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的冰山空姐 第四章
    純白色的沙發裡,蜷縮著一道黑色的身影,雙眼緊閉,雖然抱著膝蓋,卻仍看得出手腳相當修長。

    微枕在沙發背上的臉孔乍看之下給予人冷酷無情的印象,與下巴等齊的黑發束在腦後,清麗的五官顯得剛強固執,似乎沒有什麼事能難倒她。

    仔細一看,閉上的雙眼睫毛卻微微輕顫,說明了此刻她的內心是煩躁不安的。

    該死!

    閉上雙眼是想讓自己從視訊螢幕的震撼中冷靜下來,沒想到那個男人的輪廓卻在視線陷入黑暗中益發清晰起來。

    更該死的是,除了他的輪廓,她更想起許多拼命想遺忘的事,有力的手臂、熱燙的體溫、灼熱的氣息,還有那不知節制的進出……

    當時被下了藥,應該不記得這些事情的,奇怪的是她卻對每一個細節了若指掌,甚至在午夜夢回時憶起更多,那些不時會跑進她腦海裡的羞人片段,簡直快要將她逼瘋了。

    尤其是同事們的耳語間接傳入她耳中,更讓她怒火直冒。

    「你們有沒有發覺最近公孫聿變了?」

    「對啊,變得比較有女人味,不再像個冰塊那樣冷冰冰了。」

    「會不會是有了男人?」

    「我看八九不離十!再怎麼冷酷的女人,一遇到男人啊,就變成繞指柔了。」

    聽到同事們的話,她差點當場氣爆血管。

    盡管死也不肯承認自己有任何改變,但是偶爾照鏡子時,還是會發現自己眉宇間的冰冷似乎真的有融化的跡象,不再如以往那般嚇人;意識到這一點的改變,她就更加憎恨那個帶給她這種改變的男人。

    留給她這些難以磨滅的回憶還不夠,現在他本人竟敢登堂入室找到家裡來,不怕她在盛怒之下將他拆成八塊嗎?

    想到這裡,她就有一種乾脆沖到樓下將他抓到眼前掐死的沖動。

    外面風雨加劇,不知道那個家伙被風吹走了沒有?

    一陣嘈雜的聲音穿過風雨間歇性地傳來,令她皺眉。

    這種台風天,那些媽媽們還有心思出來東家長西家短嗎?

    這些主婦的聲音格外高亢,平常在三樓就聽得一清二楚,沒想到呼嘯的風雨聲中,她們的聲音照樣清晰可聞。

    她好像聽到她們在說要趕緊打電話通知消防隊,那個阿兜仔快撐不住了……

    阿兜仔?外國人?

    她睜開眼,心頭一驚,直奔陽台。

    一打開落地窗,四散飛舞的雨水立刻潑灑過來,她的頭臉馬上就濕了。

    兩手搭在陽台上,她往下望去,差點沒失聲叫出來。

    狄米特裡兩手伸開,一手扣住圍牆牆壁邊緣,另一手張開撐著壁面,山上來不及流到下水道的水匯集成滾滾黃流,已經淹至他的腰。

    原來的巷子早已消失不見,變成一條急流。

    山上收廢五金的人家來不及把東西固定妥當,一件件物品順流而下,有的家電用品體積龐大,幾次都幾乎撞到狄米特裡,他貼著牆壁,避無可避,險象環生。

    她在心裡大聲咒罵,那個笨蛋,看到水來了也不知道要趕快躲?

    不知是誰從家裡伸出一根曬衣用的伸縮竿企圖遞給他,卻抵不住洪流的沖刷,那根伸縮竿最後也付諸流水。

    「公孫聿小姐!」雖然在危險當頭,狄米特裡的眼睛卻還能分神注意陽台,一見身著黑衣的她出現,高興地大嚷。

    笨蛋!

    沒有時間多想,她轉身入內,從抽屜裡拿出溯溪用的繩子,疾奔下樓。

    一樓停車場已有幾個人駐足圍觀,旁邊一只鄰居養的大黑狗因為來不及閃避而在原地打轉鳴叫。

    「公孫聿小姐,你終於肯見我了。」無視於自己凶險的處境,狄米特裡的目光落在一身黑衣,肩背繩索,看來英姿颯颯的公孫聿身上。

    沒空理會他的呼喚,她迅速打好繩結,在空中甩動幾圈,目光對准他。

    「接好!」

    繩索飛出去,准確地丟到他的位置上;他翻手抓住,手順勢滑入她事先打好的圈圈中,再反手抓住多繞幾圈加強固定。

    四周響起一片喝采聲,兩旁的目光在容貌出色的男女身上來回看著。

    光靠她一個人的力量可能不夠,為了他,她難得地主動靠近鄰居。

    「麻煩幫忙一下。」她將繩索圈在一個體型壯碩的男人腰上,自己伸出一手繞繩,開始出力拉。

    柔軟的繩索輕易化開水流的沖力,遇到廢五金時則抬高繩索便可避過,幾分鍾之後,狄米特裡總算上了斜坡來到公孫聿身邊。

    他很想給她一個用力的擁抱,卻在她一個冷冷的眼神下不敢動作。

    牛仔褲裡塞滿了泥巴,襯衫也濕透了,臉上被濕發覆蓋,雨水沿著臉頰流入脖頸,盡管這樣,他還是英俊得要命。

    公孫聿將繩索重新整理好,棉質的黑衣和黑褲因為吃水而緊貼在身上,襯托出她一身凹凸有致的曲線。

    他著迷地望著她,根本忘了自己前一秒鍾還在死亡邊緣掙扎。

    收好繩索之後,公孫聿一句話也沒有說,表情冷淡地轉身上樓。

    「我可以上去沖洗一下嗎?」他對著步上樓梯的窈窕背影問。

    她沒有回答卻也沒有拒絕,狄米特裡嘴唇微扯,決定死皮賴臉地跟上去。

    回到三樓住所,公孫聿立刻步入房間,丟下渾身狼狽的狄米特裡站在大廳入口,對他不聞不問,任由他身上的髒水不斷滴落在白色的長方形地毯上。

    狄米特裡很快地瀏覽她的住所一眼,一房兩廳,格局不大,色彩反映出女主人的絕對品味,全由黑自主導,專制得很。

    房間裡傳來——的聲音,他猜想她正在擦乾身體換上乾淨的衣裳,驀地腦海裡浮上不該有的畫面……

    雪白的身軀慢慢地躺在歐式大床上,曲線絕佳的腿緩緩收攏,被藥物催情的臉泛著動人的紅色,黑眸半瞇,充滿誘惑地望著佇立在床前的男子……

    該死!他暗咒一聲,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是為了她的心,而不是她的身體而來。

    就在他調整呼吸心跳間,房門打開,一條毛茸茸的物體當頭罩來,他的視線陷入一片黑暗中。

    「浴室在裡面。」簡單冷淡的口吻。

    他一把抓下浴巾,是純白色的,上頭還有一些濕潤,表示她剛用過,他伸出手指,細細地感受殘留在上頭的體溫和氣味。

    看也不看他一眼,公孫聿逕自沉入沙發中,身上仍是同樣款式的棉質T恤和黑色緊身棉褲,只不過這套是乾爽的,與純白色的沙發對照,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秘與冷艷。

    強烈而鮮明的對比刺激著狄米特裡的感官,他為公孫聿那種無法形容的冷淡之美深深著迷,站在原地看得出神。

    小小的住所因為他的存在而令她顯得窘迫。

    從來不曾讓男人如此接近她的生活中心,公孫聿的心裡半是慌張半是忐忑,怕眼神洩露出自己的心事,她始終不敢與他的目光正面接觸。

    風雨快點結束吧!風雨一停,她就要這家伙立刻滾蛋。

    「你不進去,是想出去嗎?」見他不動,冷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但是……我這一身走進你的閨房,怕把你的房間弄髒了;我是想說看能不能讓我在這裡把褲子和衣服脫下——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就事論事!」天呀!她瞬間射過來的眼神真像冰刀一樣森寒,這樣一個讓人膽怯的女人,他卻為之迷戀不已,連他自己也感到納悶。

    收回視線,公孫聿仔細思索他的話,覺得也不無道理。

    她一向喜愛乾淨,讓他這一身泥水進到房間的話,後果肯定會讓她抓狂,深思片刻,她沉默地起身,走進與房間相連的浴室拿出一個塑膠桶丟在他面前,又逕自回到沙發上坐好。

    狄米特裡看了看那個黑色的塑膠桶,開始動手解開襯衫的扣子。

    颼的一聲,是公孫聿從沙發上跳起面對窗外的聲音。

    瞪著她窈窕背影的黑眸先是怔愣一會兒,才慢慢浮出一抹近乎邪惡的笑。

    他還以為她不會介意呢!這麼說來,隱藏在她心中屬於男性化的一面還沒有完全掩蓋她女性的那一部分,至少在男人面前,她也會有女性的矜持。

    那黑色背影挺得那麼直,像是要向世界的規則挑戰似的,流露出一股絕不服輸的堅毅。

    他的視線描繪著她的背部形狀,狄米特裡不禁想起自己的手曾激動地撫過她的背部肌理,那觸感有種說不出來的柔膩。

    邪笑加深,他決定逗逗這個冷傲的女人。

    雙手放慢速度,狄米特裡自言自語地道:「襯衫跟胸肌黏在一起了,不怎麼好處理哩……」

    黑色背影微微一震,隨即挺得更直。

    狄米持裡看在眼裡,笑在心裡,決定繼續。

    「皮帶也好重,牛仔褲更重,好難脫喔……卡在我的大腿這裡下不去……」

    微震轉成顫抖,一抹微紅悄悄地染上雪白的耳根。

    「啊,連內褲也是……」

    「你能不能安靜一點?」忍無可忍的聲音不再那麼冰冷,但卻聽得出她的窘迫。

    公孫聿閉眼深呼吸,不想被他的言語牽制,然而腦海裡卻莫名地浮現他身體的結構,精瘦結實的胸肌、平坦的小腹、大腿的肌理強而有力,光裸的身軀在黑暗中攫住她所有的視線……

    該死!她競想到那兒去了,身體還微微發熱!她咬牙暗自抵抗熱度,卻渾然未覺熱度早已在雪白的臉頰、頸部和耳根留下痕跡。

    黑眸愉快地欣賞那抹紅,只可惜不能看到正面,光是想像著她冰冷的五官染上羞赧之色的絕美模樣,他就幾乎無法呼吸。

    用腳踢掉笨重的牛仔褲,他對她的戲譫方興未艾。

    「糟了,連內褲也沾上這麼多泥巴,還跑到裡面去了,真傷腦筋……」

    閉上眼睛,腦海中的畫面益發清晰起來,隨著他言語的牽引,男性的熱燙硬挺突然浮現……

    喝!房間入口。

    一個小時後,煥然一新的狄米特裡終於重新出現在客廳。

    倒不是他洗澡洗太慢,而是他走出浴室時發現陽台擺了一台洗衣機和一台烘衣機,他想,如果要求公孫聿幫他洗衣服、烘衣服,她的回答可能會是一把水果刀或菜刀,所以他很認命地自己來。

    客廳一隅,穿著還帶著有些熱度的衣服的狄米特裡望向端坐在沙發裡、手上拿本旅游雜志的公孫聿,眼神已不若之前的漫不經心,要定她的決心使得黑眸精光閃爍,如獵鷹出獵。

    視線專注在雜志上的她內心一動,驀地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緩緩壓過來,她輕輕蹙眉,心中泛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滾。」紅唇輕啟,下達逐客令。

    「我有事要跟你說。」

    不同於以往的聲音,他的沉穩冷硬,予人強悍的印象。

    她錯愕地抬眼,視線撞入一雙深邃的眸子裡。

    怎麼回事?這家伙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沒興趣。」垂下視線,她的態度冷漠強硬。

    腳步移動的聲音傳來,幾秒鍾之後,男性的氣息將她籠罩,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

    「我要娶你。」

    獨斷而固執的聲音掠過心口,幾秒鍾之後才被大腦吸收消化。她抬起臉,青紅不定的顏色在雪白無瑕的肌膚上變化著。

    幾秒鍾之後,她才有辦法壓抑紊亂的心思,淡淡的開口。

    「你想死嗎?」微瞇的眼射出危險至極的寒光,看著對她造成壓力的高大身影。

    「不想。」回答是乾脆的,隨即又補充道:「因為我想娶你。」

    啪的一聲,雜志被合上,黑影竄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前——

    狄米特裡不躲不閃,眸中光芒一閃,大掌迅速翻起收攏,准確地抓住她的拳頭。

    公孫聿心中驚疑不定,不太確定這是一時巧合還是他有真功夫。

    另一拳迅速凝聚力量朝他的臉頰而去,啪的一聲,拳頭擊向溫熱手掌的響聲聽來格外清脆。

    她睜大眼,血色從她的唇上褪去。

    「別這樣,你的手會痛的。」

    他的言詞充滿關切之情,意外觸動她的心。

    她怔愣住,怪異的暖流流過心髒。

    狄米特裡收攏手指,將她的拳頭密實的裹住,勁道巧妙,不至於弄疼她卻也讓她無法掙脫。

    男性的溫度在指間流竄,引起莫名的驚慌,她回神來狠狠地瞪著他。

    「放開我!」她低喝,拳頭與他的掌心摩擦帶給她一種怪怪的感覺。

    她低估了這家伙,他並不如外表那樣溫文儒雅,手勁暗藏的力道告訴她,他的拳腳功夫可能不在她之下。

    「你不再動手了嗎?」他問得很客氣,甚至稱得上彬彬有禮,臉上掛著溫雅的笑。

    「作夢!」她不輕易聽命於人,更何況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

    她冷哼一聲,右腳曲起直襲他的重要部位——

    黑眸閃過一抹失望,他無奈地在瞬間反應,只用了一個動作便將她反轉過來,她的腳掃過他的小腿,背部被迫壓向他的胸膛。

    男性的手臂橫亙在她胸前,被緊握住的雙拳此時也被迫交叉在胸前,她等於整個人被他從背後擁住,箝制她的男性力量讓她又是驚恐又是詫異,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羞憤的熱度從脖頸一路攀升到臉頰。

    「你很固執。」狄米特裡歎了一口氣,小心控制著力道,不願意看她受到任何傷害。

    灼熱的氣息隨著他的歎氣拂向耳際,引起的酥麻感讓她更是恨不得能盡快擺脫他。

    柔軟溫香的身體就在自己懷中,他卻得拼命忍住不去做多余的碰觸,狄米特裡心裡暗暗叫苦。

    「放開!我叫你放開!聽到沒有?」原本冷漠的聲音因為羞窘而顯得十分不安。

    「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不同。」

    語意深長的言語從頭頂傳來,公孫聿不禁愕然。

    「什麼?」她停止動作,暫時安靜下來。

    「明白嗎?這就是男人的力量!」他收緊手臂,讓她感受他的力道之後又稍微放松,卻沒有放開她的打算,語調轉為溫和,「這就是男人跟女人先天上的差異,光靠意志力是無法突破這層差異的,你明白嗎?」

    她的黑眸微微睜大。

    這就是男人的力量嗎?她從來沒有感受過。從小到大,她都被當作男孩教育,不知不覺中一直以男人的思維、男人的角色自居,以為女人的形貌只是上帝跟她開的一個玩笑罷了。

    她從來沒想過,天生的男人與意志上的男人有何不同。

    身體忽然起了一陣戰栗,不是恐懼,而是因為領悟到什麼而顫抖。

    耳朵忽然有個濕熱柔軟的東西輕輕刷過,她敏感地縮了一下,身體本能的輕抖,酥癢的感覺如微量電流通過,是她從未體驗過的奇妙感覺。

    猛然發覺刷過她耳朵的是他的舌尖時,更大的沖擊像海嘯一般席卷而來。

    「如何?有反應對不對?」他的低語之聲,有著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她無法言語,全身被怪異的電流充斥著。

    柔軟的舌頭繼續動作,一心一意舔吻她冰冷的耳廓,熱燙的男性鼻息徐緩地吹入她的耳朵深處。

    又冷又熱的感覺在她身體裡奔竄著,她的手一度失去力氣,映入眼簾的東西變得模糊,她慢慢陷入從未經歷過的混亂中。

    「只有真正的男人才做得到!」他的嘴唇輕輕地碰了她的臉一下。

    她渾身一震,驚醒了。

    「你莫名其妙!」她大叫一聲,一腳踩著桌緣,借力往後一撞,企圖將他整個人撞倒在地。

    桌子被踢開一邊,桌上的杯子及碟子落到地上變成碎片,茶漬濺得滿地都是。

    狄米特裡抱著她,斜斜地跌入身後的單人沙發裡,背部撞上沙發扶手,雙手被迫放開。

    「唔……」他悶哼一聲,沒想到她性格如此激烈。

    她飛快的倒退一步,予人冷淡印象的臉因發熱而泛起紅潮,她忿忿地喘氣,眼中迸射著可怕的光芒。

    她要殺了他!

    想也沒想,她的身影快速移動,方向是與客廳一牆之隔的廚房。

    就在此時,傳來電流不穩的聲響,吱吱兩聲之後是咻的一聲,整棟公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風聲如鬼哭神號般,加上驟雨的肆虐,使得時間雖然接近中午,但外面卻跟太陽下山後的昏暗沒什麼兩樣。

    外頭微弱的光根本無法照亮室內。

    「哎喲!」呼痛的聲音傳來,因為眼睛來不及適應黑暗,身體又在移動中,公孫聿的腳硬生生撞上桌緣,痛得她縮起腳淚水直冒,殺人的舉動也不得不暫時中止。

    「別動!」

    緊張的聲音從她身後飄來的同時,高大的身影也越過聲音來到她身邊,狄米特裡一把將她抱起,穩穩地摟在懷中,像捧著心肝寶貝一樣地慎重。

    「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哪裡痛?」

    黑眸在昏暗中拼命梭巡,恨不能多出一雙手來檢視她的傷口。

    「放我下來。」超越冷漠的聲音淡淡地命令,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心髒的鼓動有多麼大。

    被他緊緊抱住的瞬間,微寒的感覺消失,他的體溫帶來不可思議的溫暖,一點一滴地滲透進她的身體,她驚愕的整個僵住。

    這就是男人的溫度嗎?源源不絕的溫暖,有著旺盛與強大的生命力,這種先天上的體質優勢,是她無論如何努力也達不到的。

    他的擁抱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力量,彷佛能在瞬間將所有的空虛填滿,具有誘發人脆弱的那一面的引力。

    「你確定你能走嗎?」

    「放我下來。」她重申。這次的聲音裡多了一絲不安,她身體輕微地動作著,急著離開那種教人脆弱的溫暖。

    「這裡太危險了,滿地的玻璃碎片……」他思索著,沒有注意到她的扭捏和不安,逕自用已經習慣黑暗的眼梭巡四周。

    他首先想到的是把她抱進房間,不過這樣一來她肯定以為自己又有什麼企圖而暴怒不已,考慮到狂怒的她可能會傷到自己,他決定就近把她放在他剛剛跌坐的單人沙發裡。

    「在這邊別動,我先去找蠟燭,然後再來幫你擦藥。」

    狄米特裡的聲音意外地充滿果決力,她還來不及反駁,她的身體便接觸到柔軟的沙發,感覺他的手臂很快離開自己的身體,高大的身影在視線不清的客廳中來回走動,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對著幾個櫃子翻找起來。

    一陣碰撞的聲音傳來,藉著微弱的光線,她可以看見他的膝蓋因為閃避不及而撞上擺放電視機的矮櫃圓角,那一下撞擊不輕,他卻連哼也沒有哼一聲,甚至也沒有因此停下動作。

    只有解釋的聲音從黑暗中飄來,帶點歉意的微笑。

    「沒事,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嚇到你了吧?」

    她大受震動,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

    目光盯著黑暗中的身影,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復雜感覺湧上心頭。

    第一次,她領悟到身為女人的脆弱。

    面對同樣的碰撞,身為男人的他若無其事,但是她卻彎下腰去不由自主地撫著痛處,那種無意間就會流露出的軟弱,正是女人之所以跟男人不同的地方。

    「奇怪,找不到哩!」狄米特裡挺起身,疑惑地摸著下巴。

    即使模糊不清,那直立的身影仍然給予人強烈的存在感,這就是男人的氣勢嗎?

    收回目光,她輕聲低語:「手電筒在鞋櫃,蠟燭在浴室。」上次停電時,她把僅剩的蠟燭放在浴室中,一直沒拿出來。

    「是嗎?難怪我在這兒都找不到。」狄米特裡振奮精神,往房間而去,但是下一秒鍾,他卻整個人撲跌在地,腦袋瓜結結實實地撞上某種東西。

    公孫聿睜大眼睛,眼看著重量不輕的除濕機被他撞得滑向牆壁,又反彈回來撞上來不及起身的他。

    狄米特裡撫著頭,眼前金星直冒,如放煙火般鮮明。

    「什麼東西啊?」他咕噥著坐起來,大掌把那個東西捧過來細細觀看,原來是一台除濕機,剛才絆倒他的自然是電線了。

    「還好不是牆壁……」他揉著前額喃喃自語,很快地站起來。

    公孫聿緊抿唇,因為要努力維持冰冷的表情而不得不忍住嘴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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