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自鳥語花香的魔法空間醒過來,一睜開眼她就知道自己回家了;她下意識地摸向小腹,完好如初,什麼傷口也沒有。
一張美麗如天使般的臉龐出現在眼前,那是她的姐姐茜鈴。
「叮噹,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剛從一場惡夢中醒過來?」茜鈴的聲音就跟天使的歌聲一樣動聽。
她愣愣地看向姐姐溫柔的臉,「我為什麼會回來?我不是還沒有完成他的夢想嗎?我不應該回來的啊!」
茜鈴笑了,「傻丫頭,誰說你沒有完成?你做得很好。恭喜你,就快當上大法師了。」
「真的嗎?我真的已經完成他的夢想,讓可可愛上他了嗎?」叮噹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我真的就快要當上大法師了嗎?」
「現在大法師正在淨水宮等著你,準備親自向你道賀呢,快去吧!」
「哦!」叮噹點點頭,自床上一躍而起,向外面飛奔而去。
穿過白霧繚繞的迷霧森林,越過白雪皚皚的終雪山莊,奔跑中她發現自己竟然能夠凌空飛躍起來,不知不覺中她的法力已經精進了許多倍,看來她確實已幫杜飛麟完成了夢想。
想必他現在一定是很幸福的與可可在一起吧?她想著,幸福地微笑起來。
輕風掠過她的面龐,掠過她微瞇的眼角,帶走一滴晶瑩的淚珠。
當她來到魔法空間最高貴、最神聖的地方——淨水宮,大法師正站在宮殿的正中央,雪白的長袍、雪白的鬍鬚直垂至地面。
「叮噹,你來了,一路感覺可好?」
叮噹走到他面前站定,「您太早把我接回來了,在人間我並沒有親眼見到我的任務完成。」
大法師微笑地搖頭,「叮噹,難道你把你的心遺落在人間沒有帶回來嗎?好,我就讓你看看清楚,把心收回。」他一揮手,立即有水霧從四面八方湧來,迅速凝聚成一面巨大的水鏡立在叮噹面前。
「看吧,用心的看吧,你心裡想要見到誰,你就能見到誰。」
「杜飛麟!我要見杜飛麟,看他是否如我想像中的幸福。」
一圈漣漪蕩過,鏡子裡出現杜飛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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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醫院
潔白的病床上,杜飛麟終於醒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可可由焦急轉為驚喜的臉。
「杜飛麟,你醒了?太好了!」她微笑地握住他的手,眼裡有著不同以往的溫柔。
杜飛麟摸摸綁著繃帶的額頭,困惑地問:「我怎麼會躺在這裡?」
「你在山上一個勁兒地喊叮噹,然後跌了一跤撞傷頭……叮噹是誰呀?」
「叮噹是誰?我不知道。」他苦惱地皺起眉頭,「我一點也想不起來。」
可可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那就不要想。」
「可可,是你救了我嗎?」他握住她的手,「你真好,謝謝你。」
溫暖的情意在相互凝視的兩雙眼裡靜靜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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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忘了我嗎?」叮噹看了如受重擊。
「是的,他已將你忘卻。」大法師點頭,「在你回來的那一刻,不但他,人間所有曾見過你的人都失去了對你的記憶。」
「原來是這樣。」叮噹頹然的垂下頭。
「你還有什麼想看的嗎?」
「沒有了。」
於是大法師又一揮手,那面水鏡化作水霧,剎那間消失無蹤。
「現在你的心已經收回來了嗎?」
叮噹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是的。」
「回去吧,奸好休息。三天後,日出之時我將為你加冕,到時你就是魔法空間人人夢寐以求的大法師了,你高興嗎?」
叮噹擠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是的,我很高興。謝謝您,大法師。」
她轉身,笑容隨之從臉上消失。杜飛麟已將她忘卻,他再也不需要她的照顧了……
她茫茫然向外走去。
沒有她在身邊,即使他沒有變強也無妨,有可可陪伴他,可可會保護他,他是幸福的,他一定是幸福的,那麼我還為他擔心什麼、憂慮什麼?
於是她又幸福的微笑了,笑容裡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兩天很快過去,今晚就是最後一夜了,明天日出之時,叮噹就要正式成為大法師,獲得上天最珍貴的禮物——水的操控權。
這是多麼更高無上的榮耀啊!可是為什麼她的心仍然空空蕩蕩的?
天亮時,叮噹來到淨水宮,找到大法師。
「我來了,為那忘卻的記憶。」
「難道你的心還沒有收回嗎?」
「讓我看他最後一眼,讓我確定他過得幸福快樂,確定他再也不需要我,那麼我就可以將我的心徹底收回。」
「好吧。」
於是水鏡又出現在叮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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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
杜飛麟歷經劇變,—夜之間從富家子弟變成—貧如洗的窮光蛋,而且,還背負了八千萬天文數字的債。
原因是他的父母剛回國下飛機時,便收到兒子受傷住院的消息,趕緊驅車趕往醫院,誰知半路卻出了車禍,結果雙雙身亡。
轉眼問,杜飛麟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作為獨生子,他理所當然地繼承了父親的公司;然而公司的財產早已被父親一手培養的接班人巧妙地轉移到自己名下,留給杜飛麟的只有一筆龐大的債務。
公司沒了、房子沒了,劉媽,劉叔也都回了老家,唯一跟著杜飛麟的只有貓咪丁鈐。於是赤貧的一人一貓便搬進嘈雜擁擠的貧民區一間最最便宜的簡陋地下室裡,相依為命。
上學路上,杜飛麟被幾名身強力壯的討債兄弟堵在巷口。
「小子,還錢來!」一個凶神惡煞的傢伙揪住他的領口。
「我沒錢。」
話未說完,就飛來一拳,杜飛麟跌倒在地,鼻血狂噴。
「你還不還錢?不還錢老子就打死你!」一隻大腳重重地踢在他的肚子上。
杜飛麟慘叫一聲,搗著肚子全身蜷縮成一團。
這時,可可突然出現,大喝一聲:「住手!」
為首的人回過頭一看,「原來是神風堂的大小姐,有何貴幹?」
可可氣憤地說:「不就是欠幾個錢嗎?難道你們還想鬧出人命不成?」
「幾個錢?」那人怪叫,「你先問問他欠我們老闆多少錢!」
可可撇撇嘴,「那又怎麼樣?難道我們神風堂還不起嗎?」
「不要說大話,雖然你是神風堂的大小姐,不過八千萬可不是小數目,你做得了主嗎?」
「我……」可可抿了抿唇,答不上話來。
那頭頭冷笑一聲,揮揮手說:「好了,弟兄們收工。」然後對著仍蜷縮在地上的杜飛麟又踢一腳,「臭小子,艷福不淺嘛!今天看在林大小姐的面子上就放你一馬,不過下回再不還錢就沒這麼好運了。」
一群人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掉了。
可可趕緊跑到杜飛麟身邊,「你怎麼樣?要不要緊?」說著便要伸手去扶他。
杜飛麟卻揮開她的手,「你走開,我不要你管!」
可可縮回手,難過地盯著他憔悴的臉,「你為什麼拒絕我的幫忙?你知不知道看到你這樣子我很難過?」
「我都不難過了,你難過什麼?」杜飛麟冷哼,慢慢扶著牆站起。
「可是如果你還不出錢的話,他們會把你打死的。」
他無所請地—笑,「那就打死我好了,八千萬買我—條小命夠划算了。」說完,看都不看可可一眼,搖搖晃晃地向學校走去。
可可怔怔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良久,之後拿出手機,像對它有深仇大恨似的狠狠按下一串號碼。
「喂,爸爸,你知不知道杜飛麟天天被人追著打?你不是很看好他嗎?為什麼不肯幫他?就算捨不得掏八千萬出來,也可以幫他把本屬於他的公司奪回來啊!」
(不是爸爸不肯幫,而是如果我幫他的話,他就永遠也醒不了;倒是你,不是說不喜歡他的嗎?現在又替他著什麼急?)
聞言,可可啞然地掛了電話,邁著憂慮而無奈的步伐走向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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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課時,杜飛麟第一次跑完兩千米,累得氣喘吁吁、兩腿打顫。
老師不禁對他豎起大拇指,就連陳墨琦也對他刮目相看。
杜飛麟跟體育老師說:「以後每一次我都會跑完。」
下課後,杜飛麟找到陳墨琦。「以前你從我手裡拿那麼多錢,我希望能把那些錢當成學費,請你教我跆拳道,應該不為過吧?」
陳墨琦沉吟了一下,「好,我可以帶你去我大哥的道館,但是有一個條件。」
「你說。」
「我要追可可,你不准再礙事,有多遠滾多遠。」
「成交。」
放學時,杜飛麟再次遭到圍毆,又是可可匆匆趕來救他,
鼻青臉腫的杜飛麟從地上爬起來,冷眼看著她說:「你以後不要再跟著我!」
「難道你真希望被打死嗎?」
「好過你的保護讓我生不如死。」
杜飛麟走了,留下可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站在原地。
來到陳家的跆拳道館,杜飛麟在陳大哥嚴厲的訓練下劈腿練基本功,僵硬的骨頭格格作響,痛得讓他五官扭曲,但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嚴酷的訓練直到午夜方才結束。
又過了一日,上學的路上,杜飛麟仍舊逃不脫厄運。一陣拳打腳踢之後,他抹去唇邊的血,慢慢站起來;又一陣更兇猛的拳打腳踢,他倒下,然後又站起來:再一次倒下,再一次站起……
帶頭的人奇道:「咦,今天變得耐打了?」
杜飛麟撐著早已腫得張不開的眼睛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兩條路,要嘛打死我,你一毛錢也拿不到;要嘛給我時間,少則三年多則五年,八千萬我連本帶利一分錢也不會少還你。」
「小子別說大話,你憑什麼賺到八千萬?」
「你可以相信,也可以不信,信的話就耐心等待,再也不要來煩我;不信的話,現在就把我這條命拿去,省得天天勞動各位大駕。」
話落,前面傳來一陣掌聲,一輛不知何時駛來的黑色轎車上走下來一個人。「不錯不錯,果然是睡醒的猛獅!」
這人正是林峻峰,他滿臉激賞的微笑,一步步朝杜飛麟走過去。
「不過我倒要問問你,你要用什麼方法在短短五年內賺到八千萬?」
杜飛麟看他一眼,冷冷說:「自然是跟你一樣,偷拐搶騙燒殺擄掠,恐怕五年還嫌太長。」
林峻峰再次鼓掌,「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好,只要你跟了我,這區區幾千萬的小帳我替你結了,不要你還半毛錢怎樣?」
杜飛麟握緊雙拳,胸口劇烈起伏,咬牙道:「好,我跟你。」
「好極了,我相信你不會讓我虧本。」
「穩賺不賠。」
「哈哈,你可真是對我的味!這樣吧,我就認你當乾兒子。來,叫一聲乾爹聽聽!」
「乾爹。」兩個字叫得如此乾淨俐落。
杜飛麟仰頭望天,一朵烏雲飄來,飄到他的頭頂上,遮住他清亮的眼、透明的心。
大雨傾盆而下,一絲冷絕的笑容浮上他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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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杜飛麟辦了休學,每天拚命練習跆拳道、射擊、自由搏擊,短短半年時間,前後判若兩人。
除夕夜,杜飛麟率幾名兄弟第一次出任務——黑吃黑。
漆黑的碼頭,杜飛麟開槍射殺了第一個人,沒有絲毫緊張,子彈分毫不差地射進那人的心臟,一擊斃命。
新年鐘聲敲響之際,他冷漠地吹了吹槍口的輕煙。
回到神風堂,林峻峰大喜過望,賞杜飛麟兩名妙齡少女作為新年禮物。
「這兩個女人是剛剛從馬來西亞買來的,雖然黑了點,但是長得還不錯,而且保證沒開過苞,你今晚就同她們好好玩玩吧!」
「謝峰哥!」杜飛麟一手抱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帶著兩名不情願的女孩進了堂內的房間。
十年後——
杜飛麟變得高大帥氣,戴著一副深棕色墨鏡,嘴角噙著冷笑,長髮野性地束在腦後,渾身散發著危險的張狂氣息。
他看著面前拿著槍淚流滿面、神色狂亂的可可。
「或許當子彈進入心臟的一剎那,我會愛上你。」他說。
可可顫抖的手指扣向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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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叮噹尖聲狂叫。
然而沒人聽得到她的聲音。
轟鳴聲中,子彈貫穿了杜飛麟的心臟,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他雪白的襯衣,染紅透明的水鏡,也染紅了叮噹淒厲駭人的眼睛。
「杜飛麟——」她嘶聲喊著,朝水鏡裡的影像撲過去。
剎那間煙消雲散,只有一片水霧在眼前氳氤,叮噹跌倒在地,淚流滿面。
「求求您,讓我回去救他!我要回去、回去——」
大法師輕輕搖頭,「不可能的,沒有上天的旨意,誰也無法穿越不同空間;而且,就算去了你也救不了他,這是上天注定的結局,誰也無力改變。」
「不,我不相信!」叮噹狂亂地搖著頭,「一定有辦法的,大法師,您一定有辦法讓我回去救他,對不對?」她抬起盈淚的眼,乞求地望著他。「求求您。」
大法師凝視她良久,歎了一口氣,「回去也是可以,但是你必須付出代價。」
「是什麼?」
大法師猶豫了一下才說:「記憶,你的全部記憶,包括你的親人朋友、你過往的生活情感,所有的記憶都將不復存在。」
叮噹怔愣地張大嘴,「連杜飛麟也不記得嗎?」
「豈止不記得他,連你自己是誰也不記得!別忘了,他也早已忘記你,你們兩個就算面對面站在一起也是互不相識。這樣的兩個陌生人即使相遇了,誰又能保證會相愛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只有十年,在這十年裡如果你不能與他相遇並且相愛的話,那麼……你將永遠失去你的親人和朋友,再也沒有任何人會愛你,你也不會愛上任何人,孤苦一生,直到死去。」
一抹慼然的笑浮上叮噹的嘴角,「如果不能與他相伴,那麼我活著與死去又有什麼區別?」
「還有,最最重要的是——結局已經注定,你所見到的就是必然會發生的結果,就算你介入其中也改變不了。」大法師沉重地說出連他也感到遺憾不已的事實。
叮噹愕然的張大嘴,幾乎無法接受,「這樣我去到人間還有什麼意義?」
「是啊。」大法師點頭,「你還是安心地等著做大法師吧,就當今晚所見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讓我想想。」叮噹失神地朝外面走去,「天明之前,我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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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花園中,叮噹見到茜鈴正在用她的歌聲培養一株名叫「愛之獄」的花。
「姐姐,愛一個人是否必須在寂寞中煎熬?愛一個人是否必須經過漫長的等待?當愛一個人如泡影般虛幻,那麼還剩下什麼可以永生?」
茜鈴停下歌唱,回過頭來凝望著妹妹。「有一個辦法——把愛的監牢打破,讓你永生!」說著,便抬掌將那朵怒放的花朵擊得粉碎,片片墨黑的花辦如斷翅的蝶兒般凌亂墜下。
「不要!」叮噹大叫一聲,推開姐姐衝過去,心痛地捧起碎了一地的花辦。
茜鈴笑了,兩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就見那滿地花辦飄飛起來,旋成一朵如先前一般完整的花,完好無損地掛回枝頭,好像剛才那一切根本不曾發生過。
她微笑著感歎,「愛之獄一定要經過劫難才能修成正果。」
恍若一道閃電在叮噹腦中劈過,她忽地大笑起來。「我明白了,姐姐,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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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叮噹神情堅定地對大法師說:「我要回去,為了追尋永生的愛,我放棄成為大法師。」
大法師抬頭看看天色,天已快亮了。
他做著最後的勸告:「你確定你能找到永生的愛嗎?兩個完全忘記對方的人,還有可能再次相遇相愛嗎?人海茫茫,你知道機會有多麼渺茫。」
「我知道機會有多麼渺茫,但我更知道,如果不去的話,縱使擁有再長的生命,那也只是一座充滿悔恨的監豐。」
大法師無奈地歎氣,「看來我又要請求上天為我挑選繼位者了。」他抬手,寬大的袖子揮過,「去吧!回去你曾經離開的地方。」
地面忽地刮起黑色旋風,將叮噹吞噬,瞬間消失無蹤。
大法師回過頭,看見宮門口站著茜鈴,正閉著眼唸唸有詞。
「茜鈐,你在幹什麼?」
「我要讓失去記憶的叮噹至少記住自己的名字叫作叮噹。」
大法師搖搖頭,「你知不知道違反公平原則是要受到處罰的?」
「為了妹妹接受處罰,我心甘情願。但是,大法師,您自己不是也留了一手嗎?」
大法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不過給他們一個小小的祝福罷了。」
「這個祝福可一點也不小啊。」
太陽升起,射出第一道曙光,白鬚老人與妙齡少女臉上浮現同樣溫暖的笑容。