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芳笛十四歲生日的時候,奶奶問她要什麼禮物,她說要一部很帥的腳踏車。
結果她就騎著那部很帥的腳踏車——離家出走。
她想要去台北找媽媽。
張芳笛的媽媽在芳笛十歲時離婚,現在是個頗有名氣的廣播主持人。
每天晚上芳笛一定準時打開收音機,然後聽著媽媽優美柔軟的聲音進入夢鄉。
但芳笛這樣子的行為卻引起全家勃然大怒,首先是爸爸。
「為什麼你老是媽媽長媽媽短的,那麼現在這個個媽媽算什麼?她是混蛋、是白癡 羅,養你、愛你、真正照顧你的人都是混蛋白癡了?
芳笛的爸爸離婚後,很快又跟鎮上的女孩子結婚,對方是個溫柔嫻淑的美麗女子, 還替芳笛添了個小弟弟,這使得芳笛更認為她像另一個女人生的孩子。
奶奶也說話了。
「鄉下人最好跟鄉下人在一起,像你媽那種都市人,我們養不起……」
芳笛實在受不了,受不了同一個家分成兩種人,受不了兩個孩子分成兩個媽媽生, 受不了鄉下人和都市人之分,而她最受不了的是,生活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小地方。
她當下做了決定,如果她是媽媽生的,她就有半都市人的血統,既然他們這麼區分 ,她決定要展翅高飛。
台北的媽媽,就像高掛天空的一顆閃亮星星,她想飛到媽媽的懷抱。
而且她篤定認為只有遙遠的天邊,才有年輕人的夢想。
其實,她想離開這裡並不突然,早在五年前父母親協議離婚時,芳笛就有一點認同 感,她不會為媽媽感到傷心,反而為她獲得自由而感到高興。她慶幸媽媽終於可以離開 這裡,不會再被關在鴿子籠裡。事實也證明,離開後的媽媽,才能繼續發展她的事業, 同時擁有現在傲人的成就。
所以她認為媽媽是幸福的,她認為能做自己喜歡事情的人最幸福,認為媽媽不必為 了爸爸或她而剪斷自已高飛的翅膀。
因為如此,芳笛從不在意她五年之中從未回來看過自己。
媽媽找到人生的方向,媽媽尋到了夢想,不必在意別人的想法,不必再接受爸爸或 奶奶的冷嘲熱諷,更不必在乎周圍的人異樣的眼光。她是正確的,若換作自己,也絕不 會再回到這種小地方!
五歲的少女也許不懂人間冷暖,但她看得出爸爸或奶奶眼中的敵意-對芳笛或媽媽 都一樣,他們認為她們心中存有某種邪惡分子,總有一天會棄他們離去。
現在芳笛終於也要離開了。
至於離開後她想做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暫時沒有理想,沒有目標,就是想走, 無論如何現在一定要離開。
也許我到了媽媽,她就會告訴她怎麼做、怎麼活,她會找到一條最適合自已的路。
所以一切都打算好了,等到過完十四歲的生日,連交通工具都也準備妥當了,她就 離開這個家了。
彷拂計劃已久的事情終於付出行動,芳笛顯得異常冷靜。
她照常穿上制服,背上書包,跟父親、繼母、奶奶說聲再見,然後騎上新買的腳踏 車,踏上她人生的另一條路。
她當然沒有到學校,直接上書店買了一份地圖,繞到加油站的廁所裡換掉身上制服 ,然後穿上準備好的黃色長袖T恤,一條黑色牛仔褲,還有格子棉布外套跟一雙白色球 鞋,就這樣開始她二十八小時長程之旅。
此時已到人秋季節,早晚溫差大,尤其白天,溫度夾著夏季餘威,暖烘烘纏住芳笛 不放。
她用力踩著腳踏車,不管頭頂熱度曬得多烈,不論汗水如何浸濕皮膚,芳笛絲毫沒 有歇腳的打算,她一心一意只想盡快脫離這個鬼地方。
當腳踏車遠遠拋開熟悉環境,逐漸踏人另一種風景時,芳笛才真實體會出自由的輕 松味道。
她盡情呼吸曠野的空氣,大力踩著前進的腳板,就算天邊再遙遠,但她也絕不會忘 記第一次嘗試飛翔的樂趣。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非常意外的,這不是一次寂寞的旅程……她已經感覺到背後 人緊緊跟著她,而且好一段旅程了,從後視鏡裡她看到一個男生,她認識他。
一前一後,他們默默騎著,直到令芳笛相當不耐煩。
她認識這個男生,他叫賴書文,他們兩家住的很近,大概是隔一條街的距離。
賴書文有一道又粗又長的眉毛,眼睛細細長長的很性格,鼻子也夠高,嘴巴很寬也 很薄,雖然芳笛看過的男生不多,但她知道這種長相的男孩子很有女孩子緣,只是身體 根瘦,瘦得像一根竹竿。
大概還在發育吧,她想,鄉下孩子總是晚熟一點,所以這傢伙已經高二了還瘦成這 樣。
半年前,芳笛就發現賴書文一直盯著她看。
有同學注意到後跟她講,她才注意到這個男孩子。
在鄉下十幾歲的女孩子被盯上,幾乎是非常平常的一件事,很多人國中畢業就結婚 了,甚至一上國中就被父母內定為結婚對象。
只是芳笛想不通,看起來乖乖的賴書文,怎麼也會跟著玩起這種兒媳婦的遊戲?她 知道他家是有錢人,以為他的格調會高一點。
其實芳笛不知道,她之所以會引起賴書文的注意,理由只有一個,她是他看過女孩 子中最漂亮的一個。
芳笛天生就是一個美人胚子。
她雖然只有十四歲,但已經隱約可見成熟女人柔軟的體態。
芳笛的臉型跟美有一張古典而標準的瓜子臉,她的皮膚根白,緊緊粉粉地透著少女 的暈紅。她的眼睛很亮,雙眼皮根深,顏色很黑,由其上面覆蓋的那排了毛又長又黑, 宛若水墨畫中栩栩如生的長羽毛。
最吸引賴書文的,莫過於她一雙嬌嗔又欲言又止的粉紅色唇瓣了,他老是覺得她想 說什麼,結果又不說了。
就這樣彼此心照不宣了半年。
書文是個純樸的鄉下孩子,雖然家境不錯!他家可說是地方上有財有勢的人家,光 是士地收租就夠一家人吃喝不盡,但是書文從小到大沒離開過這個地方,可想見其土性 之堅強。
從小在鄉下長大的書文也有這點好處,就是少了富家子弟驕奢俗氣的調子。
書文外表給人家根斯文,根穩重,也很保守的感覺,看得出他很認真地在讀書,因 為芳笛看他的書包總是沉甸甸地。
反正,只要芳笛早一點出門,就會看見賴書文很故意地一邊牽著腳踏車,一邊不忘 看書的樣子。
在這種鄉下小地方,人還沒長大,工作就被分配好了,大部分都會被留在家裡幫忙 或繼承家業,唸書反而成為最沒出路的一件事,所以芳笛很佩服那些握有長期飯票卻還 念得下書的人,書文就是那種人。
不論基於哪種原因,緣分已將兩人牽在一起。
她並沒有排拒他無理的跟蹤。
當然對異性抱著好奇心理也有,因為她已經十四歲了,這個非常敏感的年齡,男女 之間只隔了一層薄紗。
況且芳笛班上絕大多數的同學都有了對象,因為每個人的家住得很近,使得許多親 事都在雙方家人喝酒聊天中談成。
不過讓芳笛在意的是,既然賴書文對她有意思,為什麼遲遲不敢採取行動。
他一定是個膽小鬼!
不然不會這樣.每天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身後,不然就是故意躲在巷子口等她出門 ,甚至在校門口等她下課,但是始終只敢跟在後面不敢行動。
最後,既然他不行動,自己也不討厭被跟,久而久之變成一種自然定律,芳笛也就 懶得在他身上尋找答案了。
但……他也不是全然靜默。
記得有一次,芳笛因為校慶恬動忙到快午夜,然後幾個女生結伴一起回家,但一走 出校門就看到賴書文躲在暗處等候,當時她好生氣。
「喂,你到底想幹什麼,別以為我不說話,你就以為我默認了,你這樣子會讓我覺 得很困擾!」
的確很困擾,她幾個同學已經聚集在一起竊笑。
逼不得已的狀況下,賴書文總算踏出第步。他膽怯卻執著的眼神不容忽視,並且一 鼓作氣面對芳笛的質詢。
「你真的覺得很困擾?」他對芳笛說,只看著她一人。
「我……」
一時間,芳笛竟然無法反駁他的話……不知怎麼,她感到一股壓迫感,來自他深黑 色的眼眸。
她覺得他好真,好誠摯,彷彿能從他眼中讀出一股奇妙而強烈的熱情,不容損毀的 真情,剎那間,她搞不清楚什麼是真話,什麼是謊言了了。
但是,更強烈的意圖告訴她,她一點都不會覺得困擾。
沉默一陣,剩下兩對明亮有神的眼光對話,身邊同學知趣地先行告退,故意留下她 和他。
「你想追我?」芳笛直接又明瞭地問他。
「你是說追求嗎?我想明白你的意思……」
書文顯得很靦腆,但又不得不問清楚。
「廢話嘛,」芳笛嗤之以鼻「我當然就是說男生追女生羅,難道我要你跑著追我嗎 ?」
說到這裡,她竟然也有點靦腆起來,到底是個鄉下女孩子。
「我想跟你做朋友。」
他想半天,選擇一個不傷他人,也不會被傷的最貼切理由。
既然他裝糊塗,芳笛也跟著故意糊塗一下。
「我們學校裡人這麼多,你幹嘛非跟我做朋友不可!」她罵道。
「我知道,但是我只想跟你做朋友。」賴書文更為難了。
芳笛繼續逼他,她想要撕下他的假面具。
「做朋友可以,但你要說個讓我相信的理由。」她高高抬起下巴。
沒想到是另一種好看的樣子。
「你很可愛。」賴書文衷心讚美。
「就這樣?」
她好像還不滿足。
「嗯。」他猛點頭。
芳笛火大了。
她才不想跟他玩說話的藝術,她只想快點證實她的想法!
「你幹嘛不說喜歡我,這樣說不定我會更快答應你。」
想不到……他竟笑起來,膽子一下爬到最高點。
「你很有自信。」他說。
他這樣一說,害芳笛一陣臉紅消不去,她故意以高姿態掩飾心情。
「被你跟蹤了半年,如果我還沒這點警覺性,我豈不成了廢人。」
「有道理。」他說。
芳笛氣死了。
「喂喂,你別老是兩三個字結束我的問題好嗎?我在問你是不是因為喜歡我才想跟 我做朋友。」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他告訴她。
芳笛覺得頭昏,覺得他簡直跟木頭沒兩樣。
「好吧,你就慢慢想好了,等你想到了再跟我講。」芳笛甩頭就走。
沒想到一想又過了兩個月,他還是不敢對她怎麼樣,還是只敢做一個畏畏縮縮、討 厭的跟屁蟲。
但是他真的令她討厭嗎?
時間久了,芳笛對他的敵意也跟著淡退。
有時候心情好一些,她會慢下腳勁讓他跟上。
「我跟你講,你跟著我沒用,因為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
微風吹開了他的外套,露出卡基布衣裡一根根肋骨,唯一讓她感到有力的,是他從 沒疲倦的腳力。
「你想去哪裡?」他臉色黑黑的問她。
她心裡不由得竊笑,她說中他害怕的事。
「難道你也要跟?」
他不說話,拚命擦著臉上的汗。
她看他一眼,然後猛然加快腳步。
他急忙跟上。
「我要去台北找我媽。」她說了。
說完之後她很興奮,好像終於找到一個跟她一起分享秘密的人,她從沒把這件事告 訴過別人,就連最好的同學都不曾說,因為她不相信鄉下人的大嘴巴。
「我媽叫舒晴,你有沒有聽過她的名字,她是很有名的廣播主持人。」她興奮地說 。
賴書文立刻露出了令芳笛更加興奮的表情。
「我聽過她的節目……」
「很棒吧!」她沒讓他有說話的機會,只想將興奮一吐為快「我媽沒結婚以前就很 有名了,如果沒嫁給我爸,現在的名氣一定更不得了!」
「那為什麼又要嫁給你爸?」他問了一個問題。
她撇下嘴,那是個不會令人感到怏樂的問題。
「白癡嘛,女人都嘛會一時想不開。」她像小孩子說著大人的口吻。
「那為什麼又要離婚?」他問。
「喂,你怎麼知道他們離婚?原來你打聽我家的事!」她生氣了。
陽光照著他很黑的皮膚,她看不出他真正的表情。
「我爸認識你爸。」
她皺起眉頭……她記得賴書文的老爸賴伯祥是這地方的大地主,除了利益往來,根 本不會跟窮酸家庭打交道。
利益往來?鄉下人哪有什麼利益好往來的,除非就是賠女兒賺媳婦了。
想到這裡,她立刻產生可怖的念頭。
「你爸根本不可能認識我爸!」
他故意逃避她的目光。
「我告訴我爸的。」他小聲說。
芳笛猛然閉上眼睛,這個混蛋傢伙……當她又睜開眼時,才覺得這個世界既現實又 可怕。
她大概瞭解事情經過了……也就是小鎮上父母最愛玩的遊戲,一定是賴書文跟賴伯 祥說了什麼,以致他開始為兒子點燈鋪路,而爸爸也一定非常樂意攀這門親戚。
在芳笛毫不知情的狀況下,雙方家長已經為他們決定了未來。
她覺得很可怕,甚至完全不瞭解賴書文是個什麼樣的人,而這個人卻可能變成她的 丈夫。
總之,對未來夢想還是一片空白的她,很快就要進人人生第二階段。
她覺得賴書文很恐怖,賴伯祥也很恐怖,爸爸很恐怖,這個地方好恐怖,這裡?每 一個人的思想都很恐怖……最恐怖的事,她將會無自覺地長大,毫無警惕的與賴書文交 朋友,毫無抵抗能?力地成全大家的想法,一步步走進結婚禮堂裡。
最最恐怖的是,她不討厭賴書文這個人……說不出原因,也沒什麼道理.芳笛沒辦 法討厭這個人,對十四歲少女而言是一種奇妙的吸引力,然而已稍具殺傷力了。
可以確定的是——十四歲的少女痛恨壓力來源。
她想,這個地方大小了,小的只能容下賴書文一個人,如果她也留下來,注定要被 命運擺佈,於是更加強她想離開這裡的動機。? -
你想離開這個地方嗎?-
她騎慢一點,回給他一個挑戰的眼神。
他則回給她一個,她認為極有個性的眼神。 -
我覺得……我還沒大到可以選擇我的未來-他說。□她暗中喪氣,原來剛才是 一個錯覺。 -
那你比我慢了許多-
他瞥她一眼,看見一個非常自信卻不屑的表情。 -
我要離開這個地方-她對他大聲說。□ -
馬上-芳笛抬起她窄小而驕傲的下巴。
但他卻沒她有預期的錯愕表情。□
令芳笛相當失望……□□□芳笛認為他應該很有個性才對。 -
你敢再跟我嗎?說不定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她再激他一次。?
書文很久不說話,視線放得既遙又遠。
「我不敢,也不想。」他說。
她踩住煞車,突然真的生氣起來。
看她停住,書文他也趕緊踩住煞車,兩人相隔數尺互相對望。
「你這麼有把握我會再回來?或者只是隨便說說?你就這麼有把握我會留在這個鬼 地方,等著跟你結婚,等著為你生一大堆孩子?」
他覺得好笑,她自信的樣子很可愛,也很沒道理,但不知怎麼著就是被她吸引。
他趴在把手上冷靜看她,想著她如果真的離開了,這個地方會變得根寂寞……在他 凝視之後,她突然感到羞赧,無論再怎麼裝,氣話說出去就收不回來了。
「你可別以為我在喜歡你,我只是我不到發洩脾氣的對象罷了。」她瞪一下眼說。
「你可以盡量對我發脾氣,但請不要影響我的決定。」他在那方大聲對她說。
是不是因為他是高中生的緣故,芳笛老覺得他說話很有深度,深到令她聽不懂。
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他牽著車朝她走過來,第一次這麼近跟她面對面說話。
她覺得他好高,高得令人有點害怕。
「等我上了大學,我會去找你。」他發了狠說。
她看著他的身高,想著他的話,全搭不上線。
「你又不知道我住哪裡……」她覺得自己胡說八道,一定是被太陽曬得有點軟弱。
「你媽媽不是在台北嗎?」
「是啊……」
好像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卻被她的頭腦複雜化了。可是他就這麼相信她?還是他 的頭腦太簡單?
她亂了。
「我覺得你很會岔開我的問題……算了,反正我要做的事情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但是你可別告密喔,不然我會恨你一輩子。」
那時候的芳笛讓賴書文產坐一種奇妙的念頭,他認為不管被這個女孩子愛或恨,一 輩子都不會寂寞了。
結果,她離家出走被他跟來了……但是,絕不是賴書文也有離家出走的打算,他一 樣帶書包穿著學校制服,沒有攜帶多餘的東西。
芳笛竟有一丁點兒失望……或許,芳笛賭氣地想,他不過是想勸她回頭,不然就說 一些威脅恐嚇的話要她打消念頭,而他突然出現,無疑就是代表危機出現了。
還是……他想多留戀一下她離去的腳步?
總之,她不想馬上知道答案,她想……就讓他多陪一段路吧。
快到中午,他們停下來歇腳。
綠色山脈,綠油油稻田,綠色的羊腸小徑,世界被綠得相當壯觀。
她舉起礦泉水就喝了半罐,然後遞給他。
他居然擦都不擦就引頸幹盡,害她有點難為情……「喂,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 不怕被老師記曠課啊!」每次她心裡害躁,就會拿兇惡來擋。
「跟你到合北。」他擦著嘴說,袖口一片水漬,不光是水,還有一堆流都流不幹的 熱汗。
「你知道這裡到台北要多久嗎?說不定到明天中午還到不了,你別神經了,現在回 去還可以上一堂課。」她瞪著他說。
「我已經跟學校請了兩天假。」他說。
她瞪圓了眼睛。
「嘿,你讓我覺得很恐怖哩,你好像是我肚子裡的蛔蟲,難道我做什麼事你都?知 道?
「因為我看到你到書局買地圖,大概就明白你想怎麼做,所以先跟學校請了假。」
她噓一口氣,認為他完全不明撩狀況。
「那不就更可怕了,凡事都要經過緦考慮才敢去做……」她問他:「難道你不怕我 只是突然發個神經到處逛逛,而你已經請好兩天假?」
他難堪地苦笑,或許真以為她發神經了。
「放心,銷假比請假容易多了。」
被他這麼一說,聰明的人反面變成傻瓜了。
「喂,你是不是都可以這麼輕鬆地說出人家緊張的事情?」她生氣地問。
「你覺得緊張?」他反問之。□
芳笛火了,道理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他還要明知故問。
「是的,我不但覺得緊張,更覺得你腦袋秀逗!」
他仰頭看天,幽幽歎氣。
「我現在很緊張……」□□□
她仰起眉,很想看他緊張的樣子。
一點都不緊張,反而更平靜……□□
「大概是很怕你的因素,所以說話特別小心謹慎,這樣你還會覺得我很奇怪嗎?」
「覺得很奇怪!」她瞪他一下說:「你幹嘛這麼在意我的感覺,我又不是你的」什 麼人。」
「但我很想讓你變成我的什麼人。」
她驚一下。
「什麼人?」
「朋友。」他說。
她急忙喘過氣。
這傢伙——
「永遠的朋友。」他再補強一次。
「不管我變得有錢或沒錢,跟誰結婚或生孩子,你都不在乎?」
「也許吧!但未來的事誰也不知道,我只敢說出現在的願望。」
「我覺得你還沒長大就先老了。」
「未老先衰?」
她笑出來。
「嗯,未老先衰。謝謝你教我這句成語。」她極為嘲諷地說。
他有點難為情。
總算讓她看到賴書文膽小鬼以外的表情,他還真有趣呢……因為先笑的人是她,所 以她也很難再擺出撲克牌瞼,一下子兩人之間陌生的氣氛蕩然無存,她顯然接受了這位 不速之客。
「你有帶錢嗎?」
「有!」他大聲說。
「喂喂,別那麼大聲說出來好嗎?你至少要稍微擔心害怕,說不定我會拐你的錢。 」
「你錯了,我考慮好久才敢這麼做。」他認真地說。
她吐一吐舌。
「我覺得我快不能跟你說話了,跟你說話好像在玩猜謎遊戲。」
「很難嗎?」
這次他明顯的很緊張,令她失望。
「不難不難,習慣就好了。」她告訴他。
休息夠了,他們繼續漫長的路程。
不過,不再是一場沉默之旅,好像懂得遊戲內容之後,他們就能夠交談了。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瘋狂,想要做什麼就做了,一點都沒有考慮後果。」她超前一 點,往後對他咆哮。
「不會!」他也對她吼過去「你會這麼說,表示你已經考慮過後果。」
「又來了,別說我聽不懂的話,我要聽你的真心話。」
「瘋狂?」
「對,瘋狂!」
然後兩個人」起朝天際狂喊。
「張芳笛是個瘋狂的女人!」
他們哈哈大笑起來。
黑幕落了下來。
「對,瘋狂!」
然後兩個人」起朝天際狂喊。
「張芳笛是個瘋狂的女人!」
他們哈哈大笑起來。
黑幕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