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陣混亂之後,娟娟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又恢復鎮定,回到舞廳,回到俊彥的身邊。
他建議馬上離開,娟娟沒有反對。她忙著想她那疼痛的雙唇是否腫脹得會被別人發覺,一直到俊彥帶著她離開,發動引擎之前,他們誰都沒開口。
「娟娟--」
「對不起--」
他們同時開口,娟娟繼續說:「俊彥,我想也許我們不要這麼常見面比較好。」
「因為我秘書的關係嗎?娟娟,她根本不是問題,我要娶的是你,我買這個也是給你的,你一定知道我真正在乎的是你。」
「噢,俊彥。」她看著他從口袋掏出天鵝絨的小盒子,明顯地流露出焦躁不安的情緒。「我不能嫁給你。」
他根本不瞭解她,不管她怎麼說,他還是以為她因為他和別的女人交往而受到傷害,他還以為她是和他嘔氣才在舞廳裡挑逗一個乳臭未乾的小男孩呢!他一句話也不說,準備讓她自己好好想想。
「我們會過得很幸福的,我也會是一個好爸爸的。」他為何不用沙啞、性感的聲音對她呢喃,卻這樣沒有情調地跟她討論她後半輩子的生活?娟娟拒絕接受他的戒指,而俊彥依然鎮定如一地相信她會及時回頭。
第二天早上,娟娟滿懷恐懼去上班,然而事實證明她的恐懼根本是多餘。詹先生不但沒有批評她,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他似乎根本就忘了昨晚還指責她誘拐未成年少男呢!娟娟感謝上帝讓他放她一馬的同時,也感到胸中起了一把無名火。偶爾他們眼光相遇時,他的眼神都是冷漠淡然的。但昨晚他不是這樣子看著她,昨晚,他的眼神簡直是熾熱如火。
一天漸漸消逝,娟娟發現怒氣愈來愈高漲,昨天生日所感到的惶恐並沒有消失,她突然發現自己的生活真是太無聊,致使那一個短促的吻竟也令她難以忍受。
她不耐地抗拒這突來的邪念,她已經替詹彥年工作三年了,兩人已經習慣在辦公室看到對方,就像他們是辦公室中不可或缺的設備一樣,她從來不曾把他當成一個男人,而現在,她腦中卻充滿這個「男人」。
每次他用那堅定的雙唇對她下命令時,她就忍不住要想起他的吻;當他簽署她遞給他的信件時,又使她想起那修長的手指在背上游移的感覺。這些記憶無聲無息地浮上她腦際,摧毀三年來老闆在她心目中造成的印象。
俊彥照例又打電話給她,逼她答應求婚,使她心中升起一陣煩亂,並且開始自問,她究竟是什麼人?她本是別人的妻子,然後成了寡婦、母親、某人的秘書,現在要負擔一家的生計。這都是對別人而言……然而對她自己呢?她是誰?這個答案似乎愈來愈難尋了,但她確信,答案絕不會在她和俊彥的婚姻中找到。
一天下午,當她正專心地研究合約時,詹彥年和朱曉蘭剛好吃完午餐回到公司,曉蘭跟著他走進辦公室,趁著關門的當兒,朝娟娟作了個苦臉,娟娟回她一笑。天啊!這表示他又在發脾氣了!然而當她看清隨著老闆進門來的人是誰時,她就管不了他是否在發脾氣了。
「沈小姐,麻煩你替我查查下星期的行程表,看有沒有什麼會要開。別光是站在那兒,亞東,快點進來呀!」
娟娟盡可能靠向牆邊不讓他看見,然而幸運之神卻沒有眷顧她,亞東只轉向她這兒看了一眼,馬上就認出她了。
「娟娟?」才張口說話,他就脹紅臉。
「呃……你好,亞東。」她無力地向他打招呼,昏亂地試著控制驚惶的情緒,在這?吃驚的觀眾面前,她只能憑直覺來應付,她本想裝著根本就不認識他,但那只會引起更多的注意。
顯然亞東不能夠明白她的暗示,他看看她,又看看舅舅,嘟嚷地說:「你--」
「你星期三有一場電視演講。」娟娟打斷他的話,把注意力轉移到老闆身上。然而這個計劃顯然完全失敗,詹彥年微皺著眉頭,就像亞東犯了滔天大罪。
「你們兩人認識嗎?」
「嗯--」
「我們只見過一次,只是一面之雅。」娟娟馬上截住他的話頭,猛向亞東眨眼,而男孩似乎根本不瞭解她的暗示,娟娟只有試著裝出泰然自若的表情。
「哦,才不,我們還一起跳舞。」他用那麼虛偽的聲音說話,害娟娟差點跌到桌子底下。
「噢!還有星期五要舉行印刷委員會的討論會,你必須出席。」娟娟繼續擾亂他們的對話,不去理會亞東詭詐的笑容和曉蘭感興趣的表情。
「我現在沒空,亞東,你回去學校溫習功課好了。」
「我才剛從學校過來的。」亞東抗議著。
「你們不是就要期中考了?」詹彥年反問他。堅毅的男人和玩世不恭的年輕男孩互相對峙著。
「唸書念久了,也總要休息的嘛!」曉蘭以慣常慵懶而低沈的音調說:「我們還有很多空房間,叫他過來住好了,不要住宿舍了,跟監獄一樣。」她朝亞東笑一笑。「這樣你也可以就近盯著他唸書。」說完之後,給了詹彥年一個同樣甜美的微笑。
「進辦公室來,我們好好討論一下。」他遲疑片刻才說,然後扶著曉蘭的手肘進辦公室去。「你也進來,亞東。」
他對曉蘭的態度很溫和,一點都不像娟娟所認識的詹彥年。她不禁懷疑地想,娟娟曾經領教過他的冷酷暴怒嗎?他是否曾將她當成世上最後一個女人般親吻?
「娟娟姊!我看到你時簡直不能相信,」亞東打斷她的冥想。「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娟娟別無選擇,只好告訴他:「你舅舅不知道我有一對雙胞眙……也不知道我結過婚。」
他對她眨眨眼,然後看看她所穿的衣服,和她盤在腦後的髮髻。
「這是做什麼?你是在調查什麼?你是個間諜嗎?也許舅舅的竟爭對手派你來的?」
「胡說,當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亞東,你最好快點進去,不然他們要懷疑了。」
他不但不進去,還坐上她的辦公桌,在白天他看起來更年輕了,那天晚上,也許是昏暗的燈光遮掩他的稚氣吧!
「別這樣,娟娟姊,快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
「好,你聽著!」娟娟偷瞄一眼老闆辦公室半開的門。「他不僱用有家眷的人作秘書,懂了吧?而且不喜歡穿著太入時的秘書。」
「他只跟他們約會。」
「完全正確。亞東,現在請你--」
「啊哈……要是我洩了你的底,你就會砸了飯碗,對不對?」
「我會非常地生氣。」她承認。
「我當然會替你保密,娟娟姊,如果--」他故意欲言又止。
「如果什麼?」娟娟問他。
「如果你下星期抽一天空陪我吃午飯。」
「午餐!亞東,那你上學怎麼辦?」
「我蹺課啊!怎麼樣?」他存心不讓她抓到把柄。「有什麼問題嗎?娟娟姊,只是一餐飯而已嘛!我真的很喜歡像那天晚上一樣和你聊天,你知道嗎?你不會用我舅舅那種口氣跟我說話。」
「不行,亞東。」娟娟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
「求求你。」
「不行。」
他站了起來。「那我只好告訴舅舅所有關於你的秘密。」
「你不能這麼做。」
「噢,我當然可以,這是舅舅教我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娟娟站起來,她居然被一個大男生激怒。「你竟敢威脅我!你講話的樣子十足像個小孩,你是不是常幹這種事?得不到想要的,就求助你舅舅?」
他開始臉紅,肩膀垮下來了,至少他還會親切地道歉。「對不起,我想你是不會和我們這種半大不小的男生聊天。」
他看起來好可憐,娟娟差點兒就心軟,他一定感覺到了,因此他更加賣力地表演。
「下星期真的不能找一天陪我嗎?我有空,學校放假。」
「亞東!」他們兩人同時有點罪惡感地看著站在門邊發佈命令的人,就像那天晚上一樣。哦!天哪!娟娟突然想到,他就要想起來了。
「想來我這邊住,就快點進來。」
亞東像只乖順的小貓般服從命令,而詹彥年卻仍在原地停留幾秒,瞪著娟娟看,娟娟很快垂下雙眼專注地工作,屏著呼吸,直到他移開目光。
他們只在裡頭談了一會兒,詹彥年帶著客人出來時,娟娟知道他們已經達成協議,詹彥年不在的這幾天,亞東將住在曉蘭家。
亞東沒機會再和娟娟說話,但他暗示將會打電話給她,雖然娟娟對他搖頭,但她仍然有深入苦海的感覺,因為這個男孩和他舅舅有同樣的個性。
她好不容易從絕處逢生的驚險狀況中恢復,馬上又要接受另一個打擊。錦清來了,而且在娟娟被喚進去以前,已經和詹彥年關在裡頭談過好幾分鐘。
「請坐,沈小姐,」她很自動地把筆記本攤開。「不,不是那兒--你坐那邊。」
他指著同事們戲稱為燙椅子的座位,它的位置剛好使窗外射入的陽光照在坐在上面的人臉上,使所有表情都逃不過詹彥年的眼睛。現在每雙眼睛都盯著她看,娟娟緊張地吞下一口口水,然而當錦清坐下來時,她看見他給了她一個保證沒事的微笑,這使她安心多了。
有一會兒誰都沒開口,娟娟則不斷地調整呼吸,其他的人往往被詹彥年冷酷的凝視弄得不知所措,有人不斷地吸煙,有人緊張地轉筆。
「首先,你要曉得錦清時常抱怨他的工作過量--」他終於開口說話了,用一種很不耐煩的語氣。
她微微抬頭,沒錯,他是時常抱怨,但他從未做錯過事呀!
「……錦清覺得這嚴重地影響到他的正常生活--」什麼正常生活,娟娟知道錦清最近在跟一個知名的女明星約會,這早成為每個人茶餘飯後的聊天的話題。
娟娟直直看著老闆,等他把話說完,他靠著椅背,手肘放在桌上,長長的手指交叉著,瞇起眼睛看她,這表示他不高興了,娟娟感到一絲涼意順著背脊住上竄。
「錦清認為我該做個決定,加雇一個執行助理。」
娟娟微微鬆了一口氣,這就是他生氣的原因,公司又要增加一些新面孔。
「你要我去刊登廣告嗎?」
「不,他建議我們在內部找人。」他不耐煩地折著手指,這又是一個壞的徽兆。
「你要我通知人事處嗎?」
「不用,我們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那你是要他的檔案羅?」她邊說邊想可能的人選。
「你又猜錯了。」他粗魯地打斷她。「如果你停止這樣妄加猜測我的心意,我就有機會把話說完。」
娟娟覺得有些難堪,他應該希望她能預期他的想法才對呀!那是她的工作。
「錦清建議由你來擔任這個工作。」
「我?」娟娟第一個反應是不相信地張大了嘴。
「我以為你會很高興。」詹彥年靠回椅背,譏誚地說。
當錦清解釋緣由時,她才知道他們是認真的,他說:「娟娟,你絕對有能力接受更多的……你清楚內部所有制度,一旦我們找到接替你的人,你就可以搬到我隔壁辦公室去,西西就是你的秘書。」
「當然你的薪水將會調高,其他的福利也比現在多。」詹彥年接著說,看也不看娟娟震驚的表情。
娟娟好像被釘在那兒了,不管有沒有福利,她一點都不想晉陞,她閉上眼睛,絕望地想,別告訴我這是多大的恩賜。
「你似乎有點興奮過度,沈小姐!。」詹彥年不耐煩地說:「你只要告訴我們是否接受這項工作就可以了。」
詹彥年兩臂抱胸,看著他說不出話的秘書,希望她快點點頭。想當然她一定會接受的,只有傻瓜才會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而沈小姐卻不是傻瓜。
詹彥年心想,錦清說得沒錯,她在這兒當個純秘書的確是一種浪費,她有縝密的組織能力,什麼事都學得很快,而且她還有一種特別的才能--那就是洞悉別人,甚至他自己都躲不過。
特別是他自己,這麼多年來,她總是很有技巧地避免和他面對面,不管他怎麼做,她總是不心慌,也從不和他爭執,然而,她卻對整個辦公室有絕對的影響力,詹彥年知道,有好幾次他因一時的情緒衝動而作出不合宜的決策,而沈小姐總是他的緩衝器,起初當他發覺她「忘記」他的命令總非常生氣,但她只是平靜接受他的指責,繼續做她份內之事,讓他自己去想明白。
「對不起!」
詹彥年楞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他也看到錦清詫異的表情,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她拒絕了!她怎麼敢拒絕他這樣慷慨的賜予?難道她不知道他對她的信任和尊敬?
「你--」錦清不知所措地問。「--娟娟,你不能拒絕!」
娟娟舔舔唇,幾乎可以感覺到桌子後頭有一股厚重的烏雲向她壓來。「為什麼不能?我有接受的義務嗎?」
「不是這樣說,娟娟,但,但……老天哪,難道你不瞭解這工作……」
「我想沈小姐有她自己的想法。」詹彥年緩緩地說。
「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我只是不想接受這份工作。」
「沈小姐,」他的聲音更低沈了。「你必須說出更合理的原因,到底為什麼要拒絕?」
她看看他,她覺得胃部痙攣了一下,她能說什麼?我拒絕是因為我想每天五點半準時回家陪兒子……因為我把家庭放在第一位。
「我受的是秘書訓練,」她小心地逃避他灼灼逼人的目光。「我喜歡秘書工作,不想擔負更多的責任。」
「你覺得無法勝任嗎?」他嘲諷地說。
「如果我願意,我相信我能勝任愉任。」娟娟很輕鬆地擋回他的嘲諷。
「但是,娟娟--」錦清說。
問題還沒問完,詹彥年不耐煩地打斷他。
「你還想要什麼?沈小姐,錢?權力?還是更多的福利?」他雙手撐在桌上。
「我不想要任何東西,我真的不想接受這份工作。」娟娟慢慢地說,像個極具耐心的老師在教導智能不足的孩子。
「你真教我失望,」這句話像冰塊一樣掉下來。「我以為你很希望得到這個機會,如果你是不願負責任的人,那連待在這個辦公室的資格都沒有。」
他的語氣激怒娟娟,畢竟她也曾努力配合他的需要啊!她試著控制自己,但他那張虛偽的臉實在太過分了。
「我能說句話嗎?詹先生。自從當你的秘書以來,我從來不曾偷懶,我得到這個工作的第一天,就知道你要的是受過長期訓練的秘書,而不是練習生。我不瞭解我堅守崗位都會遭受批評,那麼,如果我接受機會往更高的職位上爬,那別人又會怎麼說呢?」
「呃……我認為她還是留下來好了,老闆。」錦清小聲地說,但另外兩人都沒有聽到似的互相瞪視著。
「現在的問題是,我覺得你是一個好的執行助理。」
「真的嗎?」娟娟虛偽地笑著問:「那為什要花那麼多時間才找上我?我連當個聽你命令行事的秘書都有困難了,想想看我接下獨當一面的執行助理後的情形吧!」
他頰上的肌肉牽動了一下。「你一再推卻這個工作,突然讓我想到,你是不是有別的動機,所以不想離開我的辦公室?」娟娟楞住了,然而當他再度譏誚地開口時,她一張俏臉頓時氣得通紅。「可能……沈小姐,你或許在暗戀我,不能忍受我離開你的視線?」
「詹先生--」錦清緊張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然而他再度被他們忽視。
「我暗戀我的打字機還比較有可能呢!詹先生。」她用最大的自制力才不致於用吼的。「這完全不涉及私人因素,我告訴你我不想要這個工作,而你只要接受我的決定就行了,如果你要因為我想掌握自己的未來而開除我,那就隨便你,但請別侮辱我,我天天看你,早就對你免疫。」
「你真的不怕被開除?」詹彥年大聲問,娟娟在說話前先試著瞭解他話的意思,他可能比她想的更生氣,因為他的聲調已經超出正常水平。
「也不盡然,」她小心地說:「我是正式考進公司來的,這些日子也並非沒有跳槽的機會,我沒有離開,是因為我覺得這個工作適合我。」
「我適合你?」他沙啞地問,娟娟又臉紅了,他又在隱喻她暗戀他。
她生氣地說:「老闆,我已經表明過了,我不想再聽你用這種雙關語來譏諷我!」說完她馬上緊閉雙唇,確信如此可以讓他無言以對。
「好吧--」他站了起來。「至少,現在我終於開始明白你對這份工作的觀感。」
「我認為我的觀點如何並不重要,只要我好好做事就行了。」娟娟說著也站起來,免得在形態上屈於劣勢。
「噢,好吧!」詹彥年看看錦清,顯然他已感覺到自己理虧,便好言地跟她說:「你花些時間,好好考慮我們的建議。」
「我不需要考慮。」娟娟說,她尚未從剛才的激憤中恢復過來。
「沒關係,你回去想想再說,錦清可以再多獨力作業一陣子,對不對?錦清。」
「沒問題。」
「我不會改變主意的。」娟娟堅持。
「好吧!這件事暫且擱著,以後再說吧!」
娟娟實在忍不住了,他跟俊彥真是半斤八兩,都認為時間是達到目的的利器,根本一點都不重視她的意願。
「我不要以後再說,我不要我的檔案被蓋上『已任用未上任』的戳記,我也不想某一天打開薪水袋的時候,才發現我加薪了,我更不希望某天早上來上班時,你派給我一個『見習秘書』,而她會漸漸取代我的工作,我則漸漸成為錦清的幫手。我絕不受人擺佈!」
他耐心地聽她說完,雙手背在身後,背心合身地貼在他平坦的小腹上。那天晚上,他穿的衣服跟這一套很類似,娟娟還記得他背心的扣子貼在身上的感覺,還記得柔軟的毛料西裝觸及赤裸肌膚的一-那……他身上有一種獨特的味道,混雜少有古龍水的氣味以及特有的男性氣息,天哪!她簡直昏頭了,居然這時候還在想這種事。
「你一定覺得我很自討無趣,沈小姐。」他低聲說,話中的酸味,使娟娟懷疑他究竟安著什麼心。
「很好,」他突然開口,令娟娟和錦清都大吃大驚。「我保證絕不強迫你,你可以自由決定接不接受那份工作,但是我堅持這兩天你自己好好考慮,好嗎?」
他伸出手來,娟娟無奈,只好和他握了握,她感到他的手寬大而溫暖,並且他還很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最後她掙脫了,她知道錦清很感興趣地看著這一幕,可憐的錦清,還以為幫了她的忙,沒想到她這樣拆他的台。 *******
那天晚上,她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她公公。
「你不覺得你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嗎?」當解釋到不能接受這份工作時,他問:「你已經替他工作三年多了,而且也證明你很能幹,你有孩子難道會有什麼改變嗎?」
「你說得可能沒錯,」娟娟疲倦地承認,不想再去煩這問題,她剛剛好不容易才把兩個兒子弄上床,講了一個鬼故事給他們聽,他們才乖乖地睡覺。「但是在貸款付清之前,我不想冒任何風險,我今天只是因為極力爭取我的權力就差點被開除,想想看,要是他發現我欺騙他三年之久,會發生什麼事?他不喜歡別人玩弄他,不管有什麼苦衷。」
「誰都不喜歡被玩弄,」她公公也同意。「但是他應該會考慮你這些年的功勞呀!你連一天病假也不曾請過,所以他不能說你因孩子而怠忽職守。你真的該想想了,娟娟,尤其亞東也許會把你的秘密抖出來。」
「嗯!的確,我該好好想一下。」娟娟認真地說,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為什麼生活總是這樣一團糟呢?
該死的男人!她躺在床上時想,誰能去信賴一個詹彥年這樣的男人,又傲慢、自以為是,又……又……
她困極了,試著將他的缺點一一列出,但他所有的不良個性帶給她的印象,都不及那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