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為什麼這麼冷……
戎紜菩抱緊自己,縮成一團,宴會上專用、連紐約秋風都抵擋不了的薄布料,讓她的四肢逐漸麻痺,沒有感覺。
黑暗襲來之後,緊接著是更多的東西相繼而來。
那濃得教人作嘔的血腥味,像是突然淹漫了她所有的呼吸,滑膩濃濁的觸感纏繞上她的肌膚,在一片混沌黑暗中,她看不到任何東西,也找不到光:
然而,卻看到了那片觸感跟味道都教人心驚恐慌,彷佛永遠也擺脫不了的腥紅……
腥紅中,有一張臉,年輕、俊朗卻面無表情的臉孔。
「龍雲封!」她尖叫。
「我沒有名字。」他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有!你有!你叫龍雲封!」她又尖叫,「我取的!你不可以忘記,不可以……」
「他是活在地獄裡的人,跟你不配……」幽然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胡說!我愛他!我愛他!」她哭著,搜尋著周遭的黑暗,龍雲封呢?去哪裡了?為什麼又不見了?「他還活著!告訴我!他還活著,回答我!龍雲封,你還活著對不對?對不對?」
「忘記吧!忘記吧……」聲音繼續著,彷佛從四面八方傳來。
血泊中,那張年輕的臉孔漸漸沉入血中,沉入黏碉的腥紅之中,依然面無表情:
「不要!不要進去!龍雲封!出來!出來 」她哭吼著。
「忘記他吧!」
那個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依然回響在耳畔。
「別去地獄……」
「我不要忘!不要!我要下地獄,我要去找他 」
「別去……」
「啪!」
好痛!她痛呼一聲。
「醒醒!醒醒……我求求你!醒醒呀……」
眼前那一條縫的景色有些白茫、有些霧氣,什麼都遮住了,好象有些人影在晃動,但她看不清楚,什麼都看不清楚:
只有那聲音是清晰的,清晰到讓她想尖叫、想哭吼:
她蠕動著嘴唇,想要吐出一個「封」字,但嘴唇好象不是她的,連舌頭的感覺都不像是她的了。
「是我!你醒醒呀!醒醒!」
鮮濃的血液從龍雲封右胸的一個血洞中流出,染得戎紜菩雪白的臉龐都是黏膩的盛紅。
「別睡!別死……不准死!」他瘋了似地搖著她,「救護車呢?快!你們把衣服都脫下來,包住她!」
「你受傷了!看在老天份上,先救自己呀!」
外面的世界有著不清晰的聲音在怒吼著,「你們去幫他止血!放開她,黑,我們會救她的!」
「不……」
一聲聽似絕望到頂點的怒吼聲,是龍雲封的。
她找到他了嗎?
牽動嘴角,戎芸菩想笑,卻無能為力,不過她的心在笑。
笑……她終於找到愛人了呀!
白茫的景色再度被取代,一瞬間,她又沉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不——」
龍雲封怒吼著,他的心劇烈地在胸膛裡震蕩著,加速了血液流動,讓右胸前的血洞湧出鮮血。
除掉了多年來的宿敵,卻賠上了戎紜菩的命?!他不要!絕對不要!
該在地獄裡的人是他!怎麼能是她?怎麼會是她?
上蒼一定是有哪裡弄錯了!
他犯的罪、他造的孽,他自己來擔就好了呀!
為什麼一定要扯上她?
該死!
而他……甚至連最後一眼、在她最後見到他時,連「我愛你」三個字都不曾說出口……
為什麼不是他而是她……
他寧願在地獄裡待上千萬年都好,只求上蒼給個機會,讓他見到她活過來,活過來吧!
「我心愛的……」
他緊抱著她,任由自己的血沾滿兩人身上,喃喃自語著,幾乎已陷入半昏迷狀態。
隱約中,周遭嘈雜的聲音中,有人在說:「扳不開他的手!我們沒辦法送兩個上擔架啊!」
「打昏那個臭小子!」
另外一個好象聽過卻不甚熟悉的聲音,在龍雲封還有意識的階段竄進了他的腦海中。
該死呀!在這世界上,他已經沒有半點存活的價值了。
可為什麼甚至連想死,上蒼都不允許……
身體為什麼這麼沉重、不聽話……甚至抱不動她……他的腳似乎也沒辦法移動了:
漸漸地,隨著往後倒下的身軀,他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漂亮安靜的醫院,每間病房看起來都像是高級的套房。
然而,打開了漂亮的橡木門後,後面的景象卻是震撼人心。
一個像是透明亮麗、感覺幾乎沒有生命氣息的東方娃娃,在壓克力艙裡躺著,身上插滿了維持生命的管子。
「她的情況怎麼樣了?」
走進休息室,男人大掌一伸,攬住嬌妻那看似脆弱輕顫的肩頭。
「一樣,醫生說,她能有生命跡象,就已經是奇跡了!她現在的情況都還過得去,半個月後,如果生命跡象穩定的話,就可以移到一般病床。」
戎紜綈眼裡蓄滿淚水,偎向丈夫強壯的肩頭。
「我好沒用!我這個大姊……連自己的妹妹都幫不了,無海……我……」她叫喚著戎莫醒另外一個名字莫無海。
「好了,別說了。」早已放棄戎莫醒這個名字的莫無海安慰著妻子,「是我的疏忽,我應該教人持續盯著她的……該死!早知道龍雲封就是那個』黑』的話,我才不會讓小菩來紐約,要不是他,小菩也不會變成這樣……」
看著莫無海半晌,戎紜綈的神色裡摻入了一絲悲哀,「不,這不是你的錯,你們男人都是這般愚蠢……」
「呃?」
「你們總以為女人無法接受現實,無法承受生命中的危難,所以才會丟下心愛的女人在一邊,自己跑去承受一切痛苦……」
「抱歉……」這句抱歉就算說再多年都嫌不夠,只因為當年曾經丟下她是事實。「別說了!對了,你不是去外科加護病房看龍雲封嗎?他怎麼樣了?」
「他……應該活得下去吧!」那個混蛋……
病床上,龍雲封緊閉著雙眼,面色蒼白,一臉青髭。
要不是旁邊的電子儀器顯示著他的心跳,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已經死去。
「他的狀況都安定了,腦波也很正常,應該這一兩天就會醒。以一個右胸穿孔的人來說,那家伙的復原能力是所有我見過的病人中最好的了,那種身體強健的家伙,只要有跟死神搏斗的意識,就不會死。」聽完醫生解說著龍雲封的狀況後,莫無海、戎紜綈夫妻便把昏睡的兩人安排到同一間特別病房中。
午夜,戎紜綈看著戎紜菩沉睡的容顏,又看了看她身邊同樣緊閉著雙眼的龍雲封,不禁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疲憊的用手揉了揉眉間,她看向一臉凝重的莫無海,「你的意思是……醫生說小菩若再這樣昏睡下去……會成為植物人?」
「恐怕是。」
「不!」戎紜綈胸口一緊,無法接受親愛的妹妹落到那種下場。
「噓!別說了……」莫無海說道,同時,一抹銳利的寒光閃過眼底,他看到病床上有絲細微的動靜。
「但小菩是無辜的,這種事……」戎紜綈帶淚的眸光轉過,看向病床,赫然止住了話頭。
一雙滿是深情溫柔、愧悔心痛的眸子,正緊緊凝視著戎紜菩。
「你醒了?」戎紜綈問出口後,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白癡問題。
床上的高大男子柔和下臉龐堅毅的線條,輕緩地一點頭,溫柔的眸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另一床的戎紜菩。
他眸中的深情撼動了戎紜綈,對莫無海卻沒有半點影響。
「你真的是十三年前被小菩看到的殺手?」他冷肅的聲音裡帶著強烈的戒備之意。
那犀利的問話讓戎紜綈倒抽了一口氣,「無海,別這樣……」
「沒關系。」龍雲封虛弱地開口,戀戀不捨地將視線從戎紜菩的睡顏移向旁邊的莫無海,「你說得對,我就是被她看見的人。」
「這麼說來,你也是』致命』的一員,那為什麼要幫助調查局毀掉』致命』?」莫無海咄咄逼人的說,「調查局相信你,我可不相信,死在冷凍庫外面的那個屍體,真的是』致命』的赫拉?」
龍雲封的眼神冷凝了起來,對上眼神一樣森寒的莫無海。
「她是不是赫拉我不必向你證明,調查局相信我,也許是因為他們比你還聰明。」
莫無海眼睛-瞇,「我不容許你這麼危險的人接近我妹妹!」
「你不是她哥哥,你只是戎家的養子,有資格干涉嗎?」他對戎家的狀況多少知道一些,也知道在他重傷之際還教人打昏他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你……」
「好了!」戎紜綈連忙上前拉住莫無海,「你干嘛?他只是個病人!」
「這男人連用小指頭都能殺人,他是世界最頂尖的殺手』黑』,只是在這之前我從沒想過』黑』會是個華人,更沒想過』黑』就是在我們家出入這麼多次的龍雲封!」言下之意就是,若是早知道,他死都不會把小妹送入虎口,早就宰了他!
可偏偏這些資料都是那天戎紜菩在舞會上被綁架後,隔天他跟調查局的人攜手合作找尋妹妹的下落時,才旁敲側擊得到的。
「那又如何?」戎紜綈真想甩他一巴掌。這個臭男人就是這樣,才害她愛他愛得這麼辛苦。「他是小菩真心愛上的人呀!她為他幾乎連性命都丟了……」
「她還活著……」龍雲封略帶泣音的聲音突然傳來。
「是呀!」戎紜緙緊緊摟住老公的結實腰部,企圖用女人的柔軟平撫他的怒氣,一邊回頭跟龍雲封解釋,「你那時不肯放開她,是因為以為她死了嗎?其實當時她還有非常緩慢的心跳,所以沒有生命危險……」
「都是我害的!」龍雲封的聲音帶著淒然,還有幾乎要讓人心髒扭曲的沉痛。、 莫無海嚴肅地道:「本來就是你!你該受審判,我不會讓你這種人污了我妹妹!」 「我不需受審判!你查我的資料時沒查清楚嗎?三年前我就跟調查局做了協議!」
「他們說了!」莫無海的目光又是先前的森寒,充滿敵意,「但是,我會想辦法送你進監牢!你的事跡是如此精采,我相信隨便都可以找到願意了結你的政府。」
「在那之前,我會先了結那個政府的!」龍雲封瞪著他,「就算是你背後那個大靠山,我也有能力毀了它!」容貌蒼白的他,冷冽的氣勢絲毫不輸給莫無海。
「你這家伙……」開玩笑!他莫無海可是英國聯邦調查局特別外聘的頂尖干員,龍雲封這家伙以為自己能動英國71
在一旁看著兩個男人吵架的戎紜綈也火大了,一把推開床邊的莫無海,火也似的美眸瞪向兩人,「夠了!你們這些男人,在說些什麼鬼話呀?毀來毀去干嘛?要毀掉我們女人的心嗎?」
「這……」老婆突如其來的火爆,讓莫無海頓時氣勢消了不少。
「你別想叫我冷靜!」
戎紜綈一想到自己受過的情傷,又想到兩個妹妹也是如此愚蠢,她就氣得推莫無海一把,又指著床上的龍雲封。
「你也是!你們男人什麼都自以為是,自以為這樣做對女人最好,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心裡是怎麼想?要是你看過小菩這幾年來的神情,你就會知道,思念只會隨著時間累積越深,永遠不會消失!你說你要繼續干壞事,好!你高興了,那小菩呢?等她醒了,你要把她一個人留在思念還是懊悔違背自己的地獄中?做人不要太自私,龍雲封,我第一個不准你這樣傷害我妹妹,要不是我妹妹這麼深愛著你,我會第一個殺了你……」
焚著怒火的雙眸對上龍雲封越沉越冷、厲氣四射的寒眸,不由自主地,她的氣勢驟減一半,往莫無海身後一站,逞強地道:「就算我不能動你,還有我老公會代勞!」
「你說的一切我都知道。」
龍雲封一臉沉怒,但眼中所帶的怒氣其實是針對自己的無能為力,並不是想嚇戎紜綈。
為什麼?他明明深深地愛著戎紜菩,卻沒有辦法讓她快樂,甚至還差點害死了她……
「既然知道,為什麼……」
「我愛她!」
「啊?」
「我願意為了她重新活一次,到陽光下……」
戎紜綈沉默了,眸光移向始終沉沉入睡的戎紜菩臉上。小菩是否也聽到了呢?聽到心上人所說出的承諾?
「可是……」突然,莫無海開口了,話裡是殘酷的事實,「小菩可能永遠不會醒!」
強烈的酸楚從心髒傳來,龍雲封的眼睛濕了,蒼白臉龐上、豐潤的唇角,扯起一個淒然卻又愛意滿盈的笑容。「無論如何,這一生我再也不會再離開她了。」
戎芸菩一直在心底聽到龍雲封的聲音。
從那一瞬間,被赫拉那女人關進冷凍庫後,她好象就一直聽到龍雲封的聲音。
他總是溫柔、愧疚、愛憐地喊著她的名字……
他說赫拉死了,他的生命已經安全無虞,漂不漂白其實已不重要,他只要能跟她在一起,永遠的在一起就好了。
要她好好的活下去,不准死,因為她的命是他的。
那語氣又溫柔又霸道,占有的感覺讓人既窩心又幸福……
她貪戀著他的聲音,所以不願醒來,不想面對那個醒來的世界……
但是,那個不准她死的聲音,卻又在某一天開始變了調。
他一直教她睜開眼睛,要她看看他。
他還對她說,他要陪她上天堂,這輩子再也不讓黑暗侵擾她。
她很想跟他說沒關系,她很堅強,再怎樣的黑暗她也不怕。但她說不出口,她也睜不開眼睛,只能聽到他低沉的、沙啞的、好象在哭泣的聲音,讓她的心頭一陣又一陣的緊揪。
她睜不開眼……睜不開……
她聽到他哭……她害怕了……他為什麼哭?為什麼……
她要醒來!醒來安慰他……
不管周遭多麼可怕,多麼像地獄,她也要保護他,她要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她,有她陪在他身邊:
「醒了?!」
虛幻低沉的沙啞嗓音,逐漸真實了起來。
「小菩,你終於醒了!」
好象……還有大姊的聲音。戎芸菩心想。
「醫生……快去請醫生!」
她聽到大哥莫無海的聲音。
接著是鈴聲,還有腳步聲……冰冷的儀器貼到了她的肌膚上,這些碰觸幾乎都是冰冷的,只有纏繞在她指間的溫柔暖意讓她想哭……
「她哭了!不……」
她聽到另外一個像是哭泣般的沙啞嗓音。
「小菩,醒醒!我在這……再也不會離開了……別哭……別哭呀!」
她努力地撐開眼皮,那淺淺的、幾乎不太真切的景象,人影的晃動中,她終於看到了,看到那張跟四年前一樣俊雅,今她滿心盈滿愛意的臉龐。
雖然憔悴了點,雖然還插著供氧的呼吸導管,但是他沒死,他從地獄回來看她了!
戎紜菩流下眼淚,她好想看清楚他,於是不停的眨眼……
真的!他還活著!
明亮的陽光,美麗的晨曦,染得天邊燦亮。硬撐著簡直像石塊一樣重的眼皮,戎芸菩的視線依然不曾移開過身邊床畔的那張臉。
床上的俊美容顏笑歎著氣。
自那晚她醒來,就一直是這樣固執的,不到支撐不下去的地步絕不睡。
醫生、護士、家人,還有他,對她都是勸了又勸,但全都沒有用,最後只好拜托醫生偷偷給她點安眠藥。
「你已經看了一個晚上了,還沒看夠嗎?」他好笑的問。
「沒有!」戎紜菩說道,她連搖頭都捨不得,貪婪的眸光直想將他盡收眼底。
上次月光下那個容顏烙得不夠深,這一次,她要把所有的他都收進她腦中那個無限大的內存裡,無論是他笑著她、怒著醫生、冷著護士、煩著無聊、怨著伙食的模樣,她都要深深地記憶住。
「過來!坐在這兒。」大掌拍了拍床畔。
「不要!太近我會看不清楚全部的你。」
心頭滿滿得要溢出來的喜悅,讓她不敢太靠近他,怕他會消失。如果這是一場美好的夢,她寧願一輩子都不要醒。
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她的感覺還是幸福得像在夢境裡。
俊眸淺淺地揚起溫柔的笑意,「可是我想碰你,我沒力氣……過來……」她的復原狀況比他的槍傷還要好,雖然有些虛弱,但至少行動自由。
一聽到他的話,小小身軀迫不及待地移到病床旁邊,緊緊地握著他的大手,下一瞬間,她已經將小臉埋在那只大掌中,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傻瓜!」吃力地抬起另外一只手,龍雲封揉了揉細嫩的發絲,然後勾起她滿是淚水的小臉,「別哭了,我在這裡,不是嗎?」
「我好想你!」她重復著幾天來一直說的話,晶燦的水光泛自眼底,那股無法遮擋的愛意就像光芒四射的陽光,直直竄入龍雲封的心底。
凝望著她,他眼底一點保留都沒有的,釋放著連自己都不曾意識過的柔情愛意,「我也是。」他將她的兩只小手緊緊握在手中。
「嗯?」她露出一絲疑惑。
「我也愛你。」低沉的聲音像是仙樂,讓人有了飛行的能力般。「當初我不該離開你的,抱歉……」
「哇!」她突然放聲大哭,緊緊地抱住他。
龍雲封皺了下眉頭,忍住她壓在傷口上所帶來的痛楚,他只是緊緊地回摟住她,感受這個令他思念不已的嬌軟身軀。
她哭了老半天,幾乎把他的傷口都哭濕了,才被前來檢查的醫生打斷。
醫生好笑的搖頭道:「這樣傷不容易好呢!」
「對不起……」她羞窘的低下頭,龍雲封卻沒有放開她,緊緊地抓著她的柔夷。
醫生檢查完她,又檢查龍雲封,接著他宣布小姐情況良好,而龍雲封也是狀況良好,過兩天再照X光,確定肺部狀況後,就可以撒除導管,到時候兩人愛怎麼抱就怎麼抱。
戎紜菩聽了,整張小臉紅通通的,將臉埋在龍雲封旁邊的枕頭裡,老半天都不敢抬頭示人。
直到醫生離開,病房又回歸兩人世界。
在龍雲封的誘哄下,她才慢慢抬頭看著他。
「醫生都走了,你的臉怎麼還紅成這樣呀!」粗獷英俊的臉龐帶著好深、好深的柔情,取笑著她。
「是嗎?」黑圓在靈透的大眼睛裡轉了兩圈,嫣紅小嘴嘟了起來,「我臉紅……是因為……因為……」
「嗯?」
「我想吻你。」
「啊……」僅是一下下的失神,龍雲封就嘗到了蜜般小嘴的猛烈攻擊。她笨拙地吻著他,顯然這些年來都沒有練習。
很好!龍雲封在心底笑著,不顧胸肌拉扯的疼痛抬起手按著她的後腦勺,貼近自己、誘哄著她,好讓自己可以越吻越深入。
漸漸地,一開始的溫柔思念逐漸變了質。
他猛烈地汲取著她如蜜般芳香美好的氣息,想將她整個靈魂都吞噬似的。
這一吻越來越深、越來越沉,近乎要奪取她肺部所有的空氣般。
戎芸菩忍不住伸出小手,抵在他的胸膛,想推開他。
但他依然霸占著她的唇,直到胸口吃痛,他才低呼一聲,放開氣喘吁吁的她。
他望著她,眼中充滿情欲。
棉質睡衣下的胸脯急速起伏著,她睜著圓亮的大眼睛,驚愕的看著他。
「你……你……」她瞪著他,又要說話又要呼吸,有點忙不過來,「不可以因為自己有呼吸導管,就忘記我……我也要呼吸……」
她的控訴逗笑了他。
「還笑?不准笑!醫生說你不可以太激動,這樣傷會好得慢!」
刀型濃眉輕佻地揚起,絲毫不掩眼中濃烈的欲望,「你錯了,越激動血液流得越快,我才會好得越快。」
「你胡說!」
大掌握住她纖細的肩膀一拉,索性將她整個人拉到床上,跟他面對面躺著。
他看著她,濃烈的目光從她的臉龐一路下滑,來到白-的頸線,再往下,到達末入睡衣領口的嫩白皮膚,柔軟布料後面一對渾圓的柔軟正輕輕地抵著他的肩膀。
欲望讓他的眸光更顯熾熱。
「真的,不然你把衣服脫了,我證明給你看,馬上我的病就會好了!」
「你……不行啦!護士會看到的!」
「給她們看呀!」
一個吻又欺了上來。
「不要啦!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急什麼?」好不容易從熱吻中逃脫,戎紜菩笑咪咪地推開他。
「啊?」
他錯愕的神情,讓她莫名困惑。
「怎麼了?」她緊張問道。難道他依然會離開她?不是說好一輩子在一起的嗎?
「對呀!」俊美容貌上的錯愕突然轉化成溫柔的淺笑,「我們有一輩子呢!」
感謝菩薩的保佑,他吃到她了呢!這輩子他已經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