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廳堂,紀雲深信步走至後院,在一株桃樹旁坐下,氣悶地將頭埋在膝中。
……真厭惡這樣的自己。以前那個豁達爽朗的紀雲深呢?怎樣才能找回來?
一陣腳步聲傳來,她不用抬頭也猜得到是誰。
「師姐。」
她動了一下,但沒抬首。唉,這麼狼狽的模樣,真不想讓他見到。
感覺到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她依舊默不作聲。
「……唉,你可以笑我。」良久,才一陣含糊的咕噥。
「……」
他是不是在偷笑?沒聽到聲息,她暗自猜測。突然一陣清脆耳熟的敲擊聲傳來,她愣了下,驀地抬頭,果然見他手持自己贈的波浪鼓輕旋著。
他微笑,將波浪鼓遞給她。「有煩惱時只需取出來玩,心情便會好上許多……師姐,這是你說的。」
她怔怔接過。他……是在逗她開心嗎?
輕轉手腕,輕快的旋律奏起,她閉目聆聽,玩了一會兒,忽然掩嘴輕笑起來。
心裡感覺好過多了。不是因為波浪鼓,而是因為--他。
這幾日她精神恍惚,全倚賴他在自己身旁關照,才不致讓人起疑。笑瞅著他,她心中滿是感動。
「師姐,我喜歡看你笑的模樣。」
她心猛跳了下,為他這句話。「傻子,我不是成日都在笑。」
「……這幾日沒有。」
「師弟,你記得當初我跟你說到自己身世時,口氣有多豁達吧?」她歎了口氣,自嘲一笑。「結果我根本沒自己說的那麼灑脫……多可笑!」
他靜了一下。「我只記得你說不想得知自己身世,並沒說無意問得知後會毫不在意。」
他喜歡她的笑容,但不是這種笑。他皺眉,忍著想抹去那笑容的衝動。
「但我以為自己不會在意的。」她怔怔出神。「可現在,只要一想到師伯和師兄是……我便無法坦然面對他們。」
那日她在祠堂隱約聽出個大概,似是她母親與師伯兩情相悅,但師伯已有婚配,最後她母親不顧一切使計懷了她,卻難產而亡,臨終前將她托給師父,師伯還是事後才得知的……她母親究竟是怎樣的人?能為情如此執著。
她輕輕歎息一聲。幸好這幾日菁妹不在,否則她極愛跟著自己,她實不知如何應對才是。
「……師姐,你知道師父愛扮男裝的事兒吧?」他忽然發問。
她愣了下。「知道啊,師父總在下山時扮作男裝,說是辦事比較方便。」
他輕咳一聲,隔了片刻,才又道:「師父當初收我為徒時……便是做著男裝打扮。」頓了頓,臉色微紅。「我直到十三歲……才曉得師父是女子。」
她第一次聽說此事,瞠目望著他,有些不可思議。
「那陣子,我面對師父時總萬分不自在。隔了幾日,早晨練劍,師父忽然換上女裝,如往常般在我面前示範劍招。我那時根本無法聚精會神,師父看出來,以劍鞘敲敲我腦袋,問我:『傻小子,認不認我這女師父?』」
她想像那畫面,不禁輕笑出聲來,那的確像師父會做的事。
見她笑,他面色又紅了幾分,卻仍繼續道:「隔日,師父換回男裝,對我的態度無異,像沒發生過任何事似的。後來我才慢慢明白,是男是女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師父。有這點認知就夠了。」
她心一緊,頓時瞭解他說這番話的目的何在。
她曾說過,無論她的身世如何,她心中唯一敬愛的是師父,不會再有別人--那並非誑語,對師伯,她有的是敬重,但不是親情--即使他是自己生父亦如此。
先前由於措手不及,一時慌了手腳,不知該如何面對師伯等人,如今……她想明白了。這世上她視為親人的,向來只有師父……和師弟。
望著秦軒,她唇邊浮現久違的燦爛笑容。
她希望保護他,卻是他保護了自己。
她希望他快樂,卻是他在逗自己開心。
從何時開始,變成如此?他們站在對等的地位,平視對方,沒有哪一方較弱小無助。一切似乎再自然不過,用不著刻意推波助瀾。
便如一罈陳年老酒,在無人發覺時悄悄醞釀,直到開封那一刻,撲鼻酒香才令人驚覺;恰似那攀上心頭的情絲,逐日綿密,如今緊緊纏繞,難分難捨。
而她,這才大夢初醒。
季秀菁探親歸來了。
見到紀雲深,季秀菁高興極了,成日在她身邊跟進跟出,纏著她說些江湖上的軼聞趣事。
今日,紀雲深本想依樣畫葫蘆,將秦軒如何大敗黃狼寨三十五名好手的事跡再次利用,但見到季秀菁那雙充滿期盼的黑眸,脫口說出的故事變成袁總鏢頭大戰黑風山四大惡霸。
菁妹少女情懷,說不定會因為她說了故事而心儀其中的英雄角色……因此她直覺地避開了秦軒。
每回見到菁妹,總忍不住憶起師伯那日在飯桌上提到的「美事」。
菁妹溫柔秀氣,近幾年上門提親者不少,只師伯皆不滿意,極力想物色一個匹配得上她的人選。菁妹雖不會武,卻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良妻,而師弟年紀確實不小了,同菁妹是郎才女貌……
她想得出神,頸上忽感一涼,跟著聽到季秀鴻帶著笑意的聲音:「雲深師妹,你在想什麼,這麼出神?若非我手下留情,你的項上人頭可就不保了!」
她回過神,才憶起此刻正跟季秀鴻比武,沒想到自己竟會在打鬥中分神。「我啊,中午沒吃飽,劉師傅拿手的清蒸鱸魚才挾沒幾口呢,就給吃了個精光。現在心思全飄到廚房去啦!」似有意似無意,笑嘻嘻地瞟了眼在旁的七師弟。
七師弟正是完結鱸魚的罪魁禍首,知道紀雲深在跟自己說笑,並非真在怪罪,可臉上仍忍不住閃過抹紅。
「別只怪我師弟,那鱸魚不少也入了你師弟的肚子啊!」季秀鴻替七師弟出頭。
秦軒在旁聽了,倒是面色不改。
紀雲深瞥他一眼,眼珠一轉,對季秀鴻笑道:「其實那清蒸鱸魚雖是美味,可沒我之前吃過的一味好。」
「哦?」季秀鴻揚眉。「那是何方名廚所做?」
「嘖嘖,這豈能隨便告訴你?將來你要跟我搶,我豈非吃不到了?」她瞟向秦軒,果然見他面色變得有些古怪。「哎哎,那醋溜魚的味道……至今回想仍令人垂涎三尺啊!」呵呵,臉紅了!臉紅了!
「你們在聊什麼,笑得這麼開心?」輕柔的女聲傳來,卻是季秀菁經過,聽到他們的談笑聲,來探個究竟。跟在場眾人打過招呼,視線移至秦軒身上,她雙頰一紅。「秦師哥。」
她生性害羞,見到不相熟的男子會面臊,至今面對秦軒時仍是如此。
紀雲深在旁看著她暈紅的臉蛋,心中一陣剌剌的,不大舒服,
師弟和菁妹站在一塊兒,確實很相配……唉,她在想什麼?
心頭一陣鬱悶,她隨便找了個理由離開,不願再待下去。
若師弟應了師伯牽的紅線……
紀雲深坐在桌前,隨手把玩著茶杯,眉頭微蹙。
師弟是說過要隨自己四處遊玩,可他若反悔,決定現在成家呢?即使他現在沒打算,幾年後也總會成家的……屆時她又成了孤身一人。
既是如此,又何必多霸佔他幾年?內心深處卻自私地想:多霸佔他幾年,也是好的。只要他能在身邊,多一刻是一刻……
反覆掙扎一下午,她終於下了決定,一拍桌子,匆匆朝秦軒所在的客房趕去。
她要問師弟,能否明日就啟程,他倆一塊兒到先前說好要去的大漠。然後……他們或許可以玩過一個又一個的美景名勝,讓他忘了成家這念頭……
到了他房前,卻發現房內無人。此時陳伯正好經過,見她有些沮喪地挨在門口,上前問道:「雲深姑娘,你找秦公子嗎?」
她立刻接口:「欸。他去了哪兒?」
「方纔老爺喚人請他去大廳。」
請他去大廳?!她吃了一驚。難道……難道是為了……
向陳伯道過謝,她飛奔至大廳,希望能趕在秦軒做任何響應前--
阻止?勸說?……她能如何?無論他答應與否,她都無權置喙啊!
可雙腳偏偏不聽使喚,執意往大廳去,為那不明的原因。
來到大廳門前,正好見秦軒踏出廳門,她臉色一變,還來不及轉任何念頭,已目動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扯著他奔回他房內。
在他房內站定,秦軒尚未自驚愕中恢復。「師姐?」
紀雲深此時也懊惱起自己的魯莽,抿抿唇,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良久,終於鼓起勇氣問道:「師弟……你答應了嗎?」
「嗯?」他的表情像是不明白她為何有此一問。「答應了。」
赫!她瞪大眼,踉蹌地退了一步。他……他真的答應了……
不是早預料到這可能了嗎?為何還是難以接受?
「師姐?你怎麼了?」他微蹙起眉,為她蒼白的臉色。
她張口閉口好半晌,舌頭卻像打了結,說不出話來。
「你臉色不大好,是不舒服嗎?」他走近,伸手欲采她的額頭。
她退後一步,避開他的碰觸。「……我--我先說聲恭喜。恕我不能喝你的喜酒了,我……我明日便要出發去大漠……」用力搖搖頭,想把腦中的混亂甩掉。
她在說什麼啊?她是師姐,師弟要成親,自己該笑著祝福他才是,而不是現在這樣顛三倒四、毫無誠意!不願久留,轉身欲走,要待冷靜些再說。
衣袖卻被扯住,他著急的聲音在身後問道:「師姐!你在說什麼?!」
唉,她也知道自己語無倫次……深吸口氣,試著靜下心,緩聲道:「師弟,我有些累,想回房休息……」
他卻不肯放手。「師姐,你方才說明日要出發去大漠?」
為什麼她的神情像要一人獨去?他眉頭緊皺,心口緊揪。她……不願他跟嗎?
「師姐……你在氣我答應嗎?」只想到這可能。
「當然--」不是!末兩個字卻哽在喉頭,難以釋放。
她生氣?她憑什麼生氣?她不該生氣的。
可心底漫開的沉悶刺痛卻無法抑止。原來……原來她竟如此在乎師弟?
他有些奇怪她的反應。「師姐你既不想師伯送馬,也不打緊,我去跟師伯說就好了。」
「馬?」什麼馬?她詫異,頓時忘了難過。
「師姐不是氣我擅自答應師伯買馬送你?」師姐十分喜愛她的花斑駒,不願換馬也是當然……但也犯不著生氣吧?
「嗄?」買馬?原來……他是答應師伯這事兒?
「怎麼了?」
看向他疑惑的神色,她忽覺一切荒謬得可笑。原來……是她會錯意?
「……師姐?」她怎麼忽然笑起來了?他越發大惑不解。
緊繃的心情鬆懈下來,她止不住笑,最後甚至笑到幾乎站不穩。
「當心!」他搶上一步,扶住她的肩。
她順勢靠入他懷中,螓首倚在他肩上,笑聲未歇。
他愣住,感到她身軀在自己懷中顫動不休,不禁有些僵硬。
她總算停下笑聲,朱唇微彎。「師弟……隔幾日咱們出發去大漠吧!」
他應了聲,意中人在懷,不由得心猿意馬,壓抑著展臂抱她的衝動。
「去完大漠後,你說咱們上哪兒好?」
「都好。」只要有她在,哪兒都好。
「我想你定會喜歡大漠風光。等咱們玩遍了其它地方,最後再回一次大漠。」她微微一笑。「不過天下何其大,也許再重遊舊地時,都齒脫髮白囉!」
「那也沒什麼不好。」他心跳快了,總覺得她話中涵義不同以往。「咱們原就說好要一塊兒結伴遊玩到老,不是嗎?」
她心中一動,是啊……他們確實如此決定過。當時她並未深思,如今回想,他……他可是話中有話?
他的贈酒,他的以死相護,他的言行舉止,他眼底眉梢不時流露的溫柔,種種一切,突然清楚浮現。會是她想的那般嗎?她心悸,帶著點試探的意味,笑道:「唉,師姐是老女人啦……要耽誤了你可怎麼好?」
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師姐,你忘了師父說過,本門內功修練得越精湛,就越瞧不出歲數?你外貌會永遠比我年輕的。」
望著他泛紅的臉,含著情意的眸,她心一顫,瞬間明白了。
他的心意這麼明顯,她先前怎會看不清呢?
感到他身軀緊繃,顯是十分緊張,她嘻嘻一笑,佯裝傷腦筋地道:「這嘛,可你要練功練得比我勤,我不就糟了?」
他低笑兩聲,不覺放鬆下來。「我會日夜督促你,定要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哦?那我可得代師父多謝你了。」語畢,忍不住大笑。
他勾唇。「雲深姐姐若是老女人,秦大叔豈非更糟?」
「好一個秦大叔!」她微抽開身,噙笑看著他。「秦大叔,等咱們成了雞皮鶴髮的老公公、老婆婆,你還會做醋溜魚給雲深姐姐吃嗎?」
「會。」他答得不加思索,細思她的語意,不禁面色燒紅,心跳如擂鼓。
她莫非是指……白頭偕老?望著她,他的腦中一片混亂。
是他多心吧?她……怎麼可能也對自己……師伯替他說媒時,她連眉也沒皺一下,現在哪會有什麼特別意思?大概只是隨口說說罷了。
一方面叫自己別胡思亂想,一方面卻忍不住興起一股再難壓抑的強烈冀望。希望師姐對自己,除了同門情誼,再多出一分即使微渺,但確實存在的……男女之情。
這念頭沖潰他心中長築的堤防,情濤洶湧,再平息不下。
一個聲音在心底迴盪:他想告訴她,他想讓她知道--
紀雲深沒察覺他激盪的心情,兀自因他的回答而難忍悸動,唇邊的笑悄悄擴大。「只怕你那時老眼昏花,什麼也瞧不清啦。嗯,你會說……」輕咳一聲,裝出沙啞蒼老的聲音:「師姐,替我拿糖來……唉,不對,那是鹽……」
他想笑,卻連揚唇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做不到。
不想隱瞞,不願隱瞞……也不能隱瞞了。已藏太久、太久了!
她正倚在自己懷中,這種情況下,他無法鎖住心中的任何秘密。
悄悄伸臂環住她的腰,深吸了口氣,手心冒汗,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不,我會說……」頓了頓,低聲道:「老伴,替我拿醋來……唉,不對,那是油……」無法掩飾話尾的輕顫。
老伴?這稱呼使她噗哧一笑,想像那畫面,眸色柔和,抬首看他的臉。「你唇上沾了糖嗎?話都甜了。」
她的笑語使他呆愣片刻,好不容易反應過來,頓時欣喜若狂!
她沒排斥--這代表什麼,不言而喻。
曾一度以為自己得終生獨嘗這份情思,作夢也沒想到能得到她的響應--
他傻傻地盯著她,依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久久,見他仍在發愣,她笑喚:「師弟,成木頭人啦?」真的驚喜過頭了?她忍不住低笑,心暖暖的。
他這才回神,赧顏微笑,歡喜之情幾乎要漲破胸臆。清清喉嚨,輕聲回答她先前的問題:「那……定是糖葫蘆吃太多了。」
「哦?」她面色一整,換上認真的神色。「那我替你抹淨吧。」
--以唇。
嗯……果然很甜。
石板路上,一女子疾走著,手上捧著樣東西。
「師弟!師弟!」
遠遠聽見吶喊,房內人推開門,跨步迎出。
「師弟!」她三步並兩步上前,神色興奮又期待。「你快試試這袍子!」迎風一抖,手中的袍子隨之展開。
「哪兒來的?」他困惑。
「唉,甭管這麼多,試了再說!」她咧著嘴,將外袍往他身上披。
他套入雙手衣袖,抖抖直,發現很合身,不禁有些訝異。
「師弟,這袍子不錯吧?」她在他身旁東繞西轉,仔細打量,
「師姐你從哪兒弄來的?」伸手一摸,是由錦布所裁,想必價錢不低。
她正色地點點頭。「這幾日天氣是有些涼,我倒是送對了東西。」
他一愣,有些錯愕。
「怎麼,我不能送你東西嗎?」他的反應讓她沒好氣地皺皺鼻子,「瞧,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袍子穿在你身上可稱頭的!」越看越滿意,笑得合不攏嘴。
「師姐怎麼知道我的尺寸大小?」他仍參不透。
「哎唷,師弟呀!你問這麼多做啥?反正收下就是啦!」她笑嘻嘻,才不打算告訴他,上回自己在他房中早偷偷將他摸了個十之八九,尺寸大小哪還會不清楚?「如何?喜歡吧?喜歡吧?」
她期盼的表情讓他忍俊不禁,知道她是在跟那丫鬟「較勁」,這袍子當然不是她親手縫製,但必也費了一番心思。「非常喜歡。」
她滿臉得色,眉飛色舞,差點手舞足蹈起來,幾綹落下的發在面前晃動。
他瞅著她,噙笑提醒:「師姐,你頭髮好亂。」
「咦?是嗎?」她伸手摸摸頭髮,感覺是有些蓬鬆。
他取來一把梳子,替她解發,動作輕柔地重新打理。「師姐,你說從前那簪子不好,老簪不牢,我瞧不是這樣,否則我特意買這新簪子給你,怎麼仍簪不牢?只怕什麼簪子到你手上,都是簪不牢吧?」挽起她的發,輕聲道:「往後……由我日日給你挽髮,便沒這問題了。」
她心頭溫暖,垂眸看著足尖,笑意盎然。「這是你說的,可別食言啊!」
他結束手上動作,轉回她身前,微笑望著她,眸漾柔情。「對你,永遠不會。」
她抬首笑瞅著他。這小子,還以為他不大會說話呢。果然是糖葫蘆吃太多了嗎?
他像是想起什麼,踱至桌邊,拿起擱在上頭的雕花葫蘆遞給她,那裡頭盛著他早上出門辦事時順道替她買的桂花釀。
她眼睛一亮,伸手接過,迫不及待仰頸飲了一口,瓊漿入喉,滿足地瞇起眼。「師弟,有個問題我擱在心頭好久了,可得問問你。」
「嗯?」
「當時在飛雪莊,你究竟是如何通過求酒試題的?」先前不問不代表不好奇,可疑惑日益月滋,憋著實在不好受。
「喔……」他微哂,說出她意想不到的答案:「我……沒通過,」
「嗄?」她錯愕。
「我直接表明來意。」
「……來意?」她越聽越糊塗。
「求酒,為我最重要的人。」
聞言,她心中柔情萬千,嘴上仍忍不住逗他:「最重要的人,嗯?」
他輕咳一聲,臉色微紅。
「如此,莊主就輕易將酒給你?」未免太容易了吧?
「莊主只說……」他頓了頓,面色更紅。「……美酒易求,真心難得。」
凝視他半晌,她笑了,上前擁住他,表示同意。
真心難得--而她,得到了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