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來,咱們在北城的酒坊讓人給毀了數十罈美酒,鬧事都都是趁著我們將酒運去給買酒的客棧時,在路上埋伏襲擊,自今尚未查出是哪路人馬。」
「金玉樓這幾天也一直有人前來滋事,鬧得我們都沒辦法好好開業。」
「在西市的筆行也讓人給搗毀了門前。」
大廳裡,以凌月魄為首,連管仲宇在內共有十來個人,他們都是凌家在洛陽各種店舖的負責人,此時他們正一一向凌月魄報告這幾日來受到的困擾與損失。
「雖然鬧事的各路人馬都沒有什麼相似之處,看似各不相干,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全都找與我們有關的店舖的麻煩,據我初步判斷,很有可能是韓守仁在暗中搞鬼。」管仲宇冷然道,神色中隱含怒意,他向來最討厭鬼祟陰險的人。
凌月魄沉著臉不出聲,他不開口講話,其餘的人也全都吊著一顆心怔忡的望著他,一時之間,空氣似乎都凍結了。
好死不死的,張菱玲就在此時闖了進來,一進大廳,她急沖沖的腳步不由緊急煞車,因為她讓廳內覺重嚴肅的氣氛給嚇傻了,她驚愣的望著臉色深沉劍眉緊蹩的凌月魄,頭一次發現,冷然不語的他居然有著一股迫人的冷肅氣息,讓他俊美的臉龐憑添幾許嚇人的剛硬。
這個發現頓時使她全然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這個陌生的凌月魄,本想悄悄的退出去,無奈由於她「明目張膽」的闖了進去,這會兒廳內每一雙眼睛全盯著她看,她只好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凌月魄原本緊繃著的俊臉,在見到張菱玲後瞬間解凍,他展眉松額的表情一落入在場的眾人眼時眾人不由齊齊鬆了口氣,如釋重負的紛紛將感激的眼光投向張菱玲,而她卻還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會受到這許多的關愛的眼神。
「玲兒。」凌月魄走到她面前,溫柔的為她展開笑容,「你終於肯見我了。」
「呃……我……這個……你們有事請繼續討論,我不打擾了……哈哈!」張菱玲乾笑兩聲,很快的打退堂鼓,反正回長安的事改天再說也行。她很沒原則的想。
凌月魄拉住她,輕輕的將她擁入懷裡,將頭枕在她小巧的肩上,尋求她柔軟的慰藉,張菱玲則嚇得全身僵硬得像個木乃伊般,動也不敢動。
發現她的反應,凌月魄略感失意的神情一閃而沒,他很快的放開他,微笑道:「你是來找我的?有事嗎?」
「沒事!沒事!一點事都沒有。」張菱玲忙將頭搖得像波浪鼓般晃個不停。
「哦?」凌月魄臉色微微一暗,隨之綻顏一笑,「那麼,待我此間事情一了,我再過去找你如何?」
「呃?哦!好啊!那我先走了。」胡亂一點頭,她連忙逃離詭異曖昧的現場。
凌月魄怔立廳門邊,神情複雜的凝望著人去門空的廳堂大門。
管仲宇朝廳中的眾人使個眼色,霎時一干人等退得一乾二淨。
「大少爺……」
「仲宇。」凌月魄轉身看了管仲宇一眼,落寞的坐回椅子上。「你想,玲兒是不是真的不願意下嫁於我?否則為何這兩天一直躲著我,就連方才見了我也是一臉的生疏與不自然。」
「大少爺你多憂……」
「仲宇,平時我不願意強迫你,但現在你能不能別叫我大少爺。」他怏怏不樂的擰著眉,眼神指控的瞪他一眼。
「魄!」管仲宇一笑改口。
「很好,以後就都這麼叫。」凌月魄大感滿意的點頭,暫時舒眉展顏。
管仲宇不置可否的朝他微笑。略一思索,找尋適當的用辭,「你自己也該明白,以你的人品天下間恐怕沒有人比得上你,再加上你的家世,學識,我不認為有什麼人能比得上你。」
「可是玲兒並不是一般人,我看得出來,她不在乎我的家世,也不重視我的相貌,至於學問,她恐怕也不少讓於我,唉……!我早知道玲兒的不凡,她的特殊讓我為之心醉,但我有時卻又希望她能和一般姑娘一樣平凡,這樣我就不會老是有患得患失的感覺了。」劍眉再次深鎖,凌月魄俊臉掠過一陣迷惑,對自己矛盾的心態大感懊惱。
「的確,玲兒是不同於一般人。」管仲宇有趣的笑笑,然後給了他一個保證的笑容安慰他,「不過我還是看得出來,玲兒是很喜歡你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是嗎?但我實在沒什麼信心……」凌月魄難得感靦碘不安。
「魄。」管仲宇為之失笑,他好笑的搖頭,「我真該飛鴿傳書讓中清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沒想到向來英明睿智的凌月魄,竟也有這麼彷徨無助的時候,就連梅應傲那個蒙古大夫碰到他沒把握治好的棘手怪病時,也沒像這樣緊張過。」凌月魄怔怔的看著他,半晌才遲疑道:「也許是關己則亂吧,但是,我總是擔心玲兒有一天會離我而去。」
看著黯然的凌月魄,管仲宇忽然笑不出來了,他早該想到凌月魄看似開朗淡然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最敏感與易傷的心。
暗歎了口氣,他試圖以輕快的語氣幫好友解開心結,「魄,我勸你就別胡思亂想了,玲兒可是你的侍劍耶!她怎麼會離你而去呢?再說,就算她真的走了,那你大可再將她給找回來呀!依你的能耐,玲兒絕對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
凌月魄微微一笑不再說話,他實在不好意思告訴管仲宇,他就是覺得只要玲兒一走,自己就會永遠失去她,再也找不到她了。
一想到凌月魄說事情辦完後去找她,還沒從衝擊中復原的張菱玲實在不敢回房裡去,只好溜出冷香院,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逛。
雖然是煩惱得要命,但熱鬧的街市仍然看得她眼花繚亂,由於逛街逛得太專心,以至於她沒發現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兩纖細柔美的身影。
「我們要跟她到什麼時候?」
「等她走到一個比較沒有人的地方再說。」
「那我們要怎麼跟她解釋?」
「最好的解釋就是實話實說,凡間不是有話叫『自首無罪』嗎?」
「我當然知道要實話實說,問題是說完了之後也得要有個解決的方法才行啊!」
「呢?這個……關於解決方法嘛……」
「哎呀!她轉彎了。」
「好機會!咱們快跟去。」
「等等!原仙!解決方法你想到了沒有?真是的……」
東走西晃之下,張菱玲不經意的走到了一座莊嚴肅穆的寺廟前,寺名日「靈嚴寺」,廟前擺滿了各種攤子,有雜耍、算命、雜貨、小吃……應有盡有,熱鬧得很。
側著頭打量眼前美輪美奐的靈嚴寺,張菱玲喃喃自語:
「看來這座寺廟香火滿盛的,剛好我最近的運氣又背到了極點,不如進去拜一拜看能不能改改運,只是不知道古時候的神明會不會保佑我這個現代偷渡客……
虔誠的祈禱完成後,才剛步出佛堂,她馬上讓早就等在一旁的如仙願仙給拉住扯往寺廟的偏院,冷不防下驚得她脫口就是尖叫。
「啊——呃……」沒等張菱玲叫完,兩支雪白皓腕齊齊從左右兩側摀住她的口鼻,不過那兩支小手很有經驗的露出她的鼻孔讓她呼吸。
「噓!張姐姐,是我們哪!」
驚魂未定的張菱玲定神一看登時又要尖叫,「嗯唔嗚……」
難得聰明一次的如願雙仙這次很聰明的沒放開手,所以成功的讓她的尖叫聲成了一陣悶沉的低哼。
「張姐姐,你冷靜了沒有?」願仙小心的注意著她的反應。
張菱玲瞪圓了一雙眼珠子,頗不甘願的微一點頭。
「你不會再尖叫了吧?」如仙不放心的求證一番。
張菱玲一翻白眼再次點了點頭。
「那我們要放開你了哦?」這次她們兩個齊聲徵求她的意見。
張菱玲很沒好氣的各橫她們一眼,不悅的用力點頭。
如願雙仙互望一眼,非常有默契的齊齊鬆開緊箍在她臉上的小手。
嘴巴一獲得自由,張菱玲馬上發瘋:「你們這兩個笨蛋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幹麼把我丟到這個跟唐宋八大家八竿子也打不到……呃……」想起唐宋八大家好歹也有兩家是在唐朝,所以她中途改口道:「你們把我丟到這個唐宋八大家都還沒出生的前盛來幹什麼?麻煩你們給我解釋清楚!」
如願雙仙怯怯的互相靠在一起,有點不知道如何面對怒氣衝天的張菱玲。
「你們倒是給我說呀!幹麼像個悶葫蘆似的?」她咄咄逼人的質問。
「對不起,我們不是……」兩個小仙子很可憐的摟成一團,望著她的兩雙靈眸充滿委屈。
「說對不起就算啦?」張菱玲哼哼有聲的打斷她們的說話,標準的得理不饒人。
「哎……當然不是這樣!我們……」兩顆小腦袋連忙左右晃動。
「那要不然是什麼?」她瞥眼一臉可憐兮兮的兩人。
「我們會……」
「會什麼?」
「就要說了嘛!你別一直打岔呀!」一再受到壓迫的兩個小仙子,終於忍無可忍的發出憤然不平的怒吼。
一直氣勢凌人的張菱玲讓她們這一吼倒也給吼愣住了,而如願雙仙吼完後也非常後怕的噤口不語準備挨罵,畢竟她有錯在先。
一時間,三人兩方就這樣你瞪我,我瞪你,活像三根木頭般的呆怔成一堆。
「玲兒?」
像打破魔咒一般,一聲柔和的輕喚叫醒了怔在當場的三個傻瓜。
驚怔回神的張菱玲愕然的轉頭一看,正好見到依舊輕紗遮面的凌月魄從側門走入偏院,她登時喜上眉梢,「大少爺!」
凌月魄在面紗後的黑眸牢牢的盯著一臉驚疑不定的如願雙仙,心中隱隱感到,自己彷彿和眼前這兩個清麗無倫又靈氣迫人的小姑娘相識已久。
如仙和願仙則緊張兮兮的直盯著他,因為她們發現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奇異的靈氣,雖然不是很強烈,但卻是屬於非常高級的一種靈氣。
見他半晌不吭聲,張菱玲奇怪的循著他的視線對上美絕人寰的兩個小仙子,她大感吃味的拿掉他的紗帽賭氣嘟嚷,「大色鬼!我乾脆讓你看得更清楚些……」
她才一拿開面紗,凌月魄和如願雙仙三人像是觸電般一震,如願雙仙更是驚呼一聲連退數步。
張菱玲嚇了一跳,茫茫然的望著他們,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小如願?」這句話像是囈語般的從凌月魄口中逸出,沒了薄紗阻隔,望著兩個顯然快嚇昏的小仙子,他心中那股奇異的熟悉感就更濃了。
「咦?你認識她們?」聽他叫出她們的名字,張菱玲更是吃驚,不會吧?他怎麼連仙女都認識?
聽到她的問話,凌月魄忽然一怔回神,他轉頭看著她略感迷惑道:「不認識!」
「不認識?那你怎麼知道她們叫——呃!」
張菱玲一雙後僵在半空,無語的瞪著眼前的空氣,本該在她前面的如願雙仙已是仙蹤杳渺。
望著空無一人的院落,凌月魄微迷的黑眸有著一抹深。
慘白著兩張清麗的小臉蛋,驚嚇過度的如仙和願仙兩人怔怔的窩在一顆大樹上,她們是在凌月魄一失神之際,雙雙乘機溜走,不過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兩個齊齊掉在一片樹林裡,她們也就隨遇而安的藏身在樹上。
「如仙……你……你看到了?」願仙略微顫抖的聲音不是因為害怕,而極度驚訝所造成的。
「看到了……」如仙呻吟一聲,隨即興奮的說:「我果然沒有看錯!」
「我也知道你沒有看錯,那張仙界有名的臉誰會看錯?更何況我們還跟他相處過兩百年之久。」願仙皺皺小巧的俏鼻。
「不是!我是說他就是那天張姐姐房間裡的那位公子。」如仙解釋。
「啊?」願仙想了一下才記起來,她懷疑的瞥如仙一眼,「你怎麼知道?」
「他出去的時候我有看到他的臉。」
「什麼?那你怎麼不早說?」願仙哇哇大叫,責怪的瞪著她。
「我也不是很確定嘛!當時我只是在匆忙間瞥了一眼而已呀!」如仙冤枉的嘟著嘴伸冤。
「唉!」沒勁的歎了口氣,願仙苦苦一笑道:「現在我總算知道為什麼張姐姐會跑到唐朝來了。」
「呃?」如仙一怔,遲疑的說:「你是說……」
「沒錯,張姐姐就是讓『他』的強大靈力給吸引過來的。」願仙非常的肯定。
「但……來了唐朝這麼久,我一直沒有感應到他的靈氣呀!除了剛剛面對面的碰上以外。」如仙非常懷疑。
「笨蛋!你忘了他是為了什麼原因才下凡的!」願仙沒好氣的叫道。
「啊!」一驚之下,如仙差點掉下去。
「想到了?」願仙橫了她一眼。
「想到了!」如仙苦笑。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回織夢林稟告大神?」願仙苦著臉問他。
「呃……」如仙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反問題再丟給她,「你說呢?」
兩人一陣大眼瞪小眼後,最終還是齊齊苦笑,無言以對,因為她們實在是沒有心理準備會見到凌月魄這麼一號人物,他這一出現,霎時使得她們原本就一團亂的腦袋瓜子更是亂上加亂,半天也理不出一個頭緒。
誰知道八百年前自願除去全身靈氣,化成凡人下凡尋找仙界失落的紫靈赤鶴,而在送回靈鶴後,拋下一句「歷遊人間」後就失去蹤影的「火焱龍君」居然會在這裡出現,這個問題就算是問遍了仙界的大小神仙,恐怕也沒有誰回答得出來。
管仲宇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去找梅應傲前來,因為眼前這兩個人打從回到「冷香院」後,到現在已經足足發呆一個時辰了,張菱玲發呆那是常有的事,沒啥好奇怪的,問題是連凌月魄都在發呆,那問題可就大了。
所以管仲宇是怎麼看怎麼有問題,正當他決定去找梅應傲來為他們看病時,卻見張菱玲似乎有了反應,於是他要起身的動作臨時變成挪換一下位置。
張菱玲收回四處飄蕩的神思,馬上想到一件「好巧」的事——
「你到靈嚴寺顯然是去找我的,你怎麼知道我在哪裡?」
見凌月魄不回答,她眼珠一轉發已經明白,她很肯定的說:「你派人跟蹤我!」這種情形她已經從電視上看得太多了,隨便想想也知道。
管仲宇看看一臉準備興師問罪的張菱玲,再看看似乎不打算解釋一下仍在發呆的凌月魄,他無聲的歎了口氣,命苦的負起化干戈為玉帛的使命。
「咳!玲兒,大少爺是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才問應傲借來莫白及非天,以便在你出門的時候,讓莫白及非天跟在你身旁保護你。」
「所以?」
「所以……」管仲宇微微苦笑,很認命的繼續他的任務,「所以在見你似乎有麻煩的時候,莫白立刻趕回來向凌月魄報告,非天則留在你附近好隨時救你。」
事實上莫白會回來向凌月魄報告,是因為他和非發現纏著張菱玲的兩好清麗無倫的小姑娘身上一股奇特的靈氣護身,他們自認沒把握對付得了她,所以才會回來求救的,本來管仲宇還想問凌月魄那兩個奇異的小姑娘是何路數,可是看情況是問不到了。
「救我?我可沒看到有誰要救我的樣子,更何況我一路上也沒見到你們口中的莫白與非天。」張菱玲微感疑惑。
「沒出手救你是因為非天判斷你沒有危險,至於你沒看到他們是正常的。啊!對了,我忽然想我還有件事沒辦好。」管仲宇決定這和平使者的任務該告一段落,於是他非常有禮的起身朝凌月魄一施禮,「大少爺,屬下告退。」然後「從容不迫」的離開。
看著「落荒而逃」的管仲宇,張菱玲好心的抿嘴偷笑,其實她並沒有不高興,早在見過如願雙仙後,她深覺回去有望,所以心情好得根本不會計較任何事。
「玲兒。」
「哇!是。」讓凌月魄不期然一叫,嚇得她輕呼一聲,連忙收起暗笑的嘴臉。
「你那兩位朋友……她們來自何處?」凌月魄隱隱覺得她們不是平凡之人。
「呃?來自何啊……」張菱玲這下可為難了,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
說實話嘛,他要不相信那她講也是白講,他要是相信了,那她豈不是得解釋自己怎麼認識她們的,到時又會扯到她的來歷,那說明起來可就麻煩了。
說謊話嘛,編起謊話來也是很作腦筋,乾脆說不知道算了!嗯!這個主意好。
「不知道。」她立刻付諸實行。
「不知道?」凌月魄劍眉一揚,「她們不是你的朋友嗎?」
「誰規定一定要知道朋友的底細的?」她反問:「交友貴在交心,我才不管她們的身家背景是什麼,出身來歷又如何,只要我覺得她們值得交來做朋友就行!」
「說得是,凌某受教了。」凌月魄微笑,不再追問。
「本來就是。」張菱玲得意的抿嘴一笑,「對了,你要派保護我,幹麼還要向梅應傲借人?你自己沒人嗎?」
「你不生氣我派人跟蹤你?」凌月魄輕笑,神情柔和的望著她。
「我幹麼生氣?你是為我好不是?」她「某些時候」也是很明理的。
「莫白與非天非常擅常追蹤術及潛伏術,輕功更是一流,這方面,我們在洛陽沒有一個人能及得上他們的。」
「原來如此。」張菱玲半知半解的點點頭。
「為了保護你,除非是最好的,否則我不會派他們去的。」凌月魄深情的凝視著她。
「呃?哦,謝謝!」她乾咳兩聲,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隨著忽然沉默下來的尷尬氣氛,張菱玲不自在的扭扭身子,只覺手腳全沒處放。
「誰說的?我才不討厭你呢!」張菱玲下意識的反駁,等話一出口她不禁羞得面紅耳赤。
「那為什麼自從我要你下嫁於我後,你就老是避著我,不願和我在一起!」凌月魄指責道,仍無法釋懷她這幾日的反應。
「呃……這個……我只是……」她苦笑不已,這教職工她怎麼說呀?傷腦筋。
「下嫁於我真是如此糟糕嗎?還是你擔心我不是個好相公?」
「當然不是!只是,結……成親不是這樣說說就算了,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很嚴重的,除非兩人相愛,否則是沒辦法……呃,那個……我是說,沒有愛怎麼能夠白頭到老呢?所以……我……」張菱玲辭不達意的說出自己的感想。
「相愛?互相喜愛嗎?」凌月魄蹩眉,「我是很喜歡你啊,非常喜歡!」
「可是我不……」聽著他直接表白的感情,張菱玲只覺得想哭。
「你不愛我嗎?原來你不愛我……」他俊美的臉龐有著受傷的表情。
張菱玲見狀深感心疼,不禁脫口大叫:「不!我愛你!只是我不能——哎喲!」她震驚的摀住嘴,天哪!她剛剛說了什麼?
「真的?」凌月魄可不知道她心中受到多大的震撼。他只是興高采烈外加雀躍萬分將她摟進懷裡喜道:「既然你也愛我那就沒問題!這樣我們就可以成親了吧?」
聽著他的心跳聲,張菱玲一陣呆愣後,只覺得陣陣愁苦心酸,她明明時時刻刻的提醒著自己絕不能愛上他,因為她早晚得回二十世紀,愛上他等於給自己的未來的日子判上死刑,但愛情哪是能隨意控制的?以往她一直掩飾自己的心情,如今在壓迫下釋出了自己的真心,避無可避,她這才驚覺原來自己早已是對他情根深種,但是她能嗎?
眷戀的窩在他懷裡,她反而驚惶失措的睜眼,「告訴我,你為什麼想娶我?」
「因為我喜歡你,想把你留在我身邊。」凌月魄毫不遲疑的回答。
聽到他的回答,張菱玲突然明白,他顯然不懂什麼叫愛情,在男女感情路上,他還是一個初學者,所以,也許她可以想辦法說服他放棄娶她的念頭。
想到這裡,她淒然一笑,頭一次主動的伸手輕輕擁著他,將蓄滿淚花的眼藏在他懷裡,「聽我說,大少爺,玲兒不能也不配嫁給你為妻,你還年輕,往後你會遇見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孩子,等你找到一個配得上你的女孩子時,到時你也會喜歡她,也會想將她留在身邊,那麼,就可以娶她為妻。」
「可是我已經有了你,為什麼還要找別人?更何況我也不要其他的人,我只要有你在就好了。」凌月魄不解的望著她,他明明已經有了她不是嗎?
愣愣的看了他好一會,張菱玲無力的垂下頭,「我不行……我配不上你……」
對於他真誠的表露自己的想法,她深感無力應付。
「為什麼?你哪一點配不上我了?」凌月魄劍眉整個打結,他不喜歡她這種說法。
「我……不夠美,也沒什麼家世背景,大少爺的家世……」
「玲兒。」托起她低垂的臉龐,凌月魄細細的審視她,「你雖非風華絕代的傾城美女,但也是個眉清目秀、嬌美可人的佳人啊!我就是喜歡你這兩道黑黑的彎眉、黑黑的眼眼、翹翹的鼻、紅紅的唇……」
對他拙得可以的形容詞,張菱玲實在聽不下去,她忍不住哇哇叫!「什麼嘛!前面講得好好的,怎麼到後面愈說愈不像話?我問你,正常人誰的眉毛眼睛不是黑黑的?一般人誰不是鼻子翹翹的,嘴唇紅紅的?」
「但是我只喜歡你的啊!」凌月魄振振有辭,非常的理直氣壯。
「你——」想生氣卻忍不住嗤笑了出來,她只好認栽,「好吧!算你有理。」
「至於家世背景,那就更不是問題了,我要娶的人是你,又不是娶你的家世,所以你不許再以這兩個理由說你配不上我了,知道嗎?」凌月魄繼續道。
看了他好一會兒,張菱玲不由慨然笑歎,「唉!我也真是太八股了,沒想到我一個二十世紀的新女性也有這麼古板的門第之見,簡直是太遜了!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這麼沒自信了。」
「玲兒?」微笑的看著她,凌月魄不明白她在嘀咕些什麼,總之笑就對了。
定宣揚凝視著凌月魄的俊臉,她好玩的伸手揪住他的兩邊臉頰,「都是這張臉害得我信心全失!」
「玲兒!」讓她這麼一拉,原來微笑的嘴唇霎時變成開懷大笑的模樣。
「哈哈哈!」看著他滑稽的樣子,張菱玲忍不住失聲而笑,終至遏不住的大笑起來。
凌月魄撫著臉不明所以的瞪著大笑不停的張菱玲。
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漾著柔情的眼眸停駐他的臉上,「好吧!我願意嫁給你!」
「呃?」凌月魄一怔,隨即喜出望外,「真的?」
「不過……」她微微一笑,「在那之前,你必須想辦法哄我開心、讓我快樂,否則本姑娘只要一不高興,隨即會反悔不嫁給你哦!」
「這……那要如何做你才會快樂?」凌月魄笑容微僵,有點傻眼。
張菱玲邪邪一笑道:「關於這點……恕不奉告!請君自行細細思量嘍!」
「玲兒,這好像有點強人所難……」凌月魄苦笑不已,拿這狡猾的丫頭沒法。
她只是慧黠的瞅著他直笑,就放縱自己一次吧!雖然明知他溫柔的笑容,深情的凝視都不該屬於自己,但,何妨暫且不要去管時空的阻隔問題,且讓她一盡情揮灑自己一片柔情蜜意。
「仲宇,你說,我該做些什麼來討玲兒歡心呢?」凌月魄憂心忡忡問道。
在苦思一夜未果之後,他不得不求助向來鬼點子奇多的管仲宇。
管仲宇辛苦的忍著笑,正經八百的肅容道:「大少爺,我想,女孩子喜愛的東西不外乎胭脂水粉、金銀珠寶之類的,或者是霓裳綵衣等精美衣物。」
「哦?」凌月魄精神微振,「那麼,只要我送玲兒這些東西她就會開心了嗎?」這太簡單了。
「大致上是錯不了的!」管仲宇信心十足,不過他一想到張菱玲那古怪的個性,信心不由大大的打個折扣,他連忙補充:「不過這也很難說,我看大少爺你還是多費心,想辦法弄清玲侍劍嗜好比較妥當,必要時也得說些花言巧語才行!」
「花言巧語?我從不說迷惑人心的假話。」凌月魄蹩眉。
「對不起,我說錯了,應該是甜言蜜語才對。」管仲宇立即改口。
「甜言蜜語?比方說?」
「比方……」管仲宇苦笑,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導他這個愛情初學者,「所謂的甜言蜜語就是……呃……就是……」就是什麼?他驚訝的發現自己也不知道。
「算了,我瞧你年紀也不小了,卻至今尚未成親,恐怕也是所知不多,我也就不為難你了,我自己慢慢想好了。」凌月魄看他一臉為難,也很大方的放過他。
「大少爺!你別忘了咱倆可是同年紀!」管仲宇不服氣的瞪他一眼,大感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是因為通常是女人來討他歡心,根本不需要他去說什麼甜言蜜語。
唉!全天下大概就數凌月魄這個與眾不同的大少爺最老實了,從小到大沒對女子動心過也就算了,居然連逢場作戲的經驗也從沒有過,更別說是喝花酒了,虧他長得那麼迷人,真是可惜了他的好天賦,浪費哦!
「倒也是!」凌月魄啞然一笑,他莫名其妙的看著神色變幻不定的管仲宇,側了側頭道;「你看,應傲會不會比較有經驗些?也許我可以去請教他。」
「呃?」拎回心思,管仲宇立即嗤之以鼻,「算了吧!梅應傲那小子整天與藥草為伍,哪裡知道溫柔為何物,他跟咱倆是半斤八兩,誰也稱不了好!」
「是嗎?」凌月魄想了想事實確是如此,倒也覺得好笑,「好吧!既然如此,我暫且就照你說的,先送玲兒一些胭脂水粉、雲霓綵裳及金銀珠寶吧!」
張菱玲嗔目結舌的看著桌上那一堆珍珠翡翠、碧玉瑪瑙,以及床上那堆會淹死人的衣服,另外還有一些看起來很奇怪的胭脂水粉,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終於肯定自己不是眼花了。
「這些東西哪來的?」她錯愕不已的問立在兩旁捧著許多首飾的兩個婢女。那兩名婢女蹲身為禮道:「回小姐的話,這都是大少爺送給小姐的禮物。」
「送給我的禮物?大少爺是發神經啦?我要這些東西幹什麼?」她失聲叫道,這個凌月魄有沒有搞錯?綢緞莊不是正缺錢嗎?他幹麼還買這麼多東西給她?而且她居然升格為「小姐」了?
那兩個婢女一陣茫然,張菱玲的反應大出她們意料之外,照說收到這麼多珍貴的禮物不都該高興萬分嗎?
「那你們兩個又在這裡幹什麼?」她瞄瞄她們,早八百年前就告訴凌月魄自己不需要婢女伺候。
「回小姐的話,奴婢們要伺候小姐沐浴更衣,梳妝打扮。」
「什麼嘛?」張菱玲苦笑不已,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小姐,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您是否準備沐浴更衣了?」
「呃?好。」她才一點頭,那兩個婢女已經走過來要幫她脫衣服,嚇得她連退兩步雙手亂揮,「免了!免了!你們不用伺候我,我自己來就好衣服我也已經學會怎麼穿了,你們等一下幫我梳頭就行了。」她來了唐代這麼久就梳髮髻她怎麼也學不會。
經過一番折騰後,在張菱玲的堅持下,她只抹了些口紅,扎得很漂亮的髮型上也僅結了個蝴蝶結及別了一根翠色的金步搖而已,衣服則在那堆衣海裡選了一襲輕柔飄逸的雪白流蘇紗裙,再配上淡粉色的披帛,整個人顯得非常清靈秀麗。
打扮好了後,她立刻拎著裙角跑到凌月魄的房間,敲了敲門見沒人應聲,她忍不住輕輕一推,門立刻讓她推了開來。
「哈羅?大少爺你在家嗎?」她小心翼翼的探進頭,眼光四處轉了一圈後,最後在床上找著了他。
已經睡著了?今天怎麼這麼早?以二十世紀的時間來算,現在應該才晚八點左右。
想了想,她輕手輕腳的推門而入,再小心的關上門,然後躡手躡腳的走近床前蹲了下來,好奇的打量他的睡臉。
看著看著她不禁癡了,眼前這張臉,就算是用最選進的畫家——照相機或錄影機,恐怕也沒辦法將他的靈貴氣質給表現出來。
早在她進門時,凌月魄就已經醒了,不過他一時玩心大起,所以繼續閉著眼睛裝睡,打算看看她會做些什麼,誰知道他等了老半天了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最後他居然聽到床畔傳來一陣細長均勻的呼吸聲,他好奇的瞇眼一看,不禁無聲的笑了起來,原來這張大小姐看著看著,居然就趴在床邊睡著了。
凌月魄輕輕將她了起來,考慮了一會兒,決定讓她睡在自己的房間,所以他又溫柔的將她放在床上內側,自己則躺在外側。
看著她沉睡的俏臉,凌月魄忍不住湊了過去,蜻蜓點水般在她頰上印了一下,張菱玲微吟一聲,身子往他那靠了過去,尋找著舒適的姿態,凌月魄則一動也不敢亂動,直到她窩在自己懷中不動後,才鬆了口氣的輕摟著她柔軟芬香的身子,帶著笑意也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