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鈞天 第二部夜魅姬  第一回 東天聖帝
    在世人觀念中,天界分為三界二十八天,即欲界六天,色界十八天,無色界四天。

    自最下層的阿鼻地獄,至人間道,再至四王天,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化樂天,他化自在天,便是欲界。

    而色界,又被稱為四禪天,有梵眾天,梵輔天,大梵天這初禪三天,少光天,無量光天,光音天這二禪三天,少淨天,無量淨天,遍淨天這三禪三天,福生天,福愛天,廣果天,無想天,無煩天,無熱天,善見天,善現天,色究竟天這四禪九天。

    再往上,便是無色界的空無邊天,識無邊天,無所有處天,非想非非想天, 三界又分為六道。是為天道,人間道,阿修羅道三善道及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三惡道……

    天界人的壽命,以劫為計量,一個小劫,便是到八萬四千歲的時候減起來,每過一百年,人的壽命就要減一歲,當人的壽命減到十歲時,再從十歲加起,每一百年再加一歲,加到八萬四千歲時,方是一小劫。而二十小劫是為一中劫。四個中劫便為一大劫。在天界,最高天無色界的非想非非想天的人壽命為八萬四千大劫……

    然而,在這些世人所知的天界之後,還有一個高踞端處的最高天,被萬界尊為——始天界。

    「……在我們看來,有法力的人分不論是修煉而成的神靈,或是接受天地精華而形成的精靈, 都是由於後天因素才得到法力的,是一般天界的特徵,但始天界的人,是神與神之間誕生下的,先天便具有繼承了某種本命靈力,壽與天齊,並有精獸相伴。靈力的種類可從眸子中看出。例如繼承木系的人眸子是綠色的,而火系的是紅色的,水系的是藍色的,冰系的是銀色的……各自都不盡相同。雖然以後可以學得各種不同法系的法術,但是最強的還是本命法系的法術。而且隨著靈力等級的上升,眸子的顏色還會隨之改變。靈力等級越高深,眸色便越淺,直至最高的第十二級時,色彩將成為透明的,然後更往前就會變成與冰系不同的銀色的,這就是始天界的銀光級的人了。而最高級是金光級的,是非常少的。就我所知也只不過三四人而已。四方天帝也只有父王及南方天帝是金光級的,西方及北方天帝都只不過是銀光級的。」

    「對了,忘了說了,你現在所見到的一切,除了我們要去的東方天宮之外,其餘全是幻境,它們的實體並不在這裡,而在遙遠的宇宙中。幻境只是個聯繫各界的方便之門,依著主人的靈力連接兩個空間,就好像我們來時的真炎張開的光之道,但是除非得到主人的允許,或是靈力比主人更高,強行破入,否則是無法進入的,只能踏入虛無空間。若遇上壞心眼的主人,那只怕得花上幾千萬年才出得來。所以你以後要小心點……」

    自從真炎說出虛夜梵便是十七年前失去的幼弟之後,憐夕就一直情緒激動,說個不停,似想將十七年來的份都說個夠。上了天界後,更是不用夜梵開口,便一五一十地解釋個清清楚楚。

    進了天宮那座虛設之宮門後,虛夜梵舉目所及,一切盡在七彩祥雲圍繞中。佈局不一的宮殿,巧妙各盡,聳入雲霄,都高大雄偉得令人難以置信,而那奇異的質地,令建築光芒閃爍,瑩光流轉,雖是美麗之至卻無半絲俗氣。那等空靈致遠,高雅莊嚴,總是令人望之便心曠神怡。

    從所走的玉質的小道上不時可見四時不謝,八節長青之奇花異草,與天地爭春;不與人間見的走獸飛鳥為四周添彩生色,卻沒一隻能叫得出名字來。天上神仙府,人間帝王家。這是不曾真正見過神仙府的人才會說的,如果他真見過,就會明白,不管人間帝王家如何富麗皇堂,都及不上這神仙府之萬一。

    微笑著側耳傾聽憐夕的話,但笑意卻不曾染上紫眸。

    一日夜間變化太大了,一直被指責為妖怪血統的證據,如今卻成為天人的證據,真是諷刺啊,多少人為了求得長生不死,耗盡畢生心血,卻終身未得;又有多少人為了白日飛昇,斷情絕欲,苦練勤修,卻只是枉然。如今,這種千載難逢的奇緣落在他身上,他是不是該欣喜若狂呢?

    冷笑著,他不再想下去,腦海太混亂了,不理出個條理來是無法冷靜面對這一切的。長睫微垂,抱元守一,想拋開一切無謂的思緒。

    不期然地,一雙柔和帶笑的眸子闖進了心間,令他不悅地皺了皺眉。

    真是可惡的傢伙,什麼也不交待就這樣跑了,臨走前還來上這麼一手,攪亂了自己的心緒。說起來自己此刻之所以會這麼混亂,也是因為他先亂了自己的心防,才會對後來的這些事失去了正常的處理能力。到現在,只能呆呆地跟著走了。

    越想越令人生氣了。一定要找到他,非得找到他不可,只有解決了他,才能還自己一片冰心。不錯,只要再見到他……只要再見到他……

    該死,高興什麼,見到他有什麼值得好高興的?像他這樣欺騙了自己,不好好折磨他一頓怎麼對得起自己呢!還幹嘛要高興?而且,能不能找到他都不知呢。泥巴……不對,該叫憐夕…姐姐了……呃,受不了了……不管了,小鬼頭一個,一點也靠不住,稱什麼姐姐;她說了那麼多個天,再加上始天界,該有二十九天了,這麼大的範圍……唉……不過,他說過要再見的,一定會來找我的。只是他的行為太奇怪了,或許……不再見面對二人比較好吧?

    本是要整理思緒的,誰知卻越想越遠了。待得虛夜梵回過神來,見到憐夕雙手叉腰,正凶巴巴地對著他大吼著也不是意外之事。而真炎卻微帶憂慮地望著他。

    他在憂慮什麼呢?模糊的思緒閃過梵的腦海,尚未來得及捕捉,便轉瞬消失。算了,不管他在想什麼,眼前最值得憂慮的應是憐夕的火氣。

    「憐夕,我一直在想,照你所說的,我應也有靈力和精獸,為何我都感覺不出來呢?」

    眨眨眼,怒火很快消失,憐夕道:「我想你的靈力應是被封住了,因此精獸也沉眠在光之谷中無法現身。大概封印的時效快到了,所以你的靈力才外洩,而讓我們找到……不過好奇怪,我跟在你身邊時,卻什麼也感覺不出為來,第一次見到你時,也只覺出你帶著貴氣,才想籍你來保護我,真的沒有感受出任何靈力……不管了,這個問題父王一定會知道的,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的。」

    虛夜梵淡淡地笑了笑,不再開口。解決不了的事就交給父母,多方便啊。憐夕一定習慣了,才說得這麼順口……

    繼續前行著,憐夕又開心地接著介紹。天真的孩子,真的是什麼事都很容易忘卻的;隱約地想著,他的心竟無緣由的泛起酸澀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脆弱的感覺,這種感覺,真是非常非常的討厭。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一側頭,對上真炎耀眼的笑容。

    「他也是你的父親,只要你願意,也可以把所有的事都拋給他。」

    呆了一呆,似未聽明白,心情卻不可思議地輕鬆了起來。呆呆地站著不動,他省悟出自己的心境,竟是在嫉妒憐夕得到的寵愛。這種微妙的心境,連自己都尚未明白,真炎卻先看出了。這,便是親人間的瞭解嗎?這,便是血濃於水的關係嗎?

    輕輕一歎,揚起長睫,虛夜梵微笑道:「謝謝你的關心……哥哥。」

    真炎看了他一會兒,回以一笑,道:「其實你失蹤之後,大家都極為牽掛。憐夕哭了好幾次,差點燒了天宮。父王表面上看不出,但好幾次我都見到他對著那些為你準備的嬰兒衣物發呆,回過神來卻強笑道沒什麼……」

    「你光說別人,怎麼不說說你自己呢。」憐夕已發現二人又突略了自己,正不高興著,卻聽得真炎所說,不由插口道:「不顧父王仁愛治世的原則,對那時期犯上天界的異族一俱殲滅,只為找不出疑凶。豈不比我與父王更誇張。」

    眼珠子轉了轉,真炎笑道:「不與你辯了,誰不知你的辯才無礙來自你的強詞奪理,喏,震天宮就在前面了,我們快去吧,父王一定等久了。」

    虛夜梵微笑著聽著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就這麼吵起嘴來,突覺得安心多了,腦海也不再那麼混亂。他們都是自己的親人啊,實實在在,血濃於水的親人!

    晶瑩剔透,寶光流轉的宮殿寬廣無比,足以容納萬人並列,玉階九重,層層色異,高不可仰。而在玉階最高處,一金髮金眸的人正坐在帝座上低頭翻動著卷宗。大約是聽到有人進來了,他放下卷宗,抬起頭來。

    修長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彎彎的笑容讓人一見就開心,而忽略了笑容下那筆直的鼻樑和瘦削的雙頰所代表的無情。眉目間與真炎極為相似,皆是俊美無鑄,風雅絕世,所不同的只在於他的笑容中,有著高貴威嚴的王者之風。而真炎則還青嫩,較為高傲,眉目間有的是充滿了激情和足以熾傷人的熱力。

    見到三人,聖不由自主站起身,斂起了懶散的神情。失去了笑意而顯得深沉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虛夜梵的身上,無法移開。眉目間不知是喜是悲,竟看不出一絲情緒來。

    望著離開高高的寶座,緩步走了下來的聖,虛夜梵不知自己該有什麼反映,該開口喚他父親嗎?還是叫他一聲天帝?或是什麼都別說?深吸著氣,注視著聖金色的眸子,他發覺自己的心情竟意外地平靜,毫無之前的患得患失。

    伸出手,輕輕的地撫上梵漆黑的長髮,像對待無價之寶般,那麼小心翼翼。

    「你回來了……歡迎回來,我的孩子。」

    綵衣女子一拂長袖,在一片空白中切了個入口,進入那永恆的漆黑之中。

    如墨的,絕無半點生機光澤的黑暗中,一片銀光特別耀眼。銀衣人沉睡在這片黑暗,似與周圍混成一體。任萬物在身畔流動,毫無所覺。

    「還是沒法醒來嗎?還不夠熱鬧嗎……」

    把玩著晶瑩的轉輪,在虛空中喃喃自語著,綵衣女子雖還在笑著,但笑容卻帶著那麼一絲絲惆悵,真的只有一絲絲。在人們注意之前,便已不見了。

    青山若髻,綠水如帶,高遠的藍天下,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點綴著爭芳鬥妍的群花,如霞如錦,耀眼生輝,景物有若在畫中。

    美景間,立著一位素袍青衫,不染纖塵之人,漆黑的長髮以玉冠束著,散在身後。在光線下,那黑髮似是另有生命般,閃爍著如絲綢般的細滑柔軟的晶瑩光澤。

    「終於出來了。」喃喃自語著,虛夜梵隨意攪住一綹長髮,似笑非笑。

    與聖相認已是數日前的事了。這數日來,憐夕日夜不停地纏著他,聖與真炎一有機會也會與他相聚。三人歇力想彌補十七年來的空白,但熱情的行為卻激不起梵太大的反映。莫說情淡,實在是三人的手段太過火了,讓梵想感動也總在產生前就先產生頭痛感。

    想到往往一句話還沒說完,斷章取義的三人就會聯手出動,弄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廢物來。梵只有歎氣。此刻那棟雜亂無比的大殿就是最好的證據了。現在才知道憐夕的粗魯離譜是有其由來的。但是只要想到自己也是他們中的一員時,並是唯一受害者時,梵只有覺得更頭痛了。想一想,聖與真炎還好,而憐夕那半生不熟的能力,只有悲慘得讓人以欲哭無淚來形容也不為過了。

    老實說,到現在他還是不明白,剛才他只不過想要件青衣,為何憐夕會當成是磬,然後……他暫住的宮殿被她變出的超大型的磬壓成了廢墟,他又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了。

    唉~~~這些天他講話可是最講究不過了,就怕一時語誤就讓自己脆弱的神經再受刺激。可是看來還是沒有多大用處。

    不知道神該向什麼祈禱呢?真是個值得研究的好問題。

    突然能客觀地想像自己以前對孤所作的事了,孤的感覺想必與自己現在的感覺沒差得多少吧。或者……下次見到他時該向他道歉才對。

    終於笑出來,在如茵綠草上隨意行走著,對著青山碧水,虛夜梵再次對自己明智的選擇讚歎不已,早就該想法擺脫憐夕的纏人了。那三人一不在,天地都變得開闊了。

    一時興起,舉起竹簫,便隨意吹奏了起來。卻不曾發覺,簫聲響處,四周的氣流也起了變化。

    「大哥哥,你在吹什麼曲子啊?」一道稚嫩嬌脆的嗓音無聲無息地冒出來,虛夜梵一驚,不由習慣性地握緊竹簫,隨即自嘲一笑,放下竹簫,回首一望。

    在這數日,除了聖與真炎三人之外,他只見過那個臥病在床,美麗卻冷淡的母親,以及那個看來很聰明,卻老是被聖耍得團團轉的翔。其餘的天界人他都未見過。

    此刻開口喚他的是個小女孩。圓圓的臉,圓圓的眼,圓圓胖胖,粉粉嫩嫩的小女孩穿著淡綠色的衣裳,坐在綠色的獅狀精獸上,抱著一隻雪白的小獸,紅色的頭髮全側向左邊,梳了兩個鬟,碧綠色的大眼眨巴著,笑嘻嘻的可愛模樣令梵這般情淡之人都想伸手捏捏看是不是粉人兒作成的。

    微微一笑,虛夜梵道:「我是隨使吹,並沒有名字。」

    「哦——」小女孩老氣橫秋的打量著虛夜梵,點點頭,放下小獸,笨拙地想看爬下精獸。梵見她那危顫顫的樣子,便伸手想助她一臂之力。

    小女孩狡詐一笑,一轉身,便纏上虛夜梵,如八爪章魚般巴著他不放。精獸亦隨之縮小不見。

    措手不及,自知上當的梵第一個直覺便是摔開這小女孩。但這小女孩好技術,怎麼摔都摔不開,令他大歎在心。

    不悅地笑笑,虛夜梵道:「小妹妹,你想幹什麼啊?」

    小女孩笑得好純真,好無邪, 「我娶你好嗎?」

    乾咳一聲,虛夜梵覺得自己頭又大了。

    莫非常理在天界是沒用的嗎?為什麼一介小孩都這麼語出驚人呢?

    「你為什麼要娶我?」

    「你長得好看啊,我沒見過比你更好看的人了,不早點訂下來,不就沒我的份了。」

    「那為什麼不是我娶你呢?」

    「我沒你長的好看啊,好看的人就該拿來寵,所以你嫁我吧,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對好看這個詞有點感冒的皺皺眉,虛夜梵啼笑皆非的不再與她說下去。淡然一笑,他道:「那好吧,我可以考慮看看,你是不是該下來了?」

    小女孩碧眸一轉,笑嘻嘻道:「好呀,不過……」趁梵專心聽著時,抬頭用力往上一衝,大笑道:「先蓋個印章吧。」

    得意的笑聲馬上轉為哀嚎。在梵尚未弄明白前,小女孩就被一位藍發銀眸,秀美冰冷的男子揪住,吊在半空中。而梵也被同時出現的真炎拉到身後。

    「哎呀呀呀呀~~~~儀,你拉住我的頭髮了,快放手哪~~~~~」兩腳亂踢,雙手護頭,小女孩扁著嘴,憤怒地大叫個不停。「你為什麼老是要壞我的好事~~~~~我最討厭你了~~~~~~」

    男子冷淡道:「無所謂,我喜歡你就可以了。」

    「胡說八道,厚臉皮~~~」小女孩破口大罵,但很快就大叫道:「對不起,我錯了,別撥我的秀髮啊~~~」

    虛夜梵奇怪地看著眼前這一出鬧劇,靜靜地不開口。而真炎則苦笑不已。

    「長老,別再鬧了,家父找你來可是有要事相商的。」

    哎呀哎呀叫個不停的小女孩歪歪頭,一拍手,一道金芒閃過之後,頓時形貌大變,由嬌小玲瓏的女孩變成修長挺拔的俊美男子。

    虛夜梵眨眨眼,確定沒看錯後,想到被這個大男人抱了半天,還差點被親到,不由臉色扭曲,古怪非常。

    撫著凌亂的紅髮,那男子一雙耀眼的金眸投注在真炎身上,閃閃發亮地叫道:「真炎啊,三千年不見,你越長越好看了,嫁給我好嗎?」

    真炎皮笑肉不笑道:「三千年不見,你卻越長越老,我幹嘛要嫁給你這種古董呢。」

    苦著臉,紅髮男子哀歎道:「長老長老,果然是越長越老……不幹了,抱著這個身份已經幾萬年了,早就干煩了。反正夜魅姬已出……」

    「好了好了,我明白長老的苦衷了。」暗罵一聲笨蛋,真炎不再與紅髮男子瞎扯,怕他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聖出於種種顧忌,至今未曾與梵說個明白,可不能讓他洩底了。

    恭恭敬敬地行個禮,真炎正色道:「玄長老,天帝有請,請移駕吧。」

    四人步入宮殿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翔。

    翔正捧著一大堆東西,皺著眉,低聲咒罵著,想來又是被聖逃了或是耍了。真炎正要與他打招呼時,他已抬起頭來。

    當他見到玄那耀眼過頭的紅髮時,驚叫一聲,懷中的東西散了一地,卻毫無所覺,只是指著玄失聲道:「你你你……你這個傢伙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嘻皮笑臉著,玄道:「我我我,我不能在這裡嗎?翔哪,好久不見了,我記得你是最講禮儀的,怎麼對我這始天界目前唯一的長老這麼失禮呢。」

    翔的臉色都發青了,道:「像你這種無恥之輩的長老……還有什麼禮儀好講的……」說到這,唇動了動,似想說什麼,卻哼地一聲不開口,只是一卷長袖,將掉了一地的東西捲進懷中,神色不善地離開。

    玄聳聳肩,笑道:「還是這麼天真,一定會被聖吃得死死的。我猜得對吧,真炎?」

    輕咳一聲,真炎微笑道:「子不言父過,長老你問錯人了。」言下之意,卻已是默認了。

    寬廣的離思宮中,聖與玄渾身散發著金芒,一人握住虛夜梵一手,盤膝閉目不語。不再嘻笑的二人看來儀態莊嚴,高貴無情,王霸之氣再也無法隱藏。

    真炎與憐夕擔憂地望著三人,眉頭深鎖。目光時不時便落在梵亦散發著金光的身上,對聖及玄將自身靈力注入梵身上一事不太高興,總覺得對梵來說太危險了。儀冷冰冰地站在玄身後,垂著雙眸,滿臉無趣之色。而翔遠遠地站著,臉上神色卻陰晴不定,不知在思量著什麼事。

    好半晌,聖與玄同時睜開眼,周圍的金色光芒亦隨之散去。兩人外表上看不出,但金眸中儘是疲憊之色。

    放開梵的手,玄盯著聖片刻,垂目道:「我明白了。」

    聖點了點頭,舉手揉了揉眉頭,道:「梵兒出生時便繼承了我的光之血統,加上他母親的,靈力遠在我之上。可是卻被人封在了頭髮中。看這原本的金髮全變成了黑髮,似是暗系的法術。」

    玄面沉若冰,虛道:「大概吧。對暗系法術最有研究的是魔界,你是想送他去魔界找那人吧?」

    聖懶散地向後一靠,自有翔在後擋著,微笑道:「我也不想驚動他老人家。可是合你我之力亦不曾找出原因,看來只剩這個方法了。」

    「是嗎?」玄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忽抬頭望著虛夜梵清逸的容顏,呆呆發神。

    聖笑道:「其實這是翔的主張。我並不是太在意梵兒有無靈力。只是這樣一來就不能習法術,梵兒就會少了自保之力。以他的身份來說,不太安全。」

    回過頭,長睫微垂,玄靜靜地笑道:「你是王,你的決定,就是我們大家的決定。無論你想幹什麼,我們都不會反對的。」

    「明白了。」聖撫掌笑道:「那就這樣決定吧。你與憐夕一起送梵兒去魔界,如何。」

    「是的,王。」玄突然變得很安靜,目中閃過一絲不忍,卻不知是對著誰的。

    虛夜梵靜靜地坐著,聽著這些對他而言似是意義重大,又似是全無意義的事,蒼白的臉有若大理石雕塑般,美麗卻無情。

    他突然覺得天界有太多太多的事被隱藏起來,聖與真炎也有許多關於他的秘密不曾告訴他。

    清淡地笑著,紫眸染上了淺淺的傷懷,卻不曾有人看出。

    一片濃濁,陰暗的宮殿中,濕寒之氣令來訪的客人感覺好像全身都染滿了粘膩之物,濕答答粘膩膩的,好像有許多爬行的生物在他身上爬動的感覺令他有著萬蛇纏身般的不快。

    「先生,依照計劃,夜魅已踏出了天宮結界,前往魔界。」

    「知道了,你可以離去了。」同樣陰冷濕涼的聲音,令來訪者輕輕挪動了下身子,想拋開那種幾乎要鑽到心間的噁心感。也不行禮,只點了個頭,就在原地漸漸消失。

    「你聽到了嗎?」陰冷的聲音又開口了,對著黑暗中的另一人。

    「聽到了,臣下明白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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