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偵探 第五章
    「最後一杯!」任子揚用力碰了曾曼的啤酒杯,然後一飲而盡。

    地上散落至少兩打以上的啤酒罐,任子揚臉紅得發漲,沒想到臭小子挺會喝的……

    曾曼頗不帶勁地看看他--相當棘手的聰明罪犯。

    「我可以回去了吧?」

    任子揚忿忿地看著他。

    「你一個人回去!」

    「那麼再繼續喝吧!直到丁小姐醒過來。沒辦法,這是她請我來的目的,必得保護她安全到家為止。」

    任子揚氣急敗壞一拳揮過去,正好接住曾曼遞過來的酒杯。

    「我不能再喝了。」

    任子揚看到酒就要吐的樣子。

    「好,在這裡結束吧!我看丁小姐也累了,讓她回去休息。當然……你還要喝的話,我會陪你的……」

    任子揚立刻露出反胃的表情,他揮揮手,示意他們快滾吧!

    於是曾曼扶起了薔軟綿綿的身軀,她還半夢半醒吵著要喝酒,半拖半拉將她帶離現場。

    他把心愛腳踏車丟下,招了一部出租車進去,當司機露出曖昧表情問他上哪兒去之時,他毅然絕然把家裡的住址說出來。

    沿路,丁薔趴在曾曼雙膝間,軟軟、溫溫的體重騷亂他神經末梢,倒也奇怪,皮下脂肪不再難受,反而有股熱流奔竄於下腹之間,凝脂般粉頸不斷傳來清香味,而她的胳臂垂掛下來,帶著女性柔媚的線條,酒精好像開始發作,他覺得昏沉沉陷入迷惘中。

    下了出租車,丁薔清醒一點,她半睜著眼嬌憨一笑,然後又沉穩倒入曾曼懷中。

    在司機非常不懷好意的目光中,他只好把她抱出來,像躲避惡鬼追逐般奔入家中。

    他把她丟入自己的大床上,她好像被針扎到般猛跳一下:「這是什麼?」從底下摸出一個尖硬四角形不明物體,然後又倒回床上。

    把她抱上樓已用盡了力氣,曾曼也倒在床上直喘氣。

    過了許久,酒精在體內燃燒得差不多後,他側頭看著丁薔,那些酒精殘渣又熱烈燃燒起來。

    她側臥著,身子弓起來,細密短髮裡露出潔白的臉頰,上面脂粉被汗淋得凌亂,原來細捆描繪過的粉紅色嘴唇也變回原色,他忍不住往下看……

    垂下來的肩帶把細白的香肩展露出來,她的胸口……正一陣陣起伏著,從他傾斜角度,可以看出暗藏紅色洋裝下的春意盎然,她穿了鵝黃色的內衣,點綴著白色蕾絲。

    他從床上驚跳起來,急急收拾臥房裡凌亂書籍,他的額頭嚴重發燒,身體跟著熱氣僨張,好幾次踢到東西差點摔下來,但是眼光始終難從她身上轉開。

    他就抱著一堆書籍和衣物,再度走到她面前,眼光定定停留於她的大腿上--有意無意把裙擺掀開的大腿上……

    她難受地動了動,兩頰被酒精燙得發紅,她扯著衣服,身子不安地轉來轉去。

    「好熱。」

    忽然她坐起來,倏地脫掉身上衣服,又倒回床上。

    誰知就在如此緊要關頭,丁薔猛然張開眼睛。

    「任子揚!」

    尖叫聲劃破室內,她想都不想就舉起床旁放置的大鬧鐘--往曾曼頭上敲去。

    最後,曾曼發出痛苦的哼氣,然後成大字狀倒在旁邊,昏了過去。

    而丁薔舉著鬧鐘,看一看才兩點多而已,隨即放好鬧鐘,打了個超大醉氣哈欠,接著選好舒服睡姿,再度昏睡過去。

    對一個男人來說,這是無盡羞恥之事,竟然在他展露雄性驕傲的同時,讓女人以鬧鐘敲昏了頭,又替大神探增加了不甚愉快的經驗。

    ◎◎◎

    早晨,他被丁薔的尖叫聲吵醒,捧著劇痛無比的頭顱,跟著她一起大叫起來。

    「你……我……啊!」丁薔看到他,又看到自己赤條精光模樣,忍不住又尖叫起來。

    --要是做了還好,沒做又被人誤會做了的話,其損失不可言喻。

    曾曼慢吞吞地站起身穿好衣服,回過頭再面對丁薔驚訝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

    「妳還是清白的,我只是被妳剝光衣服、被強迫和妳睡了一覺而已。」話才說完,一隻枕頭已朝他腦袋前的大包丟過來。

    「你……我……」她還停留在你、我之間不能言語。

    「妳,很健康,但不勝酒力,喝多了容易春意盎然;我,很健康,具有真正男人的體力;妳喝醉了,我把妳送到這裡來,本來會發生一些事的,可是被鬧鐘破壞了。這樣說,懂了吧?」

    她當然不懂,只是緊抓著棉被發傻。

    他只好摸摸鼻子出去。

    早餐桌上……不得了,什麼時候餐桌上挪出一小塊地方,上面放了兩盤食物,有蛋、火腿、麵包,魔術嗎?

    「睡醒了?」

    丁薔從廚房裡探出頭。

    --不得了,還圍著他實驗用的圍裙呢!儼然是女主人模樣。他用力揉揉眼睛……

    --莫不是睡過一夜之後,女人就會變得不可思議?

    她坐下來,態度顯得鎮靜,她穿著他衣櫥裡找出來的襯衫,一條過大的牛仔褲,把昨天出醜的洋裝扔進垃圾筒內。

    他倆的身材看來差不多,同屬瘦高類型,不過女人套上男人的衣服,更顯得柔美大方,而曾曼保持昨天裝束,一套衣服不穿過一星期,絕不丟入洗衣籃內。

    他們靜靜吃著早餐,男方顯然忘了昨晚的事,用著他慣有--一口兩個蛋那種狼吞虎嚥的吃法。

    她清了清嗓子發表高論。

    「請老實告訴我……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女人……假裝忘記了又偏偏要提起的--矛盾心態。

    「妳喝了酒,頭腦不太清楚,只好由我以調查員身份,向律師問了一些問題。」

    「結果呢?」

    「他說了許多……」

    「我不是說這個,當然……這個也很重要,我是說你送我回家以後,發生了什麼事?」說著,小臉迅速飛紅。

    「妳拉著我不放……」

    她立刻打斷他的話:「我喝多了。」

    「喝得不夠多,如果再喝多一點就是爛醉如泥,這樣第二天就不會尖叫起來。」他繼續吃著他的早餐。

    忽然,她挺起胸膛,故作冷靜神態。

    「請你忘了昨晚的事,那實在非常尷尬,或許我把你當成某個非常痛恨的人,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任子揚嗎?」

    他用力放下刀叉。

    她拾起眼,望見他死白的臉色。

    「如果是他,我會殺了你。」她咬牙切齒說。

    正如聽到感人肺腑的愛情宣言,他悄悄鬆了口氣。

    「那請你放心,我會把昨天的事全都忘記,會記住我們永遠是患難與共的合作關係,至於妳什麼時候再想喝酒?那就不是我能預期的了。」

    她漲紅了臉--他樂意見到的顏色。

    早餐在「愉快」氣氛下進行完畢,當賄賂完曾曼以後,丁薔自然是蹺起二郎腿待在沙發上,由曾曼收拾殘局。

    不過,照曾曼的個性,他會等到水槽發出惡臭後,才會甘心情願捲起衣袖做家事。

    「徐組長?果然就是徐組長,我早該發現那老小子心懷不軌!」

    當曾曼簡述完畢,丁薔恨恨地叫道。

    「我們又多了兩個拜訪對象,徐組長和獸醫。」曾曼埋怨道。

    獸醫?

    她早忘了他存在。

    ※※※

    獸醫,長得真像獸醫,結合貓和狗特徵的長相,圓圓的眼睛像貓、長長的鼻子像狗,瘦長的臉型則又像貓來又像狗了。

    門口貼著「獸醫王」大招牌,位於住宅區附近,不過他們來時,半個客人都沒有,唯一掛號兼護士又兼打掃的歐巴桑,正趴在窗旁睡覺。

    穿著白色醫袍的王醫生從裡面出來,看到他們表情甚為驚奇。

    「律師……我知道,她養了三隻……不,已經是第四隻貓了。」王醫生捻著貓須說。

    「和你買的?」

    「喔,我和商家有買賣來往,由我介紹出去的寵物,絕對品質保證,有血統證明,而且健康、沒有毛病,我才敢出售。」

    「都是她親自過來選購的?」

    「她呀!只知道養,其它一概不知,坦白說,若是沒有良心的醫生很容易騙她的錢,我當然不是那種醫生了,從第一隻到第四隻,都是由我細心挑選的。」

    「可是前三隻都死了。」

    王醫生立刻歎了氣。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被她養過的貓,下場都是這樣,其實剛開始時,她對貓非常敏感的,結果,她第一任老公堅持要養,所以她只有慢慢適應了,可是養過一隻後,她變得極為愛貓,幾乎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可惜,貓好像和她無緣。」

    「你和李小姐熟嗎?」

    「熟不熟,看貓的顏面嘛!哈哈,她常常帶貓來看病,我們談的也只限於貓經。」

    「附近的人和她熟嗎?我是說來看病的貓主人中,有沒有人認識李小姐?」

    王醫生側頭想一想。

    「沒有。」

    「聽說,你曾和她提起過保險的事……」

    這時,王醫生的肩膀抖了一下。

    「保險……?喔,好像有那麼一回事,不知怎麼的,被她養過的貓毛病特別多,有一次我開玩笑對她說,要是貓能保險的話,她就不必花那麼多錢了。」

    結果她真的保險了,但不是替她的貓,而是為她三個天壽老公。丁薔忍不住想。

    他們坐了一會兒,王醫生表情始終帶著微笑。

    「有點渴……」曾曼忽然說。

    「是啊!我都忘了倒水。」王醫生立刻站起來,窗旁的歐巴桑依舊呼呼大睡,他只好自己動手了。

    待他轉身走進屋內,曾曼立刻用筆蓋敲開他上鎖的抽屜,在裡頭急急翻閱,而丁薔則驚奇地張大眼。

    王醫生倒水過來,曾曼動作也停止了,抽屜正如原來景況一樣。

    「你還是和我說實話吧!」

    「什麼意思?」王醫生驀然張大眼睛。

    「其實她極少帶貓來看病,大部分都由她三個老公代理。」

    「你……說什麼?我不懂。」

    「可以這麼說,除了第一個老公,其它兩個老公,都是由你介紹認識的。」

    因巨大恐懼,使得王醫生身子連椅子往後仰,整個人差點翻了過去。

    曾曼不動聲色繼續往下說。

    「李芝梅第一個老公,顯然十分疼愛他的貓,因為常常來看病,所以和你變成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因由他口中,也讓你熟悉李芝梅的為人。到了第一個老公不幸幸亡,你便遊說可能是你的朋友或親戚的男人,讓他們有機會認識李芝梅,接著娶了她……」

    「是我的朋友,他們對有錢的女人相當感興趣,我只拿了他們少許的介紹費。」王醫生忿忿不平說。

    「所以,你的朋友都懷有相當目的,才娶了李芝梅……」

    「沒錯,本來我不太在意的,認為暗中牽紅線是一件好事,可是那兩個豬狗不如的東西,娶了李芝梅之後只顧著花她的錢,讓她孤守空閨,真是死有餘辜。」

    「既然得了教訓,為什麼還要牽第二條紅線?」

    「當時,我並不太熟悉李小姐,認為她只是有點剋夫的命運,而我那個朋友堅持要娶到她,那時他被債務逼得走投無路,而李小姐的確也十分好騙,所以就……唉!等到她常常到我這裡來聊天,我才知道自己犯下大錯。」

    「她都說了什麼?」

    他看看曾曼,帶點不信任,不過還是堅忍地說出來。

    「她……她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換成丁薔驚奇不已了。

    「她有些……醫學上稱之為妄想症吧,你們知道嗎?她不能生孕,這對天下女人來說,都是等於判了死刑的絕症,她常常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那樣溺愛,不管他們做了什麼,總是替他們圓謊,那種自欺欺人的情景教人同情。你知道,他們……」說到這裡,王醫生不安地望著丁薔。

    「沒關係,自己人。」

    「尊夫人嗎?那我就直說了。他們之間沒有性關係!」

    「啊……」丁薔臉色驟變。

    倒是曾曼顯得冷靜許多。

    偵探,總是喜歡拿別人和自己比吧,非常不客觀的立場,實難成就大事業。

    「不可思議對吧?從我和他們聊天當中得知,他們常常苦於性無能的痛苦,因為要讓女人信任,最好的方法就是床上功夫了。結果他們說看到她就倒盡味口,所以那根也就翹不起來,久而久之就變成陽萎了。」

    「變態!」丁薔忍不住破口大罵。「自己身體有問題,卻要責怪對方讓他倒盡味口,這是哪一國的臭男人主義!」

    絕不是「曾」國的,曾曼心底確定。

    王醫生被丁薔暴躁性子嚇得縮起來,他亦是男人之一。

    「那保險……」

    王醫生立刻膽顫魂飛。

    「我說了,一定要和案情脫離不了關係了。」

    「你不說,一樣和案情脫離不了關係!」被激怒的丁薔說了句非常睿智的言語。

    「她第一個老公到我這裡,不知怎麼的,我就直覺認為他長了個短命相,連他的貓也一樣,常常生病。等到遇到了李小姐,笑談間鼓勵她保個險,其實她不是真的想保險,只是帶著好玩心態,正好又碰到保險公司有個好朋友,於是就投保了。」

    「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說也奇怪,每次她老公死後,貓跟著生大病,她經常帶過來看病,我邊看就邊以貓為例,告訴她保險的好處,這樣她就可以省下大筆醫藥費,結果真的幫上忙,她那兩個老公也跟著死了,所以變成她獲得三份高額保費。」

    「而你一點也不在乎?」

    王醫生變得相當驚恐。

    「我嚇都嚇死了,那有這麼靈驗的事,才保完險老公就死了?外傳李小姐可能為了保費而殺了丈夫,我還敢有什麼妄想?」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這麼害怕?」曾曼看著他兩腳發抖。

    「我……我是正牌獸醫,如果讓大家知道我和李小姐關係如此,豈不要誤會我教唆殺人了?況且我只拿了少許的介紹費,那是他們短命,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沒有!」王醫生急得搖頭,然後又害怕似低下頭,瞬間曾曼已將放在桌上的一根試管塞人口袋裡。

    「最後一個問題,李小姐養的貓都是同一種?」

    「對,她懷念之前不串死掉的貓,所以都找面貌、體型相似的大貓來養。」

    「那爆炸……」丁薔想了想說。

    「什麼爆炸?」王醫生一臉茫然地。

    「沒什麼,只不過讓那女人吃了太多鎮定劑,可能會引起腦部爆炸吧!」曾曼慢理斯條地指了窗旁女人。

    這次,王醫生真的整個人翻過去。

    ◎◎◎◎◎◎◎

    「兇手是……王醫生!」

    回程路上,丁薔忍不住發表高論。

    「看得出來,他相當同情李芝梅的境遇,也認為自己讓她婚姻不幸福,當他發現朋友真是豬狗不如的時候,義無反顧殺了她老公!」

    「那第三個老公呢?既有前車之鑒,為何還要造次?」

    丁薔立刻歪著頭苦思。

    「你沒聽他說嗎?起初他抱著拿介紹費好處才這做,到了越認識李芝梅,不由得越同情她,終於忍無可忍才出手殺人。」

    「那他只會殺了第三個老公,而三個老公死因相同。」

    「這……就傷腦筋了。」

    「爆炸案又怎麼說?在我們未到之前,他並不知道我們啊!」

    「那……就更傷腦筋了。」

    看她憂愁滿面的樣子,他硬憋住氣不敢笑,怕她又出現一副盛氣凌人的樣了。

    可惜還是被她看出來。

    「你敢笑我……」她用力跺一下腳,便揮拳朝他追去。

    兩人吵吵笑笑追到馬路口,因為是綠燈,非常顯眼的標誌,所以曾曼往前衝過去,而丁薔差點追上他,事情就發生了……

    剛好在街巷路口,此刻並沒什麼人往來,一輛加足油門的轎車往他們衝過來!

    所謂--沖,並不是從大路那頭橫衝過來,而是由他們背後暗角,完全難以預料情況之下,朝他們背後衝過來……

    聽到背後有聲音,人的直覺便會產生反射動作往後看,而丁薔正是如此,當她回過頭正好減速前進動作,那輛車以同樣速度撞上來……

    幸而,曾曼早已料到此點,他聽到聲音立刻撲倒在地,前進中丁薔踢到他摔倒下來,他火急抱緊她滾到邊上,那輛車便直直衝過去……

    等他們抬起頭,車身已一溜煙不見。

    「記下車號碼了沒?」

    曾曼遙望已消失的煙屁股。

    「沒……沒有……」丁薔捂緊胸口,血色盡失。

    「看到車裡的人沒有?」

    「沒有……」

    「車型看清楚了吧?」

    「沒……沒有。」

    「那妳看到什麼?」

    她停了一下,既而號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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