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地坐在窗邊,雙眼呆滯地注視著窗外的一切。
天空,湛藍,白雲如綿,蓊鬱的樹,飛翔的鳥
天的另一邊,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我如籠中之鳥,無知、幼稚、愚蠢。
用一個個幻想編織著一戳即破的夢。
這幾日,我一直呆在潭音的房裡,無所事事,聽著他講一些有趣的事情。他說,塞北的風光如何美麗,大漠的黃沙是如何迷人,江南的水鄉充滿了詩情畫意,大理的少數民族是怎樣的好客我聽著,仔仔細細地聽著,偶爾,露出迷茫的神情。
我生長在一個大家族裡,從小便一直呆在大宅子裡。我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精彩,我只守著我的心,專注地想要一份不可能擁有的愛。我所知道的世界,皆是書上所描述的,文字是死的,可世界是活著的。當面對活著的世界時,我有些惶惶然。我突然發現,在這個世界上,我可有可無!我沒有目標,我沒有志向,我的存在,是微不足道?
當小叔拒絕我的感情之後,我真的不知所措了。以往我的心,一直是以小叔為中心,如今,中心空了,我不知該圍繞著什麼轉動?我個人的世界,是空洞蒼白的。
我躲在潭音為我所編織的夢幻裡,做著一個個可笑的美夢。
潭音對我很好,真的很好。正如小叔所言,冷家人,從來都不會強迫我們。他們是以他們的方式,來迷惑我們。潭音的溫柔,是我所渴望的?他的眼神如水,他的動作溫柔,他的性情溫和。我想要怎樣,他全依我。在他的眼裡,我看到了寵溺。
真是奇怪呢,除卻我是他們冷家的「容器」外,其它方面有什麼值得潭音所喜愛的?
靜靜地一個人呆著,不去思考何為「血隱」,也不去管小叔想如何毀了冷家,更不想為易家的滅亡所痛苦。只要保持著心靈的空洞,頭腦的空白,便沒有痛苦了吧?
我常常為自己創造桎梏,常常將自己一個人鎖在裡面,無法自拔的自我傷害,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如果我保持一片空白,便不會如此了?
潭音有時會哀傷地望著我,我疑惑。他為何要如此看我呢?這樣的我,令他感到哀傷嗎?我不再自我傷害了,也不再癡心妄想了,有什麼不好?我只要靜靜地一個人呆著,靜靜地看著世界的一切變化,只要靜靜的,那麼這個世界便單純了。我不去想冷易兩家的孽緣,不去理會未來的發展,什麼都不思考,什麼都不去想,不是很好嗎?
有時,我會輕輕地笑,看著潭音,我淡淡地笑。我覺得現在很好了,比起以前,現在應該是最好的。
潭音歎息,附在我耳邊輕聲說:「影兒,你不要這個樣子,我看著心疼啊。」
我微歪著腦袋,不解。我這個樣子,怎麼了呢?他為何要感到心疼?我心裡,一片清新,我感覺,我新生了,從原來的桎梏中掙脫了出來,全新的我有什麼令他感到不安的?
平靜的日子過了幾日,我覺察到潭音的雙眉漸漸擰攏了。偶爾,可以看到他的父親冷夙煌,他會來到潭音的窗口,用一種難懂的目光看著我,我會回視他,研究著他那高深漠測的眼神。
我也有聽到他與潭音的對話。
先是輕輕歎息,然後會說:「那樣也好也好這麼多年了,我也覺得累了」
潭音會回答:「可是會感到不甘心吧?因為喜歡才會縱容?」
「不,不是縱容,只是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太偏激了,這種傷害,是世世代代的已經很多代了,已經沒有必要了」
「那只能隨他了?」潭音喃喃。
「是啊隨他只要他能一直保守那個秘密。」
秘密啊為何總是如此?有人想守,有人想揭穿。不斷地重複著,不斷地上演著悲劇,只為了一個秘密。
我聽不懂他們在討論些什麼,只是隱隱感到有一絲絲危機。難道,小叔真的採取行動了?或許,他被郡王爺所捕獲,根本是故意的!並不是為了我啊
唉,我怎麼又想這樣了呢?不是說過不想這些了嗎?
用手敲敲頭,我自嘲。
夜裡,我睡得很不安寧。
這幾日,一直與潭音同床共枕。我似乎習慣了與潭音一起睡眠,有他在身邊,會莫名地安心。我並沒有被潭音的溫柔所打動,所以我沒有為他心動。我只是自私得有些貪婪,貪婪他身上的柔情。我知道,這樣分明是利用了他,對他,或許也是一種傷害,但我已顧不得這麼多了。因為我的心破了一個大洞,血淋淋的,急需什麼來彌補!
黑暗中,我倏地睜開了雙眼。我一動,潭音也跟著醒了。
「怎麼了,影兒?」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望著紗帳。
這個夜晚,好似幾個月前的夜晚!
那個夜晚,我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有些敏感,紗帳外一定暗藏玄機?
潭音擔心地摸摸我的額頭。「著涼了嗎?」
我推開他,橫過他的身體,手伸到紗帳邊,想揭開紗帳。
紗帳揭開一角,黑暗中,一隻手猛然竄進紗帳,一把揪住了我的頭髮。
「啊--」我駭然。
「什麼人?」潭音大喝。
我被半拖出來,潭音飛快地抱住我的腰,不讓我被拖出去。
黑暗的房間,突然亮起了一角。我忍著頭皮上的疼痛,努力看清眼前的一切。
女人!?
一個美艷的女人!?
潭音掀開床帳,緊緊抱著我,警戒地盯著那個女人。
「你是何人?竟敢夜闖郡王府?」
女人抿嘴一笑,鬆開了我的頭髮。
我的背一下子 [幸福花園]汗濕了。「是你--」
「影兒,你認識她?」潭音安撫著我。
我點點頭。
這個女人,是柳湘婷!小叔所重視的女人!一個能為冷家帶來毀滅的女人!
柳湘婷冷冷地看著我們。「該走了。」
走?去哪裡?我搖搖頭。
「冷家的氣數盡了,你想留下來當死人?」女人不耐煩地道。
我震驚。
怎會如此之快?前幾日才與小叔對過話,如今,竟成事實了?毀一個郡王府,怎會如此簡單?
回頭看潭音,他的臉色非常蒼白。他應該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這幾日他常常擰眉,莫非也是為了這件事?
「你走是不走?」女人問。
我望向她。「為什麼要帶走我?我我的存在與否對你們來講,並不重要,不是嗎?」
女人顰了秀眉。「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不管如何,你,我一定要帶走!」
「是小叔的意思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女人突地怒瞪了我一眼,似乎是我說中了。我不明白,小叔他為何到最後,仍讓我活命?我以為,在他的未來之中,是沒有我的,可如今,似乎並不如我所想的那般。
「潭音與我一起走。」我道。
女人微驚,連潭音亦一陣錯愕。
「不行!」女人立即反對。
潭音默然不語。
我堅定。「他不走,我也不走!」
女人嗤笑。「你以為這些由得了你嗎?」
「我若咬舌自盡,便是由著我了。」我冒險地威脅她。
她冷然了雙眼,瞪得我頭皮發麻,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潭音的臉上。
「他走或不走,一定要死!罷,並不差這一時!」
我暗鬆了口氣。拉著潭音下床,披上衣物。
潭音一直沉默著。
我拉著他,跟著女人,打算離開這裡。但潭音立在原地不動。
「我留下。」他輕輕地說。
我訝然。「為什麼?」
他淡笑。「這是我的家,我的父親一定還在這裡。」
「不,你要跟我一起走!」我固執地拉著他。我不知道自己為何一定要他隨我走,但我絕不願意潭音的逝去!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影兒」他坦然的望著我。「我死了,會比較好。在看到你小叔的第一眼時,我便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我不管那些。「你若仍喜愛著我,便隨我走!否則,我立刻去死!」
他無奈地歎口氣,最後,不得不跟著我走了。
女人沒有再說話,帶著我們,從暗道走了。
一樣是暗道啊!
似乎,大家庭裡,都有暗道呢!而進暗道之前,我聽到身後傳來驚心動魄的慘叫聲。
多麼地相似!當初易家,也是毀在了這樣一個夜晚裡。
黑夜,似乎是為所有的罪惡做掩護的!
一切,仿如早已安排好的。而我,像一顆棋子,任人擺佈。
出一暗道,同樣有一輛馬車,我笑,笑著舊事重演。接近馬車,我的心微微發慌,我以為小叔或許早已在馬車裡等待我們了,然而,並未如我所期望的,馬車裡沒有小叔的影子。
我們坐上了馬車,向林子裡駛去。
潭音一直抓著我的手,安安靜靜的。我挨著他,捏著他手心。他抬起頭,看看我,會心一笑。
我皺眉。事到如今,他怎還笑得出來呢?
我沒有問柳湘婷,小叔在哪裡。我感覺得出,一切盡在小叔的掌握之中。易家的毀滅,明目張膽的逃亡,被捕,然後,冷家的毀滅。一張張網,早已預備好了,張開著,只等著獵物的落網。
事至此,小叔在我心中的形象早已模糊了。那個作惡多端,愛美人、愛納妾的表面形象漸漸淡去,而更深沉更邪惡更有陰謀詭計的內在逐漸裸露出來了。
是什麼,造就了如今的小叔呢?
馬車顛簸著,耳邊,只有車輪轉動的-轆聲。
行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
柳湘婷跳下馬車,要我們也下來。同時,趕馬車的僕人撿了些柴火,升起了火。
我們圍著火堆坐著。
我打量四周,全是樹木,黑漆漆的一片。夜晚如果一個人迷失在樹林裡,怕是活不到明日了。
不安,總覺得事情還未結束。
看向柳湘婷,她正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們。
我駭得貼近潭音,潭音攬著我的肩。我的心稍安了一下。
「我們在這裡等什麼?」 壓下心中的恐懼,我平靜地問。
柳湘婷審視了我一番,啟開嬌艷的紅唇,冷冷地道:「或許,我該把你們殺在這片野獸經常出沒的森林裡。」
我不語。
她又道:「真不明白,然兒為何一定要你活命?哼,一個根本不必要存在的人。」
我驚訝。她叫小叔為然兒?然兒這是一種極為親密的叫法!她與小叔之間,是什麼關係呢?為何她能毫無回報地幫助小叔?而小叔似乎也很信任她?
對於她,我並不清楚她的底細。最初,以為她是引發郡王府與易家衝突的罪魁禍首,而如今看來,她並不簡單。她的背後,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龐大勢力?一個人的勢力再如何龐大,能大過一個擁有數千精兵的郡王爺嗎?
我注視著火堆,道:「是啊,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活到了現在。我的存在,可有可無。但小叔一直沒有讓我死。」
「哼。」柳湘婷冷冷一笑。閉上眼,不再言語了。
我轉頭面對潭音。他的臉上一片平靜。
或許,柳湘婷在等待與小叔會合吧?
過了許久,林子裡無一絲動靜。
我毫無睡意,挨著潭音。潭音一直攬著我,臉埋在我的頸間,突然,他附在我的耳邊輕聲地道:「易家的人沒有死。」
「啊?」我全身一震。
「父親沒有……殺易家的人。他們被安置在偏遠的鎮上。」
我彷彿聽到了天方夜譚。
這怎麼可能?
那天我明明有聽到淒慘的叫聲,據小叔所言,易家的其它人似乎都遇難了!可,潭音為何說易家的其它人沒有死?
潭音輕輕地笑。「影兒,或許你小叔與你說冷易兩家的恩怨是真的,但是,冷家真的沒有虧待過易家。雖利用易家的人來守秘密,但我們心裡也是不安的。一直愧對易家的子孫,故而……冷家不會加害於易家。你小叔是做了十分過份的事,才讓我父親不得不出兵,可父親並沒有殺易家的人,只是將他們保護了起來。」
我呆呆的聽著,聽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易家的其它人沒有死……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母親……沒有死……父親……哥哥們……他們都沒有死?這是真的嗎?自從易家出事後,我一直為易家的滅亡而感到痛不欲生,一直不明白,易家為何會慘遭厄運!如今,似乎真相大白了?易家其它人沒有死……但,冷家卻……或許,小叔會放過他們?
「只怕不是保護,而是禁錮起來了吧?」突然,一個戲謔而隱含著一絲殘忍的聲音插了進來。
我抬頭一看,看到了全身是血的小叔!?
他手執一把三尺長劍,白衫上染滿了鮮紅的血,噙著邪肆的笑,徐徐走來。
我盯著他,望著、瞪著、凝視著他--雙眼彷彿壞死了,再也移不開了!我的眼裡,除了小叔,看不到其它任何東西!
小叔「鏘」地一聲,將長劍入了鞘,來到我身邊,居高臨下。「乖影兒,你入了迷陣,陷得很深啊!」
我仍是瞪著他。
小叔轉了下眼珠,好像在看我身邊的潭音。那雙漆黑的眼中竟乍現冷酷的精光。「我該佩服你嗎?做人做得很成功啊!」
潭音輕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心知肚明,呵呵。」
潭音歎口氣。「為何你總是誤解冷家」
「這不是誤解!」小叔瞇眼。「你們冷家素來不安好心!用你們的假仁假義,騙取易家的信任!我們不是傻瓜,早晚會看破的!」
潭音無語。似乎已無力再辯了。
是真是假,全由他們說,我沒有插入的機會,也分辨不出真假。現在的我,心中一片慌亂,根本理不清頭緒。
我以為我可以走出魔障的,但我似乎過於天真了!被魔鬼迷惑住,怕是永遠也逃脫不了!
魔障比起迷陣,要邪惡得多!
小叔轉過頭,對柳湘婷道:「你該殺了這姓冷的小子。」
柳湘婷扯扯嘴角。「你的東西以死相逼,我能殺嗎?留著給你殺吧。」
小叔揚揚眉。轉眼一望這邊,我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如臨大敵般,我擋在了潭音的前面。
「不要!不要殺他!」
「你阻止不我了。影兒。」
「為什麼要趕盡殺絕?」我顫抖地問。「潭音說易家其它的人沒有死!」
「那與我無關!」小叔揚高下巴,拔劍。
「怎麼會無關呢?我們的家人沒有死!冷家並沒有將我們趕盡殺絕,我們為何要要恩將仇報?」
「啪--」我的臉偏向一邊,頰上一片火熱,嘴裡嘗到了血腥味。
我不可思議地望著小叔。
他他打了我!?
「不知好歹的東西!」小叔厲眼掃向我。「你知道什麼叫恩將仇報?你以為你現在知道的一切便是全部的真相嗎?你知道什麼叫陪葬嗎?你知道活生生的剝皮是怎樣的痛苦嗎?你知道歷代易家的么子都是活在恐懼中嗎?你可知孤獨與寂寞是什麼滋味嗎?可知等死的感受嗎?可知眼睜睜地看著最親的人死去又是怎樣的痛苦?冷家,是用易家人的血獲得了高官厚祿!他們利用易家人來讓自己心安!可是身為易家人呢,易家的么子們呢?是克服了多少恐懼而活下來的?是冷家讓我們如此痛苦,他們除了救了我們的先祖,還有何恩何言?與其子孫後代痛苦地活著,還不如當初便死無葬身之地!一時的仁慈,造就了往後的悲劇?但他們那時是真心的仁慈嗎?根本是有目的的仁慈!你說,冷家,對我們有何恩情可言?」
小叔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我聽得一愣一愣的。從不曾聽過小叔如此剝白過,諸多問話,問得我啞口無言。
因為我不是所期望的易家么子,所以,我沒有那種驚心動魄恐懼?歷代易家么子的心情,我無法體會可是可是儘管如此,我仍不希望看到再人見血了!潭音的父親或許已被小叔所殺了,冷家或許只剩下潭音一人了,一個人,並不能做什麼!何況,潭音他他
影兒,不要阻止你小叔了,讓他殺了我吧。」潭音輕輕推開我,柔聲道。
我搖著頭。
或許或許最初遇到他時,我不會阻止小叔殺了他,然而,如今,如今不行!不行啊!
潭音靜靜地看著小叔,坦然的笑。「你動手吧。」
小叔一動腕,長劍指著潭音的鼻尖。
「叔,不要--」我抱著潭音,向他哀求。
「影兒,你可知,斬草是要除根的!」
我淚眼相望,哽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只知道,你不能殺他!」
「影兒!」小叔的眼中似乎迸出了火花,看潭音的眼神更冷酷了。
「今日若不殺你,後患無窮!」小叔道。
潭音點頭。「你是該殺了我。沒有了冷家,你們才會得到真正的安寧與幸福。」
「不要!」我大吼。「為什麼一定要用這種殘忍的方式!」
「殘忍?你覺得我殘忍?」小叔狂笑。「易是影!你好好樣的!你的愚蠢,真讓我大開眼界了!你還不知道從迷陣裡走出來嗎?你要做夢到什麼時候!?」
「叔」我嗚咽。小叔很少會叫我的全名,而今卻他是真的發怒了?
潭音輕歎,他轉過頭,雙手捧著我的臉,輕輕摩挲了一下我的頰。低頭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溫和地道:「不要為我了傷害你的親人了。為了讓易家完全脫離冷家,我死而無憾了!只是我放心不下你。你太敏感也太脆弱了。」
「不勞你這將死之人的擔心!」小叔惡狠狠地瞪著我們親暱的動作。
潭音微微一笑,附在我耳邊呢喃幾句,便放開了我。
劍,帶著寒光,在我們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便破空而來,溫熱的液體噴得我滿臉皆是。
我的眼睛,看到了一片紅霧。我怔怔地望著前一刻還在笑,下一刻便蒼白了臉,漸漸消逝生命的潭音。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不是麼?僅一個動作,活著人,便死去了。
我轉頭,呆呆地看向執劍冷笑的小叔。在他墨黑的眼裡,我看到了什麼妒忌!?
這是什麼?為何是妒忌?
我伸出手,抱住了軟倒下來的潭音。張口卻無法言語。可我還是想說,無聲地想說什麼,終是無法發出聲音來。
潭音的身體漸漸冰冷,我一直抱著他。小叔過來,要將他從我懷裡拉出,我更用力的抱著他。
小叔似乎狂怒了!
他用力一扯,將潭音從我的懷裡奪走了!
而我,只來得及抓住潭音的髮簪!
不!
不要--
小叔丟開潭音,雙手抓住我的雙臂,搖晃著我。「」
他在說什麼?我聽不清,也聽不到。
「影兒,你何時從迷陣中走出來!」
似乎是重複了很多次,我才緩慢地聽清了。
不!
不是迷陣!
是水
「沒有了」我喃喃。「沒有了」
「什麼沒有了?」
「水清洗我身上污穢的水沒有了!」
「影兒」
「我會再次掉進魔障裡的!」我抖得不成人形。怎麼辦?怎麼辦?沒有水了,我怎麼乾淨得起來?
小叔又打了我一巴掌,而後,他緊緊抱住了我,低頭便吻上我的唇。
我瞪大了眼,承受著唇上的壓迫。
小叔發了瘋一樣的吻我,吻得我神智一片模糊。
發生了什麼事?
小叔在幹什麼?
許久之後,他放開我,用拇指摩挲著我的紅腫的兩頰。
「你別想逃出這個魔障!影兒,易家的么子,永遠也逃不出這逆亂世俗的魔障!」
無法立刻反應,只能木然的讓他抱起我。
四周的一切,都被我屏蔽在身外,不知道這個天地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魔障將我與小叔緊緊包圍了!
小叔說:「讓魔障在我們之間結束吧!」
過往如雲煙,一切隨風而逝,所有的恩怨,將在這一刻結束了?
魔障,我與你一起沈淪……
※ ※ ※
我睡了很久,睡了很久,有一天,我醒了,我拉著小叔的衣服,輕輕地問:「叔,我們回家吧,我們回家找爹娘吧……」
小叔冷冷地回答。「我們不需要他們!」
「為什麼……」我問。
小叔沉默了許久,之後,他道:「易家,也不需要我們。」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流淚了,不停地流,流盡了,我又睡了。
夢中,有個少年常常擁著我,對我說,我來做影兒的水……水……
洗一洗,就乾淨了……
嗯,我搖頭,不乾淨……沒關係……沒關係的……
【小叔之魔障迷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