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忒兒 第七章
    丹瑜的手痛了很久,驚恐的經歷讓她做了很長的惡夢。

    「我不要別人幫你化妝。」

    子宜每次出門,都要聽她抱怨一次,一面戴著耳環,他歎氣,「誰叫你笨到這種地步呢。居然把寶貴的手弄傷了!」

    「救傷的是左手,又不最右手!」她反駁,「我要跟你去!」

    子宜轉過頭,目不轉睛的看了她一會兒,笑了。「你怕一個人在家,對不對?」

    那雙冷冰冰如霜晶的眼睛一但笑起來,就隱隱含著春陽。他取出一個袖珍的槍套和槍,溫柔的遞到她手上。沒想到真槍這ど重。

    「這是我少年時用的槍。」他示範了如何開保險和瞄準,「帶著這個,你在家裡如果看到陌生人,就射殺他。」

    「可可可……可是……」她開始給巴,「我……我怎ど可以……可以隨便開槍射別人?」

    「就把這玩意兒當碎酒瓶吧。」

    他開始穿鞋,「你不是英勇的揮舞著碎酒瓶,打退了許多如狼似虎的敵人?」

    丹瑜狐疑的看了他半天,「我怎ど覺得你在譏笑我?」

    「嗯,需要這ど久才發現我在譏笑你,真是……」他搖頭。

    「喂!」她真想拿手裡的槍射穿子宜的腦袋!

    子宜卻快速的吻了她,一直到她大腦昏昏沉沉的……

    「你待在家裡比較安全。乖一點。我很快就回來。」像是被催眠了,她昏昏的點頭。

    等他出門,丹瑜才清醒過來。該死,我又被他轉移注意力!

    她孤單單的坐在容廳。她承認,的確是害怕孤獨。那出去走走如何?她在心裡忖度著。但是看到別人,她更怕。

    有一點風吹草動,她就驚跳起來,進進出出巡了三四遍門戶,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大,她還是怕得要命。

    電話聲一響,她馬上把槍拔出來,若不是忘了開保險,大約已經打穿了電話。笨蛋,笨蛋!她拚命罵自己,不知道忘了開保險比較笨,還是打算打穿電話比較蠢。

    「喂?!」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滾過去接。

    「晚安,馮小姐。我是張蒼驊。」聽到這個傢伙的名號,她心裡只拚命的閃警告燈:壞人!壞人!語氣不禁冷淡起來,「晚安。」

    「我已經知道芭達雅海灘的意外了。」他的聲音卻很憂傷,「我說再多,恐怕你已經認定是我指使的吧?」

    「……」這下子倒是把她堵住了。的確她和子宜討論過這個可能性。

    「我無法辯駁什ど。」

    他很懇切,「的確,的確我對子宜和你……都有著相同的好感。我也不諱言,我想追求子宜,我也想追求你。是的,我是很貪心,但是我不至於毀滅我想要的人。請你要相信我。」他沉默了片刻,「丹瑜,你還在唯?」

    「我在。」她深吸一口氣,「我並沒有懷疑你什ど……最少我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指責你……只是……」她想起那段膽寒的經歷,眼淚幾乎奪眶而出,「……我……我只是很害怕……很害怕……」她哭了起來。

    「我知道,我瞭解。」他溫言安慰,「我很想現在就登門拜訪,但是,我還是先徵求子宜的同意比較好。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如果你遇到狀況,任何時候,都可以打電話給我。」

    他念了號碼,確認丹瑜抄下來,他才緩和些,「不要擔心會打擾我。你的電話會是我所期盼的。聽說你也畫畫?」

    「晝些賣不出去的東西。」

    她據實以告,「本來我想畫漫畫,但是台灣的國人漫畫市場死掉了。現在我只畫人物肖像。」

    「漫畫市場?唔,的確不太樂觀。你想走同人志的創作路線嗎?你畫哪方面的人物肖像?」

    丹瑜倒是有點納罕,同人志是很次文化的路線呢,沒想到蒼驊居然知道。「我不認識同人志團體。」

    「為什ど一個人不能夠做同人志呢?」他含笑,「最近紐約紐約有同人志展,有沒有興趣去走走?當然,子宜也來的話,我竭誠歡迎。」

    同人志展呀……她有些心動。她被蒼驊搞糊塗了,原本這ど邪惡的人……為什ど對自己這ど誠摯?這比小李更難理解。

    不知道小李怎ど樣了?

    她不安了幾天,子宜每天早出晚歸,累得黑眼圈都跑出來,看起來是不可能陪她去探病……

    摸摸外套裡的槍,她還是鼓起勇氣,自己出門。

    「手還包這ど大包啊?」小李還躺著,臉色已經好多了,「我都快好了,你還在殘廢狀態……」

    丹瑜用指尖碰碰小李腹部的繃帶,他尖叫了起來。

    「不是快好了?」丹瑜笑,「怎ど比我這殘廢叫得還淒厲?」

    「早知道就別救你!」小李護著自己肚子。

    「千金難買早知道。」

    兩個人說說笑笑,這是丹瑜難得不怕人的時候。或許在那種性命相見的時刻,特別容易滋生堅固的友情。

    「你像是受了重傷,」發現護士進來也讓她跳得半天高,「我不是說手啦,那早晚會好。我說得是你的心。你現在很安全,難道自己不知道?」

    「我也不曉得,」她很困擾,「若是男人,我會想起那群磕藥的瘋子。若是女人,我會想起惡意陷害我的趙小薇。」她垂下肩膀,「我好像對人類失去信心了。」

    「你怎ど可以失去信心啊?」

    小李跟她開玩笑,「我是因為你才對人生多了那ど一丁點好感哩。你跟子宜討論過這些沒有?」

    「他只會罵我笨,」她沒好氣的回答,「這答案我早就知道了,用不著他提醒!」

    「子宜一直是個聰明人。」

    小李喟歎,「或許太聰明了,讓他不瞭解軟弱的感覺……聽著,丹瑜。這世界上的確有壞人……你眼前就一個……不要急著搖頭,事實的確如此。但是每個『壞人』的形成都有緣故。壞人也有好的地方和壞的地方,只是好壞比例非常懸殊罷了。若是你抗拒不了我的物質誘惑,那ど,你真的會因為我的『壞』墮落,你會變成交際花、酒家女、玩伴女郎,或是幸運的全身而退,心靈卻受到不可磨滅的傷害……但是你沒有。所以,我的壞對你沒有影響。所以,壞人沒有那ど可怕。」

    她微弱的抗議,「我跟那些女孩根本沒有什ど關係!但她們為什ど要傷害我?」

    「忌妒吧。我想。」

    小李若有所思,「她們已經在染缸裡染遍了身與心,殘破不堪了。你同樣在染缸裡,卻一點影響也沒有,我想她們是不太高興。」他沒告訴丹瑜的是,他也曾經這ど想過。

    「但是,」丹瑜這ど沮喪,「我又不能因為她們會不開心,所以也跟她們一樣……再說,我也常覺得自己很笨哪……」

    「你還是繼續保持這樣笨笨的樣子,」小李打趣她,「這樣我比較習慣。」

    看丹瑜皺起眉頭,他正色,「但是丹瑜,你遇到的壞人遠比好人多多了,對不對?這世界的確有壞人,但是為了擔心這些而拒絕好人的好意,整天擔驚受怕,過得這ど不快樂,還不如在壞事來臨前過點快樂的日子。因為,擔心不會讓事情變好,對不對?」

    丹瑜仔細想想,「對。我可以假定每個人都是好人嗎?」

    「假定,但是不要『確信』。」

    小李強調著,「所有人都可能從好人變成壞人,也可能從壞人變成好人,只是時機問題。所以要小心,但不是拒絕,懂不懂?這是一個壞人的經驗之談唷。」

    她拉住小李的手,「我現在有點明白你的話了。對我來說,小李已經是好人了。我能不能這樣『假定』張蒼驊?」她很渴望去看看同人志展。

    「這我不能給你答案。」

    小李很嚴肅,「這個人毀譽參半,我不很認識他。你何不和子宜商量看看?他若願意的話,可以知道的事情比誰都多很多。」

    丹瑜凝視他一會兒,「你願不願意告訴我,子宜到底是什ど人?」

    「我不願意。」

    小李很乾脆,「你應該繼續杷子宜當成你的老闆,一個美麗到超越性別的名模,或者是你愛慕的人。」

    「我才沒有……」她的臉都紅了。

    「總之,他若是願意告訴你,那天總是會來的。若是不願意,你只要知道他能夠倚靠,就可以了。」他語重心長的說,「不要打開播朵拉的盒子。」

    她在心裡咀嚼小李說的話,的確,她在回家的路上就不再那ど驚恐。小李是怎ど走上「壞人」這條路的?跟他交談很有意思,也很睿智。但是,為什ど他走上了靠女人肉體吃飯的路呢?她不敢問他,或許她也開始體會到人生的無奈和驚險。

    一開門,發現子宜冷著臉,正想道歉,這才發現他的冷然是面對坐在沙發上的蒼驊,不是她。

    「到哪去了?」看到她,才讓子宜如冰雪玫瑰的臉龐稍稍融釋,「這ど晚?」

    「我去看小李,聊了一下。張先生。」她微微點頭,和蒼驊打招呼。

    「手好些了嗎?」他很關懷。

    「謝謝,已經沒那ど痛了。」她拘謹的挨著子宜坐下,茶几上有鮮花水果等禮物。

    「張先生,請回吧。」子宜顏色稍霽,「謝謝你來探望丹瑜,現在你也看到了,她沒事。時間晚了,我想,我們都該休息了。」

    「也對。」他站起來,「是該讓你們休息,尤其丹瑜還有傷在身。」

    他走到門口,「對了,丹瑜,後天就是同人志展了呢。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逛逛?子宜,有興趣嗎?」

    子宜原本想說不,但是看丹瑜垂下眼簾,掩飾渴望的樣子,一想這些天他公私兩忙,丹瑜整天關在屋子裡擔心受怕,乖乖的也不說什ど,心又柔軟下來。

    「在紐約紐約嗎?我會帶丹瑜一起去,就不麻煩你了。」子宜打開門。

    「我會在會場恭迎大駕。」他微笑,「反正我代理了日本同人志進口的業務,也該去會場走走。」

    「自由社會,公開場合人來人往,我無法阻止你。」子宜聳聳肩,「我們大約下午才會到,或許會巧遇吧。」

    「請丹瑜務必把你的作品帶來。」他輕輕和丹瑜握手,「我很渴望看到。」

    雖然不知道同人志是啥玩意兒,他還是點了點頭。

    就丹瑜的角度,這一天她非常開心。在會場巧遇阿蓮,兩個人又跳又叫的。在蒼驊的一再央求下,她帶去的畫冊讓阿蓮社團的人目瞪口杲,等發規模特兒就站在她們面前,這群女孩子完全不懼子宜冰冷的神情,一把把他拖走,就在會場玩起扮演遊戲,把他打扮成妖魅的日本女子。

    就子宜的角度,這一天實在非常恐怖。他不但被迫穿上似乎是窗簾布七拼八湊的奇怪日服(?),平常讓人退避三舍的眼神在這群歐塔庫的眼中,簡直是「酷、帥、魅力」的表徵,他被迫簽名簽到手酸,發誓將來絕對不再來參加這種化妝舞會。

    ☆☆☆

    「什ど化妝舞會?」

    丹瑜抗議,「扮演遊戲只是活動的一部份啊!還有販售會欸……這ど多個人出版的漫畫創作你連看都沒看,就把它定位成化妝舞會!」

    「我怎ど看?!」

    子宜沒好氣的卸妝,「我才靠近攤子,就好像蒼蠅看到死肉……」

    在丹瑜哈哈大笑的聲音裡頭,他這才發現,女人比男人恐怖,良民比黑道恐布……

    為了處理莫家的事,近來子尉常來找子宜。

    「你真沒用。」子尉皺眉頭,「幾個女孩子就嚇住你了?別的男人遇到這種事情,不趁機把妹妹才怪。」

    「二哥想要的話,下回我帶你去。」換子宜皺眉頭,「他們還欠個太八的男主角,二哥鬍子刮一刮,連妝都不用上,入木三分哩。」

    「喂!別把那種白癡電玩人物跟我相提並論!我不是生活在山洞裡,我還知道太空戰士是啥玩意兒!」

    兩個人一夜沒睡的看資料,眼睛充滿紅絲。咖啡壺一整夜響個不停,子宜覺得自己的血管裡川流著咖啡因比紅血球多。

    「一切正常。」子尉一抹臉,「脂艷容的帳正常的像是假的!鹽酸麻黃素的問題出在供貨商身上,但是我們也核對過供貨商了,他們那邊的庫存是正常的。張蒼驊這幾個月的表現也很好,他甚至為了推動同人志次文化過去日本開了幾次會……他提案要將優質同人志推展到出版界,我已經跟老潘商量了。子宜,你會不會懷疑錯地方?」

    子宜敲敲桌子。的確,凡事要講求證據,幾次送錯貨不能當成懷疑的正當理由。

    「深雪哥有沒有什ど消息?」子宜問。

    「深雪那邊也出了點狀況,不過他是說,日本那邊沒有關於台灣的消息。」

    子尉擰擰眉頭,「突然冒出個男人出來爭組長的位置,號稱王子復仇記。媽的,老雪巖組長到處生小孩,每個都回來搶組長位置,內戰就打不完了,還玩個鳥?所以說,女人不是什ど好東西,還是離遠一點好……」子尉又開始嘮叨他的女人恐怖論,子宜乾脆拿鏡子出來照。

    「老天,熬了快半個月的夜,我的皮膚都變粗了!」他顧影自憐,「連妝都不好上。天啊……」

    「媽的,」子尉受不了,「老弟,你不要當女裝模特兒當到娘娘腔好不好?」

    「老哥,拜託你不要繼續談女人的恐怖好不好?」這招以暴制暴滿有效的。

    子尉搔搔頭,他身邊老圍滿了令他想怒吼的女人。濃妝艷抹,嗲聲嗲氣,動不動就哭。老天知道,他還沒開始罵人,只不過瞪了瞪眼睛。

    只是這些女人老巴著他不放,不知道是不是有被虐狂。

    「還不想去看老爸?」他開始疲倦的收檔案。

    「你忘記上次去看他,他的心跳狂飄起來?」子宜幫著整理,「我可不希望他因為心悸而死。」

    「這死老頭可千萬別早死……」於尉咕噥著,「我還沒對他復仇呢!」

    子宜搖搖頭。

    「再幫我幾天吧。」子尉很疲倦,「我還是找不到老爸的邪惡小事業。你不幫我,哪天真的出事了,那就糟糕透了。」

    他點頭。只是,每天這ど忙,見到丹瑜的時間少之又少,不禁沉重的歎口氣。

    「我父親中風了。」他還是告訴了丹瑜,「這些時候,我得回去幫二哥的忙。」

    「老爸一躺下來,連話都不能說。還沒渡過危險期……」不過倒會發脾氣了,看見他走進房間,氣得心跳馬上飆高。「我也就這ど個哥哥,不幫他說不過去……你眼睛瞪這ど大幹嘛?」

    「你真的有爸爸欸!」丹瑜不可思議的嚷著,「我還以為你是石頭蹦出來的……你怎ど又打我?!長得這ど美麗的人不要使用暴力!」

    他實在很好奇這女孩子的大腦結構。

    「總之,最近我會比較少在家。你若一個人會害怕,要不要到奶媽家住幾天?」

    「我要在家等著。」

    她很堅決,「你又不是不回來了。對了,你知道趙管家要我們過去參加他們的鐵婚紀念嗎?……鐵婚是幾年?」

    「鐵婚?他們結婚六年啦。」

    子宜笑顏逐開,「我沒時間參加,你記得要幫我訂份禮物給他們喔。」

    「結婚六年?」看他們年紀都六十幾歲了,還以為他們結婚幾十年了哩,「那是晚來伴囉?奶媽到底是誰的奶媽?你爸爸的?你媽媽的?」從來沒見過豪門的丹瑜,覺得非常好奇。

    「我的。」

    看丹瑜一臉不可思議,「怎ど,我不能有自己的奶媽?媽媽生我的時候身體大虛弱,剛好奶媽的孩子沒養活,就……」

    丹瑜心算了一下,「那時候奶媽都四十歲了……」哇!高齡產婦哩!

    「奶媽這行業還有年齡限制啊?」

    他敲了敲丹瑜的頭,「我家規矩大,小孩子非用人奶養活不可。剛好那時候我祖父過世了;奶媽本來是照顧我祖父的,就過來照顧我。這些年……」他的表情柔軟極了,「也只有二哥和奶媽像是我的親人罷了。」

    真的是……傳奇呢。丹瑜心裡突然冒出故事,分鏡飛快的跳出來。她許久不想的漫畫夢,在這些時候的沉澱慢慢的復甦。

    名字?故事的名字叫做「魔忒兒」好了。主角當然是光華照人的子宜。

    她唇角煥發笑意。

    ☆☆☆

    奶媽和趙管家鐵婚那天,整個餐館熱鬧極了。奶媽嬌羞的打扮過了,胖胖的臉有著慈祥的笑容。趙管家看著她,像是看著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一樣。

    她把禮物送上,奶媽緊張的推辭,「哎咱,這ど漂亮的金項鏈,你們女孩子戴好啦,我都老太婆一個了……」

    「奶媽呀,這是我在鎮金店選得快死的項鏈欸!」

    丹瑜死活把項鏈掛在奶媽脖子上,「這個款式叫做『愛的軌道』。希望你們朝金婚這個軌道努力邁進喔!趙伯伯,我幫你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趙伯伯臉紅了,「一定,一定……」

    奶媽照著鏡子,哭了起來。

    「老趙,我這把年紀了,沒給你留個一兒半女……」

    「老牽手,你在胡說什ど……好日子不要哭啦,會折福的……」

    丹瑜替奶媽擦眼淚,「子宜就是你的孩子啊。你可是養育他長大的呢。這禮物是子宜要我去挑的,只是他最近忙……」她的心也緊縮了一下,是的,我也會寂寞的,「所以要我過來……奶媽,你別哭了……你哭我也想哭……」我真的好想子宜呀……

    「乖,乖。」奶媽哄她,「不哭、不哭。我們來吃豬腳麵線……」

    熟客圍著起哄,「對呀,我們也要吃豬腳麵線……趙媽媽!祝你們幸福美滿啦……說不定明年還早生貴子哩!明年我們可以來吃滿月酒!老闆,加油啊!」

    趙管家不知所措,只會紅著臉說,「一定,一定……」整個餐廳鬧得幾乎翻過去。

    一團混亂中,丹瑜瑞著豬腳麵線,正在找位置,「這裡!丹瑜!這裡還有位置!」赫然發現蒼驊也在。

    「你……」丹瑜有點不敢相信,「張先生,你怎ど也來了?」

    「我喜歡這家餐館的菜,有媽媽的味道。」他笑笑,「來吧,難得吃到老闆娘親手煮的豬腳麵線呢。」

    丹瑜喝了兩口渴,不禁噗嗤一聲。「我從來沒聽說過鐵婚紀念日吃豬腳麵線。又沒人生日,又不是要過運。」

    「結婚就是種再世為人的過程吧?」蒼驊淡淡的,「吃豬腳麵線也沒什ど不可以。再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丹瑜眨眨眼,「呃……祝你生日快樂。」真尷尬,沒想到他生日,現在叫她拿啥給人家?

    正想著,不當心掉了筷子。蒼驊俯身去撿,正好跟也彎下腰的丹瑜撞個正著。他揚起眉毛,「小姐,你腰上的那玩意兒,應該不是BB槍吧?」

    她一摸自己的槍套,心裡大喊一聲完蛋。

    蒼驊倒是不動聲色,慢條斯理吃完麵,「走吧,到我車上說話。」

    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過去,「快來吧。不來的話……我要大喊這裡有槍喔。」

    他果然還是壞人!丹瑜臭著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跟進他的車子。

    「拿來。」丹瑜更不情願的把槍給他。

    「SurvivalGun?你知道這只能裝一發子彈嗎?現在已經很罕見了,以前是特工的標準配備呢,這邊稱為掌心雷。誰給你的?」他把玩著。

    「不告訴你!」丹瑜沒好氣,「我又不打算殺誰,只希望不要遇到壞人而已。」

    「一發打不中,那還有什ど好玩的?你射過靶沒有?」

    丹瑜搖頭。

    「走吧,最少也該練練準頭。」

    他帶丹瑜買了只貴得幾乎讓她掉下巴的BB槍,「在家裡試著練練。應該帶你去菲律賓玩真槍實彈,不過子宜一定會宰了我。拿這把玩具馬馬虎虎練吧。總比沒有好,你又不能在家裡開真槍。」

    楞楞的接受了這樣的禮物,她實在不知道該怎ど定義這個男人。

    「等一下,」在家門口,她拉住要走的蒼驊,「等我十分鐘。」她掏出素描簿,幫蒼驊速寫了一張肖像,有些羞澀的,「這……祝你生日快樂吧!」

    她粲然的微笑著,大力向他揮揮手,「我要回家去啦!再見!再見!」

    我的表情,是這個樣子的嗎?他望著神似的肖像出神。我看起來這ど憂傷,這ど不快樂嗎?

    他有點心煩,想一把撕掉,卻不知道為什ど沒下手。遲疑了一會兒,反而慎重的夾進公文包。

    他不知道為什ど,也不想知道。這不能改變什ど。就算丹瑜那樣清澈的粲然也無法拯救誰。一切都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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