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擔心小櫻從此就不再來他家,沒想到第二天,她還是抱著書,臉上掛著輕愁的來了。
正高興的要抱住她,後面居然有人狺狺而吠,「你想對大姊作什麼?」齜牙咧嘴的,虎視眈眈的看著他。
「玉堂,你再吵就不讓你跟了。」若櫻不開心的輕斥一聲,那叫做玉堂的小鬼馬上服服貼貼,只差沒搖尾巴。
這小鬼看起來二十來歲,居然叫個這麼嬌嫩的少女「大姊」,實在很詭異。
「他……他就是上次我開你的車,那個BMW320……」
「知道了,知道了,」殊為無奈的止住,記憶太傷痛,他哪忘得掉,「他來幹嘛?」
若櫻心不在焉的瞄他一眼,「他放暑假了,沒地方去,與其讓他那種爛技術去路上丟人現眼,不如跟來練練大字定定氣。反正你的書桌這麼大……」足足有人家會議桌那麼大呢。
「好吧好吧,」小櫻說什麼都好,「小櫻,關於那天……」
「不要說!」她嬌嬌的小臉苦成一團,「我還沒有心理準備要知道,讓我準備幾天會怎樣嘛。」她轉頭跟玉堂說,「坐下!反正你也是練好玩的,就跟我從大篆開始吧。」
玉堂很不耐煩的看著範本,「這是啥?字不字,圖不圖的。」
「不想練就滾回去!連字都定不下心練的人,還想學什麼飆車。」滿肚子無從發洩的氣,剛好趁此一股腦的發出來。
這麼嬌脆悅耳的聲音,也讓小鬼如賒聖旨,端端正正的坐下來練。
「小櫻……」
「嗯!」
聽到她滿腔不開心的回應,殊為也縮了縮腦袋。唉……她什麼時候才能準備好啊?
沒想到,她這一麼「準備」,就準備了兩個禮拜。
憂鬱的看著她。好吧,我是個正常的男人。就算不能夠對這樣的「少女」辣手摧花,讓我抱抱親親也不為過吧?畢竟我不是年輕小伙子血氣方剛,動不動就小頭充血。但是她天天過來,還不忘攜帶電燈泡……一打算親暱些,那個電燈泡就汪汪叫……
雖然不覺得這種小鬼會是對手,但就是很礙眼。
***
很少看到雲真這樣大笑,尤其是他這麼陰鬱的時候。
「我以為朋友會有點同情心。」他忍不住指控。
「我是很有同情心……」她忍不住揩著眼角的淚水,「但是……汪汪叫……」向來優雅的雲真捶桌子趴著大笑。
這世上還有天理嗎?連最好的朋友都恥笑他!
原本已經努力控制住的雲真,看他捶胸頓足,忍不住又是一陣狂笑。
「雲真,你不愛我了!」他哀怨的要命。
「胡說,我一直愛你。現在愛你如兄弟……而且是很有趣的兄弟!」她又笑了起來。
好不容易恢復,她輕咳一聲,「直接告訴她不就好了?」
「不行,她還沒準備好。」殊為蹙著眉,「我想了很久,不管她的外表如何年少,我都不應該將她看成孩子。我應該尊重她的心智,試著把她看成大人——其實她也是大人了。以前我一直要指導她,結果兩個人都很不快樂。我不想再犯相同的錯誤。」
雲真挑了挑眉,「她很介意我?」
他靜了一會兒,「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坦蕩蕩的看著她,「從以前到現在,我從來沒有停止過喜歡你。就算我愛著小櫻,我還是喜歡你的,雲真。」
有些動容,雲真沉吟了一會兒,「……什麼人都要,你可能什麼都會失去。不管是我、小櫻,或者是你母親。」
「我沒辦法割捨誰。」他也很坦白,「要為了小櫻割捨你,辦不到。」
「為了你母親割捨小櫻呢?」她的興味來了。
「同樣辦不到!」
「殊為,你是個貪心的爛好人。」雲真為他斟了杯茶,「不過你的心還真是純金九九九的。」向他舉杯,「好心都會有好報的。」
「我只要小櫻趕緊準備好就好了。」他咕噥著。
***
「呼叫小櫻號,呼叫小櫻號。」砂石場的調度小姐用無線電呼叫她。
「小櫻號收到!」工作的時候,她把所有不愉快都拋到腦後,不怕死的樊玉堂坐在助手座。
「小櫻號,基地有你的訪客,跑完那趟以後直接回基地。」
「訪客?」她皺了皺眉,會有什麼訪客?「收到,回航中。」
「這就是無線電?」哇啊,坐大姊的車比雲霄飛車還刺激!玉堂想拿起麥克風,小櫻瞪他,「安分點行不行?不安分把你丟下車!」
好有魄力喔!雖然大姊下車以後那麼嬌柔可人……他還是喜歡開車氣勢逼人的大姊!我一輩子都是小櫻後援會的人!
不理身邊的小鬼發花癡,她還是盡速回來。
「訪客呢?」她問調度小姐,看她們幾個這麼興奮,恐怕有鬼。
「在樓上辦公室。」連聲音都發顫呢。古怪的看她們一眼,小櫻上了樓,穿著合身套裝的背影正看著窗外,乍眼看以為是美蘭來找麻煩……
但是這種安寧雍容的氣質,不可能是李美蘭那個潑辣貨。
察覺她的存在,女子緩緩的轉過身,笑語晏晏,「你就是小櫻吧?」
的確和美蘭很像……但是這氣質,這種雍容秈從容不迫……只有瞎子才會認錯!「……雲真?」
「你認得我?」她有點意外。
若櫻一個箭步關上了門,再把百葉窗拉上,外面一片失望的牢騷聲。
「我……呃……呵……是啊,應該認得……」手足無措了半天,「請坐。我,我去倒茶……」
「不用了,坐吧。」她的聲音比一般女子有磁性,溫柔而體貼,「不要緊張,我今天只是來跟你聊聊。」她溫婉的一笑,若櫻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安心,聽話的坐下來。
望著她繫著白絲巾的合身套裝,真是素雅而華麗的女子……成熟、嫵媚,溫柔又充滿智慧感。小櫻低下頭,突然覺得很挫敗。
「你……」她突然想問問雲真……一觸及那樣溫柔善解人意的眼睛,突然問不出來。
「你想問什麼?關於我跟殊為?」她和氣的笑笑,「你聽到的傳聞有部份是正確。我跟他的確是初戀情人。」若櫻一凜,驚懼的抬頭看她,「但是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他還在當兵呢。我今天來,就是想要替他這個笨蛋解釋一下,我們真的沒有什麼……」她如水的溫和讓人舒服極了,「殊為偶爾找我喝茶,也一直談你的事情呢。看他找到幸福,我真的很高興。」
特意來只是為了解開我的心結?她的眼睛蒙上一層霧意。
「……他為什麼要放棄你?!」若櫻握住她纖長的手,「你這麼美……這麼好……為什麼他要放棄你這麼完美的人?難道只是因為他的媽媽反對?!」
連這樣的美人都出局,我還有什麼希望?!
「不是這樣而已。」她有點尷尬的笑,苦澀的,「我……不行的。」
「為什麼?為什麼呢?你跟殊為……非常非常配呀!如果你們相愛過……」若櫻忘記自己的立場,拚命搖她的手。
輕歎一口氣,她拿出自己身份證,「你看看,跟你的有什麼不同?」
若櫻接過來,覺得有點不一樣……但是這張身份證的照片和姓名都是雲真的沒錯。
「沒發現嗎?你的身份證數字開頭是二,而我的……是一。」
雲真是男的?她上下看著雲真,「你……你……你是人人人……」若櫻把「人妖」兩字吞下去,「你是紅頂藝人?」
「不是。當然,我也不是人妖。」她寬容的微笑,「三十幾年前醫學還不是很發達,所以……就把我當成是男的。事實上,我若願意接受手術,也許不會這麼難堪……但是我不願意。」
坦蕩蕩的望著若櫻的眼睛,「我是完全的陰陽人。兩者的性徵都很明顯。只是我的精神面比較偏女性。」看若櫻呆住,「不相信?」輕輕的解開白絲巾,仰起頭。不用仰頭,她的喉結就非常非常明顯!
望進她澄澈的眼眸,若櫻覺得腦門轟然一聲巨響,無法接受眼前的佳人竟然是……竟然是……
「為什麼告訴我?」她柔脆的聲音非常惶恐,殊為一定不知道……「我會替你守住這個秘密!誰我都不會說的!」
見她如此著急,還緊緊抓著自己的手不放,雲真有些感動,「不打緊,我並沒有刻意隱瞞。繫著絲巾,也只是希望不讓別人惶恐而已。」
「殊為……」
「殊為早就知道了。」安慰的拍拍她的手,「那時我們同時入伍。我早就知道自己沒辦法躲過當兵這一關,所以刻意念醫學院。這樣,我就可以用醫官身份入伍,不用因為這身體被人指指點點。」她笑笑,「長官對我很好,讓我穿女裝,也替我隱瞞著。殊為向我表示的時候,我就很明白的告訴他……我無心欺騙任何人。」
「你是因為這樣才離開殊為……」她哽咽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一開始我就不該接受他。只是那時我太年輕,無法克制自己……後來莊夫人知道我們的情形……也該是時候了。」她聳聳肩,還是一臉寬容的笑。
若櫻卻哭著撲進她的懷裡,「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你這麼美,這麼好……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對待你?太過分了!這真的太過分了……嗚嗚……」
雲真驚愕了一下,輕輕撫著她的頭髮。這孩子……多麼像當年的殊為呀……
那一年,她記得油桐花開了一樹的花雪,搖曳著。美麗的女醫官坦然的拿下絲巾,原以為這個年輕的男孩子會露出嫌惡恐懼的表情,飛也似的逃離,沒想到他竟然為她落淚,衝進她懷裡,「不公平!老天爺為什麼這樣?你這樣美好的人……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大約是要我體會一下,即使是這樣的畸體,還是會有許多溫柔的人愛著我吧?
「不要難過……」她溫柔的喚著若櫻,「上天自然有-的旨意。我不覺得這樣的身體需要羞恥,所以……我不動手術。我奉獻餘生在療養院,就是希望幫助同樣受苦的人。活在世界上,我很有用,仰天俯地,我都是個堂堂正正的人,這樣就很好了,對不對?」
看她哽咽得連氣都喘不過來,雲真憐惜的幫她擦擦眼淚,「你和殊為真的很像……都是心腸很軟的好人。殊為和你真的很合適呢。給他機會,也給你自己機會?好不好?」
「沒有用的。」她悶著不敢跟殊為討論的心結,反而想對這位初見面的姊姊說,「他為了媽媽的一句話,連你都不要了,怎麼會選我?我學不會……我永遠也考不上大學……我構不上他母親的標準……他也不會為我而奮鬥的。」
「我當初毅然決然要分手,除了身體的缺陷外,還有一個重大的因素。」雲真溫柔卻堅強的笑笑,「殊為的母親有癌症。」
癌症?!
「她是個堅韌而豪強的女性。已經動過無數次手術,隨時都有可能復發。十年前就可能死去的她,現在還頑強的活著。」她轉頭,「你覺得殊為能夠對這樣的母親如何?」
若櫻張大嘴,「太卑鄙了!居然是這種理由!這樣我怎麼贏她嘛!」難道也叫我想辦法得癌症?
「所以,」雲真笑意隱隱的說,「她既然熬得過十年,再熬十年也沒問題。你不能放棄,這是持久賽。」
有鬥志,很好。「小櫻,」親切的握著她的手,「對我來說,你才是完美的女人。不論生理或心理,你都要對自己有信心。」
「我有缺陷。我對某些學問……」
「那點小小的障礙不算什麼。正常是什麼?不正常是什麼?正常只是一種標準值而已。」懇切的叮嚀,「加油。」
轉身離去,若櫻追上來,「我能去看你嗎?雲真姊姊?」
她笑著點頭,緩緩的離開。
彩霞滿天啊……終於,真正的劃下休止符。
我這十年的愛戀……終於可以停止了。正式與你道別,殊為。
心情真是複雜……但是,卻有舒暢的釋然感。
讓你自由……油桐花的魔咒到此為止。
也讓我自由了。
雲真在夕陽裡垂首,向過往的愛戀告別。
***
悄悄的進了殊為的家,若櫻在他背後站定。
回頭一看,那只超級菲利普居然沒有跟來!殊為歡欣的站起來,想要抱住她,若櫻卻退後了一步,滿面歉疚。
「小櫻?」他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低頭看著地毯,「今天……雲真來找我。」她細小的牙齒咬著櫻唇,決心將一切都說清楚,揚起濃密的睫毛,「她說了你好多好話……可、可是,你卻辜負她!」
殊為的心一陣陣的發冷,覺得多年纏綿的一絲牽掛,就這樣斷裂。
雲真跟我道別了嗎?
我畢竟也……羈絆了她這麼多年。
「我是負了她。」他並不打算迴避,「如果不是遇到你,我打算終生獨身,和她同在玉裡,也就滿足了。」
若櫻心裡似悲似喜,「那……那你又去招惹李美蘭做什麼?」
深深的歎一口氣,「那時我在T大,她父親是教務主任。她還在念研究所……大概是女學生對老師的傾慕吧?她常黏著我……我也不是完全沒責任的。既然雲真不知所蹤,看著相仿的容顏……我狠不下心。」他的眼神悵然,「我一直忍耐著她的壞脾氣,總覺得只是小女孩驕縱。而且……為她做的越多,就覺得我彌補了雲真越多……只是在花蓮偶遇雲真以後,我就知道,我不應該找任何替身。沒有人可以替代她。」
他振作了一下,「美蘭這麼驕縱蠻橫,反而讓我鬆了口氣。這樣,誰也不欠誰。」
很感動,真的。只是覺得心好痛……不知道為了她,還是為了自己。
「你很自私,什麼都要。」哀怨的大眼睛抬起來看他,「你愛她嗎?現在?」
「從某個角度來說,我愛她。這種愛比較像親情。」勇敢的面對若櫻,「只是你出現了,我突然又湧起一種希望,一種可以安然前行的希望。我可以全心全意的愛一個人,我又恢復了愛的能力。我很感動……真的很感動……暌違了十年,我又愛上了一個人,這個人也愛我。我怕你會逃走,我怕你也被我母親傷害……而我卻無法反抗隨時會死亡的母親。」
他拚命調整呼吸,「這種經驗一次就夠了。我不希望我愛的人被愛我的人傷害。一個是我傾全副精力愛的人,一個是生育我,忍死以待的母親。」他的眼睛出現狂熱,「如果要把你藏在花蓮才能跟你在一起一輩子,我會藏你一輩子的!」
「……你為什麼不早說?」小櫻嬌柔的聲音充滿委屈。
咦?他訥訥的,「我早就要說,可是你說你還沒準備好……」
「我沒準備好你不會強迫我聽啊!」她嚷著,「為什麼不該專制的時候你那麼專制,該專制的時候反而客氣起來幹嘛?你這個討厭的人!」
被她吼得一愣,滿心溫柔的輕輕按著她的肩膀,「我很討厭嗎?」
抵著他的胸口,「你……你討厭死了……嗚……我以前都不哭的……都是你害的……害我變成淚娃娃。」
她回來我身邊了。他這時候才知道自己多害怕,緊緊擁住若櫻,這個嬌小的肩膀啊……
感謝上帝,我沒有再一次錯失所愛。
那種經驗,一次就夠了,太夠了。心頭深深的傷疤,足足十年才真正癒合。
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
深夜回到家裡,發現峻堅終於回來了。兩個人相望著,若櫻突然有點瞭解殊為對雲真的放不下。
「要不要聊聊?」她溫柔的問峻堅。
沿著銀帶似的鄉間小道漫步,記得小時候到玉裡玩,他們喜歡跑到大圳邊玩水,晚上一起仰頭看星星和月亮。大圳的水總是嘩啦啦的響個不停,鳴蟲不絕,這樣囂鬧中,反而有種絕對的寧靜。
「你和那小子還順利吧?」峻堅的鬍子好幾天沒刮,已經會扎人了,「我沒遵守跟那小子的約定……」他遲疑了一會兒,「對不起。」
「沒關係啦。」若櫻軟軟的小手按按他,「我知道的。」
「我就是沒辦法拒絕她的懇求。」苦澀的拉拉嘴角,「明明知道她愛的不是我,我還是忍不住想給她一切……」
青梅竹馬喃喃的訴說著愛情的苦痛,遠地相思,和意中人令人驚異的壞脾氣,卻又不知道為什麼要忍受到這地步。等若櫻也同仇敵愾,他又大聲的替心愛的人辯駁。
「……我不是要對你生氣的。」他小小聲的說。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會不知道嗎?」她嬌嬌脆脆的聲音,從小到大一直沒有改變。
小的時候她來玉裡玩,等國中的時候峻堅又到台北唸書。他們一直都是很親密的好朋友,一起玩車,一起唸書,一起考駕照。總是一起搶伯伯的哈雷,爭得面紅耳赤。挫折的時候一起哭,高興的時候一起笑。
「為什麼我不是愛上你呢?」這個二十七歲的大男人哭了起來,「如果愛上你,我該多幸福……就像那個死書生一樣幸福……」
說不定會更幸福吧?
她抱著膝蓋,仰望星辰。無光害的天空驚人的展現眩目的銀河,我和峻堅說不定是最適合的伴侶。默契十足,動動眼角就瞭解彼此的心意。但是緣分……不也跟星辰相彷彿嗎?我們只有「夥伴」的緣分,離得最近,但是我們渴慕的恆星都是離我們最遠的。
怎麼追都追不上,除非對方的引力是牽引著我。
她拍撫著峻堅的背,什麼也不說。
真正的友情表現乃是沉默。陪在他身邊就行了。
第二天,小櫻一早就跑去殊為的家,他靜靜的睡在床上,熟睡的樣子像是年輕了好幾歲。
迷濛的望著她好一會兒,以為自己在做夢,露出非常溫柔的笑,「又夢見你了。」
「我要去上班了。」趴在他的旁邊,撥著他的頭髮,「有空去看看雲真吧。」
確定不是夢以後,他的眼睛出現迷惘。「你們是好朋友,不是嗎?」
她嬌嬌的聲音像孩子一般,說出來的話還是讓人驚訝,「人的心很小也很大。你佔我心裡很大的部份,可是峻堅、伯伯、姊姊和妹妹,占的面積也不比你小,只是地方不一樣,」
「你不怕?」剛睡醒的聲音有點嘶啞。
「你怕不怕我?」她憐愛的摸著他的頭髮,「我的身邊都是疼愛我的男人喔。」
他搖頭。
「去看她吧,有時間的話。如果她願意,請她跟我們去溪邊走走……我摘芭樂請她吃。」她深深吻了殊為很久,緊緊的擁抱還沒完全睡醒的他,然後把鴨舌帽戴好,揮揮手,輕輕關上房門。
閉上眼睛,殊為心底突然有種流淚的衝動。
那個人是若櫻,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