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狼狽的爬到十四樓,薄荷發現自己快癱了。樓梯間的燈不是全開的,有些時候得摸黑上樓,更讓她怕得不得了。但是再怎麼累,怎麼怕,她都不想跟那個可怕的男人同電梯。
好不容易衝進家門,她抖了好久才把鑰匙插進鎖孔,直到把門用力關起來,她才脫力的趴在沙發上。
是,她是有些怕男人的。
好不容易抖完,她終於可以爬起來倒杯水喝,忽地,大門被推開,撞到牆猛然一響,一個男生衝了進來,窮兇惡極的問:「似雲呢?似雲在哪?」
她嚇得手裡的杯子都掉了,貼在牆上輕喘,好不容易才認出這個男生是室友的男朋友。「我我我--我不知道,我才剛回家。」她細聲細氣的,拚命忍住眼眶裡驚恐的淚。
那個大男生頹下肩膀,氣勢跑得一絲都不見,坐在沙發上,抱住了頭。薄荷大大的鬆了口氣,找了抹布把地板抹乾淨。她很知道自己容易受驚嚇的個性,所以喝水的杯子通常都是塑膠杯,省得打破。
望了一眼,她在心裡悄悄的埋怨:似雲哪,你怎麼就這樣把家裡的鑰匙給男朋友呢?你不知道我心臟不太好嗎?
躊躇了一會兒,她望望似雲的房間,靜悄悄的。這個大二的女生還沒回家,不知道是跟學長去啤酒屋,還是跟學弟去唱KTV了。
「昭榮--」雖然這麼熟,熟到她比較不怕他了,她還是怯怯的走近些,「似雲沒事的,你也不要盯得這麼緊啊!戀愛啊,還是要給彼此空間的--」
「我給她的自由還不夠多嗎?她跟什麼野男人出去只要通知我一聲就夠了,她卻連電話也不打,手機也關機了!」
昭榮撲了上前,薄荷嚇得想逃,卻被他緊緊抓住手,「她為什麼這樣對我--」他這個身高一七八的大男生,居然嚎啕大哭,「我是真心付出的啊∼∼」
薄荷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甩開他,只好一面扳著他的手,一面哄著:「你你你--先不要急好不好?你再這樣--再這樣--我也要哭了--」她紅了眼眶,已經開始哽咽了。
兩個人扣著手哭了一會兒,覺得這樣相對而泣也不是辦法,薄荷用衣袖擦了擦眼淚,輕聲哄他:「冷靜點好不好?似雲只是愛玩了點,又不是不愛你。冰箱還有綠豆湯,我盛碗來給你喝,好不好?你急出滿身汗呢!」
趁機把自己的手拔出來,她盛了一碗綠豆湯,還細心的加了些冰塊,哭了一會兒,昭榮著實又渴又熱,這碗綠豆湯不啻是瓊漿玉液,馬上喝了個精光。
「還要嗎?」看他平靜下來,薄荷鬆了口氣。
昭榮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她馬上盛了一碗,又抽了面紙給他。
「--對不起,薄荷姊。」他羞愧的低下頭,「我不是--我只是很急--」他沉默的喝著綠豆湯,「似雲跟你一樣就好了。」
「欸?」薄荷連連搖手,「你在說什麼?似雲很好啊,長得漂亮性子又熱情,那麼多才多藝,只是還年輕了點,愛玩,過幾年就好了--」
昭榮激動起來,「過幾年?要幾年啊?」他又一把抓住薄荷的手,「我跟她高中就在一起,都幾年了,她還玩不夠?我心裡只有她,她呢?還是薄荷姊好!肯聽我說話,溫柔又體貼,我--」
為什麼會這樣?天啊--好恐怖好恐怖啊∼∼誰來救救她,神啊--
像是上天聽到她驚恐的祈禱,對面門突然傳出幾聲巨響,接著是響亮的敲釘子聲音。
昭榮哀怨的泣訴被打斷了情緒,只好閉上嘴等這場雜音過去,好不容易敲釘子敲完了,他才張開嘴,「若是早點遇到薄荷姊--」接著是驚天動地的電鋸聲,又把他下半截的話淹沒了。
啊啊啊,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屢次打斷他的情緒?他忿忿的拉開大門,「吵什麼吵?!吵死人啦!整個大樓你家開的啊?要釘就釘,要鋸就鋸--」他下半截的話越說越小聲,眼睛卻越瞪越大。
跟在他後面的薄荷探頭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氣。那不是--電梯裡那個嚇死人的男人嗎?
他走出來,環抱著雙臂,看起來比昭榮還高一個頭,「什麼事?」
雖然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聲音或許不大,卻有種颶風壓境的恐怖感,昭榮結巴起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看起來像是要找個地洞鑽。
薄荷其實害怕得要死,但是她又不能坐視不管,就見她勇敢的護在昭榮前面……雖然兩條腿都在抖「先、先生,大家都剛下班,希望安靜休息一下,請、請你小聲一點--」
那個男人皺起眉,打量了她一下,語氣居然緩和許多,「我剛搬來,還在整理屋子。最多半個小時,很快就好了,打擾到你真不好意思。」他伸出熊掌似的大手,「我姓謝,謝應元。」
薄荷硬著頭皮跟他握了握手,發現自己的手都被吞沒了,但是他很有禮貌的虛握了一下「打擾到你,真的很抱歉,半個小時。」從頭到尾都不瞧昭榮一眼。
「不會、不會。」薄荷欠了欠身,「謝謝你,謝先生。」死命將嚇怔的昭榮拖進屋裡。
真傷腦筋,為什麼這個年頭的男人越來越不像男人?白長了這樣的個子。唉!
昭榮直到進屋才嘴硬,「我不是怕他喔,我只是剛剛情緒太激動,一時有點呆呆的--」
「我知道。」薄荷笑了笑,「你要等似雲嗎?那你在客廳看電視等好了--我很累,想休息了。」
她火速跑回房,把門鎖都鎖上了。唉,她以後回家一定要記得把大門鉸鏈鏈上,省得麻煩。
其實,她並不討厭昭榮,甚至會羨慕被這樣狂愛著的似雲。但是她明白,她知道,昭榮實在太年輕了,他無意識的示愛只是種純真愚蠢的報復。
她犯不著-這趟混水。
雖然寂寞,但還沒有寂寞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還是先跟似雲談談吧!隨便把家裡鑰匙給男生實在不太好。她翻了個身,朦朦朧朧的有些睡意,在似夢非夢中,一下下有力的釘錘聲模糊了,像是另一種穩定的心跳,曾經很熟悉,很喜歡的聲音--
睡醒以後又餓又熱,薄荷發現她連電風扇都沒開,就這樣和衣睡去。都快十二點了,昭榮不會還在她家吧?
小心翼翼的拉開門,發現客廳沒人,她鬆了口氣,但是似雲的房門一響,她還是嚇得跳起來。
「連我都怕?」似雲笑了起來,「薄荷姊,你這膽小的個性要改改。」
薄荷按住狂跳的胸口,「你唷--昭榮呢?」
「他還真的跑來亂啊?」似雲搖頭,「真受不了他!」
「我才受不了呢!」薄荷輕聲埋怨,「你怎麼把鑰匙給他呢?」
「我只是寄放嘛。」似雲撒嬌的拉著薄荷坐在沙發上,「我常忘記帶鑰匙,他那兒有個備份鑰匙我比較方便,人家不知道他會隨便開門進來嘛,別生人家的氣啦!」她討好的送上一小盒精緻的蛋糕,「你一定又沒吃飯睡著了,對不?我特別幫你帶了點心呢!」
雖然她不愛吃甜點,但是似雲這份甜蜜的心意她的確感受到了。
「我去把門鎖換一換吧!」薄荷無奈的說。
「這該死的傢伙對你怎樣了?」似雲臉變色了。
「沒沒沒!」薄荷趕緊揮手,「沒那回事。只是我膽子小,有人突然衝進來,還是個男生,我是嚇到了。」
似雲皺眉,「薄荷姊,你什麼都好,就是這個恐男症好不了。你都二十四了欸,連個男朋友都不交,將來打算當老處女喔?」
「這、這個--」薄荷張目結舌,訥訥的說不出話來,她輕咳一聲,「別轉移話題,你跟昭榮是怎麼了?你也別有事沒事關手機,他找不到人自然會發狂--」
「開手機幹嘛?聽他罵我喔?真奇怪,又不是當男女朋友就不可以有自己的朋友。」似雲理直氣壯,「拜託,又不是要天天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煩都煩死!」她開始抱怨昭榮的種種專制,讓她無法呼吸。
「沒有了他,你會快樂嗎?」薄荷靜靜的問了一句。
這句話馬上命中紅心,只見似雲臉孔一陣慘白,低下了頭。有他很煩,但是沒有了他--沒有那種陽光空氣水一般的愛,她一定快樂不起來。
就是知道有人會在背後守護,她才會能夠自由自在的享受青春。
「好好想想吧!」薄荷吃了一塊蛋糕,剩下的實在吃不下,她放到冰箱裡,泡了杯牛奶喝。
應該沒事了。她和似雲一起住了兩年,對她和昭榮的戀愛模式很熟悉。太多的愛令人窒息,但是缺少了又覺得不行。
這不知道是不是另一種孽緣。
有時候,也會覺得孤獨不是件壞事。
第二天,薄荷過得很糟。
素麗把標單的總金額少打了一個零,當然是以最低標得標了,但也讓營造廠當場損失慘重。
雖然說,因為太趕,這份標單沒送到她手上覆核,但這不是理由。她是這個會計室的主管不是?所以她將錯誤扛了下來。
但是老闆娘還是把素麗狂罵了一頓,罵得這個小女孩淚流滿面,當然,她也賭氣要辭職了。
「是我不對。」薄荷護著素麗,「我該覆核的。老闆娘,我會盡力彌補的。」
「還有什麼好彌補的?」老闆娘怒氣衝天,「現在只能追加補助款了,還有什麼辦法好想?素麗,要辭職我是不會留你的,被罵幾句就要跑?你也不想想你讓公司蒙受多少損失?現在的小孩怎麼都這樣--」
「是我不好。」薄荷頻頻道歉,「是我沒做到我該做的。老闆娘,我會扛起責任,讓損失減低到最小的。」
她扶著哭得幾乎喘不過氣的素麗,殷殷的勸她。「怎麼可以氣頭上就要辭職呢?辭職是最糟糕的處理方式。」
「薄荷姊,你看老闆娘把我罵成什麼樣子!」素麗抽噎著,「我又不靠這份薪水過日子!」
「但你的確是弄錯了呀。」薄荷輕輕撫著她的頭髮,「錯了就算了,想想有什麼彌補的辦法--你比我心細,冷靜下來,我們一起找找看好不好?」
結果她們翻遍了所有資料,終於找到一則行政命令。行政命令提到,得標金額若是遠低於底標十五%,要視同流標。
算了一下,剛好是十五%,薄荷揩揩汗。很險,又過了一關。
當然還是跟拉長了臉的工程單位低頭賠罪,不知道講了多少好話,晚上老闆娘請客,連她們四個會計室的小姐都去當陪客了。
雖然薄荷很討厭應酬,但是她還是勉強跟著去,因為是「工作」。
工程單位的小組長不知道為什麼很中意薄荷,一直敬她酒,還執意要送她回家。老闆娘看情形不對,使了個眼色,「薄荷,你妹妹不舒服不是麼?早點回去帶她去看醫生吧!」
「我送你去。」小組長色瞇瞇的站起來。
老闆趕緊留住他,「噯,組長,你這不是不給我面子嗎?嫌我招待不周?等我們吃過飯,再去續攤--女孩子在不方便啦!」
「你老婆在更不方便啦!」一屋子男人曖昧的轟笑起來。
薄荷狼狽的逃席,喝了些酒,心頭突突的跳著。她一直過得很拮据,大部分的薪水都寄回家,所以她連計程車也沒叫,徒步走向遙遠的捷運站。
走著走著,她心裡一酸,居然掉下眼淚,一路握著手帕,哭著搭捷運回去。捷運站到她家還有段很長的距離,路燈又昏暗,她很少這麼晚回家--
走沒幾步,就發現後面有鬼鬼祟祟的腳步聲,心頭一緊,她快步往前,記得不遠處有個便利商店--但是她走得越快,後面的腳步聲跟得越緊,她一嚇,開始拔足狂奔,後面的腳步聲也跟著跑起來了。
便利商店就在眼前--但是她已經快被追上了!
「你幹什麼!」突如其然的一聲大喝,震得耳膜一陣發疼,她顫巍巍的抬頭,發現是剛搬來的熊先生……她的確是忘記這位先生的名字了。
熊先生將她塞在身後,像是鐵塔一樣保護著她,對著那個逃跑的影子揮拳,「再來就打死你!混帳東西!」
她抖了很久,才找到自己聲音,「謝、謝謝--」
熊先生又皺起他可怕的濃眉,「喝得這麼醉,還這麼晚回家?你不知道女孩子晚上最好別出來亂晃嗎?」
整天的疲憊和心酸一起湧上來,她哭嚷起來:「若不是有你們這些壞男人,為什麼女孩子晚上就得關在家裡當囚犯啊?我很愛喝酒嗎?我很喜歡喝酒嗎?都是你們這些臭男人!我討厭你們,我討厭你們!」
她哭著跑回去,她--她怎麼這麼沒有禮貌呢?熊先生可是救了她啊,但是--啊啊,她現在只想撲到床上大哭一場--
哽咽的推開大門,客廳沒有開燈,但是模糊中,有兩條人影忘情的在沙發上糾纏。
她愣了愣,頹然的將門悄悄的關起來。顧不得難不難看,她坐在門口哭了又哭,連熊先生蹲在她旁邊,她也只是縮了縮。
「怎麼不進去?」他就算蹲下來也很嚇人,但是他已經盡量讓聲音溫柔一點了。
「--」她咳了兩聲,哭太久,喉嚨乾啞了。
熊先生研究了她一下,「下樓。」
薄荷恐懼的抱著皮包擋著,「下樓?」
「不要那麼怕,我不會吃了你!」他不由分說的扯著薄荷的袖子,將她拖到電梯,「怕什麼怕?我帶你去管理室,管理室那邊一定有鎖匠的電話。」
「我、我--我有帶鑰匙啊!」她結結巴巴的解釋。
「有帶還蹲在門口哭?騙誰啊!」他的聲音在小小的電梯巨響著,薄荷嚇得連回嘴的力氣都沒有。
踉踉蹌蹌被他拖到管理室,座位空空蕩蕩的,管理員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真不知道繳那麼多管理費是做什麼的--」熊先生發起牢騷,「坐下!」
薄荷馬上乖乖的在沙發上坐下。雖然坐得像小學生般規矩,併攏的腿還是很不爭氣的發抖。
熊先生到外面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罐飲料,很粗魯不客氣地道:「拿去!」
薄荷馬上嚇得跳起來,眼眶含淚,顫著手接過來,卻不敢喝。
他沒好氣的看著她,「喂--」
只是這樣一聲,卻讓她嚇得又跳了起來--其實也滿好玩的。
冷不防,熊先生突然對她叫:「汪汪汪!」
果不其然,薄荷又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兩眼睜得大大的,把他逗笑了。
薄荷看他笑起來,臉孔剛硬的線條都柔軟許多,原本的懼怕也減輕不少,仔細想想,也覺得可笑,她含著眼淚笑出來。
「女孩子哭多難看啊!」熊先生很不客氣的批評,「笑笑多好?可愛多了。喝吧,酒醉後會很渴,喝點東西比較舒服。」
薄荷遲疑的拿著那罐果汁,她一直都是很小心的。
「我沒下藥啦!」熊先生不耐煩的開了自己那一罐,咕嚕嚕的喝起來,「知道要這麼小心,怎麼不叫男朋友來接你?」
「我、我沒有男朋友啊--」她開了果汁,喝了一口。
「那昨天遇到的那一個?」他狐疑的望過來。
「是我室友的男朋友。」果然渴了,她幾乎把果汁喝光。
「幸好不是,不然我還得勸你分手。你膽子這麼小,交個膽子更小的男朋友還得了!」他喝光自己的可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呃--熊先生,我叫劉薄荷。」
「熊先生?我可不姓熊啊!」他又把可怕的濃眉皺在一起,「我叫謝應元。」
--這種斯文的名字,還不如熊先生來得貼切。
「你常這麼晚回家嗎?」他很直的問。
「不,我不常,只是今天有應酬。」她發現已經不那麼怕熊先生了--不,是謝先生。
他望望這個老實膽怯的女孩子,有點心軟。和他的大個子不相符合的是……他有顆非常柔軟的心。
掏出紙刷刷的寫了個電話號碼,「這是我的手機。若是太晚回家,打個電話給我,我去捷運站接你。」
「這、這太麻煩你了。」她慌張的搖手,「我們、我們才剛認識--」
「你還想遇到今天晚上的事情?」應元皺眉,「又不麻煩,當作散步也不錯,回來可以順便去便利商店補貨。」
一想到今天晚上的驚魂,她的心都揪緊了。她默默的收下應元的好意,卻知道自己永遠不會打。
「謝、謝謝。」
真是--還有這麼老實的女孩子啊?說幾句話就臉紅,真快絕種了。
等來等去,等不到管理員,卻等到昭榮下樓。他看到薄荷,咧大了嘴笑著打招呼:「薄荷姊--」但看到一起坐著的應元卻倒抽了一口冷氣。
「跟似雲和好了?」她微笑。
「嗯--」他不好意思的笑,有些畏懼應元的凶樣,「薄荷姊,我先回去了。」
幸好她從來不把昭榮的傻話當真。薄荷對著自己笑笑。
她拿起皮包,「謝謝你,謝先生,我可以回去了。」
「你不能回家是因為--」他指了指昭榮的背影。
「呃--哈哈∼∼」她尷尬的苦笑。
「我們大樓格局差不多。」應元有點不開心,「他們不會去房間?就在客廳?」
這讓薄荷不知道怎麼答話,一路臉紅得像是可以煎蛋,默默的上了電梯。
他看著薄荷開門,聲量大得屋裡可以聽見地道:「叫那些小孩不要那麼忍不住!是怎樣?害得有人自己的家門都進不得!有房間就到房間去,不然賓館也不貴的!」
薄荷窘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拚命揮手,「噓噓噓,今天晚上很謝謝你,謝謝、謝謝--」
她尷尬的將門關上,似雲也同樣尷尬的望著她。
「那個大聲公是誰啊?」似雲輕咳一聲。
「剛搬來的新鄰居。」她低頭笑了笑,聲音很大、長得很嚇人--「是個好心的熊先生。」她低低的說。
「什麼?」似雲沒聽清楚。
「沒什麼,呵,沒什麼。」
握著他給的紙條,她覺得,男人也不全都那麼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