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院裡一如往昔,沒有什麼不同。
在衛慕濟挺起胸膛的大吼大叫,以及尚未馴服的烈馬偶爾發脾氣的嘶嗚聲中,太陽悄悄地爬到半空中。
多羅冰嵐吃力地準備把最後一批馬料抱進馬房,儘管渾身上下無一不痛,外表上,她卻表現得很正常。
衛慕濟照例喜歡在四下無人的時候,用那雙色迷迷的眼,在多羅冰嵐身上來回游移,他想像著自己正慢慢地撕開多羅冰嵐身上的衣服,將她雪白無瑕的身軀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胸前,盡情地磨蹭狎玩……每每想到這個令人血脈賁張的情節,肥厚的肩膀便會不由自主地顫動著。
他想要這個蕩人心魄的身體已經很久了,要不是她的姑姑乃是當朝皇太后,她的父母乃是多羅部深具影響力的貴族,早在她剛來到飛龍院時,他就不顧一切地佔有她了。
雖然是廢後,她那強大的背景仍然是不容忽視的,所以,縱使心癢難耐,他也只能按捺住。
背後一陣不舒服的感覺傳來,多羅冰嵐猛然轉過身,一如預料地撞見衛慕濟那雙不懷好意的眼。
厭惡地蹙起彎彎的淡眉,壓抑住心中作嘔的感覺,她冷冷地問:「大人有事嗎?」
「沒、沒事。」幾乎快凸出來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那兩片鮮艷的唇瓣,喉嚨如沙漠般乾涸。「聽說昨晚皇上召你入宮?」
昨晚被皇上派來的侍衛吵醒時,心裡還不住地犯嘀咕,皇上這麼晚了召廢後入宮是為了什麼呢?但是很快他就想到,多羅冰嵐與生俱來的美貌終究不會讓她永遠被拋棄在馬糞堆裡,只要是當皇帝的,誰不想把天下的絕色通通收藏進自己的後宮呢?他不認為那個英明年少的皇上會是例外!但是仔細想想又不對,如果皇上真的要寵幸她,為什麼天一亮,她又神色抑鬱地回到飛龍院來了呢?
他想過原因,一是她伺候的不好,二是拓跋昊只是把她叫去羞辱一番,因為她比他再度想起他這輩子最痛恨的人——前國相多羅延隆!
不管原因為何,這美人兒總算是又回到他的飛龍院了,能看見她比看見冬日的陽光更令人舒暢百倍;不過,他還是必須從這張冰冷的臉上探詢昨晚的事情,好讓他琢磨自己到底有沒有機會得到她。
「昨晚皇上對你……」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大人。」她並不想讓這個不懷好意的老傢伙知道昨晚發生的事,那對她現在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
「哦?」慶幸又複雜的笑容自衛慕濟那早已失去彈性的雙唇蕩漾開來,他繼續他猜測的問話:「皇上沒有說要恢復你的地位什麼的?」
「大人想太多了。」
她抱緊馬料,低頭快步穿過衛慕濟身旁,亟欲離開他淫邪的視線範圍,卻一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膀,這一撞,把衛慕濟所有的耐性都撞飛了。
她身上傳來的誘人香味使得衛慕濟在瞬間衝破了理智的禁錮,粗魯地抓住她,壓著她的肩膀將她的背部壓抵上馬房的牆壁,一隻手迫不及待地在她身上揉捏。
「你不要碰我!」多羅冰嵐尖聲嚷道。
這樣的嘶喊只是讓衛慕濟更加興奮,對這個身體隱忍了五年多的慾望,使得他的動作更加粗魯而迫不及待,他想她想得都快要發狂了,怎麼可能不碰她?
被衛慕濟佔據的唇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多羅冰嵐在緊急之中屈起膝蓋,用力撞向他的鼠蹊部,這一撞,成功地使衛慕濟因疼痛而彎下腰,離開了她的身體。
她揚手奮力地打向衛慕濟那張已然扭曲的臉,並且留下三道鮮明難看的指痕。
衛慕濟一手護著鼠蹊部,一手撫著燒痛的臉頰,驚怒交加,狹長的眼急速地瞪大,喉間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你這個賤奴!」
一腳剛提起企圖踹向她,另一腳隨即懸空,衣領讓人從背後拉住,直接扯離地面。
多羅仁翔輕鬆地將衛慕濟的雙手用一手掌握,輕而易舉地提了起來,讓那雙穿著黑色皮靴的腳,狼狽地在空中踢踏。
「混帳!你想以下犯上嗎?快點放我下來!」他還以為是野利沙達那個混帳,等到扭頭一看,當場傻眼。
「統……統領大人。」怎麼會是多羅仁翔呢?
多羅仁翔比一般大夏人都要來得高大的身體已經讓人很有壓力,再加上他是統領十二監軍司的大人,又曾是多羅冰嵐的侍衛,企圖非禮她的衛慕濟不禁嚇得面如灰土。
「統領大人,快些放我下來吧!這樣很難看。」
怒火中燒的多羅仁翔充耳未聞,他把衛慕濟再提高,直到他的耳朵接近自己出聲的嘴巴。
「你竟然敢非禮她!」
發自胸腔深處的怒吼直接貫入衛慕濟的耳朵,震得他緊閉雙眼,肩膀瑟縮,整個腦袋被飄浮的嗡嗡聲給佔據。
「是我錯了,我錯了!求統領大人快點放我下來。」
他擔心多羅仁翔的聲音驚動飛龍院的其他人,要是被他們看見,那他以後還拿什麼臉去對他們大呼小叫啊?
「沒有下次。」多羅仁翔面沉如冰。「我現在就要砍斷你的雙手!」
「仁翔哥哥——」在他準備抽出腰間匕首時,多羅冰嵐驚惶地制止他,「你不能殺他!」他掌管飛龍院,若沒有經過皇上同意便任意殺害,多羅仁翔是要被治罪的。
衛慕濟一邊害怕多羅仁翔一怒之下真的砍斷自己的雙手,一邊還得擔心這件事若是讓皇太后知道,那他就要完蛋了,兩相煎熬之下,臉上表情極度懊悔。
多羅冰嵐並不知道衛慕濟的擔憂,她還以為衛慕濟是真的後悔對自己所做的事,而且往後還得在他手底下工作,所以無論如何,不能把關係弄得太僵,於是輕聲道:「仁翔哥哥,放了他吧!」
雖然覺得這樣太便宜了衛慕濟,但是他對多羅冰嵐一向唯命是從,於是像丟棄廢物一樣,衛慕濟自多羅仁翔手中被甩脫出去,無法控制的必須以下巴來止住自己在雪地上的滑行。
「可惡!」衛慕濟撫著受傷疼痛的下巴,艱辛地站起來,在多羅仁翔鄙夷的目光下狼狽地逃離。
一別五年,再見多羅仁翔時竟是這等不堪的情況,多羅冰嵐長長的睫毛不住地顫動,一雙美眸盈滿了淚水,她摀住嘴別過臉,不願意讓多羅仁翔看見自己的脆弱。
「冰嵐……」他走向前,一隻手幾經猶豫,終於輕輕地搭上她的肩膀,百感交集的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安慰她。
五年來隱忍未發的淚水,在乍見故人以及他溫暖的手拿下徹底崩潰,淚水越過手指,一串串地往下掉。
當拓跋昊胯下的駿馬逐漸接近時,躍入他眼底的便是這令人血脈沸騰的一幕。笑容自這位至高無上的皇帝眼中消逝,一顆熾熱的心如同被淋上冰水一樣,在瞬間冷透,表情如覆霜雪。
「該死!」
還沒來得及扭頭去看這暴吼聲的來源,一記鞭子便狠狠地抽中多羅仁翔右側臉頰,拓跋昊勒馬停在他們面前,更多的鞭子如雨點般密集地落在他身上。
多羅仁翔在驚恐中伏地而跪,不吭一聲地接受拓跋昊的毒打。
拓跋昊簡直氣瘋了,多羅冰嵐凌亂的前襟說明了一切,她竟敢在這個地方光明正大地與他做這種事,想當然這不會是第一次,這個可惡的賤女人!雖然是廢後,但仍是屬於他的東西,他不容許有人碰他的東西,尤其對象竟然是他頗為信任的多羅仁翔。
對了,在進宮之前,他們兩人感情本來就很好,這麼說來,說不定她被廢在飛龍院的這段期間,他們一直
憤怒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多羅仁翔身上,縱使是粗壯如他,也無法承受拓跋昊傾全力而發的鞭子,更何況鞭打已經不能發洩拓跋昊排山倒海而來的憤怒,他抽出腰刀,毫不留情地朝多羅仁翔的身體揮去。
「皇上——」跪在一旁的多羅冰嵐在看見刀光時,不顧一切地站了起來,擋在多羅仁翔面前。「皇上饒命!」
什麼?她竟敢替他求情?拓跋昊的眼睛幾乎瞇成一直線,手臂往她的臉頰狠狠撞去,將她撞倒在地。
「滾一邊去! 你這個賤人,竟敢背著我跟他亂來,等我將他碎屍萬段,回頭再來處置你!」
原本該揮向多羅仁翔的腰刀卻在多羅冰嵐不躲不閃的身體前硬生生凝住,拓跋昊憤怒的眼神在瞬間轉成前所未有的悲哀。
她居然擋在多羅仁翔面前,她願意為他而死,他早該知道,這個女人心裡頭裝的是他,難怪她一早便離開寢宮,原來是趕著回來跟舊情人約會,他早該知道,他早該知道的……悲哀化成了一個凌厲的巴掌,再度往她的臉頰甩去。
俊美的五官因極度的憤怒而扭曲在一起,來飛龍院之前對她的強烈想念,因他們兩人無恥的行為而被擊得粉碎。他不能忍受這樣的羞辱,這種感覺遠比戰敗更令他難堪。在馳馬來到飛龍院之前,他曾有很多想法——迎接她回宮、重新立她為後,彌補她五年來在飛龍院所受的委屈,但這一切一切的心思都白費了,現在他只想將他們兩人徹底碎屍萬段,就像他當年說的一樣!
懷著不可遏止的憤怒,他高聲喚來侍衛:「來人,將這個賤女人拉開,先把這個男的五馬分屍!」
「皇上!」多羅冰嵐跪地甸甸向前,緊緊地抱住他的腳,「皇上,您饒了他吧!多羅仁翔他沒有做錯什麼啊!」
可惡!她竟敢說他沒有做錯什麼,那麼是兩人情投意合羅?他俯低身子,危險地瞇起雙眼,她的求情只是更加觸怒拓跋昊,他用鞭子抬起她的下巴,陰森森地道:「你等著,等一下就輪到你了。」說完,抬起腳用力地把她踹到一邊,揚聲問著:「衛慕濟?」
衛慕濟慌忙奔跑向前,恭敬地跪在他腳前。「是,皇上。」
他本來是想問問衛慕濟,他們兩人這種苟且的情況已經多久了?是不是自從她被廢之後就立刻跟了多羅仁翔?但是,話剛到嘴邊,衛慕濟臉上三道明顯的指痕立即映入他火光閃爍的眼,本來這也沒有什麼,但是衛慕濟欲蓋彌彰、遮遮掩掩的態度,卻讓一向敏感的他疑心頓起。
他怒火稍息,沉吟地問道:「衛慕濟,你的臉怎麼啦?」
被拓跋昊異常鋒利的目光一掃,衛慕濟嚇得縮緊肩膀,支支吾吾地,「回……皇上,是剛剛不小心……」
他還在思索該怎麼解釋這鮮明的指痕是怎麼一回事,多羅仁翔的聲音便義憤填膺地響起。
「該殺的是衛慕濟!皇上明鑒,五年來我未曾到過飛龍院,今天未經請示私探廢後,微臣的確是罪該萬死,但若不是因為這樣,微臣也不會剛好看見他……」
拓跋昊臉色大變,用力地握緊手中的軟鞭。
不用等他進一步盤問,衛慕濟因作賊心虛而抖個不停的身體已經說明了一切。
「皇上饒命!是微臣一時糊塗、一時色迷心竅、一時……」他急著想為自己脫罪。
「幾次?」拓跋昊冷冰冰地問。
「嘎?」
「朕問你這種情況已經發生過幾次了?」他的語氣清冷,暴風雨卻在醞釀當中。
「一次!就只有今天,臣敢對天發誓,皇上可以親自盤問多羅冰嵐,臣真的只有這一次……」一次就被統領多羅仁翔以及皇帝逮個正著,他衛慕濟也真是時運不濟。
拓跋昊收鞭,很快就冷靜下來,衛慕濟畢竟在培養大夏名馬這件事情上面有著不可抹滅的功勞,這些功勞挽救了他應該就此終結的性命。
於是他陰森森地下了這樣一道足以令他終生蒙羞的命令:「將他刺面,趕出飛龍院,永遠不許再入宮廷一步!」
刺面在大夏是很常見的一種酷刑,不過,那是用來對付最低等的奴隸階級用的,衛慕濟臨老不修,一時的色迷心竅使他賠掉畢生名譽,他不敢求饒,因為他知道,這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
事情在瞬間急轉直下,拓跋昊的憤怒依然沒有消除,他氣她為什麼沒有一開始就說出來,還替多羅仁翔挨了他一個巴掌。
「過來!」怒火仍熾的黑眸轉向她,怒氣不減地命令。
多羅冰嵐聞言,怯懦地來到他面前。
「為什麼不說?」
那雙飽含無限委屁的美眸令他感到心疼,還有剛剛打在她臉上的巴掌,這個老是把自己弄得楚楚可憐的女人……
多羅冰嵐竭力控制住即將流下的淚水,只讓睫毛輕輕地顫動。
能說什麼呢?她只不過是一個低賤的養馬奴婢,衛慕濟的地位比他高太多了,就算是真的被衛慕濟給強暴了,她也只能默默地把這種屈辱藏起來,還得小心翼翼地不讓其他飛龍院的人發現,因為蜚短流長所攻擊的對象不會是握有實權的衛慕濟,只會是她這個永無出頭之日的廢後。
皇上不會明白的,他怎能明白這樣的痛苦?一個沒有權力地位的人,是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的。衛慕濟並不是第一個對她表現出露骨的企圖心的人,她只能說他是那個沒有讓理智控制好自己行為的人,在飛龍院這個地方,以猥褻的目光侵犯她的,大有人在。
拓跋昊翻身下馬,略取不安的檢視著她的臉。
「你……疼嗎?」
這句話問得多羅冰嵐格外心酸,高高在上的拓跋昊永遠也不能夠瞭解,一個奴婢是沒有資格喊疼的。
「奴婢不疼,奴婢謝皇上恩典。」
拓跋昊濃眉用力地擰了起來,他討厭她奴婢長奴婢短的,她就快不是他的奴婢了,伸手向前扶起她,想要盯溫和的語氣說話,誰知道出了口又是冷冷的一句:「跟朕回宮。」
多羅冰嵐渾身一震,立刻又跪了下來。
「多謝皇上恩典,但是奴婢不想回宮,奴婢想要待在飛龍院,一輩子為皇上養馬。」
拓跋昊的臉色再度一變,剛剛才緩和的暴怒,瞬間又如狂風般刮起。
「你竟敢拒絕朕?」
多羅冰嵐仍然跪伏在地上,聲音平靜。
「不,奴婢不敢,只是能在飛龍院為皇上養馬,奴婢感到很知足,奴婢願意一輩子待在這裡。」繁華的宮廷生活,她一點兒也不眷戀。
多羅仁翔在一旁乾著急,這個傻瓜,怎麼聽不出皇上是想接她回宮?
拓跋昊的嘴唇緊緊的抿住,他高傲的自尊心已經受到傷害,與自己熱烈的情感相比,多羅冰嵐顯得這樣無情無慾,與其說她不願再回宮廷,倒不如說她一點兒也不願意跟自己在一起。
是的,她寧願養馬也不願意跟自己在一起,想到這裡,他目光一寒,他無法忍受她這種徹底忽視他的行為,他那與生俱來、帝王的強烈自尊不容許多羅冰嵐這樣的拒絕,要立她為後,要重新寵幸她的話,到了嘴邊又變成寒冷又陰森的話。
「你以為朕接你回宮,是想重新寵愛你嗎?朕可以告訴你,回宮後的日子,絕對不會比你在飛龍院好過!」
他的話像寒冰一樣令人發顫,下一刻,她已經被扯上馬背,奔向那座巍峨、華麗,卻與拓跋昊一樣,令人深深感到恐懼,不願意去面對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