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鈞天 第四回 夜之魅姬
    不清楚到底是被淙淙的流水聲吵醒,還是被吱喳的鳥叫聲吵醒,又或是被一直嗡嗡作響的人語吵醒。反正當他醒來時,他已處身於一間小木屋中。

    眨眨眼,轉動著眸子打量著這間破破爛爛的屋子。屋主似是不想長住,只用一些木頭釘在一起,極為粗糙,木頭板有許多空隙,隱隱約約可見外面的一叢叢深深淺淺的綠。屋內也無甚傢俱,只有一床,一幾,一凳,和幾塊石頭堆成的簡易灶台。簡單得過份,一點可供查找的線索都沒有。

    正想再細看,卻被屋外一聲大吼嚇住了,立時運勁側耳傾聽。

    「……我哪有夜夜喚著他的名字,你別仗著我不清楚就隨口胡說。反正,我是不答應的,你就快把他帶走吧。」這是熟悉而隱含怒氣的聲音。

    「哎,年青人別這麼火氣大的。對身體可不好呢。快消消火,靜靜心,有益健康……而且你這麼大聲,裡面的人會被吵醒的。」帶著冷淡的戲謔聲音,也很耳熟。

    「你別拉開話題,你不是答應我了……」聲音還是不滿,但至少降低了8度。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答應了?我頂多只說明白了。」還是輕輕淡淡的聲音。

    「你……好了好了,你別多管閒事。這種事……」結結巴巴,心虛不已的聲音。

    「我從不管閒事,所以我馬上就走。放心吧……」

    「喂,他可是你帶來的,你可得負責帶走。」

    「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

    「虛兄,虛公子,虛大俠,我拜託你了。我不想見他……」

    這一句入耳,接下來他們又說了什麼他全未聽見,只覺一股強烈的恨意和怒意堆上心頭。令他用盡全身力氣大吼道:「寒驚鴻,你給我滾進來,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笑咪咪地將寒驚鴻推進獅子籠,虛夜梵毫無陷人於不義的罪惡感,將門鎖上,拍拍手,對屋內發出的劈靂叭啦和哀求聲無動於衷。反正雲照影醒是醒來了,真氣卻未復原,寒驚鴻死不了人的,頂多只是一些皮肉之傷而已。

    坐在湖邊用小石子打著水漂的泥巴歎道:「那位大蝦還真頑固,跟雲照影有得拼了。」

    「是俠不是蝦。」孤懶洋洋的糾正了一聲,嘀咕道:「不過都是有殼動物,差別只在軟硬程度。」

    半年前,正為逃難而隱居在金陵這座絕谷中的虛夜梵,某一個早上在湖中發現了一隻特大號人魚。只不過半死不活,受了不輕的傷。虛夜梵雖不愛管閒事,但是人都到眼前來了,再懶得也得動一動,免得污染了水源,又得另換一個居所。

    用釣線將人釣上岸後,隨隨便便塞了一堆藥給他吃,就放任不管了。那些藥份量之雜令事後聽說的孤對於寒驚鴻沒斃命在虛夜梵手上一直覺得不可思議。但不管怎麼說,反正寒驚鴻是莫名其妙地被救活了。只不過週身經脈斷了大半,一年之內,是不可能動用真力的。否則脆弱的經脈經不起衝擊,真的會斷了,那就沒戲唱了。為此,他連這絕谷也出不去了。

    寒驚鴻知道自己的狀態後,極是著急。他是無名教的日君傳人,而日君與月後則同掌著武林的黑白兩道,協助無帝維持武林和平。此刻卻有組織要顛覆無名教,已研製出極為逼真的易容術。寒驚鴻正是因此而被打下懸崖的。若他不能出去,不知那冒牌的人會頂著他的身份作出什麼事來。

    但他又不能請虛夜梵代轉消息。一來虛夜梵名聲不太好,說出的只怕沒人信。二來由於無名教教規深嚴,若知道了教中之事,就必須成為教眾。虛夜梵說什麼也不想受束縛,加入無名教,自然無法告訴他聯繫方法。這樣就沒辦法聯繫上教中同伴,傳遞消息了。

    寒驚鴻思量了幾天,只有請虛夜梵幫他殺了那個冒牌貨,再在那人身上放下寒驚鴻所作好的暗記。他若突然死亡,教中自有人會去查看,就會發現暗記,以及事情的真相。這樣就不違反教規,又能與同伴聯繫上了。

    依虛夜梵的個性本來是不會答應的。只不過其中另有緣故,讓他不得不答應。

    原來寒驚鴻每晚都會作夢,老是在夢中大叫。這座絕谷就是因為小才沒被人發現。但也因為小,虛夜梵每夜也都被寒驚鴻吵得不能睡。不管耳提面命多少次,只要他一入睡,就全不管用了。偏偏他是病人,又是虛夜梵好不容易(?)才救活的,虛夜梵若不想讓自己心血白流,就只能放任不管。

    本是為了逃難才躲到這裡,沒想到又被人煩。虛夜梵開始考慮自己的流年到底哪裡不順了,想了半天後,終於決定幫寒驚鴻解決問題,還自己一個清靜的小屋。

    雲照影的事是虛夜梵臨走前寒驚鴻才肯說的。但也沒說多少,只說怕一位好友不知他的身份,會為了自己的死而去找虛夜梵報仇。希望虛夜梵能避開他。若避不開,就去垂虹山莊找一份信件給那好友。那信件中所記的是他昔年對不起好友的一些事。好友看後一定會憤怒的,就不會再找虛夜梵報仇了。

    虛夜梵為必須重入紅塵一事極不高興,聽到此事後第一個決定就是去垂虹山莊找出信件,打算好好報復寒驚鴻一遍。只是雲照影大受打擊後竟會選擇去死倒是個意外。超出了寒驚鴻與自己的預料,不過幸好不是自絕,不然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寒驚鴻可就得捨命陪君子,真的去地府作伴了。

    此刻在湖邊,虛夜梵旁著孤坐下,突然變得沉默不語,孤笑吟吟地,忽地說道:「你在想什麼?」

    虛夜梵先是搖搖頭,片刻才低聲道:「寒驚鴻是真的喜歡雲照影嗎?而不是覺得愧對他,想補償他?如果是這樣,那我就作錯了。」

    孤道:「放心吧。當初寒驚鴻會動了雲照影,其實就代表了他對雲照影有情,不然大可以用別的方法,或者直接拒絕。像他那麼驕傲的人,是不會因為好友的請求而委屈自己的。只是他的個性比較粗枝大葉,不像雲照影那麼快就發現自己的心情的。所以他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是那個未婚妻。只是雲照影的遠去,和著生死關頭的沖激,才讓他發現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是誰。不然,他此刻就不會怕見雲照影了。太在意反而會害怕,若不在意也就不會有感覺了。」

    一攬長髮,虛夜梵又道:「那他當初為何不叫我把雲照影引來,而要用近乎決裂的方法來解決雲照影的問題?」

    孤歎口氣道:「你平時的聰明若能用十分之一在這,你就能明白了。寒驚鴻已作了對不起雲照影的事了,而且雲照影的斷情而去,讓他覺得雲也許不是那麼在意他。所以他若越再意雲,他就越不敢去找雲,怕事實證明雲對自己已無情。」

    輕嗤口氣,虛夜梵道:「果真是蠢材,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我把雲照影找來還真是便宜了他了。」

    但笑不語,用手指輕輕梳著虛夜梵漆黑的長髮,孤對這不識情滋味的人心中大是羨慕。

    接下來幾天,三人就在看著一對歡喜冤家爭爭吵吵,卻又你儂我儂地膩死閒人。再呆下去不是被電流衝擊死就是被對話噁心死的。為了健康著想。受不了的虛夜梵終於決定放棄這座山谷,另尋地方去了。(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怕一個好生生的人間仙境被泥巴給毀滅了。不過對於這種說法泥巴本人堅決否認。)

    「虛大哥,你為什麼找地方老是找雞不飛狗不跳鳥不拉屎烏龜不生蛋的地方呢,進出都困難死了。哎,難道這種地方風水最適合你了嗎?不錯不錯,這樣說來的確是最適合你的了。」

    辛辛苦苦地將兩隻拖油瓶拖出了絕谷後,虛夜梵發現自己所選的地方還真是有夠難走的。因此對泥巴的抱怨他只能苦笑以對。

    三人正談笑間,突然一陣狂風吹來,刮得眾人睜不開眼,而伴隨著狂風的是一道耀眼的閃電。當頭向著三人劈來。

    來不及震驚,就見泥巴雙手胸前一錯,十指相扣,豎著食指與中指,大喝一聲:「張!」頓時天地間湧起一片透明的紅光,呈半圓狀地護住了三人。而那閃電擊在紅光上,飛濺起無數的光點。

    一擊無功,又是數道閃電轟下,令紅光淡薄了許多。皺著眉,泥巴雙手結成大光明印,同時低唸咒語,接著食指一彈,叱道:「去。」

    一道紅色的字符自泥巴手中飛出附在紅光上,當閃電再次轟下時,紅色字符閃著耀眼光芒,閃電立被反射回去。

    半空中傳來一聲悶哼後,天地皆平靜下來。

    收起紅光,不用回頭,就能感覺到背後針刺般地目光。乾笑兩聲,泥巴道:「對不起,連累了你們,我走了。」說完,也不待虛夜梵說什麼,就憑空消失了。

    「你說這世上真有妖怪嗎?」奉著一杯荼,站在窗口前眺望遠處的虛夜梵忽然開口問。

    皺皺眉,孤道:「或許有吧。只是我不認為泥巴是妖怪。人們對於不清楚的事總是一概而論。你也是如此嗎?」

    「不是的。」虛夜梵激動地一回身,道:「不是的……只是……我……」說了幾聲,突然閉口不語,轉回身去。

    孤也不說話,倒了杯荼,呷了一口,細細品味。半晌,方道:「可是與你戴斗笠的原因有關?」

    虛夜梵身形微微一震,似是僵住了。若非孤對他極為瞭解,也是難以看出來的。過了好一會兒,才鬆弛下來。但修長的手指卻捏緊了窗欞,緊得連指骨都白了。

    似是在孤相談,又似在自語般,他淡淡地道:「自幼,我便被人拋棄…不知父母是誰。有記憶起,我便在街頭浪蕩。沒人收留我,也沒人敢接近我……每個見到我的人,都會踢我,趕我,罵我是妖怪,小孩也受到影響,一見我就用泥巴,石塊扔我,打我……六合雖廣,卻無我容身之處……只因……我有一雙紫色的眼睛……」低聲說著,他突然轉過來,摘下了斗笠。

    斗笠下的虛夜梵意外的年少,只有十六、七歲,一雙紫色的眸子如紫晶般剔透和清澈。流轉在其中的波光明亮又深沉,溫柔又無情,望之令人不知是心醉還是心碎。但比那紫眸更惹人注意的,卻是他的容貌。

    那是種難以訴說的清絕秀逸,融合了男性的剛強和女性的秀美,有著不染纖塵的高貴優雅。明明眉宇間流轉的是男子的倔傲英氣,卻遮不住骨子裡的嫵媚。那是種男女皆宜的嫵媚,並不分對象。但只要見到他,任何人都會忘了之前所見過的人,而只為他一人失魂。這種氣質奇異得令人害怕,就與他的簫聲一樣,直指人心,無法拒絕。

    孤的心震動了,幾億年來似乎已忘了如何跳動的心再次開始動了。透過這雙眸子,這種容顏,他似乎穿過了遙遠的時光,又見到了那位柔媚入骨,清艷絕倫,將萬界踏在腳下,令天地為之臣服的女子。也是這般地倔強,這般地的……

    搖搖頭,收回遠去的心思,孤正色道:「不錯,你是有雙與眾不同的眼睛,但若只是如此的話,也不至於如此。只是你的容貌,帶給人太強的震撼,那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令人類害怕,才會認為你是妖怪,存心勾他們的魂,所以才不敢靠近你。」

    虛夜梵聽了孤的話,不由呆了一呆,道:「是嗎?我不知道……那你怕不怕我呢?」語氣有些不安,有些緊張,還有些黯然。

    孤輕笑著,道:「當然怕呀,怕我一個自制不強,將你吃了,那你豈不要殺了我了。」

    虛夜梵就如孤所說,是個學習上的天才,但卻是感情上的天生大蠢材。對孤的話在腦海中轉了幾轉,還是不太明白,但總知不是好話,當下又羞又怒,卻又有些歡喜,垂下長睫,彆扭道:「好大的口氣,到時還不知是誰吃誰呢。」

    孤但笑不語,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他。直到他受不了,想再戴起斗笠。卻被孤阻止,道:「這麼賞心悅目的事物,卻不早點拿出來,我現在自得多看幾眼以補回之前的損失啊。反正我們很久沒有獨處,今夜就一起秉燭夜談吧。」

    與此同時

    天界 議事宮

    雲氣迷濛的宮殿華麗而又威嚴,一位金髮金眸的俊秀男子高踞頂端的寶座,正一邊翻著卷宗一邊唉聲歎氣。

    站在一旁的銀髮銀眸的男子含笑問:「聖陛下為何歎氣呢?」

    聖無力地隨意翻動卷宗,頭也不抬的道:「翔啊,除了那兩個笨蛋的蠢事,還有什麼能令我這英明神武的東方天帝歎氣呢?」

    翔一挑劍眉,輕笑道:「可是真炎殿下和憐夕殿下又作了什麼事?」

    「啪」地一聲摔下卷宗,聖的臉都青了,道:「見鬼的殿下。他們若真有殿下的責任心,又怎麼會放任他們的老子我被報告淹死呢!」

    輕咳一聲,翔低下頭,為了天帝面子著想,沒有當面笑出聲,只道:「真炎……與憐夕究竟作了什麼呢?」

    聖隨便拿起一本卷宗,往後一靠,道:「近日人間有靈光出現,真炎認為是十七年前失蹤的下一代夜魅姬,就請命下凡去了。結果憐夕也跟在後面偷跑了。」

    「夜魅姬出現了?!真的嗎?」翔神色微變,不知是喜是憂。

    「大概吧。在人間長得比較快,他大概也快成年了。」聖輕鬆地說,「不過我比較煩惱的是憐夕在人界與真炎失散,又受到攻擊,而真炎這個笨蛋居然跑過頭,掉進飄離眼,到了魔界去了。像魔王軒個性那麼彆扭的傢伙可是很難搞定的。」

    翔著急道:「這未免太巧合了吧,夜魅姬形蹤出現,小公主受到攻擊,而殿下又掉到魔界……擺明了其餘三帝也想得到夜魅姬的。聖陛下你還不趕快派人去找夜魅姬,卻在此磨蹭作甚。如無適合人選,臣下自願請命前去。」

    「唉,翔啊,別這麼激動,」聖安撫地笑道:「你這樣很難令人相信你已修煉到銀光級了。放心吧,十七代夜魅姬生下的是一個男孩,是我的兒子,即使別人得到他又能如何,難道還能立他為後。」

    臭著臉,翔一字一字道:「只要他有著夜魅的身份,只要血色鈞天還在流轉,那他是男是女就無關重要了。三帝不能立他為後,那就不能收他為男寵嗎?這又不是什麼少見的事。你這個大笨蛋。」說完,氣沖沖地便走了。

    攤在寶座上,摸摸鼻子,聖懶懶道:「好像有人說我才是天帝,可是為什麼我總覺得那傢伙比我更像天帝呢?!嗯……奇怪。」

    此刻魔界大殿裡也有人抱著和東方天帝聖一樣想法的人,那就是魔王軒。人如其名,是個氣宇軒昂的昂藏之軀,只可惜此刻被人罵得縮頭縮腦,一點氣質也沒有。

    望著眼前老而彌姜,鬚髮皆銀的老人正越罵越起勁,軒只能罵在心裡口難開。真是見鬼去了,老人家為什麼精神這麼好,都已經講三天了還一點都不累。雖然三天對魔王來說只不過是一彈指的時間,但若時時刻刻都有蒼蠅在嗡嗡響的話……唉!

    好想變個幻像留下,自己逃走。軒一邊點頭虛應著長老,一邊抗拒這個誘人的念頭。啊,長老真是老得成了精了,若被他發現了,自己這三天不但白挨了,還得再加上三年。自從一千二百年前幹過一次後,他就再也不幹這種蠢事了。那次的確是被整整念了三年都不曾停過,令他之後好幾年裡夢中還會充訴著長老的魔音貫耳。依著長老現在越來越嘮叨的個性……啊,後果不堪設想哪。

    「……就這樣,十一代魔王終於令天帝認輸,讓出了淨土樂境。王上,你為何不能向先賢學習,立下遠大志向,以擴展魔界疆土為己任呢?卻只會終日打混,不務正業,閒瑕時專到別界去亂闖,全不顧全魔界子民們的慇勤期盼。這樣下去,魔界豈不永遠被天界踩在腳下了嗎……王上?王上!王~~上~~」

    一回神,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長老一副想掐死人的大特寫就在眼前驟然靠近,神遊的魔王大人立知大事不妙了。手上也不慢,一彈指,一道透明的光圈罩住了自己。

    「先王啊,娘娘啊,老臣有負你們的托付啊~~~想當年,你們風華正茂,玉樹臨風,倜儻不群,艷冠眾界,是如何威風,卻為了個信字,而被那天帝騙得只能固守在魔界,好不容易,你們去了,不用守信了,沒想到王上卻不思長進,變成這種模樣,這是老臣的責任哪。是老臣對不起你們啊~~~是老臣辜負了你們的重托啊~~~老臣要以死謝罪,若不死~~~法理難容啊~~~」

    「果然。」頭痛地支著額,閉上眼,聽著長老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生動表演,在心中暗道:「我父王母后又未死,只是去環遊宇宙去了,什麼先王娘娘的,不知這次又是看了哪出戲……」

    「不行!」悲壯地,長老仰天長嘯道:「老臣就是要死,也得帶著這個不長進的王一起死。不能讓他留下遺害魔界。先王啊,娘娘啊,原諒老臣的不忠吧。老臣是為了魔界著想,才不得不背負這千古罪人的名字。老臣要弒上了。」說著,把手上已凝起銀白色的光球,向著軒就打去。

    轟隆隆~~~轟隆隆~~~

    坐在結界裡看著長老發飆的軒心疼地喃喃自語道:「難怪魔界年年都擴展不了,好不容易有點錢,又得修補長老打破的東西了。唉,父王啊,我不怪你急急把擔子拋給我,自己和母后逃命去了,可是你好歹也得教我怎麼樣才能讓長老平靜下來。每個月的零錢都得拿去補償,這個月看來又要報銷了。這樣下去我哪來錢娶老婆,再把長老拋給下一代呢?」

    兵荒馬亂,戰火延綿的魔界大殿裡,只要顧性命的全都躲起來了,免得長老一個不開眼,自己死了都不知是怎麼死的。這時,一片片雲霧忽地凝聚而起,片刻,雲霧中出現了綵衣女子如花笑靨,星眸顧盼間,風情萬種,嬌滴滴地道:「魔王,你們這邊真熱鬧喲。焰長老,你還是這麼有活力啊。」

    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披頭散髮,張牙舞爪的長老見到來人後,馬上轉了個身。再轉過來時,衣冠楚楚,儀態高貴,含笑的神情儼然是魔界最好的代言人。向綵衣女子完美的行了個禮,他道:「天孫娘娘鳳駕光臨魔界不知有何貴事?」

    綵衣女子笑嘻嘻地道:「來找軒陛下啊。」

    「軒陛下?!」長老又激動起來了,道:「難道軒陛下對娘娘出手了,這太不該了。」嘴上這樣說著,卻掩不住滿臉喜色,哪有半絲不該的模樣。

    「長老~,別說這種會讓娘娘見笑的話。」有氣無力地說了一聲,軒道:「我與娘娘有話要講,你先退下吧。」

    瞄瞄這個,看看那個,長老扁扁嘴,識趣地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羨慕地歎了口氣,綵衣女子道:「長老能夠自得其樂,難怪不會寂寞。真好。」

    軒一副不敢領教的模樣道:「他好我可不好。不過娘娘裙下之臣那麼多,怎麼也會寂寞呢?」

    嫵媚一笑,綵衣女子道:「小孩子家懂什麼。少說多聽,才不會惹人厭。」頓了頓又道:「不過,這次你幫我將真炎殿下拖了這麼多天,真是謝謝了,我會記得你這份情的。現在是讓他出去的時候了。」

    軒嘻笑道:「你要謝我,那我能不能提個條件?」

    綵衣女子明眸一轉,掩唇輕笑道:「說來聽聽看。」

    軒苦著臉,道:「有什麼辦法能讓長老平靜下來嗎?他跟你一樣都是活了幾億年的老古董,你該明白如何應付他吧。」

    綵衣女子好氣量,對軒話中的無禮無動於衷,道:「這個呀,當然是有的。你放出真炎,我就告訴你。」

    軒隨手一拂,一道光芒自身邊延綿不絕地向遠處擴散。隔了片刻,道:「好了。」

    綵衣女子笑咪了眼,道:「多謝,那我就告訴你。其實我剛才就說過了,我的方法是少說多聽。明白了嗎?」隨著話落,雲霧漸漸散開,只留下她最後一句話及嬌笑聲在空氣中迴盪。「不過,就算是活了幾億年的老古董,女人還是女人。軒陛下,我不會忘了你的話,下次會來找你算帳的……」

    「少說多聽?!」軒失聲道:「我簡直是天天都在只聽不說,都不見得有什麼作用。少說多聽……啊!長老!」

    「呵呵呵呵……」一臉和善笑容的長老站在他背後,道:「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說我是活了幾億年的老古董……」

    於是,魔界大殿再次奏起破壞交響曲。坐在結界內的軒支著額,閉著眼,心在泣血地數著:一千五百…一千七百…二千一百……長老,別再砸啦,我這個月沒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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