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神風堂,杜飛麟見到陳墨琦第一句話就是——
「我要她最詳細的資料,詳細到每一天的行程,認識的每一個人。」
陳墨琦愕然,「老大,你該不會對那個女人認真了吧?不但三天兩頭往醫院跑,還要她的資料,嘖嘖,有問題喔!」
「做你該做的事,尤其一定要查到她在什麼時候吸毒,是什麼人賣給她?」
「是,我立刻去辦。」
叮噹這種小人物的資料實在很難收集,以陳墨琦人脈之廣、效率之高也足足花了一個星期。
此刻,他正捧著資料夾向杜飛麟報告:「她吸毒的時間是在七年以前,三個月後,供貨給她的混混被警察逮捕入獄;同一時間整個販毒集團都被破獲,總共有十個人被起訴。叮噹小姐失去毒品來源,有一次當街發作,被警察送進勒戒所。在所裡,她的戒毒時間最短而且最有成效,王今都沒有再復發過。據醫生說要做到她這種程度,除了有健康的體魄外,還要有超乎尋常的意志力。杜飛麟,這位叮噹小姐實在是不簡單啊!
五年前,在偶然的機會下她認識建築富商孫若權,並被他包養。有一次兩個人出去玩,在經過一條湍急的河流時,看到一個小女孩落水;當時岸邊的目擊者有數十人,但只有叮噹小姐一個人奮不顧身地跳下水裡救人,人是救上來了,然而她卻被河水沖撞到石頭上,斷了脊椎骨,幾乎喪命,後來在醫院足足躺了三個月。也因為這件事,孫若權對她動了真心,一心要跟老婆離婚好娶她。」
杜飛麟插嘴道:「這姓孫的不是因為賄賂官員坐牢了嗎?」
「對,就是因為離婚的事,他老婆大吵大鬧,揚言要告發他。孫若權衡量之後,決定息事寧人;但他老婆的言詞已經引起檢調單位的注意,結果還是東窗事發。」
杜飛麟冷著臉點點頭。
陳墨琦又道:「還有一件事。」
「別告訴我又是她跟哪個男人的醜事。」
「是有一個男人,不過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這男人是個老頭,鳧山公墓的守墓人,叫李雲生,他用畢生的時間植樹造林,把鳧山由五十年前的禿頭山變成現在的綠樹成蔭。根據調查,叮噹小姐在每年的四月三日都會買一車樹苗送上山,次日才回家。」
「四月三日是什麼日子?」
「李雲生女兒的祭日,他的女兒是一個女瘋子。十年前她只有十六歲時,因為精神病發,當街行兇,被送進精神病院,不久後自殺。叮噹小姐就是逮住這女孩的人,當時她進入警校,成績優異,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學生,但就在這件案子過後,突然間性情大變,幾乎成了另一個人,可能是那女孩的死給了她很大的打擊。」
杜飛麟點點頭,「不錯,你做得很好。」
「我覺得……」陳墨琦合上資料夾,頓了一下才說:「你應該對她好一點。」
杜飛麟側頭,冷若冰霜的目光緩緩落到他臉上。「你有什麼想法?」
「不敢。」陳墨琦趕緊聲明,「叮噹小姐是老大的女人,我怎麼敢有任何想法?」
「你最好記住這一點。」他用嚴厲的眼神宣示自己的所有權。
煙霧繚繞中,杜飛麟陷入沉思。
他對她難道還不夠好嗎?請人陪著她,滿足她所有的要求,珠寶首飾、名牌服裝、銀行金卡……她人還沒出院就擁有別人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東西,只除了他不再去看她。
但她要的不就是那些東西嗎?難道她還會需要他的關心?
電話響了,是那名聽候叮噹差遣的手下打來的:(大哥,叮噹小姐昨晚看了一部好萊塢電影,今天一早就吵著要您給她買……)
「買什麼?」
(買……)手下實在是很難說出口,(買一架隱形戰鬥機。)
杜飛麟愣了三秒,然後果斷地下令:「你回來,不用再理那個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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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飛麟再次見到叮噹是在一個月後。
許久未曾聯繫的暴牙突然從警局打個電話來。
(杜飛麟,有一個名叫叮噹的女人自稱是你的夫人,在飯店騙吃騙喝並且大打出手,被送到我們這裡,如果你有空請過來確認一下她跟你的關係。)
被送進警局的不只叮噹一人,還有一群奇裝異服的男男女女。原因是甫出院的叮噹呼朋引伴在最高級的飯店狂吃狂喝,然後大手一揮。「記在杜飛麟帳上。」
飯店當然不肯,其中一名保全人員還諷刺地說:「如果你是杜飛麟的未婚妻,那我就是瑪丹娜的老公!」
這句話惹惱了脾氣火爆的叮噹,結果就打了起來。
一見到杜飛麟來,叮噹立即得意洋洋地對一旁的保全人員說:「你給我睜大眼看清楚,杜飛麟不是來了嗎?你有種的話就把瑪丹娜叫來給我看看。」
這件事的結果是無辜的杜飛麟付了一大筆賠償金和保釋金,包括那群花花綠綠的男女的保釋金,這才領回了叮噹。
暴牙還在後頭冷嘲熱諷:「杜飛麟,你可真是艷福不淺,這麼美麗又溫柔的女人,怎麼偏偏被你遇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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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警局,杜飛麟就冷下臉厲聲質問:「為什麼這麼做?」
「你不是答應要娶我嗎?現在呢?要不是我這一鬧,只怕連你的鬼影子也見不著,哼!」叮噹的脾氣比他還大,左頰上留下的月牙形疤痕紅得異常醒目。
「放心,答應你的事我當然不會食言。」他瞟她一眼,帶她上車。
凱迪拉克穿過市區,停在法院門外。「下車!」
「幹嘛?」
「公證結婚。」
「什麼?」叮噹尖叫,氣你這樣就想打發我?作夢!我要全世界最豪華的婚禮,讓每個女人都嫉妒死我。」
杜飛麟冷冷地道:「你只有兩個選擇,一、現在跟我下車結婚;二、馬上從我面前消失,我非但永遠不會娶你,連一毛錢也不會給你。」
「你這個無賴、混帳、王八蛋,你去死!」叮噹氣得口不擇言,但衡量得失之後,還是乖乖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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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宅一如十年前一樣,因為裡面有太多回憶無法割捨,杜飛麟進神風堂第三年就買回來,還包括父母的車,劉媽、劉叔也從鄉下被請回來。
廣大的花園草坪,綠樹掩映中矗立著一棟宏偉的白色房子。
叮噹一見之下便忘了失去豪華婚禮的鬱悶,興奮地給予最直接的讚美:「哇,這就是你家啊?如果換成鈔票會不會把我壓死?」
最好現在就把你壓死!杜飛麟想。真是三句話離不開錢字,俗氣到極點!
首先迎出門的是一隻黑貓,它搖著肥肥胖胖的身子,喵嗚喵嗚的叫,繞過杜飛麟的褲管,就往叮噹的腳邊蹭。
「咦?你居然會養貓?抓老鼠嗎?」她彎腰抱起貓,「它叫什麼名字?」
「丁鈴。」杜飛麟略感詫異,丁鈴向來怕生又冷漠,可可數次帶魚乾來討好它,它連理都不理,然而與叮噹第一次見面就如此親熱,還撒嬌地直往她懷裡鑽,彷彿她才是它的主人,真奇怪。
「丁鈴?怎麼會有貓叫這麼奇怪的名字?你取的嗎?」
「不是。」他皺眉,心底有些茫然,因為早已忘了是誰取這個可笑的名字。
「咦?丁鈴……」叮噹忽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興奮地嚷嚷:「喂,你有沒有發現,丁鈴的名字是我們兩個名字的綜合?叮噹的叮,杜飛麟的麟,合起來不就是丁鈴嗎?我們兩個真是有緣啊,怪不得我誰的車不好撞,偏偏撞上你的車,原來是上天早就注定我要當總裁夫人,哈哈……」
在她得意的笑聲中,他的心恍被閃電擊中般狂跳起來。
叮噹的叮,杜飛麟的麟,合起來不就是丁鈴嗎?
是否曾有人說過同樣的話?為何會有一道奇妙的暖流從心底流過?
這時劉媽、劉叔也聞聲出來,看見叮噹,都是笑容滿面。「少爺,這就是叮噹小姐嗎?哎呀,應該叫少夫人才對,模樣真是討人喜歡呀!」
杜飛麟更覺詫異。叮噹此刻正穿著那套緊身皮裝,臉上畫著濃妝,頭髮則染得跟火雞似的,怎麼看都不像能討老人家歡心的樣子。而劉媽、劉叔也從來不是虛偽客套的人,看兩張老臉笑成怒放的菊花,似乎真心喜歡她,著實讓人費解,
晚上,他安排叮噹睡客房,儘管掛著夫妻的名分,但兩個人仍是陌生人;而且,在謎團尚未解開前,他還不想與這個俗氣的女人同床共枕。
站在陽台上吞雲吐霧,夜風送來隔壁房間的鼾聲,正是她——他的新婚妻子。
杜飛麟無奈地搖頭。娶她究竟是福還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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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禍!第二天杜飛麟就明白了。
下班回家時,他老遠就看到幾輛消防車陸續離開,不好的預感迅速充斥心頭。
果然,回家一看,人眼一片烏黑,院子整個報銷,房子雖未受到嚴重波及,卻也被熏得看不出本來面目。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氣得暴跳如雷。
劉媽向他報告:「是這樣的,少夫人今天心情不錯,就把這條街上所有小孩都叫到咱們院子裡來烤肉……」
杜飛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瘋子!你為什麼不制止她?」
劉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他們玩得高興,所以就……」
「你是不是太過寵她了?」
無奈之下,杜飛麟只得把叮噹這個禍害帶在身邊上班,親自盯住她免得危害人間。偏偏叮噹又坐不住,總是趁杜飛麟不注意便咻的一聲溜得飛快。
杜飛麟想,反正公司人多不至於讓她鬧出大亂子,也就由得她去,只吩咐樓下警衛無論如何不要放她出門就好了。
誰知道這女人根本就是惡魔的化身。
坐電梯時,她對電梯的功能十分好奇,就在按鍵上亂按,然後好好的電梯就突然壞掉,卡在兩層之間不上不下;等工作人員撬開門把叫得聲嘶力竭的叮噹救出來時,電梯突然又好了。
還有一次,她在三十五樓工程部閒逛時內急上廁所,出來時撞到正要進門的年輕男職員,兩人互指對方是色狼,整層樓的人都跑來圍觀,叮噹這才發現自己進錯了洗手間。
最可怕的是,有一次她在三十樓財務部參觀時,看到一部無人的電腦正開著,立刻過去上網瀏覽各種情色網站,結果不知中了什麼毒,把跟那部電腦連在一起的所有電腦資料都吃得乾乾淨淨。
可憐的杜飛麟氣得差點沒暈過去。
當晚叮噹接受了有史以來最嚴厲的懲罰——關禁閉,她被關進一間沒電、沒床、沒洗手間的房間裡整整一夜。
第二天門一開,她就火速衝進洗手間,出來後便嚎啕大哭,哭得驚天地泣鬼神。結果杜飛麟便在劉媽、劉叔的訓斥下,帶著哭得幾乎虛脫的叮噹去法國餐廳吃飯,向她道歉。
叮噹的吃相也很難看,嘴裡狼吞虎嚥不說,還把刀叉弄得砰砰亂響,在其他人的側目中,杜飛麟連頭都不敢抬。
奸不容易等到酒足飯飽,她把盤子一推,站起身。「我要上廁所。」
「快去快去!」他揮揮手像趕走一隻蒼蠅,待她遠去才終於抬起頭長吁一口氣。
洗手間裡,叮噹推開一扇門進去,剛剛坐下,隔壁就響起叩叩的敲門聲,一道禮貌的聲音傳來:「對不起,我這間的衛生紙沒了,可以借我一點嗎?」
叮噹把手中拿著的餐巾紙從隔板下的縫隙遞過去,然後沖水,出去。
過一會兒隔壁的門打開,一名中年婦女走出來,到洗手台邊洗手,鏡中出現的臉竟是黃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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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媽、劉叔的壓力只是藉口,杜飛麟懷疑自己才是最縱容叮噹的那一個,她闖下這麼大的禍,他居然還讓叮噹大搖大擺地跟著自己到神風堂上班,引人側目。
男人是否天生就該縱容女人?就如同他縱容可可一般,任她拐走那些對自己有好感的女人,並示威般地在神風堂裡來來去去。
瞧!她又來了,還帶著兩個女人,一個溫柔一個火辣,三個人站在一起儼然是最美麗的風景。
可可穿著一套帥氣的牛仔夾褲,女性的曲線、男性的步伐、中性的嗓音,讓男人和女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正在頂樓閒逛的叮噹遠遠見到她即大聲打招呼:「嗨,蕾絲邊。」
可可不理她,逕自進到杜飛麟的辦公室,把門一關。
「希罕!」叮噹撇撇嘴,把目光轉向與她同來卻被留在原地的兩名美女。
她跟溫柔的那個搭訕:「美女,你跟那什麼可的是不是那個……」
美女微笑點頭。
「暴殄天物啊,全天下男人都要哭了。」她拍額作暈倒狀,馬上又興致勃勃地問:「那你們跟她一起玩3P的時候,她照顧你們誰多一些?」
「你想不想試試?」可可不知何時出來,一步一步如獵豹走向獵物般逼近她。「如果你也加入的話,我保證絕對照顧你最多。」
她把她逼到貼靠在牆上,伸指輕撫過她的臉。「怎樣,有沒有興趣?」
叮噹先是一愣,隨即興奮不已。「好啊好啊,想我叮噹縱橫情場十年,跟過的男人不下百個,就是沒嘗過女人的味道——不過先說好,我可不能白上,每個月你至少要給我三十萬。」
可可一聽,當場沉下臉退後一步,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臉上。「下賤!」然後不再理她,轉身就走。
「喂喂,你怎麼這樣?」叮噹捂著臉追上去,「就算談不攏價錢也不能打人啊!買賣不成仁義在,下回才好繼續做生意嘛!」
可可勃然大怒,回身抓住她就是一個過肩摔。
砰的一聲悶響,叮噹頓時躺在地上眼冒金星。
杜飛麟聞聲出來,看到可可跨坐在叮噹身上,左右開弓連打她好幾個耳光。
叮噹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只得咬緊牙關忍受。
杜飛麟皺皺眉,「夠了,可可,別做得太過分。」
可可帶著兩名美女走了許久,叮噹仍閉著眼睛,彷彿死去般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杜飛麟也不去扶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紅腫的雙頰和嘴角緩緩滲出的一縷血絲。
終於,叮噹扯了扯嘴角,冷冷地道:「你知不知道她是在替你打我?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愛你了,看她打我的力道就知道她愛你有多深。」
杜飛麟挑挑眉不置可否,「你躺夠了沒有?」
她忽地一躍而起,狂怒地撲向他,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身上。「杜飛麟,你這個混帳!看見別人欺負你老婆,你居然連動都不動一下,你還是不是男人?」
他冷冷的看著她噴出熊熊烈火的眼睛,忽然抓住她的肩,把她壓在牆上,伸出拇指大力搓那腫脹的雙頰。
她尖叫著推他,「很痛耶!你沒看到我的臉已經腫了嗎?」
他停手,卻把拇指往下壓,壓出一個泛白的印子。「腫的究竟是你的臉還是你瞼上的面具?」
「放手!」她不知哪兒的力氣,把他推得倒退兩步。「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
杜飛麟冷笑,「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撕下你的面具。」他轉身不再理她,走進辦公室關上門。
「混蛋!」她恨恨地罵。
一轉頭,陳墨琦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拿一個冰袋遞給她。
「敷一下吧,這樣很難看。」
她不接,白他一眼便大步走向洗手間,門在身後一合上,苦澀的笑容就浮上她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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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陽高照,一輛橘色跑車載著兩個人,奔馳在郊區僻靜的山路上。
叮噹對這輛車的印象好得不得了,「沒想到像你這種人居然也會買這麼騷包的車。」
杜飛麟專心開著車,目不斜視。「這是我母親的車。」
涉及到長輩,輕浮如叮噹也不得不言詞謹慎起來。「你母親喜歡這麼鮮艷的顏色嗎?」
「你待會兒可以自己問她。」
她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你現在是要帶我去見她嗎?」
「是。」
「不會吧?」她大驚失色,「你一早匆匆忙忙叫我起來就是為了這個?天哪,我什麼準備都沒有啊!」
她今天只穿著簡單的休閒服,甚至沒來得及化妝。「我這樣子怎麼能見她?」
杜飛麟瞟她一眼,淡淡地說:「放心,她看不到的。」
「嗄?」她呆呆地張大嘴,難道他母親是個瞎子?
「她已經去世很多年了,今天是她的祭日,也是我父親的。」
叮噹轉動著眼珠,「那個……我現在是不是該安慰你一下?可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人耶。」
杜飛麟抿著唇不再吭聲。
拐一個彎,前面的路豁然開朗起來,眼前儘是綠樹還有不知名的野花。
叮噹忽地打破沉默,「這條路很熟悉,你父母是埋在鳧山公墓嗎?」
「是。」他斜眼瞟了瞟她突然變得不安的臉色,「怎麼了?」
「那……待會兒你自己一個人上去,我留在車裡等好不好?」
「不好。」他目光冷冽,「我特地帶你來祭拜公婆,你怎麼可以不去?」
「這個……」她深思良久,終於咬牙道,「好吧好吧,去就去!」臉上有著壯士斷腕的決然。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你在害怕些什麼?」
她乾笑,「我叮噹天不怕地不怕,我會怕什麼?笑話!」
然而他分明看到她臉上的肌肉在抽搐,就連那道月牙形疤痕也在輕輕扭曲。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撫向那月牙兒,耳語般低喃:「究竟是什麼事讓你沉淪十年?」
她宛如被蠍刺中,猛然打掉他的手。「好好開你的車,我可不想陪你死在這裡。」
他的手回到方向盤,「放心,在這個世上只有—個人能了結我的性命,其他人、包括我自己都沒有這個資格!」他的聲音冰冷幽深,彷彿來自地獄。
叮噹一顫,「杜飛麟,你今天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怪裡怪氣的。」
他淡淡一笑,「我在等待狐狸露出尾巴。」
「莫名其妙,懶得理你。」她翻翻白眼,把頭撇向窗外。一會兒又覺得氣悶,伸手抓過他的手機玩遊戲,然而手指總是不聽使喚,Game Ovey了好幾次後,她惱怒地把手機又摔回去。
他斜睨她一眼,「會摔壞的。」
「摔壞就摔壞,難道你還買不起新的嗎?」
「不可理喻!」
「對,我就是不可理喻。」她像是在找架吵,「我又沒求你娶我,是你自己非要負責的,後悔的話就直說好了,你以為我會在乎嗎?」
他把車開上一條林蔭小徑,停車熄火,搖搖頭喟歎:「我不以為這世上還有你在乎的事。」
她眨眨眼,看著他下車繞過車頭走向她這邊,拉開門。
「下車。」
叮噹瞟了瞟他伸到面前的勁瘦手掌,冷哼一聲,「這算什麼?上帝之手嗎?你想要拯救我?哼,別白費工夫了,我是無藥可救的。」她撇過頭嗤之以鼻。
杜飛麟不再囉唆,抓住她的胳膊拖出車外就往肩上一扛,大步往山上走去。
叮噹大怒,狂亂地扭動身子槌打著他的背,然而聲音卻壓得極低怒斥:「杜飛麟你這個混帳,放我下來!」
他冷笑,「你不是一向嗓門最大的嗎?今天是怎麼了?你在怕什麼?害怕驚動滿山的神靈嗎?」
她忽地閉上嘴,改成狠狠的掐他腰間的肉。
他咬牙忍痛,一聲不吭地進了基地,沿著邊緣走向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