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裡懷人幽怨
自從趙無咎那日在夏煜的書房被迫露了幾手以後,雖然他的身份暫時不明,但是幾個先生都喜歡拉他一起切磋技藝心得。夏煜為此十分不滿,好像他的權利被人侵犯了一樣——他隱隱覺得是自己先發現他的,為什麼現在趙無咎對那幾個傢伙比對自己還要熟絡?!
今天京裡有消息來說東廠有一批人已經在成都秘密活動,叫他們要小心行事,而趙家的事情也已經有了些眉目,不日便可有答案。夏煜知道這個消息時居然有些緊張,但他提醒自己要先以復仇大計為重,不該胡思亂想。不管怎麼說暗殺嚴嵩在東廠的心腹是頭等大事,不可掉以輕心,否則喪命事小,連累朋友壞了大事才是最最不可原諒的。
※※※
夜間。
趙無咎獨自徘徊在後院。他向來淺眠,這春夏之交的蛙嚷蟲鳴讓他無法安穩地入睡,於是他起身走到星光滿天的庭院裡去吹吹那清涼的夜風。坐在石凳上閉著眼睛,他徜徉在夜風柔和的撫慰中。
突然一隻健臂毫無預警地從石凳後面竄出來攬上了他的腰。趙無咎大駭,這樣的觸碰讓他感到非常恐懼,剛想驚叫出聲,那人又用另一隻手摀住了他的嘴,隨即湊過頭來在他耳邊低聲說:「別做聲,是我。」聲音低沈有力,竟是夏煜。
趙無咎聽出是他,心裡略微一寬,但還是感覺既奇怪又不適,他想掙扎開他的鉗制,但夏煜又在他耳邊說:「趕快帶我到房裡去……」聲音中帶著些隱忍的痛楚,這時趙無咎才感覺到自己抓住他臂膀的手上沾了些溫熱粘膩的液體,而更多的正慢慢沿著夏煜的手臂下滑著。
夏先生受傷了嗎?趙無咎有些驚慌地想,連忙調整好位置將他攙扶起來走向自己的房間。幾乎是剛剛將他安頓好,整個學書院立刻就闖進了一群凶神惡煞的人,他們好像是要找什麼人,霎時間書院裡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給我仔細地搜!別漏了任何一個地方!那賊子一定潛藏在此處!」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叫道,隨即就有一批人四處喧嘩起來。
夏煜和趙無咎一聽這聲音,臉色都是一變,只是兩人都在想自己的事,因而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表情。夏煜回過神來輕聲對趙無咎道:「一會兒他們若是進來抓我,你就說是我脅迫於你,硬要躲藏在此的,知道嗎?」看來這番是要失手了,好在自己已經解決了他們六個高手,也算是死得其所,被他們抓住大不了一死,但可不能牽連旁人,尤其是他……
趙無咎不知道夏煜和東廠的那些人有什麼恩怨糾葛,不過他卻猜到如果自己不加以援手,夏煜多半瞬間就會有性命之憂。他搖搖頭,輕輕地寬慰道:「他們不敢進來的,先生你先到我的榻上去躲一躲罷。」淡雅的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聲音也依舊婉轉平靜。
夏煜一愕,不知道趙無咎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轉念反正除死無大事,於是他走進趙無咎的臥房裡躺下,而趙無咎跟上去替他拉好被子,放下帳上的簾鉤。此時一陣粗魯的敲門聲也響了起來。
「什麼事,我已經睡下了……」趙無咎臨危不亂,清朗的聲音裡不帶任何情緒。他緩緩地走近門邊,而夏煜的心則立刻懸到了最高處。
剛打開房門就聽見一個囂張的聲音傳來:「追查亂黨!趕快給我搜……咦,你……你不是……」那原本囂張的聲音霎時轉為了驚訝。
「查亂黨查到我的房裡來了,你的膽子不小啊。鍾震呢?叫他來見我……」趙無咎站在門口說道,夏煜聽著他冷冷的聲音,完全沒有想到向來溫文的他居然也會用這麼深具壓迫感的口氣對人說話。這個孩子——不簡單,他還是這個想法。
「不、不用叫鍾大人了,既是趙公子的房間我看沒問題,小人這就告辭,打擾了!小的問嚴相爺和令尊大人好!」那人低聲下氣地一徑賠著笑臉離開了,屋內的夏煜輕吁了一口氣,沒想到今天居然還能撿回一條命。
聽那些人一離開,夏煜立刻起身,他生怕身上的血污弄髒了趙無咎乾淨的睡榻。趙無咎聽到聲音忙走進臥房,看他站在房內用手捂著傷口,便對他說:「夏先生,我幫你把身上的傷裹一裹罷。」
他完全不問事情的前因後果,倒讓夏煜微有些驚訝,於是他脫掉外衫,袒露了上身坐在椅子上。他身上有兩處刀傷又長又深,一在後背,一在肋下,手臂上也有一些輕傷,此時血還沒有完全止住。
趙無咎打來一盆水,輕輕將他身上的血跡抹去,清理了一下傷口。夏煜遞給他一包自己常年準備在身邊的金創藥。趙無咎替他上了藥,但是手邊既沒有繃帶也沒有白布,他只好拿出一件布衣用剪刀裁了當成繃帶給夏煜纏上。
看著他忙碌的小手拿著白布在自己的身上不停地纏繞著,他濃密的睫毛、白皙的頸項、光潔的下頷近在咫尺,還有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清香……這一切讓夏煜的腦中微微一眩。在暈黃的燭光下,趙無咎那低著頭專注的神情竟讓夏煜覺得他非常的聖潔、美麗而且——脆弱,直讓人想將他攬入懷中溫存呵護……他閉了閉眼睛甩開心中不該有的綺念。這到底是怎麼了?!不該呵,他為人師表,怎麼能夠有此大乖倫常的念頭!
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夏煜睜眼看了看胸前包紮完畢的繃帶,又望了望身穿白袍的趙無咎,帶著幾分無法抑制的好奇問道:「你一直都只穿白衫子,是不是?」他從未見他穿過其它顏色的衣服。
趙無咎也望了望夏煜,低聲緩緩地說道:「先生不也是成天穿著黑色袍子嗎?個人偏好而已,沒什麼好講的。」他怎麼能夠告訴他,自己並不愛穿白袍,只是奢望能用白色來掩蓋自己的污穢罷了……
「夏先生,你受傷不輕,還是躺下罷。這裡是安全的,可以放心待著,我出去了。」生怕跟他多透露什麼的趙無咎希望能夠結束這樣的談話,所以他立刻轉開話題。
「那你呢?你準備睡在哪裡?」夏煜叫住他,看他一點也沒有為自己想過的樣子,不禁心頭微覺有氣。他不會是打算將床讓給他,然後自己胡亂將就一夜吧?他的身子那麼單薄,如何能夠這樣瞎折騰?而夏煜也斷定他是絕對不會到任何一個同學那裡去借宿的。
「我……我在書桌上伏一下就好……」反正他常常是有床也睡不安穩,但是看著夏煜不贊同的眼光,趙無咎甚至沒有說完的勇氣。
果然!夏煜挑著眉,「那算了,不打擾你休息,我自己回去好了。」他有些賭氣地說道,站起身來就要走出門。
趙無咎吃了一驚,連忙拉住他急切地說:「先生……先生你不要走,那些人尚未離去,你現在出去還會遇到危險的。」他在心裡暗歎一聲,夏先生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孩子氣?
聽他的話音中帶著一絲焦急,夏煜的心裡竟然有些高興——這是否表明他是在乎自己死活的?應該是吧?畢竟他救了自己一命不是嗎?但是他的嘴裡卻還是固執地說:「驚擾了你,我內心過意不去……」
其實夏煜是故意的,他只是很想探測一下平素看似冷漠的他可以為自己做到什麼程度。雖然這樣半脅迫的行徑有些卑鄙,可他就是忍不住。
老天!他這是在做什麼?趙無咎再次暗歎。但他看夏煜一副不肯妥協的樣子,只有無奈地說道:「那……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話,我們……我們同榻而眠吧。」他困難地說出了這大違自己心意的話。
為什麼自己無法拒絕他?明明知道他是在耍賴,明明知道這樣自己會極度不適,可是他卻似乎更害怕眼睜睜地看他遇到危險?趙無咎自己也有些迷惑。
雖然捨不得看他言不由衷、隱忍怒氣的樣子,但夏煜還是因為他的話而喜不自勝。「這樣甚好,那我就叨擾了。我讓你睡床裡邊,如何?」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開心,也許是因為他終於可以比別的人更接近無咎了吧!夏煜隱隱地希望自己在趙無咎的心裡,能夠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趙無咎胡亂點點頭,不搭話也不再看夏煜一眼,他脫下外衫逕自躺在了自己的床上靠近牆壁的那邊,閉上眼睛轉身背對著夏煜。夏煜知道他心中有氣,微微一笑,眼珠子轉了一轉,口中發出類似疼痛難忍的呻吟。
趙無咎一聽,動了一下想起身,但隨即又安靜了下來悶悶地出聲道:「早該過了疼痛的時期吧?現在才喊痛,騙人。」
什麼!他居然不上當!夏煜感到有些挫敗,心有不甘地咕噥著:「是一直都在痛啊!只是我一直都在忍耐罷了……」說著他也躺下,睡在趙無咎的身邊,拉了棉被蓋住自己和他。「好好睡吧,我不吵你了。」說完夏煜閉上眼睛,但心情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鼻端儘是他身上的清香,不知道他是用什麼香料沐浴的……夏煜止不住一陣陣意馬心猿;看著他燈影下荏弱的削肩,夏煜拼了命才能抑制住擁他入懷的衝動;他的頭髮輕軟,不算黑,長長的,在燭光下顯得柔柔的,黃黃的,可憐兮兮的,夏煜只想輕輕撫摩那四散的髮絲……現在他清楚地知道了,身邊這個人一直在無意中吸引著自己,而自己幾乎是在剛剛見面的時候,就為他神牽——
這,多麼的不可思議!!今天這個覺,夏煜自覺地發現自己八成是睡不了了……受了點傷卻可以換來與他共眠一榻,夏煜覺得自己很幸運地塞翁得馬。
但與他相反,趙無咎實在厭惡身邊有人同眠的壓迫感,他睡得並不安穩。到了後半夜,噩夢又照例到訪,他的驚悸和低喃當然沒有逃過夏煜一直關注著他的眼睛。
「放了我……不不!我不求你!!我……啊……」極端痛苦和壓抑的低喘聲傳進夏煜的耳中,光聽這語氣就讓他的心糾結成一團,「我去!我去……別再折磨他……」又是一句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痛恨交迸話,這讓夏煜登時無法忍受地將他的身子扳向自己,小心翼翼地納入懷中,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安慰著。
他整天都那麼憔悴蒼白,莫非是夜夜如此不成?夏煜不想去追究他以前到底遭過什麼樣的罪,現在他只想讓他安安穩穩地睡一覺。
「嗯……媽媽……」突然接觸到溫暖的胸膛,趙無咎低低地喟歎了一聲,本能地貼近這陌生卻又熟悉的溫存和安全感,他無意識地將手貼在夏煜纏滿繃帶的胸口上,頭枕在他的肩窩。彷彿十分滿足,他一時沒有再出聲,沉沉地睡了過去。
雖然傷口被他壓得有些疼痛,但是夏煜根本沒有心思去在意這些。此刻他心裡裝滿了對趙無咎深深的憐惜和關愛,只要能讓他減輕一些愁苦,他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口再擴大幾寸。
攬著他纖細得讓人心疼的腰,感覺他勻淨的氣息拂過自己身上的肌膚,夏煜禁不住將熟睡的趙無咎擁得更緊,同時也將自己的下頷抵上他柔軟的發堆。天可憐見!他在心裡暗自祈禱,自己絕不是存心要乘機輕薄他,這完全是——情不自禁呵!
當晚,東廠的人在省身書院裡折騰了一夜,卻最終一無所獲地悻悻離開。而托趙無咎的福僥倖脫難的夏煜,卻在這意外的幸福裡漸漸地進入了夢鄉,兩個人都睡得出奇的安穩,出奇的香甜。
※※※
夏煜懊惱地發現最近趙無咎一直在躲著自己。原本以為已經可以比較接近他了,誰知道經過那天,趙無咎在人前比以前還要沉默寡言,而且更加小心翼翼地盡量避開夏煜,上課時乾脆連正眼也不瞧他。這完全不是夏煜想要的結果!
忍無可忍地追隨趙無咎回房,夏煜敲開了他的房門——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厚臉皮的時候,這樣死纏爛打的,可能會讓他嫌惡吧?可是除了用這樣近乎無賴的行為以外,夏煜沮喪地發現自己居然根本沒有其它的辦法可以接近他!
「你……」趙無咎呆在門口,沒想到夏煜這麼鍥而不捨。他是在刻意躲著他,那麼他大概也發現了?即使這樣他也還要到這裡來?
那天的事情讓趙無咎困擾了好久,他至今也無法理清自己的思緒。沒有人知道當他發現自己竟然在夏煜懷中安然醒來時的震驚和恐懼,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什麼他會這麼不爭氣地貪戀他帶來的溫暖和安全感?這些是永遠不可能屬於自己的!
「不讓我進來嗎?」夏煜打量著臉色不佳的他,該死!不會是因為自己而害他更加鬱悶了吧?!
趙無咎連忙給他讓路,邊說道:「夏先生請進,不知道找崇文有什麼事?」
夏煜非常討厭他自稱趙崇文,這讓他感覺到了明顯的欺騙,他明明是叫無咎的……如果不是現在暫時不能夠拆穿他的話,夏煜真想光明正大地呼喚他的名字——無咎。不管他姓什麼,也不管他是誰的兒子,他只是無咎,是夏煜鍾愛的無咎!
「為什麼避開我?」夏煜一進門就單刀直入地問,根本不打算給趙無咎逃避的機會,「是嫌我麻煩到你了嗎?」
趙無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沉默了一會他不帶一絲感情地回答道:「我沒有避開先生,您也沒有帶給我麻煩,只是……我們沒有什麼刻意會面的必要罷了。」他偏過頭不敢看夏煜被刺傷的目光。
沒有刻意會面的必要!
夏煜的心一沈,他的回答無懈可擊,不是嗎?通常一個先生是不會去糾纏自己的學生的,尤其他還是個男孩子!夏煜知道自己毫無立場去和他計較任何事情。可是,如果能夠輕易地放手,他又何嘗願意這樣癡纏呵!到底無咎對他,是怎樣的感覺呢?
夏煜只知道那天晚上被自己抱在懷中的趙無咎沒有繼續做噩夢,卸下了冷漠面具的他,帶著明顯的依賴和信任依偎著自己熟睡,那幾乎讓夏煜有了一個幸福的錯覺——也許這只是錯覺而已,因為醒來以後的趙無咎雖未表現得十分明顯,但夏煜還是隱隱感覺到了他無意之中透露出來的悔意。
「你……你還真是冷漠得可怕!」夏煜的口中迸出這句話,被拒絕的狼狽和被刺痛的憤怒讓他一時口不擇言,失去理智的他一把抓住趙無咎的手將他粗魯地拉進懷中,「我倒要看看你這張嘴到底有多厲害!」說完他低頭強制地覆上了他略嫌冰冷的唇瓣。
趙無咎為夏煜突來的強吻而感到渾身一陣發冷,他拚命地掙扎,用盡全身的力氣來反抗這忽到的屈辱。可是雙手的推拒根本是徒勞,他又改用腳不停地胡亂踢著。夏煜也瘋了,乾脆將他按到牆上抵住他的雙腿讓他踢不成,而雙唇的接觸卻更加深入了。
「嗚——」一聲淒慘的悲鳴讓夏煜瞬間回了神,他連忙放開懷中已經無意掙扎的趙無咎,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究竟在幹什麼?這簡直是混賬下三濫的行徑啊!正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他萬分的歉疚,夏煜立刻更加吃驚地看見趙無咎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把刀子,狠狠地劃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我就是死了,也不會讓你得逞……」他眼神空洞地出聲,本來就蒼白的臉上更無一絲血色。
老天!夏煜的心霎時被揪成一團,他魂飛魄散地趕緊搶過趙無咎手上的刀扔得遠遠的,立刻撕下衣襟紮住他手腕上的傷口替他止血。幸好他因為掙扎得脫力這傷口才不深。
夏煜顫抖著雙手將全身僵硬的趙無咎擁進懷中,用同樣顫抖的聲音痛不可抑地叫著他的名字:「無咎!無咎……對不起……」
這全是自己的錯!而且錯得離譜!!他居然因為無咎不肯接受自己的無理取鬧而惱羞成怒地這樣對待他!夏煜悔恨不已,明明看得出他脆弱,明明看得出他無助,為什麼卻還要傷害他?
好半晌,趙無咎的眼中才恢復了一絲神氣。他輕輕地推開擁抱著自己的夏煜,倦怠地說:「你走吧。」說完他轉過身不再理會他。
「不,無咎!請你無論如何要原諒我,你要怎麼懲罰我都沒有關係!無咎……」夏煜心驚膽戰,因為這樣的事而和他決裂,絕不是他想要的!他慌亂地由背後抱住趙無咎。
「別碰我!否則永遠也別再想和我說話。」趙無咎冷冷的輕喝竟然帶著巨大的力量,夏煜不由自主地放開他後退了一步,看他慢慢地又轉過身來。
「你……你叫我無咎?為什麼?」他的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癡癡地問著這和眼前光景毫不相干的問題。
「我喜歡叫你無咎,也喜歡你叫無咎,沒有其它的原因。」夏煜據實回答,心中微微鬆了口氣,「我發誓再不那樣了,你能原諒我嗎?」他還是想得到趙無咎的諒解,否則他將永遠也難安心。
「你剛才說我怎麼罰你都可以……是嗎?」趙無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神迷離難懂。
「是。」夏煜閉目回答,「你要我怎麼做?」只要無咎肯原諒他,不管他要自己做什麼,夏煜都知道自己今生是注定要和他糾纏到底了。
「那好,你不要睜開眼睛。」趙無咎下了一個奇怪的命令,但夏煜卻不得不照做。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夏煜有些惴惴不安地繼續閉著眼睛。
突然冰涼柔軟的雙唇再度覆上了自己的,夏煜的腦中微微一暈,可是這意外的甜蜜卻持續不到一瞬的時間,下一秒一記清脆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臉上。
「你不欠我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