎連心跳都停止的,是他隨之而來的動作。
宇文耀調戲似的貼近她白皙玲瓏的耳垂,只是用嘴唇稍微碰觸一下,她的反應就宛如遭到雷殛般狠狠地震了一下。
也許是太過刺激的酥麻讓她的理智在瞬間回神,她原本軟弱無力攤在兩側的手緩緩推了推他的胸膛。
她用力眨了一下眼,在被那比暗夜星辰更加迷人的眼睛攝去心神前匆匆開口。
「宇文大哥,不然……不然你覺得呢?」
既然自己毫無主見,不如就讓聰明的他代勞,反正他一向機智過人,沒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他。
司馬嬡大概作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此舉簡直跟羊入虎口差不了多少。
「很簡單。」
「啊,真的?」
司馬嬡聞言睜大眼,雖然她對宇文耀的頭腦向來極具信心,但是幾乎在眨眼之間就想到對策的功力也實在是教人大開眼界。
興匆匆地想要開口問是什麼辦法,但是連第一個字都還沒來得及出口,她的嘴唇就被捲入宛如冶鐵熔爐般的高溫熾熱中。
那種貪婪得根本顧不得什麼是溫柔的入侵,猛烈的攻勢宛如大軍過境,唇舌瘋狂的刷弄,讓人彷彿被劫掠一空。
這近乎狂暴的行為根本跟自己記憶中總是斯文冷靜的宇文耀大相逕庭,但更令她訝異的是,這份震驚消逝得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快。
他的唇舌停止暴風雨般的侵襲,換上另一種較為緩和的節奏;在她口中進行下一波探索前,她的雙眼早就因為蒙上一層煙霧而變得朦朧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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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撥雲見日一點也不為過,自從武敏之踏進司馬家,宣告希望司馬老爺能將女兒下嫁給他的那一刻起,整個司馬府就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
在這種緊繃得彷彿一觸即發的氣氛下,笑容無形中成了司馬府的一項禁忌。
如今,隨著武敏之的瞬間垮台,如釋重負的司馬府終於恢復往日的朝氣。
拉著將近一個月沒有見面的宇文夫人,司馬夫人是又摟又抱、又哭又笑,兩人彷彿是久別重逢、恍若隔世。
相較於兩位大人只是互相投以鬆了一口氣的眼神,兩位夫人的演出是誇張了些。
當然,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對於靠著談論東家長西家短度日的兩位夫人來說,憋著一肚子的話卻找不到知音傾吐的日子有多難熬。
因此,當兩人好不容易見面,馬上就針對武敏之垮台事件進行熱烈的討論。
「所以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乙這句話真是一點也不假,誰能想到兩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武敏之會在瞬間落得如此淒慘呢?他大概作夢也沒想到,親自下令將他革職流放的居然是當初提拔他的皇后娘娘吧!」不吐不快加上幸災樂禍,司馬夫人得意忘形地提高音量。
「就是,這就是人家說的什麼『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拚命點頭附和的宇文夫人也來一句成語湊興。
「誰教他色膽包天,連未來的太子妃都敢染指!照我說,革職發配邊疆還太便宜他了呢!應該是抄家滅族,株連九族才對!」
司馬大人萬般不齒的啐了聲,這種橫行霸道到連當今太子都不放在眼裡的小人,凌遲處死也好,遊街示眾後斬首曝屍也罷,無論怎樣殘忍對待,他都是罪有應得,然而給他的懲罰卻只是革職和發配邊疆。
始終只是和司馬老爺默默對酌的宇文老爺突然開口。
「夫人,皇后娘娘姓武。」
「廢話!用得著你提醒?我當然知道皇后娘娘姓……」
猛然想起自己剛剛的話已涉及大逆不道之罪,宇文夫人嚇得當場花容失色。
對喔,不管是抄家滅族還是株連九族,與武敏之是親姨甥關係的皇后都脫不了關係,難怪一向很喜歡誅人家九族的娘娘這次特別仁慈。
想到這一層不言而喻的利害關係,宇文夫人不禁嚇出一身冷汗。
正要義不容辭附和幾句的司馬夫人也好不到哪裡去,面色發白的她先是心虛地看看左右,確定這大廳裡除了兩家人和一個隨伺在旁、已服侍司馬家三代,可以萬分確定是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之外,現場再無他人之後,這才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少了兩位夫人的聲音點綴,廳裡一時靜得出奇。
正想著如何打破這片尷尬時,慢吞吞走進來的司馬嬡剛好給了司馬夫人將話題轉移的機會。
「司馬嬡,你在磨蹭什麼,來得這麼慢?」
「啊?我……我……」
因為沒有聽見剛才的烏龍對話,本來就心虛不已的司馬嬡被娘親的話靶子命中之後,馬上戰戰兢兢地呆在原地,連動都不敢動。
本來她要是一直維持不動,只是要利用她好讓氣氛回歸熱絡的司馬夫人也就會順理成章地跟宇文夫人繼續別的話題。
只可惜司馬嬡不但是一個不會隱藏情緒,還非常不擅長察言觀色的人,原本只是隨便掃一眼,根本就沒打算將焦點放在她身上的司馬夫人,一見女兒緊張兮兮地用雙手遮住嘴唇的模樣,那種不打自招的表情使她的雙眼馬上銳利起來。
她刻不容緩地下令:「鬼鬼祟祟地遮些什麼?把手——」
話還沒說完,司馬嬡的身影旋即被另一道身影完全遮住。
宇文耀宛如古代戰神般的高大體魄一出現,立刻給大廳帶來無言的壓迫感。
司馬夫人眼前一花,一度以為自己見到廟堂裡才會看見的俊美雕像。
雖然剛剛進門時已經見過了,但是再次見到,司馬夫人仍難掩驚訝,心中暗自羨慕宇文夫人,竟能生出如此耀眼生輝、俊朗奪目的兒子。
猶記得四年前,他只是個斯文安靜、在各方面的表現都恰如其分的少年,轉眼間,他就成了獨當一面、戰功彪炳,而且深受朝廷器重的大將軍。
所謂的天生將才指的就是像宇文耀這種人吧,根本還沒有開口講話,只是出現在門口,就讓也是在朝廷當官的兩位大人相形失色不少。
「哎呀,我正在想說你跑到哪兒去了呢?來來來,快過來坐。」
當場就忘了自己女兒的存在,司馬夫人堆滿笑意的眼中全讓那道頎長健碩的身軀給佔據了。
宇文耀微笑頷首,簡短地向在場各位長輩致意後,接著大步一邁,以不卑不亢的態度坐上為他準備的座位。
司馬夫人立刻馬不停蹄地開口:「雖然已經聽你娘講過了,不過,我還是要聽你親自說,你究竟是怎麼發現那傢伙染指未來太子妃的?還有,你是怎麼避過他的耳目讓皇后娘娘發現這件事的,也要鉅細靡遺的告訴我。不過,還是先從你怎麼會想到要去調查那傢伙開始好了。」
「是啊、是啊。」儘管宇文夫人已纏著兒子說過不下三次,但是只要一想到這轟動朝野、精采絕倫、絕對會成為坊間最熱門話題的大事件,居然是由自己的兒子一手締造的,就算要她聽一百遍她也不會膩。「你趕快說給你司馬伯母聽,越詳細越好。」
像這種事情,聽當事者親口陳述的臨場感當然遠勝過第三者的轉述。
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桌子對面那始終面帶淡笑的男人,司馬夫人因為太過全神貫注,甚至沒注意到自己的身子已控制不住地越過桌面向前傾。
雖然被當成透明人徹底冷落在一旁,司馬嬡卻絲毫不覺得有任何不平;相反的,一絲逃過一劫的欣喜緩緩在心中升起。
呼!好險好險,要是被娘發現自己的嘴唇又紅又腫,大概在被她逼問之前,她就會一五一十從實招來;到時,宇文耀一向好得無可挑剔的形象就會大打折扣。
不過,看娘親對宇文耀眉開眼笑的模樣,她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能只是一廂情願。
不要說以前娘親就對宇文耀喜愛有加,現在他功成名就回來,又做了這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只怕不用她解釋,娘親肯定會斷定是她故意誘惑他,而行事向來穩重的他才會把持不住吧。
在兩位夫人的引頸企盼下,宇文耀那不帶一絲個人感情、純粹是就事論事,但卻攝人心魂的聲音徐徐吐出……
悄無聲息……不,應該說是躡手躡腳地走到自己座位的司馬嬡,才剛在桌旁坐好,宇文耀原本擱置在膝上的手忽然伸過來覆住她的。
「唔——」她臉色漲紅,心跳加速得不知置身何處。
感覺到那雙寬厚的手微微用力,握了她一下之後又立刻放開。這中間的過程不到一眨眼工夫,然而對司馬嬡來說,卻彷彿過了一整天那樣漫長。
在莫名的心慌過去之後,她卻不得不懷疑起整個事件不過是一個巧合。
證實她這個推論的是,宇文耀若無其事的表情以及不曾中斷的聲音。
看來,那不過是自己一個尷尬的誤會罷了。
這麼想著,照道理說司馬嬡應該會鬆了一口氣才對,事實卻正好相反。
一等她坐定,老管家立刻過來,沉默而熟練地幫她在杯子裡注滿茶,隨即又無聲的退下。
瞥了一眼杯裡輕顫的菊黃色液體,原本打算好好吃一頓的司馬嬡,不知怎麼搞的頓覺胃口全失。
驀地,有人輕輕撞了她的手肘一下。
從莫名的發愣中回神,轉過臉看著碰撞來源的司馬嬡,赫然發現宇文嫣就坐在身邊,心中瞬間湧起巨大的震驚。
宇文嫣當然是早就坐在那裡,若是以往,在避過娘親凌厲的視線之後,宇文嫣絕對是她的下一個目光焦點,而剛剛卻……
不僅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甚至連入座後也沒發覺,追根究柢,這是因為從入廳到現在,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某一個人身上。
面對宇文嫣那毫不遮掩的譏笑臉孔,司馬嬡不僅是心虛,更有一種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的彷徨感。
不過,彷徨歸彷徨,她卻也知道此時最重要的是,先下手為強堵住宇文嫣的嘴,免得口直心快的她說出讓自己大禍臨頭的話。
夾了宇文嫣最喜歡的珍珠丸子放到她的碟子裡,司馬嬡拚命使眼色求饒,好不容易才看到宇文嫣收起不懷好意的笑,慢條斯理地拿起筷子。
心想既然開始享用,宇文嫣應該算是初步接受她的賄賂。
司馬嬡鬆了口氣拿超筷子,雖然食不下嚥,但因為不想惹來爹娘的關注,所以打算隨便夾幾樣菜來做做樣子;然而低頭猛然一看,碟子裡卻多了一塊醋溜魚。
瞪著那塊看起來十分可口的魚肉,她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何時夾了這道菜。
正想用眼神詢問對面正在跟宇文大人把酒言歡的爹,冷不防的,一道低醇好聽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快吃吧。」宇文耀若無其事的說,還細心地幫她把魚刺挑掉。
呃,他不是……正專注的解說武敏之垮台事件的來龍去脈嗎?而且還忙著應付兩位夫人窮追猛打、吹毛求疵,以及層出不窮的問題。
在她看來根本就疲於奔命的他,怎麼還會有餘暇兼顧自己呢?
但是擺在碟子裡的魚肉是出自他的手卻是不爭的事實。
某種又暖又甜的感覺立刻湧上心頭,看著碟子裡的東西,剛剛的彷徨立刻被驅散到九霄雲外去。
「大哥,我也要一塊沒有魚刺的魚。」宇文嫣大聲叫嚷。
「我這塊先給你好了。」
司馬嬡才剛要動筷子,宇文耀的手冷不防地按住她手腕。
這本來應該只是很單純的制止,卻因為他五指有意的收緊並且還乾脆握著不放,使得司馬嬡臉上的熱氣再度不受控制地向上竄。
「宇文嫣,你別吵你哥哥,要魚不會自己夾啊?」宇文夫人毫不客氣地出聲斥責,哪肯讓身負重任的兒子分心去做這種工作呢。
「可是,大哥就幫小嬡夾……」存心鬧場的宇文嫣端出一副委屈的臉,還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加上一句:「還幫她去骨頭!」
這會兒輪到司馬夫人看不下去了。
「司馬嬡,你沒有手啊?」司馬夫人大皺眉頭。「你宇文大哥忙得很,你怎麼可以……」
在娘親開啟一連串炮轟的序曲前,司馬嬡趕緊打斷她。
「有,我有,對不起,我馬上自己來……」
沒有費心跟眼見為憑的娘親爭辯,她趕緊用左手拿筷子,在那只緊握的大手分去她不少心神的情況下,胡亂地夾了幾樣菜。
混亂中,她連舀翡翠湯用的瓷製小湯匙也一併夾了過來。
噹的一聲,湯匙落在碟裡的聲音大得連兩位喝得醺醺然的老爺們,和一直安靜立在一旁的管家都忍不住把視線投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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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腦中立即閃過這個想法,司馬嬡慌得臉色慘白。
本來是打算藉此引開娘親和宇文夫人的視線,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在他們瞪大眼的注視下,她覺得自己的血液好像流到另一個世界去。
讓她稍微感覺自己還一息尚存的是手腕上那股不斷滲入肌膚中的奇異溫暖,諷刺的是,正是這股惹人分心的溫暖害她犯下如此糗事。
繃緊神經,她等著回過神來的娘親發作。
「你這孩子是怎麼搞……」司馬夫人雷霆萬鈞的聲音,卻在宇文耀適時的介入下倏地隱去話尾。
「伯母,您剛剛猜得沒錯,其實我是透過太子本人將這個消息上傳給皇后娘娘的。」
冷靜地撿起湯匙,順手拿起司馬嬡的小碗,宇文耀鎮定自若地把翡翠湯舀進碗裡,不著痕跡地將話題拉回來,黑眸始終以司馬夫人為中心。
「什麼?啊,哎呀!我就說嘛!果然,果然被我料中了!」司馬夫人激動地拍響桌子,為自己精闢的見解自豪不已。「怎麼樣,當太子得知這件事的瞬間,他的反應如何?」
「絕對是很憤怒吧?」宇文夫人插口,扭曲的臉同仇敵愾。
「那是一定的,不要說是太子,任何人遭遇到這種事都會很憤怒的。不過我想除了憤怒之外,太子一定也很傷心;想想看,一個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一個是自己的表哥,再怎麼說……」
一場一觸即發的軒然大波就在兩位夫人越扯越遠的你一言我一語中消弭於無形。
吁了一口無聲的氣,司馬嬡有種九死一生歸來後的疲倦感。
低頭看著擺在眼前的翡翠湯,她真的好感激宇文耀的仗義相助。
感激之餘,她也忍不住想著,有他在身邊實在很好,像這種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的事只要有他出面,她就不用擔心。
如果以後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趁熱喝吧!」
細心地把她的湯匙換上他的,宇文耀的動作從容鎮定,只有那一雙眼洩露了深藏不露的情感。
「謝謝。」
把湯匙塞進她手中時,大掌又乘機握了她一下;當她自纖長的睫毛下抬起微訝的眼時,那雙幽黑得發亮的眸子就好像刻意等在那兒似的,熱燙的視線一動也不動地凝視著她。
她當場又天旋地轉、頭昏腦脹起來。
咚咚!咚咚!大得像擂鼓般的心跳連她自己聽來都覺得刺耳。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湯匙,指尖彷彿還能感覺得到他留在湯匙上的餘溫。
舀起一口湯含進嘴裡,司馬嬡以為事情總算告一段落,可以放心用餐了。
然而,似乎並不樂意見到風波落幕,宇文嫣不大不小的聲音突然在司馬嬡耳邊響起:「對了,小嬡,你知道嗎?」
司馬嬡轉向她,對這沒頭沒腦的問題感到迷惑。
「知道什麼?」
「那個齊王啊,因為這次的事件,對我大哥十分賞識,準備把郡主許配給他呢。」
含進一口自己夾來的魚肉,宇文嫣吃得格外津津有味,眼底深處卻有一抹看好戲的光芒。
瓷湯匙由她嘴邊直接摔落碗底,發出的聲音不僅大得嚇人,湯汁也跟著四溢。
「你說什麼?」司馬嬡一雙小手揪緊裙子,聲音略顯僵硬。
細嚼慢咽地把魚肉吞進去,宇文嫣才以較大的音量說:「齊王府不是有個以美貌出名的宣城郡主嗎?齊王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來匹配她,這次我大哥的表現讓齊王爺印象深刻,所以他決定把郡主嫁給我大哥。」
她的宣告,徹底毀了和樂融融的氣氛。
兩位喝得醺醺然的大人對望一眼,交換了一個盡在不言中的失望眼神之後,拿起酒杯,趕緊把握機會藉酒澆愁。
張大嘴,原本準備數落女兒的司馬夫人緊急將話鋒轉向宇文夫人。
「有這種事嗎?」
也是第一次聽見此事的宇文夫人則是一頭霧水,連忙轉向自己兒子。
「耀兒,有這種事嗎?」怎麼他隻字末提呢?
慢慢地呷了一口茶,宇文耀的眸子沒有放在兩位急於知道答案的夫人身上,反而緩緩地往旁斜睨;從司馬嬡扯緊裙子的小手掠到她幾無血色的臉蛋,將她瞬間的反應一一看在眼裡。
「這是……這是真的嗎?」好半響後,司馬嬡才幹澀地開口。
「是有這件事。」他不否認。
「嗅!」司馬夫人難過地低呼,失望的情緒全寫在瞼上。
原本打算趁這次聚會提出讓兩家親上加親的建議,沒想到……
眼看自己從小看好的乘龍快婿就這麼飛了,司馬夫人這下子連追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興致都沒有了。
不知為何,司馬嬡覺得心痛痛的、悶悶的,好似快喘不過氣來。
抓緊裙子的手感到指尖刺入的疼痛,然而這種疼遠遠比不上心沒來由的抽痛。
費力地拾起頭,仰望著身邊高大修長的宇文耀,司馬嬡清楚地感覺到來自於他身上那種讓人怦然心動的無形魅力。
無論是相貌、才華、家世,宇文耀都是京城內屈指可數的。
這麼優秀的人,也難怪挑剔的齊王會一眼就看中。
「恭喜……」壓抑著內心接近疼痛的緊縮,她不失禮數地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好奇怪。
他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倒是黑眸突然斜斜地射向宇文嫣,銳利的眸光隱含著只有宇文嫣才能理解的危險意味。
垂飲目光,掩飾著眼中的笑意,宇文嫣不慌不忙地拿起筷子,繼續享受她的魚。
在所有人都失去胃口的同時,只有她一個人完全不受氣氛影響,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