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之後——
冬夜,冷冽。少了春、夏、秋間的蟲鳴,夜更加地讓人感到寂靜。
這樣冷的夜,李鐵生總是會命人在房裡升爐火,再命人送來一瓶溫和的酒,和幾碟營養美味兼俱的小菜。
這夜,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李鐵生較平日早回來,還帶了幾疋花色不錯的布料回來給文文。
「還喜歡嗎?」他臉上的神情一如往常,語氣間卻隱約地帶了點期待。
文文有些錯愕地坐在床前,「那些是給我的?」
李鐵生不答仍問:「還喜歡嗎?」語氣間大有不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不肯罷休的意味。
文文看著那些布疋好一會兒,才道:「這些布料很漂亮,可是,我已經有很多衣裳,實在不需要那些布料了。」
「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歡?」這樣的答案,李鐵生不滿意。
不答不可?對了,他一直是這樣的,是她自己忘了。文文咬了咬下唇,「喜歡。」
李鐵生微微一笑,「喜歡就留著,我看你平日照顧秀秀外,便沒其他事可做,這些布料看是你想做衣服,還是其他東西都可以,要是不擅針線,就找大娘來教你。」
文文有些錯愕地看著他,他是怕她無聊,才買這些布料給她的?不知怎地,心頭上有一股暖流騷動著。
李鐵生為自己斟了杯酒,一口飲下,才對著仍坐在床上的文文伸出手,「過來我這邊。」
文文依言下了床,才想在他一旁的椅子坐下.不料,他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讓她無法反抗地坐在他的腿上。
「今天有沒有什麼事?」
她瞄著他。他總是明知故問!在這莊裡,有什麼事他會不知道?還有什麼事,不會有人去向他報告?
「沒有。」文文低著頭,不願去直視那雙總想看穿她的眼眸。
李鐵生抬起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直視他好一會兒,才低下頭吻上她的唇,在她冰冷的唇上廝磨著,直到她的唇同自己一般溫暖,才抬起頭不悅地指控道:「你騙我!」
文文習慣性地輕撫著被吻過的唇。
「我沒有。你該知道的事,不是都有人會告訴你嗎?既然你都已經知道的,我又何必再說一次?」
李鐵生雙眉一攏,「你是在指控我命人監視你?」
文文垂下眼,輕聲道:「我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並沒有指控的意思。」
李鐵生放開她的下巴,「算了,你說的也沒錯,的確有關於你的大小事都有人向我報告。」他靠在文文的肩,放柔了音調,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多少找些話跟我說……」
多少找些話跟他說?他似乎一直在期待她主動,主動和他說話?還是主動拉近距離?就這麼地,才剛平緩無波的心,又開始起了騷動,甚至比先前那一波還要來得強烈。
見文文依然沉默,他也不想再多加逼迫,「我聽翠兒說,今天一早起床,你人就一直不舒服,所以下午請大夫來……說是你懷孕了。」
「嗯。」剛聽到大夫說她懷孕時,她自己也感到很訝異。
「會不會覺得很難過?」他問。
「還好,除了胃口不好、想吐之外,倒沒有什麼不舒服。」她坦誠地說。
李鐵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想……你將小孩生下,好不好?」
詢問她的意見?這不禁讓文文心底的騷動又更加擴大了幾分,彷彿正有什麼東西,在她無法掌控的範圍內變化著。
「我不知道,你想要我生,我就生。」她語氣平板的說。
瞬時,他好想逼問她,難道她沒有感情了嗎?可他的理智並沒有讓他這麼做。
「既然如此,那就生吧!」
說完,他再次用他的唇覆上她的,一雙手更肆無忌憚地在她的身上摸索,彷彿想藉此證明,其實她同自己一樣的需要對方。
不多久,文文體內的慾火,便被李鐵生四處遊走的手、唇給燃起,不禁氣喘吁吁拱起身子,任由他索求……
突然,李鐵生停止了一切舉動,漲紅的臉上,有著強忍的表情。
他貼著她的唇道:「你的身體……現在還不適合……」他咬了咬牙,幫她蓋上棉被,以免那誘人的裸體,再次將他誘得一發不可收拾,「待你身體較穩定時,我再要你。」
文文不禁眨著眼看著他。
他擁著她,讓她在他的胸前能有個舒適、容易入睡的位置,「睡吧!明天起,我會要大娘多燉些營養、又可以顧你身子的補品。」
他體貼我?可能嗎?文文既懷疑又不解地暗忖著。
只是,文文一點也不知道,在她的內心深處,居然正在期待他對她其實不是像她所想的,只是買方跟賣方關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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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片白濛濛,細雪紛飛,大地覆上一層銀白。
早已光禿的樹木,枯楹上那厚厚的銀白,偶爾因風振動抖落於地。
這樣的季節,少了那些聒噪、活蹦亂跳的生物,寂靜多了。在這樣的季節中,仍在活動的生物,它們的行動也比春、夏、秋時來得遲緩許多。
透骨的寒氣,凜冽的北風,讓外出的人不時打幾個哆嗦。
尤其是像這樣白雪滿空飛舞的天氣裡。
「呼……」穿著厚重棉襖的老漢,拚命地搓著手取暖,雙腳像是有自個兒的意識,直直地往城北唯一尚在營業的酒樓走了進去。
只見小二哥噙著職業性的笑容迎上前。
「姜老,這麼冷的天氣,你還在外頭走動呀!」他安排老漢坐在最靠近火爐的位子,「要吃點什麼暖暖身子嗎?」
老薑不假思索地點點頭,「先幫我送壺熱茶來,然後再弄碗熱騰騰的搾菜肉絲面,和兩碟小菜。」
不一會兒,小二哥便將老薑所點的全送了上來。
沒啥客人的酒樓,小二哥自然是閒得發慌,如今有熟客上門,免不了想趁著熟客尚未離去前閒聊幾句,好打發無聊的時間。
「姜老,平時你總是一個月來個一趟罷了,今兒個卻是這個月的第三趟,是你的主子有什麼特別的事要你辦嗎?不然怎麼連這種大風雨的天氣都得出門?」小二哥好奇地間。
老薑呼嚕嚕地喝下幾口熱湯,身子較暖後,才抬起頭來回答,「是有些事要我辦。」
「我閒著沒事,你就說來聽聽嘛!」
老薑斜睨了他一眼,「你這年輕人還真是閒著沒事幹,專打聽人家的事。」
他瞄了一眼天色,也快天黑了,看來還是明兒個一早去會比較保險,免得到時被掃出門,還得找地方過夜。
「算了,反正我現在去見我家少爺,時間也不對,就跟你聊聊吧!可是,你可不能胡亂說出去喔!」
小二哥點頭如搗蒜,「當然!當然!我不會亂加油添醋的。」
「我家老夫人見年關已近,要我去請我家少爺回府一同度過年節。你也知道,我這個月來這已經第三趟,前兩趟我也已將老夫人的意願轉告給我家少爺,可過了大半月,卻仍不見少爺回府……自然就累得我這把老骨頭,在這種凍死人的天氣裡來回奔波了。」想到他家老夫人跟少爺的關係,他就忍不住想搖頭歎氣一番。
「都一年了,你家少爺還在嘔氣?」小二哥問。
「你這不是白問嗎?不然我老薑何必每個月來這兒探望我家少爺?」
「說得也是……」小二哥像是想起什麼,道:「記得姜老上回說過,你家老夫人曾經派人到你少爺家鬧事,你家少爺才會一氣之下不肯回府,到底是怎麼個鬧法?」
老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有跟你說過,我們老夫人派人去鬧事嗎?是我們老夫人找人去跟少爺的妾談判,結果被轟了出來,你搞清楚點。」他忍不住咕噥一句,「還說什麼不會加油添醋。」
小二哥尷尬地搔著頭笑道:「我這邊人來人往那麼多,聽到的事也多,難免會記錯嘛!」
老薑瞥了他一眼,低下頭繼續吃麵,不打算理他。
「姜老別生我的氣嘛!告訴你個消息,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見老薑依然低頭不搭理他,小二哥只得自說白話,「前幾日,我聽李府的僕人說,你家少爺的那一位『妾』有身孕了……」
「砰!」老薑被小二哥的消息給嚇壞了,一不小心,捧在手上的大碗往下掉。
小二哥差點忘了接下去的話,「所以……我看你明個兒最好有心理準備,可能又要無功而返。」
「什麼?我……我剛剛沒聽錯吧?」老薑顧不得撒得滿身熱湯,急著問。
小二哥看著他那激動的反應,好笑地道:「我想你應該沒有,不過,那位『妾』跟了你家少爺一年多.有了身孕,應該算不上意外吧!」
他拿起抹布,為老薑拭去掛在身上的麵條及搾菜。
老薑一臉難看的神色低喃道:「這下糟了!」
「糟了?」小二哥不解地望著老薑,李家有後怎會算糟?雖然那未來的子孫並非是正室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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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
確實是糟了!
李錢生坐在書房,雙眉深鎖。
「我娘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他微慍地說。
老薑一張老臉滿是擔憂,卻也不得不在此時盡他的忠心,老實地道:「少爺也不能怪老夫人,少爺明知老夫人不喜歡文文夫人,卻硬要為她購屋置產,甚至連家也不肯回……去年老夫人為你選媳婦,少爺連看都不看就全打了回票……老夫人也不會瞞著少爺,為少爺下聘,再怎麼說,老夫人也是為少爺著想呀!」
李鐵生沒好氣地瞟了老薑一眼,「不怪我娘,那該怪誰?怪你嗎?」
聞言,老薑不由得一縮。
「別以為我沒在家,就什麼事都不知道。你自己說,這回的餿主意,是不是又是你多事?」他譏諷道。
「老奴……」老薑不安地低下頭,不敢看李鐵生那滿是惱怒的眼眸。
「這下可好了,誰家的小姐不去動腦筋,居然動到關外古家的頭上,你們真是多事過頭了!」
只見老薑一臉愧色,頭也越垂越低,但李鐵生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
「古家規矩,我想你多少也有耳聞,現在你們是要我把有身孕的文文給趕了出去,讓她自生自滅?還是要將我的骨肉打掉,再囚禁文文在古家人一輩子不會發覺的地方?」
老薑自知事態嚴事,可事已至此,也不是他所能負責的。
「就算我娘不在意文文腹中的骨肉,要將小孩打掉,我也不答應!你聽清楚!」
看著老薑那副懦弱的神情,他益發火大。
「我娘明知道我不肯娶妻,為什麼就一定要這麼做?她可曾記得,她不是李家的當家主子,我才是?」
老薑苦著一張臉,強逼自己說出事實,「老夫人也是希望少爺能早日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呀……少爺也已近三十,還沒個妻子,實在是……」
「實在是怎麼?不孝?」李鐵生氣憤地問。
老薑嚇得連忙跪了下去,「老奴不敢如此批評少爺。」
「哼!不敢?那你就有膽子出這種餿主意?這下可好了,聘也下了,要是退婚,古老肯定不願再與我合作,斷了我的財路,更枉費我一年來投資下去的心血;不退,古家又無法容忍我有妾室,你自己說,我能怎麼做?」他氣得重重地往桌子拍了下去。
老薑不由得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老奴……老奴……不知道會如此,老奴不過是忠心……」
惹了古家,少爺氣會發在他頭上;動了文文夫人腹中的娃兒,少爺同樣將氣發在他頭上,兩難哪?這會兒他只能硬著頭皮,「少爺……文文夫人中的小孩不一定是……帶把子的……」
李鐵生眉尾一挑,壓抑著直湧上的怒氣,「你要我下賭注?」
「老奴……老奴不敢。」老薑顫巍巍的道。
「哼!你回去跟我娘講,別再瞞著我做其他事,至於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的。現在,你可以走了。」
「可是……年節……」老薑瞄著李鐵生已漸漸失去自製的神色。
「不回去!」他半是嘔氣,半是因為文文才剛懷孕,不希望腹中的小孩出半點意外。
老薑一張臉皺成一團,彷彿吃下天底下最苦的黃連。
「你還不走?」李鐵生斜睨著他。
「那個……老夫人邀請了古家大少跟小姐到府過年節……他們兩位兩天後就到了。」他困難地吞了口水。
李鐵生詫異地瞪了老薑好一會兒。
「你馬上就給我滾!」
本是完好結實的木桌,硬生生地被李鐵生憤怒地一拍,斷成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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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隔不住聲音,木窗更甭想能阻隔氣極的怒吼。再說,她早就站在窗外好一會兒了。
對李鐵生及老薑交談的內容,文文沒聽得十成,也聽得八成,她卻壓根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咿呀!」木窗應聲而開。
「你站在這兒多久了?」李鐵生探身一抱,將她抱進那間比開封李府還小點的書房。
她低著頭,避開他逼人的目光說:「好一會兒了,我無意偷聽。」
李鐵生抱著她,挑了一張較近的椅子坐下,歎了口氣,
「我知道。」
他習慣靠在她的肩窩,那是最能令他放鬆精神的姿勢。
這一年多來,他不只已經習慣她的存在,更習慣疲累的時候,半倚、半擁著她來放鬆自己。
在初擁有她的時候,他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更不相信一見鍾情,只相信情慾是男人的本性,於是他用優渥的生活交易她的身體;而經過漫長的日子,他多少理清自己當初為何會為了她,與自己的親娘鬧到避不相見的地步。就只因在那夜,她的身影便已鐫刻在心版上。
他不願讓她最真的一面讓其他男人見著,便要求她日日著妝,唯有夜裡,方可遠離脂粉。
不願她心中駐進其他男人,他便以主人的姿態面對、要求她對自己忠誠。
無名無份,文文卻從不曾多要求什麼,唯一的要求,就只有給予秀秀最好的生活。
偶爾興起,問她後悔嗎?她只是面無表情,靜靜地看著他不語,直至他感到不耐煩自動改變話題。
他只知道她變了,初相識的文文,為了生存縱使滿腹無奈,卻也渾身充滿著勇氣。如今的她,就像一縷幽魂,彷彿只要有機會,她便會飄向他處。
他也變了,只因他已清楚自己的心境。
「你不問我的決定?」他忍不住問她。
文文沉默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直視他,「我想,你知道我的要求。」
「保障你及秀秀的生活?」
她點點頭。
雖早料到她可能給予的答案,他仍感到失望;他希望她要求更多一點,最好求他不要放了她,可是希望依然落空。
「就算我要你拿掉腹中孩子,也無妨?」母愛是天性,她必定會求他。
「是的,我還沒對他有感情,無妨。」家人的死去、秀秀的轉變,讓她早已無能力再去愛人,即使是自己的親骨肉,只因她怕當她愛了之後,又會再次受到無情的命運傷害。
李鐵生滿是錯愕的神情,「是因為他是我的血肉,所以無妨?」
文文搖了搖頭,「你是我和秀秀的恩人,我不會有那種想法。」
「那是為了什麼?」他逼著她直視自己的雙眼,唯有這麼做,方能分辨出她講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實性。
突然——
「姊姊……姊姊……」一聲聲的呼喚傳進了書房。
文文急忙掙脫李鐵生的懷抱,想循聲離去。
「文文……」
她回頭,難得對他露出笑容說:「我感激你收留我及秀秀,秀秀現在雖然猶如三歲小孩.可她能進步至此,全是你的功勞、我絕不會有那種想法!不管你如何決定,我只求秀秀能有好日子過。」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到院子找那個才只會說幾句話的秀秀。
錯綜複雜的感覺,就像是張掙脫不開的大網,緊緊地纏著李鐵生。
人說日久生情、母愛天性,為何在她身上卻連一絲絲都找不到?
她對他沒感情,就連腹中的骨肉也不在意,所為所求,只有那個腦子已燒壞的妹妹。
姊妹之間是親情,難道母子之間就不是親情嗎?
李鐵生雙眉已糾結得打不開了。
他跟古家的婚姻又該如何解決?
放了她?讓她離去?
不!他絕不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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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輕易地在銀白色院子中尋到秀秀。
見秀秀只穿著一件外衣便跑到屋外,她半是責怪半是心疼地輕罵道:「你怎麼可以不多穿點就跑出來了?」
她連忙脫下身上的披風,為秀秀披上。
「姊姊……姊姊……碗……」秀秀有些口齒不清,一手揪著文文的衣袖,一手指著地上的雪笑說。
「秀秀想玩雪?」
秀秀偏著頭,不解地望著文文,再次重複,「姊姊……姊姊……碗……碗……」
文文溫柔地撫摸著秀秀那張仍然擁有純真笑靨的臉。
「這是雪喲!」她拉著秀秀蹲下,挖了把雪給秀秀,「雪,雪喲!秀秀想玩雪嗎?」
「雪?」秀秀隨即拚命地點頭。
文文知道,秀秀已經懂得雪是為何物,即使過一會兒,秀秀可能便忘了雪這個名稱,可至少她懂了。
看著秀秀一點點的進步,這是文文目前擁有的最大樂趣及安慰。
看著她的進步,文文總忍不住心想,秀秀說不定有一日會與普通人無異,不再需要人特別照顧,也能自己照顧自己。
光是想像,她就不禁泛起一抹難掩的微笑。
「姊姊……碗……」秀秀充滿希冀的大眼瞅著她。
「好,可是只能玩一會兒喲!」文文對她笑說。
看著秀秀玩得不亦樂乎,文文不禁思及李鐵生和別家小姐的婚約,縱使她不願承認,但心中的那股煩躁感卻驅之不去。
她告訴自己,那是因為懷孕所引起的不適,她一點也不在乎他是否再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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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老薑的報告,老夫人的臉色非常難看。
「你確定少爺所說的是事實?」
「是的,老奴回程時,還順道去找附近的大夫問了一番,文文夫人確實懷孕了。」
他從不曾在老夫人面前稱文文為夫人,可如今文文腹中的的確確懷了少爺的種,他再怎麼瞧不起文文的出身,可母憑子貴,對她,他至少得稱她一句夫人。
老夫人陷入沉思之中。
抱孫子是她多年的希望,如今。那個女人懷孕了,且還是她們李家的種,是留還是不留?
留下,那麼門當戶對的媳婦的美夢就落空了;若不留,她又捨不得那個及將見世的孩子,難呀!
老薑忍不住開口問:「夫人打算怎麼做?」
老夫人咬了咬牙,斷然地說:「古家二老事前早就已聲明,身為古家的女婿,不得納妾,除非三年後,古家小姐未能為李家生下子嗣……所以,想辦法退掉這婚約。」
「老夫人,為……為什麼?」老薑不敢相信地睜大眼.連嘴都忘了合上。
老夫人瞥了老薑一眼,才道:「我雖不承認那個女人是我李家的媳婦,可是,李家的骨肉卻不能不認。」
「可……老夫人當真要迎娶她……進門?」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結果,心想,難不成人的個性轉變也會傳染?
老夫人沒好氣地瞪了老薑一眼,「我曾幾何時說要少爺娶她?她以侍妾的身份,懷了李家的骨肉,就算當不了我兒的正室,至少也該給她一個偏房的名分。」
「那少爺的媳婦……」
老夫人也有些苦惱,「既然古家大老有言在先,我們自然不能故意隱瞞,現在,只能想辦法退掉這門婚事,再為我兒另覓個門當戶對的媳婦。」
對這樣的結果,她相當不滿意,可也只能做如此決定。
「老夫人……解決辦法並非只有這麼一種。」他忍不住想提醒。
老夫人似知道老薑的想法,直截了當地否決了,「我知道你指的是什麼,可我不答應那麼做。」
老薑不解。
「我不贊同我兒子跟那女人之間的關係,可是……我也知道打掉小孩是件相當缺德的事,這不止是殘殺了條小生命,而這條小生命還是我的孫子,同時,更是間接謀殺一個女人的性命;她身份雖卑賤,可站在同是女人的立場上,我絕對不贊同將小孩打掉。」老夫人一臉高傲地說。
再者,她早就想抱孫子了,只要是她李家的血脈,哪個女人生的都無妨……雖然,她還是希望孫子的母親,她的媳婦有高貴的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