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幾個月,上遍了所有整人與不整人的綜藝節目,方幼柔髮誓——遲早有一天要當個可以挑節目而不必玩無聊遊戲的大牌歌星。這一天提前到了,是沾了姚遠的光。
「抱歉!兩位,因為這個單元不好打斷,所以請你們稍等,真對不起!」節目製作人誠惶誠恐地說。
「沒關係,我們再等一下好了。」潘秀紋代他們發言。
整人遊戲還在進行,台前不時傳來噁心的聲音。眼看一個新人女歌手將一杯混合各式調味醬的「飲料」往嘴裡送,一邊作嘔,一邊迴避鏡頭地抹淚,坐在後台的方幼柔實在很同情她。
「不曉得味道怎麼樣?」身邊的姚遠幸災樂禍地笑。
「你不必喝還看人家笑話,真差勁!」方幼柔斥責他。
「好啦!姚遠只是開開玩笑,不是認真的。」
潘秀紋在一旁勸和,心裡捏了把冷汗,深怕觸怒姚天王。
姚遠看似隨和率性,一生起氣可是翻臉不認人,耍起大牌甚至可以連唱片都不發。
就像兩年前他嫌曲子不夠好,寧願賠違約金也不肯錄歌,讓製作人花了好大工夫修改到他滿意為止。
「佳音」這次幾乎是傾全力配合,只盼他肯續約。這麼難伺候的姚天王,惟有方幼柔不賣他面子。她只顧著和巧遇上的郭偉仁聊天,卻把姚遠凍在一邊,任他臉色發青、發黑都當沒看見。
「最近你的聲勢越來越高,小的以後還要靠你提拔了!」玩笑間,郭偉仁瞄一眼快要變臉的姚遠,舊事重提說:「怎麼樣?下次也跟我一起合作吧?」
方幼柔才要說話,姚遠馬上插嘴說:「你應該先跟潘小姐預約,再來問幼柔的意思!」
幼柔?叫得可真親熱!之後他會命令潘秀紋封殺掉這個提案?方幼柔瞪了他一眼,很清楚姚遠想搞什麼鬼。
一旁的郭偉仁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
台前的節目宣佈錄完,兩人的專訪正要開始,突然一個掩臉疾奔的女孩直直撞進方幼柔懷裡……是剛才那整人遊戲的新人女歌手。
「你怎麼了?」方幼柔扶穩她,遞給她面紙問:「還好吧?」
「是你!」她含淚的眼彷彿十分驚訝,旋即推了方幼柔一把。「走開!不用你來假好心!」
「喂!你幹什麼呀?」姚遠代她出頭。
女歌手看看姚遠,再看看方幼柔,漂亮的眼裡隱含悲忿。
「就因為趕著讓你們錄,害我沒機會重來,也不能打歌了!我丟盡臉又喝下一堆噁心東西,結果都是白費工夫!為什麼你就不必?!」她衝著方幼柔吼叫:「我們差不多同時出道,為什麼大家都只注意你?!難道只要勾引幾個天王,製造一些緋聞就能紅了?!我看不起你!」
她的詆毀令方幼柔想解釋什麼,姚遠卻冷哼著說:
「想紅?可以啊!不屑鬧緋聞,就憑實力走紅啊!光會哭有什麼用!」
淚珠滾滾直落,女歌手動了動唇又閉上,雙眼既嗔且怨地,似乎頗忌憚姚遠。這時她的宣傳也匆匆趕過來賠罪。「對不起!姚先生、方小姐,新人不懂事!兩位大人大量,原諒她吧!」
方幼柔沒碰過這種場面,生氣也不是,同情也不是,又自認沒立場安慰或者罵人,尷尬得不知所措,倒是姚遠大方地提議:
「這樣好了!先讓她錄完再打個歌,我們可以等等。」
姚遠一聲令下,製作單位馬上配合。
女歌手一雙大眼淡掃方幼柔,又對姚遠感激一笑,然後開開心心錄影去了。
「看不出你還滿好心的嘛!」方幼柔難得對他另眼相看。
「這樣你才會好過一點,是不是?」姚遠嗤笑說:「她對你哭訴,卻不敢罵我一句,你想這是為什麼?」
方幼柔也覺得莫名其妙,她搖搖頭。
「就是要你難過,要我英雄救美嘛!」他哼一聲。「好吧!就給她一次機會啦!雖然她唱的實在——不怎麼樣!歌又選得不好。看看哪天台灣噪音嚴重污染到歌迷聾了、重聽了,就有可能輪到她紅嘍!」
方幼柔好氣又好笑,又有些感觸。
她是否在演藝圈太過一帆風順了?先是有靖風提攜,之後又蒙姚遠垂愛;比起同時期出道的新人,她的確是幸運多了。弱肉強食的法則,她到現在才體會。
強者有強者的霸氣,弱者有弱者的取巧,沒有誰是特別可憐或幸運的,機會來了就要把握。這一想,沾沾天王的光倒也不必太愧對其他人,各人境遇不同嘛,方幼柔理直氣壯了不少。
每一個紅星成名的背後,是由多少機會堆砌起來的?
像那位新人女歌手,徒有一張美麗臉蛋,歌藝卻平平;為了爭取幕前的曝光機會,她又哭又叫地犧牲幕後形象,這也是一種方式吧!
「就算沒有機會,也要自己創造。」
靖風的話猶在耳邊,這話恰與那位新人女歌手的作為不謀而合;但她難以想像的是,他會為了走紅而低聲下氣,即使他出身貧寒,他看起來仍是高高在上的。
☆ ☆ ☆
「最近聽說Stephen在香港跟一個台灣小女生走得很近,你知不知道?」姚遠在錄完影后狀似不經意地問。
「哦?原來你對他有興趣。」方幼柔以質疑的眼光將他從頭到腳打量。「那為什麼有gay傳聞的不是你?」
「我?!」姚遠一愣。
「是啊!你們最近不是還分別穿『情人裝』亮相嗎?」方幼柔笑瞇瞇地說。
「噗哧」一聲,姚遠狠狠被口水嗆到。他邊拍胸脯邊說:
「厲害!記者的功力根本不到你一半!這麼恐怖的推理能力……那件衣服早就被我放火燒了!真衰!跟他看上同一個女人已經夠慘了,連衣服都穿一樣!你說倒不倒霉?!」
他一副偷雞不著蝕把米的模樣,把方幼柔逗笑了。
情場浪子的話豈能當真?不論姚遠當真向她表白或者玩離間計,她都當笑話看,哪會傻得去相信?
☆ ☆ ☆
盛大的金曲獎頒獎晚會,仿星光大道的紅毯,群星閃耀,這裡正是歌手們競技的舞台。
於靖風挽著美麗的經紀人何鈺琳,兩人一身盛裝打扮,一雙儷影不斷招來閃爍的鎂光燈。
「於天王,你的新唱片突破了十白金,創下台灣歌壇有始以來的最高銷售紀錄,你認為方幼柔對這張唱片有沒有貢獻?」記者趨前遞上麥克風問。
「當然了!她是個好搭檔!」於靖風簡單謹慎回道。
「你以去年年初的『溫情』專輯入圍男歌手獎,為什麼今天不唱『溫情』,反而要和方幼柔合唱『玩笑說愛情』?這首歌既不是主打歌又不屬於『溫情』專輯,你不怕有打歌的嫌疑嗎?」記者又問。
「就因為不是主打歌,所以才沒有打歌的嫌疑吧?」於靖風仍保持微笑。「而且到目前為止,歌迷回函票選最受歡迎的就是這首,算是順應民意。」
「可惜方幼柔髮片的時間太晚,來不及報名新人獎。目前她正和姚遠搭檔合作,你向『佳音』借將,有沒有受到刁難?『新意』方面不反對嗎?」記者又試探道。
「都沒有。兩方都對今天的合作樂觀其成。」他耐住性子回應。
「你對方幼柔和姚遠的搭檔合作,比起和你如何?你看不看好他們這一對?或者你和方幼柔才是一對?」
句句不離方幼柔,何鈺琳聽不下去了,她排開眾人說:「對不起!我們該進場了!」
一雙儷影優雅地離去。
☆ ☆ ☆
晚上十點多,新任歌王與歌後出爐。於靖風輕鬆奪得他第三座最佳男歌手獎,並應記者要求吻了得獎的本土天後陶心純,讓大家簇擁著拍照。
相對於這廂的熱鬧景況,方幼柔一頭竄入冷風中等待。
十一點多的台北市商業大樓區,商店關得差不多了,人們也早就下班回家,少數幾個路人拉起衣領匆匆走過。一輛計程車停下,見她沒有搭車的意思,逕自又開走。
寒風吹動一個空鋁罐,匡當地滾了幾滾,讓嚴冬更形蕭索。
顧及自己不是入圍的候選人,方幼柔不走星光大道。她避開媒體,等典禮開始才從側門鑽進去,在於靖風親吻陶心純時又悄然退出。
沒進這個圈子之前,她大可頂著音樂系生的光環,昂起下巴,睥睨那一干搞「靡靡之音」的通俗音樂人,就像石靜娟那樣。然而,今天她既然跨入了這一行,遊戲規則也就不一樣了——她不能再扛著正統音樂的招牌自恃清高。難怪何鈺琳要譏嘲她與於靖風的緋聞是高攀了人家。
「明星談戀愛,最好找個名氣相當的對象,才能得到認同。畢竟是公眾人物,兩個人差距太大會引起支持者反彈,懂嗎?」今晚在後台準備演唱時,何鈺琳趁人不注意時這麼對她說。
「喜不喜歡是兩個人的事,又不是為了歌迷,有必要計較這麼多嗎?」方幼柔反問:「還是說,他應該要和你在一起,才算『適得其所』?」
像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何鈺琳一張俏臉鐵青。
「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他著想吧?」她忍著狼狽,臨去前又不情願地撂下話。「記得不要公開,否則你會讓靖風的身價暴跌的!」
回想他親吻陶心純那一幕,天王、天後相互輝映,他們要是談起戀愛,何鈺琳就沒話說了吧?看樣子也不見得。
其實她對靖風的獨佔欲才是她更正排斥她的根源;就算對像換成陶心純,恐怕一樣得不到她認同。
她在後台聽了陶心純的演唱感覺她的發聲方法不太正確,完全扯開喉嚨嘶吼,再亮的嗓子也遲早要啞,不曉得有沒有人告訴過她?她一徑胡思亂想地,直到於靖風的車子在她面前停下。
看到後座滿滿都是花,方幼柔眼睛一亮說:
「好漂亮!你可以開花店了!」
「鮮花配美人,相得益彰!」他微笑,拾一朵紅玫瑰遞給她。「公司本來要開慶功宴玩通宵,我好不容易才推掉的。沒讓你等太久吧?」
「沒!」她坐進前座,捧著玫瑰癡笑。
車內播放著他們的歌,是那首「玩笑說愛情」,他車上如今只放他倆的CD。
回想當初錄歌時隱約流竄在兩人之間的火花,彷彿預言了他們的愛情,那歌詞還真是貼切!於靖風很精確地表達出歌詞中的感覺和情境,那種若有似無、忽冷忽熱,想說又不敢說、想躲又捨不得……
「你這次執意要跟我合唱,你唱片公司和經紀人不反對?」方幼柔問。
「當然反對。不過,我每天被香港狗仔隊煩得要死,要是錯過了金曲獎,恐怕得再過半年才能到台灣來,說什麼也要想辦法和你見一面,順便和姚遠搶人。」他忽然問:「他很反對我們合作吧?」
「嗯!他說,我現在是他的——搭擋,不應該借給你助長聲勢;公司卻認為和你合作對我有利,他們大力贊成。姚遠還差點跟公司鬧翻,不過我才不管他呢!」她說。
「他該不會說……你是他的人吧?」面對她的驚異,他淡淡地說:「他一開口就沒有好話,想也知道!」
「他製造了一些——話題,你不會相信吧?」她不安地又問。
「放心!我知道他在變什麼把戲,你別跟他走太近就好。」
車子突然在這時緩緩停住,是警察臨檢。
「駕照給我看看。」
於靖風依言遞出,引來警察好奇地探頭往車內瞄了瞄;瞄他,也瞄她。
「這是你女朋友?」警察多舌地問了句,可能多少也聽說過一些八卦。
「不是,只是順路送一個同行朋友回家。」
於靖風模糊地說,沒注意到方幼柔聞言沉鬱的臉色。
「真的?那實在太可惜了!你們很配喔!」警察又瞄了瞄兩人。
方幼柔暗喜在心頭,於靖風卻什麼也不表示,維持他一貫禮貌的笑容。
警察向他們要簽名。方幼柔想加注日期,卻被於靖風悄聲阻止。車子上路後他才解釋說:
「除非是在宣傳場合,私下我們盡量別在同一張紙上簽名;就算簽了,也別加注日期,否則讓有心人抓到就很難說清楚了。」
「這就是你出道至今,記者從來都抓不到你把柄的緣故?」方幼柔覺得他太小題大作了。「你這算深思熟慮還是杞人憂天?他是警察,不是記者耶!」
「你相信警察不會賣消息給記者?」
「這……」頓時車裡一片靜默。
水銀燈下的生活,慢慢將方幼柔的自信培育得日益茁壯,她可以瀟灑地面對何鈺琳,然而對于于靖風曖昧的態度她卻難以釋然。
就算他有不愉快的過去,他想證明什麼,但他現在已經爬到最頂端了,為什麼他還不願追求自己的幸福?
難道他在乎事業遠遠超過了她?或者要別的女人才能令他坦然對外承認?還是像何鈺琳說的,他們的戀情會危害了他的演藝事業?
如果他們的感情曝光了,他會是什麼反應?方幼柔忽然很想知道。
彷彿察覺到她的焦慮,當晚,於靖風以前所未有的激情將她融在懷裡,粉碎她所有的疑懼……
☆ ☆ ☆
同一家飯店,同一號房,維多利亞港也一樣浪漫多姿,討人厭的姚遠仍是討人厭。方幼柔在昨晚搭機抵達香港。兩人的合作在台灣大受歡迎,「佳音」打鐵趁熱地安排他們灌錄粵語專輯,再一起赴港發片,想借姚遠的聲勢將她打入香港娛樂界。
香港媒體早就恭候她許久了,「天王殺手」方幼柔人未到名聲已如日中天,算是有始以來,香港狗仔隊全天候盯哨的藝人。
昨晚一路突圍,累得她一沾枕就合眼,直到今天才聯絡上於靖風。
「下面的記者一直不走,我一步都出不去!」方幼柔懊惱地對著電話說。
「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於靖風語帶笑意。「想不到你這麼快就到香港發展了,雖然走紅的方式有點——出人意料!不過,習慣了就好。」
出人意料?說白一點,就是勾搭上天王,然後靠著緋聞一飛沖天?
「這種事還真不想習慣!」她抱頭嗚咽。
他笑笑地安撫她,又問:「你應該趕得及參加今天晚上的無線台慶吧?」
「不知道,這可能要先問姚遠。」她煩悶地說,但一脫口她就後悔了。
「你的行程都是他安排的?!」他的聲音果然一變。
「呃,不是!是宣傳排的。不過我們兩個同時發片,又要跟對方合唱一首歌,錄歌一起,上節目也一起,很難避得開……」她小心地解釋,越說卻越不安。「這是公司的安排,我沒辦法拒絕,而且,每一項通告都要他先點頭才可以。」
那端沉默了很久,於靖風緩緩地說:
「沒關係,等你行程排定了再告訴我,總會有機會碰面的,他不可能什麼通告都不接……只是,別讓他太接近你,嗯?」
「嗯!我知道!」
她暗舒口氣,不自覺瞟了眼桌上。桌上攤著今天的報紙,斗大的新聞標題醒目而聳動——
與葛玉女忘年之戀,於天王中年危機提前到來?
儘管靖風已事先報備他與葛殷殷的緋聞只是一枚煙幕彈,純粹為了轉移媒體焦點;然而親眼讀過報紙以後,方幼柔還是不免震愕好半天……
十七歲?!她到現在她才曉得葛殷殷還未成年哩!
☆ ☆ ☆
姚遠早上看了標題就捧腹笑倒在沙發裡,兩腿誇張地踢抬,還用他苦學兩個月的別腳台語直嚷著於靖風「活該」,吃「幼齒」吃出了毛病。
今早姚遠來敲她房門,知道他住隔壁,方幼柔差點昏倒。
奇怪!他姚天王白混的,在香港沒房子住,偏要跟她一起住飯店?!
「我們現在是親密的工作夥伴,當然要行動一致嘍!」姚遠理所當然地說。
他的惡形惡狀,她不敢告訴於靖風,否則光是姚遠在同一家飯店下榻,她就得花好一番工夫解釋了。
晚上她偕同姚遠公開露面時,媒體蜂擁而上。
方幼柔的廣東話不是很靈光,聽力也不夠好,錄歌時還是一字字注音唱的,全靠宣傳亞成幫她翻譯才大功告成。
「姚天王,從來沒看你帶新人,是什麼理由讓你破例?」
「我高興!」
「你一向不參加台慶的,是為了提拔方幼柔嗎?」
「對啊!保證捧得她大紅大紫!哈哈……」
「聽說於靖風和葛殷殷正打得火熱,你對他們這一對有什麼評價?」
「嘿!乾柴烈火!他小心不要吃上誘拐未成年少女的官司。」
記者圍著姚遠打轉,他打哈哈笑著,天花亂墜地胡扯。
「方幼柔,如果要你在於靖風和姚遠之間選一個當對象,你會選誰?」
話題驟然轉向她,所有人統統注視著方幼柔,等候她回答,包括姚遠。
「現在要我選,我會說是姚遠;不過,如果下次換成跟於靖風合作,我就選他了。」她四兩撥千斤地,擺明了虛應一番。
接下來依然是一連串跟緋聞有關的問題,彷彿除了緋聞,方幼柔完全沒有其它的新聞價值,情況和在台灣差不多。
正喧鬧著,於靖風也偕同葛殷殷到場,記者馬上見「風」轉舵,還他們一個清靜。
方幼柔第一次仔細觀察葛殷殷。
兼具了不馴與稚氣,形成一種奇異的個性美;然而對應靖風的成熟穩重,葛殷殷則顯得青澀多了。
原以為她大概只有十九、二十歲,誰知道竟然才只有十七!怪不得他們會說是「忘年之戀」;尤其知道他們是親兄妹,她更覺得荒謬!
兄妹倆的氣質差了十萬八千里遠,一點也不搭軋。除非她對自己沒自信,否則葛殷殷是動搖不了他們的,她比何鈺琳還不具威脅性。
至於靖風,依舊是光芒四射、引力特強的一等恆星;遠望也好,近觀也罷,至今她仍不敢相信靖風是屬於她的。
靖風是屬於眾人的,不能由她一人獨享;時間愈久,方幼柔愈是這麼覺得。一想到這,這份感情見不得光也就沒那麼介意了,她已經適應……或者說,她是麻痺了。
趁著四周人群稀落,姚遠忽然附耳對她說:
「要不要我告訴大家,接這個通告是為了讓你趁人多的時候混去找於靖風?」
「喂!你不要亂講!」方幼柔一驚,狠狠瞪他。
「你確定是我亂講?」姚遠笑得她心驚膽戰。
於靖風視線投射過來,不曉得看見他們沒有?方幼柔忙往一旁挪,試圖避開姚遠的親暱耳語。
出人意料地,於靖風竟緩緩走向他們,他左右分別是葛殷殷與何鈺琳兩位美女,身後還有一串記者亦步亦趨,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聲勢頗大。
「嗨!方幼柔,好久不見!姚遠沒欺負你吧?」他彬彬有禮地打招呼,笑容如春風般薰人。
「如果他欺負我,你要替我討回公道嗎?」方幼柔微笑問。
「昔日的搭檔有難,我當然義不容辭了!」於靖風仍在笑。「不過,就他兩個月換一次對像這點來說,我恐怕沒辦法替你討回公道。你可要張大眼睛啊!」
警告她之餘,順便也損了姚遠,看不出他也有這麼小器的一面哩!
「我會的,謝謝你提醒!」她瞥向姚遠,正好公報私仇。「不過我想,我應該不至於掉進這個坑裡吧!」
「嗯,聰明!」他嘉許地點點頭。
兩人一搭一唱,講話別有深意,聽得記者們一愣一愣地,深怕錯漏了一句,也讓姚遠很不是滋味。
「喂喂喂!我這個坑是哪裡不好?!」他大聲叫屈。「種什麼、藏什麼,全交代得清清楚楚!哪像有人整天挖地道,專門走私地下情又死不肯承認!算什麼男人?!」
這擺明著是罵靖風嘛!方幼柔暗抽口氣,心想:他們會不會真槓上?
於靖風終於伸出手與姚遠一握,這個動作馬上「出清」了一堆底片。
「謝謝你上次來捧我的場!」於靖風笑道:「聽說,我的歌迷害你花了三千塊港幣買黃牛票?真不好意思!下次直接告訴我一聲,我免費招待!」
姚遠看看方幼柔,馬上猜出是她洩漏的口風,他狼狽地反擊道:
「沒關係!也許哪天我的歌迷也拐你來聽我演唱會,到時再連本帶利敲你個四、五千塊,這樣就扯平了!」
「但願有這麼一天!」於靖風抬抬眉毛,諷刺意味十足。
「當然有啦!只要派我一位『重量級歌迷』去請你大駕,非掏光你口袋不可!呵呵呵……」姚遠笑得開心,眼睛卻有意無意地瞟向方幼柔。
她已經從背脊涼到腳底了……忐忑中,又收到於靖風不著痕跡地一瞄,她忙對姚遠說:「節目快開始了,我們是不是該就位了?!」
可惜記者像聞腥的蒼蠅,揮之不去,問題劈哩啪啦一大串,全是針對他們剛才的談話,尤其那位「重量級歌迷」更是追問的焦點。
關於這點,兩位天王是笑而不答,讓人更加好奇。明明藏在話中的火藥味不容錯辨,怎他兩人一時間的默契卻又超好?那歌迷到底是誰?
「我啦!就是我啦!」葛殷殷適時跳出來說:「如果我要靖風哥帶我去聽姚遠的演唱會,他就算買黃牛票也會帶我去!你說是不是?!」
「啊?嗯!」於靖風頭點得很無奈。
「葛妹妹是姚遠的歌迷嗎?」有記者問。
「是啊!我很欣賞他的歌聲呢!」她轉向姚遠,眨眨眼說:「你說,我算不算是重量級歌迷呀?」
「啊?」姚遠歪了嘴巴。「嗯……算!當然算!」
「那你到底是欣賞於靖風多一點,還是姚遠多一點?」記者又問。
話題被引到葛殷殷身上,兩位天王暫時鳴金收兵。
方幼柔鬆了口氣,趁機瞪了眼意猶未盡又有些不甘心的姚遠。
「不能怪我!是你們先對我開戰的!」
他附耳對她說,一眼還瞟向於靖風示威。
「誰要你們膽子這麼大,居然敢公開一致對付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誰對付你了?!不要靠這麼近啦!」
她猛地推開姚遠,一抬頭,正好迎上於靖風莫測高深的一瞥。她心一凜,猜不透他的情緒與心思。
恍惚間,短短幾步距離,竟有如億萬光年般遙遠,星與月迢迢相望而沒有交集……至於方才短暫的心靈相通,卻彷彿只是萬分之一機率的意外;共游油麻地相契合的一段,也彷彿是上個世紀的事,而那狂放的烈陽卻始終在一旁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