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懷著忐忑的心情,晏庭帶了自己常用的書法用具,去了老先生那兒。
不過,他顯然來得太早了。
老先生慢慢的喝著工夫茶,要他先練練筆,等同學來了再一起講課。
今天小郁會不會來?
這樣期待又不安的心情,讓他拿著毛筆的手不斷發抖。
「少年人抖什麼抖?!」老先生不客氣的把他手中的毛筆抽走,弄得他一手的墨。「去洗手!連寫書法都不能專心一致,還想做什麼大事業?楷書都寫成狂草了,不會走路就想學飛?重寫過!」
他尷尬的起身去洗手。洗手台在屋外,還有個古色古香的銅製洗手盆,他抬頭望了望,同樣古色古香的梳妝鏡,居然倒映出澤郁靈透俊美的臉。
這是幻覺嗎?他急急轉身,直直對上澤郁淡然溫和的笑臉。
「許大哥,你也來學寫書法?老師抽你的毛筆嗎?」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老師看起來很凶,可是人很好的。我也被他抽過毛筆……他只是希望我們專心一致而已。」
「呵……小郁,我知道的,是我不該胡思亂想。」情不自禁貪看著她那非常中性、宛如天使般的臉龐。
他想,只要能夠並肩坐在一起,就算被抽一千次的毛筆,甚至捅上幾刀,他都甘之如飴。
這天晚上,他和澤郁隔鄰而坐,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觸到她纖細卻鍛煉得宜的美麗胳臂……
心猿意馬的結果,就是交出慘不忍睹的作品。死了,這下鐵定會被罵到臭頭。
沒想到老先生看著那幅糟到不能再糟的書法,撫著美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開口,「可學過隸書?」
隸書?
「我父親說,我連正楷都寫不好,所以不讓我學其他的……」他答得恭謹。
「現在是讓你學隸書的時候了。你可知道隸書的由來?」隱藏在雪白美髯之下,老先生的笑容耐人尋味。
「我只知道隸書是由篆體變化而來,字體結構比較扁平,重視的是工整,且筆畫有波碟……」
「沒錯。傳說隸書長秦代獄吏程邈,因犯罪被關在牢中十年,在這段時間將繁複的大小篆簡化做整理,編錄成三千多個字,呈獻予秦始皇,最後釋罪放出,並封官獎賞。雖然許多學者對這種說法存疑,但是,這個傳說倒是很忠實的表達了隸書的精神。」
晏庭有些迷惘,「什麼樣的精神?」
「有困。但是困中需帶活,不是坐以待斃,而是待時而動。」老先生又笑了,「孩子,你現在很適合寫隸書。」
領了字帖回座位,晏庭望著宣紙發呆。說得真好,有困,他現在就是困在不知道怎麼踏出第一步,好讓小郁知道自己的心情,而又不會嚇到她。
待時而動?他望了望正在察看其他人寫書法的老先生。這是老師給他的忠告嗎?難道……他什麼都沒說,這位睿智的老先生已看出什麼端倪了?
慢慢接近她吧。讓她習慣自己的存在……不能讓她驚惶的逃走,和她之間的交集,已經少到不能再少了。
但是時間不夠了呀……他只剩下這個學期,之後就得去訓練了。兩年呢,這麼長的時光,誰知道會出什麼變化?為什麼呢?無什麼偏偏在這個時間點,才讓他遇到生命中的那個人?不是沒有喜歡過別的女生,但是遇到澤郁,他才知道過往的戀情並不是「愛」。
這樣焦躁難耐,這樣渴望見到對方,反覆思念又思念的心情……即使坐在身邊,也依舊心心唸唸。這怎麼解釋?怎麼說明?
他發現,這樣的心情,真的很適合寫隸書。
「好了,休息二十分鐘。」老先生背著手,緩緩的踱步出去。
二十分鐘的時間,不夠用的。但是,沒有旁人干擾的這二十分鐘……多麼珍貴。
「小郁。」晏庭叫了她的名字,卻發現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怔怔的望著她美麗的杏形大眼。
「嗯?」澤郁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沾了墨嗎?」
「呃,沒有沒有。」他有點著慌,「你那三個吵得要死——呃,我是說,你那三個好友沒有跟著來?」
「噗。」澤郁忍俊不住,「她們來倒是來過,不過實在太吵了,被老師轟了出去。唉,真不知道她們幾時才會長大呢。」
這樣純真的笑,在她極具中性美的臉上顯現,真是美極了!晏庭的心,跳得好厲害。
就算她是男的,應該也沒什麼關係吧?愛就是愛了,在初見面的那一眼,就注定了要心動。
「照顧她們很辛苦吧?」他放鬆下來,只想好好享受難得的獨處時光。
「不會的,其實她們很可愛,都高三了,還搶著看卡通呢。呵,真佩服她們,台詞背得超流利的……」
一旦聊開了,二十分鐘果然太短。因此,下課後,晏庭堅持要送她回家,一路上,兩個人談天說地,一直走到她家門口,還不捨地站著聊了半天。
「許大哥畢業後為什麼不念研究所?我認識的學長姐幾乎都選擇繼續唸書呢。」眨著杏形大眼,她眼中有的是純粹的關切。
「因為我對『蒼蠅左觸角第二節的某細胞』沒興趣。」念生物系的晏庭笑著回答。
澤郁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她笑了起來,「許大哥覺得研究所的研究題材太瑣碎?」
果然冰雪聰明,用不著解釋,就能明白他在說什麼。呵,怎麼辦?越來越喜歡她了,喜歡到心都發疼了。
「賓果!我也覺得早點進入社會比較好。」但是……那是在還沒有人可以讓他強烈思念時的想法。「只不過……現在卻覺得研究蒼蠅的觸角好像沒那麼糟糕了。」
「為什麼?」對於這個風趣幽默、處事剛正卻圓融的許大哥很有好感,澤郁不自覺的流露出關切之情。
「我有個喜歡的人,但是她不知道。我想到她的時候……」依戀的望著她美麗的眼睛,指指自己的心臟,「這裡會痛。」
「為什麼不告訴她?」澤郁感到好奇,「說不定她也喜歡你。」
「因為……因為……」晏庭知道,她並不討厭自己,甚至可以說,蠻喜歡他這個「大哥哥」的吧。一路跟她聊天,外表早熟穩重的澤郁,比他想像中的更純真、更沒有防備,真要得到她的芳心……並不難,因為她還小,還沒有被污染過。
可是,真要這麼做嗎?這麼做的話,自己不在的這兩年,她該怎麼辦?魯莽的侵入她的心房,然後讓她為了思念與孤寂而傷心流淚?
他不忍,非常不忍。
「因為我要去報效國家了。思念……很痛苦,若是她愛上我的話,這兩年會是種折磨,我不忍心……不忍心讓她流淚。我自己痛就好了……她不必知道。」
澤郁動容了。她或許是個成熟又擅長照顧人的「帥妹」,但是在極度中性的外表下,同樣有顆少女的心。只是她掩飾得很好,總是用淡然的表情遮掩過去。
澤郁盯望著他。這一刻,月光如此美麗,這個英氣凜然的許大哥是這樣的認真——認真的思考了對方的心情。
從來不曾羨慕過別人的她,一顆少女芳心突然也感到一絲疼痛。
「哎呀,這麼晚了,你明天還要上學吧?」晏庭瀟灑的對她揮揮手,「星期五見了,早點睡唷。」
道了再見,她爬上樓,回到自己的家。
刷牙洗臉時,她看著自己的臉。
她很清楚,自己並不醜,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清秀,但是,這是一張少年的臉。她的肩膀比一般女孩子寬,連身材都像少年一般,穿上裙子,怎麼看怎麼奇怪。
她低頭,不再看鏡子,好一會兒,才輕輕的笑了。許大哥思慕的人,永遠都不會是她。
不,事實上,任何男生都不會思慕她。
她快快的洗好臉,換上睡衣,口腔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滋味。
一定是漱口水的味道,一定是的。絕對不會是其他原因,當然不是。
至於失眠,是因為月光太亮,映射到她床前,所以才會睡不著,沒有別的原因。
是的,沒有。
一起在老先生那兒學書法學了一個多月,宴庭喜歡澤郁的心情,有增無減。
每個禮拜三和禮拜五,成了他最期待的日子。因為他可以早點去,迎接澤郁燦爛的笑臉;下課以後,又可以陪她踏著夜色回家。
聽她說著學校的趣事、生活的點點滴滴,她是這樣的生動活潑,有著少女的纖細,卻沒有少女的彆扭。
每見一次面,他就淪陷得深一點。現在,有了她的電話,他們每天都會講上好久,不知道哪來那麼多話好說。
時光一點一滴在流逝,因為不捨她心傷,所以……他無法將自己的心意訴說。
但是,多給他一點時間行嗎?讓他貪婪的留下一點回憶,在難忍的別離時刻可供回想……
所以,上帝可不可以把這三個討厭者變不見?為什麼難得的約會,還得被這三個死小鬼搞破壞?!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請澤郁看電影,為什麼當她出現時,這三個拖油瓶會緊緊黏在可愛的她身邊,充滿敵意的怒視他?
晏庭發誓,若不是小郁在的話,這三個死小鬼一定會對他汪汪叫。
「許大哥……」澤郁充滿歉意,「她們一直吵著要跟……對不起,她們自己會買票的。」
「永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讓她美麗的眼睛一望,他心都融化了,哪還生得了氣?「沒關係,人多熱鬧些。」
「好言不由衷唷。」尋月冷冷的說。
「對呀,剛剛明明一副要吃掉我們的表情。」小曦苦著小臉告狀,「他好可怕唷,小郁,我好害怕……」撒嬌的直往澤郁懷裡鑽。
「唉,你好詐!小郁,我也好害怕,走開……不要跟我擠……」紅榴使盡力氣要擠開小曦。
「好好好,都乖,很乖……」澤郁無可奈何的拍拍她們的頭,「不要胡說了,許大哥人很好的,怎麼可以這樣誤會他?唉,你們蹭得我不能走路了,別蹭了,再蹭下去,電影都演完了。走吧……紅榴,你的皮包!別丟三落四的……」
為什麼小郁得當這三個死小鬼的保姆啊?不要用那種仰慕的眼神看著他的小郁!晏庭心裡熊熊燃燒著一把怒火,這些該死的小鬼,讓他連靠近小郁一步的機會都沒有……
離電影開演還有點時間,她們這群死小鬼,一下子喊餓,一下子喊渴,虧小郁有耐性,一一的安撫她們。
若是他的話,早一人賞一拳了。他忿忿的在心裡低咒。
「好,別吵了。」澤郁制止她們的吵鬧,「你們在這邊等,我去買,好不好?」
「這個時候,應該是男士為女士服務吧?」尋月冷冷的瞄向晏庭。
「對嘛,應該是他去,為什麼要小郁去?」小曦抱住澤郁的一邊胳臂。
紅榴趕緊搶另一邊,「小郁要去的話,我也要跟!」
「停!」澤郁豎起一根手指警告,「不要吵了,你們都留在這裡,我可不想在西門町尋找『走失兒童』。尋倒還好,你們這兩個,自己算算走失過多少次。聽話,在這兒等。」她轉頭問晏庭,「許大哥,你想吃什麼、喝什麼?我去買。」
「我去就好了。」
「呵,你記不住她們要的東西的。綠茶加冰不要糖、半糖奶茶加椰果……雞排有的要辣,有的要一點點辣,還有要辣到不行的,另外還有滷味……算了,我去買吧。在這裡等我好嗎?」
「當然好。」就算問他跳樓好不好,他也會馬上跳。
尤其,當澤郁離開後,他和三個討厭的小鬼怒目而視時,更是覺得跳樓比較好。
「你不要以為跟小郁一起學書法就很了不起!」小曦瞪著他。
紅榴憤慨的接下去,「小郁是我們的,臭男生走開!不要靠近我們的小郁!」
「你該不會是同性戀吧?」尋月語氣依舊冷冷的,「那真抱歉,雖然小郁十分帥氣優雅,但她的的確確是個女生。你需不需要GAY
BAR的住址?我倒是可以寫一份給你。趕緊去找你的幸福吧,別纏著我們小郁。」
「你們……你們以為你們是小郁的誰呀?我就是喜歡她怎樣?你們……」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尋月非常神氣的朝他一指。
小曦立刻很有默契的靠上前,「我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
「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
「為了保護世界的和平……」
「貫徹愛與真實的邪惡,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武藏!」尋月擺出相當帥氣的姿勢。
「小次郎!」小曦也學得有模有樣。
「我們是穿梭在銀河中的火箭隊!白洞……白色的明天等著我們!」
在人潮洶湧的西門町,兩個高中女生毫不害羞的擺出火箭隊的標準姿勢。
紅榴趕緊跑到她們前面,抱著胳臂點頭,「喵——就是這樣。」
「紅榴!你慢了啦!還要再快一點,真是沒默契!」
「對不起對不起,下次改進,下次改進……」
這群「神奇寶貝」……還有下次啊?晏庭臉上掛滿黑線,額頭滴下大滴的汗。
可憐的小郁……居然可以忍受這三個活寶六年!這種日子是人過的嗎?他覺得自己快被路人異樣的眼光射穿好幾個洞了。
「……我不認識你們!」若有地洞,他一定會先鑽下去。
「我們也不想認識你!」這回她們三人倒是異口同聲。
「真幼稚!都高中生了,還看『神奇寶貝』!」晏庭對著她們吼。
她們也齊聲吼回來,「怎麼樣?你違反憲法規定,妨礙他人看卡通的自由!」
憲法有這條規定嗎?
「你們……大老遠就看到你們耍寶。」提著大包小包,澤郁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本來急著跑回來想阻止她們耍火箭隊,卻還是遲了一步。
「哼,」尋月冷冷的一笑,「你喜歡的小郁也看『哆啦A夢』喔。」
「唉,」澤郁紅著臉澄清,「我是看電視不小心轉到的……」一句「喜歡」狠狠地戳刺著澤郁的心。她這幾個損友,單純的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喜歡她,可許大哥根本沒那個意思。
「哪有!你明明看到著迷,叫你都沒有回應呢!」紅榴指出事實。
「我……我……」澤郁臉紅了起來,白督的臉頰浮現兩抹艷紅,看起來好……好……
「好可愛!」晏庭差點看呆了。
「喂,我們看『神奇寶貝』幼稚,看『哆啦A夢』就很可愛?你這個人有雙重標準喔!」紅榴叉腰,很努力的仰視著,試圖瞪他的眼睛。可惡,沒事長那麼高幹嘛?仰得她脖子都酸了。
「不要想巴結小郁,沒用啦。」小曦涼涼的說。
「對,小郁做什麼都可愛,你們就是很幼稚,怎麼樣?」晏庭氣得忘記自己最大她們四歲的「許大哥」,層次很低的和她們吵了起來。
澤郁提著大包小包的零食,看著和她們吵得不可開交的晏庭,微微的歎了口氣。
怎麼有種「三人組」變成「四人組」的感覺?這下她的責任又更重大了……
她忙著往三個女生的手裡、嘴裡塞食物,然後對著晏庭苦笑,「電影快開演了,我們先進電影院,好不好?」
望見她為難的笑,晏庭所有的思緒瞬間停滯,溫馴的回答,「嗯,我們進去吧。」
進了電影院,安靜不到幾分鐘,三個女生又為了誰要跟澤郁坐而吵起來,澤郁發了頓脾氣,她們才乖乖坐了下來。
「我要跟小郁坐嘛。」紅榴沒搶到澤郁身旁的位子,嘴一扁,眼看就要哭了。
澤郁好脾氣的遞了一包巧克力給她,「乖,待會兒出去的時候牽你好不好?」
她這才破涕為笑。
哭啥?他才該哭吧?晏庭和澤郁中間隔了兩個人。第一次的約會唉!寶貴的第一次……居然被這三個死小鬼破壞了……
「喏!」紅榴不甘不願的把一包食物丟給他。「小郁說,這是給你的。」
那包熱騰騰的食物,是菱角酥。
她怎麼知道自己喜歡吃這個?他轉頭看向澤郁,恰好她清秀如天使的臉龐也轉了過來,朝他歉意的微微一笑,黑暗中,那笑容卻是這樣的明亮溫暖。
她注意到自己愛吃什麼,那麼……他可不可以貪心的這麼想,在小郁的心裡,自己其實也佔有一席之地?
就算只有一個小角落也好,他的要求很少、很少。
但是,在觸及三個臭小鬼對他怒目而現的目光後,他沒好氣的在心裡加上一句——
只要別跟這三個死小鬼擺在一起就行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專心的享受電影和美味的菱角酥。
唔,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食物了,因為是小郁買給他的。
電影散場後,澤郁又被尋月她們拖到遊樂場打電動,晏庭只得無奈的跟上。
「歐吉桑,要來嗎?」尋月站在雙人跳舞機上,眼神輕蔑的望著晏庭。
他不動聲色的把外套脫了,「好呀。」
尋月挑了最難的一關,兩個人對視的目光幾乎要爆出火花來。音樂一開始,兩人神情專注,以一種像要打架的姿態飄起舞來。
哼,他可是狂調四年青春的大學生,會怕這個?晏庭自信滿滿。
幾回合下來,三個女生輪流車輪戰,差點累癱,而晏庭依舊氣定神閒的站在跳舞機上。
「還有誰要挑戰?」
「小郁上!」紅榴不甘願的大叫,「累死這個臭老頭!」
幾時他又變成臭老頭了?晏庭覺得自己越來越討厭這三個死小鬼了。
「車輪戰勝之不武。」澤郁很堅決的搖頭,「很晚了,你們都給我乖乖回家去!」
拖這三個累得軟趴趴的小鬼回家,晏庭心裡說不出有多痛快。先一一把她們扔回家後,他還賺到送小郁的這段路程,這真是累死人的一天當中,最好的報償。
月色明亮,他和澤郁談電影、談人生,一陣寒風吹來,雖然她沒喊冷,但是晏庭注意到她穿得不夠暖,因為她的外套剛借給紅榴穿回家了。
「穿著。」宴庭脫下自己的大外套,「我穿著毛衣,不冷的。」
「我也——」澤郁想推辭。
「聽話,穿上。」晏庭溫柔的笑笑,「你可以把外套給紅榴穿,我就不能把外套給你穿嗎?」
她默默的穿上那件大外套,被他的體溫烘熱的衣服,非常溫暖。
家門就快到了,她突然覺得路程太短,心裡還有許多話想說。
就在這時,晏庭開口了——
「小郁,有件事情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你拿了國中組的女子空手道冠軍之後,就不再參加比賽了?」其實他擔心的是,多年的比賽是不是對她造成了運動傷害?
「呵,跟女孩子動手……」她沉默了一會兒,「我覺得沒有必要。」
「因為勝之不武?」晏庭笑了起來。這個如少年般纖細的少女,卻有著少見的俠氣。
「呵呵。」她也跟著笑了,「還是許大哥瞭解我。」
這句話卻害得兩個人都沉默了。
澤郁正懊悔把話說得太親密時,晏庭卻摸了摸她的頭。
「我會試著更瞭解你。早點睡吧,我先回去了。」
目送著他的背影發呆,等警覺外套還沒還他時,晏庭已經走遠了。
她摸了模自己的頭,那大手的熱力似乎還在。
難怪尋她們這麼喜歡被摸頭,原來感覺這麼好;難怪穿著她的外套,紅榴會這麼開心——因為被關注呵護的感覺,非常贊。
他真是個……好心的大哥哥。
呆呆站了一會兒,她才上樓,回到房間,小心的把晏庭的外套掛起來。
望著外套,這夜她又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